《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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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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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还是没有人死去……

    一天、两天

    三、

    四、

    五、

    即使没有人死,人们还是感到恐慌,每一天都过的胆战心惊。甚至,有的人想逃到别的地方去。

    不过,那些想逃的人都死了。

    一个,接着一个……

    留下来的人愈发恐慌,他们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

    雨,没有停。

    只是第五天的时候,有人发现天上开始落下来一些红虫子,小小的,雨点子一般大小,样子类似于七星瓢虫……

    人们只好将门窗紧闭,连门缝都用布条堵住。一般也不会有人出门,即使出门也蒙着脸面,裹好全身不露出一点点肉。

    梁灼站在屋顶之上俯视整个槐安,猛然发现,槐安就像一座死城,远远望去,家家户户,一排又一排的房子,门窗紧闭,没有灯,也没有光,没有人哭,也没有人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落在雨中,任雨水覆盖。

    天,黑,更加黑了。

    有的老人甚至觉得这是世界尽头要来了,于是夜里起来偷偷地在屋梁之上拴了个绳子抹脖子上吊。

    也有的大汉,受不了了,逃不出去,又一时半会死不了,扑通一声跳进了门前那口老井里头,了结残生。

    梁灼也有些害怕,不是怕死,她知道只要大祭司在,她一定会没事,她只是怕黑。她去找许清池,一趟一趟,他的门前设下了很强的结界,她进不去。

    ……

    后来,那些雨点子一夜之间,从白天到黑夜,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候,铺天盖地而来,无孔不入,疙疤在窗户上,粘着屋檐上,结在菜苗上,衣服上,等等等,无孔不入。

    第二天到来时,整个槐安镇的人都没有动静。

    第三天、

    第四天、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受不了了,我……我!”那个人打开门刚喊了一声,就被外面蜂拥而至的血虫子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那样凄厉地惨叫声,在槐安黑色的天空上回荡,再一次鞭笞了一下人们早已脆弱不堪的内心。

    槐安,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人都门窗紧闭,即使是白天,也不敢开门,不敢生火……

    他们躲在家里,苟延残喘着……

    一开始还有点粮食可以吃,后来粮食越来越少了,就只好少吃一点,再后来,粮食就吃得干干净净了……

    饿啊,

    太饿了,

    那些人就开始啃板凳,咬土块,然后板凳土块也不够分了,慢慢地就人吃起人,啃自己的食指、脚趾头……

    又或者直接冲出去沦为血虫子的食物……

    梁灼看得触目惊心,她知道,大祭司说过,这是人间的事情,她作为灵界的庚生子,不能随便插手他们的宿命。

    可是……可是……

    雨水不停地下,槐安的天发了霉似的黑,黑得发臭。

    梁灼躲在屋子里,不想再出去。可是偶尔还是会听到那些令人后背发凉的声音……

    咦,奇怪?

    梁灼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书上右上方那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红蝴蝶?吸血的红蝴蝶?上一个甲子年竟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梁灼心里一愣,眼睛立马放起光来,捧着书嗷嗷嗷地在床上又蹦又跳。

    许清池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低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梁灼忙得可谓是马不停歇,光照着书上的记载去找那些花花草草就找了两天两夜。外面的天又黑,又下着雨,山里的路也就变得格外的滑,加上那些血虫子在耳边嗡嗡嗡地聒噪个不停,梁灼这两天只脸上就挂彩不少,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

    “咦,这个马齿苋去哪了?”梁灼手里捧住书,将采回来的那些草对着书一一对照,嘴里念念有词道,“马蹄莲四两一钱、秋牡丹二两十钱、还魂草末三两三钱……”

    ……

    夜深了,梁灼在自己的小屋子忙得团团转,一会对药,一会生火,一会亲自试药,一会失败了又要重新来一遍。

    ……

    终于——

    梁灼对着那一小撮紫色的粉末,激动地啪啪拍掌,大吼大叫道,“哇哇哇,成功了!”。

    风吹过,

    许清池的耳边回荡着梁灼的哈哈大笑声,他怔了一下,心中一动,不由得眉心紧蹙,变得忧心忡忡……

    过了片刻,眼眸微垂,低下眼去,又是一副泯然入定的样子,轻轻道,“一切诸众生,身心皆如幻,身相属四大,心性归六尘。”

    ……

    如梦逍遥散配制好了,梁灼心里激动不已,立刻跑到镇上挨家挨户找那些被血虫子啃得还留有白骨的尸体,将那紫色的如梦逍遥散细细地洒在上面,一会,

    又过了一会,

    那白骨上竟然重新生出肉来,

    慢慢地、

    慢慢地、

    那个死去的人竟然又重新活了过来,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了点,和生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活过来了!我竟然又活过来了!”那人兴奋地在大街上疯狂地大喊着,那样的声音,那样响亮的声音,响亮的一个人活生生的跳动的声音——

    在槐安,梁灼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过了。

    那个重新活过来的人,在大雨里手舞足蹈,高声欢贺,血虫子在他周围蹿动、涌动,却再也不能伤他一丝一毫。

    梁灼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激动地眼眶有些湿润。

    很快,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陆陆续续送了过来,那些白森森的尸骨,那些残缺不全的骨骸在如梦逍遥散下,一个一个奇迹般的一一生还。

    镇上的人,喜之如狂,纷纷奔出家门,向梁灼这里汹涌而来……

    梁灼忙得团团转,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可是她不觉得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活了过来。

    偶尔,还是会有人死于血虫子之下,变成白骨。

    可是只要将尸骨运来,稍稍撒上点如梦逍遥散,那便又可宛若生时。

    ……

    槐安,一下子复活过来了……

    灯火繁盛,人声鼎沸……

    人们比以前更加疯狂,那种经历过死亡之后肆意挥霍的疯狂,人们饮酒作乐,通宵畅饮……

    槐安镇上,挂满了辟邪所用的大红灯笼,那些红灯笼挤在那些依旧如火如荼的血虫子之间,嚣张而跋扈。

    天,红透了,那些血虫子也越来越红。

    夜深了,槐安的人,依旧载歌载舞,高声欢唱……

    “大祭司大祭司,你看,槐安又热闹起来了呢。”梁灼看着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场景,心里忍不住觉得喜悦,噔噔瞪地跑到许清池的房门口,对着他大声喊道。

    “你……”许清池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声音冷冷的,沉吟了一会,声音陡然响起,咬牙切齿般,

    “白骨生肉,死而复生……”

    这八个字掷地有声,砸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凌厉而尖锐,梁灼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只看见许清池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上,孤绝冷傲的背影在橘黄的灯光中微微晃动,

    “哐当——”

    门突然猛地一下打开了,

    哐当一下,

    那木头门在风中又咯吱咯吱晃动了两下,才缓缓停下来。

    许清池双手负背,踱着步子不紧不缓地向梁灼走来,

    一步、

    一步,

    脸上带着一种梁灼从来没见过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淡漠,不是严厉,如果真要有什么的话,那是一点凛然赴死的决绝,他,走过来,对着梁灼的耳边轻轻说,

    “你知不知道,你已酿下大祸!”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见到一袭青色的袍角在黑雨之中翩然羽飞,点滴不沾……

    酿下大祸?

    梁灼站在雨中,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脑一片空白!

 059 槐安末,大祸躲不过

    三天,三天过后,整个槐安一下子彻底复活起来。

    雨停了,阳光迷人得紧。

    那些血虫子也不翼而飞了。

    除了相思湖上变得越来越臭了以外,整个槐安至少从表面上看,彻底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

    直到第五日,槐安的菜市口上,忽然死了一个人。

    据目击者说,那个人叫王小二,是镇上的一个普通农户,他那天本来是要去买菜的,结果走着走着,连吭都没吭一声,忽然就倒在地上死了。

    接着,那些涌来涌去的血虫子就一团一团,一团一团从他的身体里爬了出来,那天的阳光很明媚,那些血虫子在明媚的阳光里将王小二啃得干干净净。

    第六日,那些曾经在王小二五百米范围内的人,无论当时在干什么,有没有看到王小二的死况,也全部都和王小二一样死于那些血虫子的啃咬。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飓风,立刻在槐安镇刮响了,人们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了,人们在那个恐怖的梦里重生,对那个恐怖的梦实在是太感同身受,也因此那种再也不想让噩梦重演的心理也更加迫切……

    天,蓝极了,云朵白,天空蓝。

    梁灼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药还没有配制出来,那些被恐惧吓坏了的百姓就开始行动了。

    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仿佛每一个从身边路过的人都有可能随时倒下去,随时将死亡带给自己,随时将被血虫子啃噬的噩梦带给自己。有些人已经闭门不出了,但还是害怕,害怕人说话的声音、笑声、哭声、打哈欠的声音。那些躺在家里的人更加敏感,他们严格限制着家里的其他人也不要出去,免得被血虫子惹了去。

    可是,陆陆续续,还是有人死去……

    一个、

    两个、

    离自己越来越近……

    通往外边的路堵住了,阳光明媚,花香草绿,一切美好,除了相思湖上日盛一日浓烈地恶臭味。

    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一种死过一次以后,还要再重新经历一次的恐惧……

    那些人,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人到底谁才是血虫子的携带者……

    那些人,每一个人都活在随时可能被别人杀死或者下一刻杀死另一个人的阴影中。

    甚至有人说,只要其他人都死了,就不会有人带来血虫子——

    最开始最先死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可是人类残忍的速度甚至比不可力量更加速度……

    慢慢地,有些孩子就在夜晚的时候被父母在睡着了之后偷偷掐死在被窝里面。

    一时之间,孩子和父母,妻子和丈夫,曾经最亲密的那些人全部变得不可信,人人自危,处处充满戒备。

    ……

    恐惧和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槐安的上空,整个槐安到处躺满了白森森的尸骨,有的已经发臭,有的正在发臭,还有的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全部瘫痪,还有的围着那些死去的白骨又哭又笑,神经已经不再正常。

    到处是哭声,喊声,尖叫声。

    如梦逍遥散,梁灼再也不敢用……

    ……

    可是,

    那些人死得比之前更加快,就连那些孩子也疯了一样,有一天,梁灼出去给那些人换药,一个小女孩抓住她就啃,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纯真,她咬得很使力,哭着说,“你怎么不死,不死。”

    是的,梁灼想她怎么不死,是她害了他们……

    槐安城下,一排一排躺满了尸体,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现在他们无论富贵,无论贫贱,全都挤到了一起,泡在相思湖上溢出来的臭水里,咕嘟嘟的冒着泡。

    原本平安富裕的小镇突然之间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人间地狱。活着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在死去,全部都是全身长出湿疹一般密密麻麻红点子,那些点子是一些蠕动的类似蚂蚁似的红色血虫,在他们的皮肤里一下一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地分裂,一个开始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直到那人的身上密密麻麻全部被那些血虫子遮盖地完全看不见了,一会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尸骨。槐安的上空却阳光朗照,照得大地乾坤一片火辣辣的清明,这种滚烫的温度在此时此刻,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基调。

    相思湖上,在跳动的阳光中蹿着猪肝色的光芒……

    ……

    天,蓝得很。

    相思湖面上恶臭滚滚……

    梁灼跪在许清池的门前,不说话,也不敢再说话。

    梁灼抬头看了看越来越热越来越毒的太阳,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无力地笑了笑,心里想,

    “阿丑闯下的祸,阿丑自己承担。”

    她的头磕在许清池门前白玉砌的台阶上,

    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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