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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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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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打过招呼后,木鱼从吴越手中接过装药的袋子,眼睛弯起:“吴哥,你有事忙的话就不用送我了,你先上去忙吧。”
  吴越虽然对木鱼突然反转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太衡里,的确没有一个人正常的,这么些年他也习惯了。
  “好,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
  看着吴越离开的背影,木鱼看向旁边脸色明显好上几分的男人:“你看着比上次虚弱了很多。”
  卞堂拿不准眼前人的心思,模糊的回答:“其实还好。”
  “都要靠鲜血维持了,叫还好?”木鱼不可置否挑了挑眉,“你现在叫卞堂是吧?如果方便,可以走走么?”
  卞堂看着木鱼,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木鱼在前半步,神色自然,语气平和:“朝夕相处,反而会使得自己忘记自己的初心。你要不要先离开一段时间?世间那么大,可以到处走走,看看高山流水,看看大漠沧海……美好的事情那么多,多尝试一些,不好么?”
  卞堂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前面的年轻女子身上,这个人,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像是将他彻底看透了。
  他不知道她是谁,什么身份。
  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两次见面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平和还有善意。
  他脸上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我迟早都会消失的,不是么?”
  木鱼脚步一顿,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三十六章 
  卞堂看着木鱼认真的脸,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慢慢的,变成一汪死水。
  “她现在状态很不好,我得照顾她。”
  ……
  木鱼听到这,基本上已经能猜到结局了。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对卞堂说:“把手伸出来。”
  卞堂依言伸出了手,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木鱼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只笔,然后从塑料袋里拆了一个药盒,在盒子的背面,写了两个字。
  ——度量。
  “你要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拿着这张纸,在这家医院,坐挂了维修牌子的那台电梯上去,一直到顶层,把这张纸交给吴越,让他带你去太衡总部。”
  木鱼连手将纸条,一同覆在了卞堂手上。
  卞堂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大了眼睛,暖意顺着他的手臂一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就像是花园里即将枯萎的花枝,在久旱之后,迎来久违的雨水。
  苍白虚弱的脸色,也随着时间,慢慢正常起来。
  木鱼感觉脸上一凉,收回覆在卞堂掌心的手,张开手接了一滴雨。
  她冲眼前的人笑了笑,随意的说道:“快下雨了,我得回家了。”
  ***
  吴越回到医部休息室,手拿着体检单,视线一直停在第一页,几分钟才看下去一行字。
  他将单子放在桌上,拿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心里愈发焦躁。
  想了想,抽屉翻出自己的工作日志,确定自己该做的都做完了,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找晴姐发来的右键,一一核对,并没有什么遗漏的。
  在走廊上走了两个来回,回到办公室,感觉越来越不安。
  他走到卫生间里,拿起卫生间里藏着的一包烟,点起一支,不熟练的抽了一口,没有眼镜遮挡的双眸,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变的渐渐锐利起来。
  烟在指间燃到一半,吴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之前用纸张包好的花,打开纸巾。
  原本嫩黄|色的花,就像是透支了所有的生命,枯萎成标本的样子,花瓣的部分已经隐隐有着焦黑。
  从出门到回来,除了一直都在的木鱼之外,他只遇到过一个人。
  卞堂。
  木鱼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快,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吴越从口袋拿出手机,指腹在通讯录上滑动,从通讯录中翻出一个很久不联系的同门师哥,对方正在一院上班,和他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太坏。
  “你说邬云啊——她是和男友一起出的车祸,男友重伤,没到医院就死了。从现场来看,是男友最后关头护住了她,所以邬云的伤势还算乐观。”
  吴越手中的烟明明灭灭:“那邬云的男友,师兄见到过么?”
  “你等等。”师兄大概刚刚手术结束,手机那端还时不时传来护士整理东西询问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似是找了个安静地方,接着说——
  “小师妹论文答辩那天,我倒是真的见过一次,小伙子人长的很帅气,是个很开朗的人,他的姓不常见,叫卞什么来着……”
  “卞堂。”
  “对对对,是叫卞堂,好像是和小师妹同级本科,死的时候才二十几岁吧。”
  吴越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师兄,您有卞堂的照片么?”
  “我和他们隔着好几届,平常见面就很少,我连小师妹的照片都没有,别说她小男友的了……等等……我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合照过,我记得发到过朋友圈,你去我朋友圈翻一下,我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大概是去年五六月份的时候。”
  “谢谢师兄。”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同门师兄弟。吴越,我记得你以前双修外科和心理学的吧?有空去看看小师妹,听导师说,她情况不太好。从醒来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提过自己的男朋友,也没有任何伤感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
  “好。”
  ……
  吴越坐在地上,黑色的镜框散落在地上,他手握着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手机相册清晰的显示着一张照片。
  ——吃饭的一桌人气氛融洽,笑容自然,邬云伸手比了个剪刀手的样式,笑的漂亮乖巧。她的身侧,卞堂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笑的没有任何阴霾。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全然迥异。
  良久,吴越拿起眼睛戴在了脸上,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小木鱼”
  ***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人流不算拥挤。
  木鱼找了个位子坐下,周围乘客都各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书的看书,听歌的听歌,玩手机的玩手机。
  有几个疲倦的上班族,半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城市的公交系统和城镇淘汰的班车不一样,设施崭新而干净,同样不一样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里人和人明明站在对面,却仿佛相隔着几个次元,大家各自沉入在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
  她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突兀的响了起来,周围若有若无的几道视线投了过来,然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木鱼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吴越两个字,按了听键:“喂。”
  “小木鱼……”吴越的气息不稳的声音,透过电波,有些失真的传到木鱼的耳旁。
  木鱼提着塑料袋的手松了松,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我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木鱼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吴越下半句。
  吴越捏着手机,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死了?”
  “谁?”
  “卞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卞已经死了?”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吴越觉得后脊背发凉。
  太衡的所有人,都行走在不同的世界,就和医生这个职业一样,他们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生死,时间一长,对这些可以习以为常。
  可他不一样,之前虽然多多少少也遇过一些奇怪的事情,可是这种明明已经死了很久的人,却和自己谈笑自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抱歉,我太激动了。”吴越抹了一把脸,虽然尽力想笑着,声音却依旧在颤|抖着,“我只是第一次遇到,现在回过神来,有些后怕。小木鱼,你现在到家了没有?”
  “快到了。”木鱼扫了一眼地铁的站表,“吴哥,你今天如果觉得累,就先下班,然后回家好好洗个澡,不要想太多。但是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电流滋滋的响起,木鱼的话没说我,对方一片寂静。
  木鱼扫了一眼自己手机,手机黑屏一片,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事先并没想过今天会出门,手机虚电不知道是昨天的还是前天的,撑了一上午,光荣阵亡。
  不过兜兜转转,世界还真小。
  吴越握着手机,手扶着桌子,借力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他从抽屉里翻出以前司礼送的一块木质符牌,小心放在心口,舒了一口气。
  坐在休息室椅子上发了会呆,愈加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得冷了起来,医部原本人气就不足,晴姐走后,剩下他一个人的偌大空间,更是空旷的可怕。
  吴越在卫生间洗了把脸,顶着湿漉漉的刘海,将白大褂脱下,换上休闲的外套,拿着包和钥匙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了白大褂上,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那朵枯萎了的干花,放在了自己的包中。
  ****
  酝酿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在这天落下。
  密集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没过多长时间,路面就积满了水,行人在路上急色匆匆,水顺着鞋底,浸透进袜子。
  卞堂撑着一把伞,在雨中不缓不慢的走着。
  这是一把格子折叠伞,天堂牌,样式不大重量也轻,深受妹子的喜欢。只是在这样的暴雨天气,就展现出了弊端,有限的伞盖不能撑伞的人全然挡住。
  风从四周掠过,斜雨就落了撑伞人的一身。
  卞堂在楼道口停下,收起伞,抖了抖雨伞上的水。
  他微微垂眼看着自己湿透的外套,又轻轻移开卞堂将右手盖着的外套拿起,里面用塑料袋包中的外卖,没有受到任何雨水的浸湿。
  轻轻吐出一口气,眼角微微上挑,,有水珠顺着刘海垂落,低在睫毛上,一路从眼角滑到下颔。
  进水的皮鞋一迈开脚步,就嘎吱作响,从走廊的一端走过来,在包里翻找出一会儿,拿出钥匙自然而然的开门。
  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即使是白天,也暗黑一片。
  走道的光线顺着房门投射过去,卞堂悖逆着光,影子拓在地板上,被拉的老长。
  隐约的,能看见沙发的位置上,坐着熟悉的一道人影。
  卞堂将外卖放在柜子上,将湿透的鞋子和上衣脱下,赤着脚踩在了地板上,拎着外卖关上门走了进去。
  “前些天一直加班,老板给我们放了两天假,我怕你一个人呆在家无聊,就提前回来了。饿了没有?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后街我们常吃的那家……”
  他的手按在客厅灯开关上,边说着边打开大灯,视线落在沙发上,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邬云躺在沙发上沉沉欲睡,地板上打碎的玻璃杯浸透在水渍里,桌上一只空荡荡的安眠用瓶倒放着,药片散了一桌一地。


第三十七章 
  木鱼站在门前,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鞋,白色的鞋面上满是污渍,连同卷起的裤脚一样,脏的不成样子。
  她一手提着药,一手拿着超市采购来的生活必需品,犹豫着是先开门还是拖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司度站在门后,像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发烧还带着微微的濡湿,穿着淡蓝色的休闲体恤,扑面而来都是熟悉的沐浴露味道。
  他没什么表示,反倒是木鱼有些诧异:“你回来了啊。”
  司度视线落在木鱼手上,接过她手中超市的袋子,让开一步走进屋子:“司长下午有牌局,所以事情上午就办好了,我看着天气不好,想着早点回来。倒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司长那接地气的牌局,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木鱼弯腰解开鞋带,将湿漉漉的鞋子脱下,顺手连袜子也脱了,光着脚将鞋袜扔到角落,换上凉拖鞋:“吴越业务还不熟悉,流程之间花的时间有些多,再加上今天的天气不好,去超市的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事,乱七八糟的扎在一起,就耗到现在了。”
  大概是之前被封印的原因,木鱼并不习惯在生活中使用灵力,遇到大雨也会下意识受着,所以才会弄的这么狼狈。
  司度点点头,提着塑料袋走到冰箱前,袋子里有两个子袋,一个是蔬果肉类等需要冷藏的食物,而另一半是调味品和一些挂面速食。
  将袋子中的蔬果肉类放进冰箱,关上冰箱,木鱼已经从自己屋子里走出来,抱着衣物走进了卫生间。
  木鱼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来,司度正坐在客厅里,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她拎起剩下的一半袋子:“我去下碗面,你要么?”
  “我回来之前吃过了,厨房左数第二个抽屉是餐具,有些长时间没用过,你先洗过再用。”司度说着注意力又拉到了手机上,他似乎没有打通电话,挂掉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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