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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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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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顾不得泼了一身的咖啡,转过身落荒而逃。
  服务员听到动静,从柜台走过来,猜想着这一对大概是怨偶,却又没有从女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迟疑了下询问到:“小姐,我替您收拾下?”
  “麻烦了。”木鱼回过神来,递过去几张纸钞,“这是清理费,然后麻烦你们替这位先生上一杯红茶,剩下的给你当作小费。”
  服务员愣了一下:“先生,什么……”
  再抬眼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亚麻的上衣,短发修剪的恰到好处,长着一张二十几岁的脸,却有着中年人沉稳的气质,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融合。
  竟是比刚刚出去的那个,还要出色的多。
  她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来,快速的收拾了桌子,拿了桌上的钱:“请稍等。”
  “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司度抬眼:“预料什么?”
  “预料我这样子摊牌,他会落荒而逃……”木鱼料定了蔡军会有所反应,却没有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大,居然会在青天白日的,扭头就跑。
  而她还只是酝酿了一个开头。
  司度看着木鱼,作为新手她思考的足够,循序渐进也很好,就是经验不足,没有做到正确的判断。
  他有些好笑,视线落在窗外,眼中慢慢凝结出一层云雾:“他会来找你的。”
  ***
  蔡军回到家,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沙发上。
  他抹了一把脸,希望自己脑子能够清醒一点。
  缓了缓,他将手伸进口袋,准备拿手机,首先触手的却不是手机的触感,而更像是纸张。
  他颤抖着手,连同手机一起,将口袋的东西掏了出来,除了坐公交的剩下的两块钱硬币之外,一只掌心大的千纸鹤,静静的躺在它的手中。
  似是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千纸鹤缓缓的浮到半空中。
  然后,它动了。
  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摆弄,顺着折纸的步骤,倒序一步步拆开。
  拆到最后一步,重新成为一张a4纸张后,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手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手写的行楷。
  字遒劲而有风骨。
  蔡先生:
  当您阅读到这上面的字的时候,代表着木鱼和你摊牌失败了,我用这样的方式和您沟通,希望没有惊扰到您。
  接下来我会将事情的始末和您将会面临的选择,一一告知与您。
  ……
  蔡军从桌下摸出一个打火机,将这一页信点燃,静静的看着它燃烧殆尽,安静的空气中一时间只传来火焰燃烧的哔啵声。
  卫生间的镜子,占了半面墙的面积。
  水龙头被打开到了最大,水流倾泻而下,在洗手台内翻滚着,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璇。
  逼仄的卫生间,呼吸声压抑着,心脏鼓噪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蔡军双手在水龙头下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最后关掉水龙头,干脆整张脸埋了进去。
  气泡咕噜噜在洗手台中翻滚着,蔡军觉得自己的意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却又觉得自己思维已经混乱到产生错觉的程度了。
  猛然抬起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弄的一地都是。
  他似是浑不在意,喘着粗气,视线落在对面的镜子上,镜子中的人表情扭曲了一下,做了不屑的表情。
  “你这是准备淹死自己?”他听见“自己”说。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有说话。
  “是公司遇到了问题?我早跟你说过了,钱是挣不完的,不用这么拼命。”对方抱怨着,有些没心没肺,“我又花不了多少。”
  他抽了条毛巾擦了擦脸:“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想把自己淹死的时候。”对方吐槽。
  他表情愈发沉静,擦干净脸,走到客厅,像是不经意的问道:“你最近醒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是你良心发现了么。”对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伸手拿了桌上的一个苹果啃道,“最近想醒就能醒过来的日子还真是舒坦,你放心我啊不会耽误你工作的,我对你那劳什子工作没有什么兴趣,以后咱们分白天晚上好了,白天归你晚上归我……”
  对方没有看见的是,蔡军听完这话,敛起眸子,将眼中的惊涛骇浪掩起:“后天有个剪彩你要参加么?”
  “剪彩?好玩么。”
  “挺热闹。”


第五十八章 
  早上七点。
  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木鱼站在阳台上,目光看向市中心的方向:“今天会下雨么?”
  “天气预报说,阴转晴天。”司度正在喂猫,他将荷包蛋切成块,抹了番茄酱,还不忘撒上黑胡椒,“不过天气预报也作不得准,我看这天气,多半会下雨。”
  比起天气预报,木鱼更相信司度。
  她将窗台上一些容易打湿的东西,都收起来,怀里抱着一叠衣服,伸手就去捞挂在上方的牛仔短裤。
  只是她个子稍稍欠缺一些,垫起脚也还差上不少,正打算跃起来抓住,身后的人已经站起了起来,轻轻一伸手连同衣架和裤子,直接拿了下来。
  司度低头看着她,好像第一次发现两人的身高差,他回忆了一下:“你这些年,好像没有长多少。”
  木鱼接过自己的裤子,皮笑肉不笑:“你知道的太多了。”
  司度对木鱼的态度毫不在意,俯身抱起真在摇着他裤腿的猫,只是他还没有抱上,对方轻轻一跃,借助阳台的高度,越到了木鱼的肩膀上。
  “乖。”
  找回场子的木鱼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黑对木鱼的亲近,是正牌主人司度都比不上的,它侧过头蹭了蹭木鱼的掌心,突然僵住了。
  木鱼感受到小黑的紧张,低头去看,发现它撇过头,视线落在了楼下。
  ——视线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蔡军一身正装正站在车旁,他点着烟,却没有抽,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和颓废。
  司度隐在视线的死角,不缓不急的说:“时间不多了,你如果不想出手,可以交给我。”
  是啊,时间不多。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
  蔡军的车开的很稳,完全不像是平时从来不开车的样子。
  从木鱼上车开始,蔡军就没有说过话,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像是什么都不想说。
  “我们去哪?”木鱼开口打破了沉默。
  “城东有一家酒店今天开张,邀请了我剪彩,上午十点。”蔡军解释,声音沉静依旧,听不出来有别的什么情绪。
  木鱼倒是敬佩他遇事的风度,上次他落荒而逃,估计也是太突然了。
  她看了看时间,上午八点半,到城东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空出中间堵车和到场准备的时间,时间估算的绰绰有余。
  蔡军觉察到木鱼的动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却异常冷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聊聊。”
  木鱼表情未变:“蔡总想聊什么?”
  蔡军看着木鱼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才明白她之前并不是不好接近,而是她这样的特殊人群站的太高,看的不一样,完全不把周遭的人和事收在眼底。
  “聊聊我所谓的人生吧,双命格什么的我不太懂,打碎什么的我也不太明白,我关心的是——是不是我放任自己继续这么下去,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木鱼没有说话,默认了蔡军的话。
  “我明白了。”蔡军点头,他大概来之前就做好了建设,一个问题得到答案后,马上又抛出一个,“我的双重人格……”
  “现在的情况,你只能保留一个人格,而这个决定权,在主人格身上。”木鱼没有隐瞒。
  “另外一个呢?”
  “会永远消失。”
  蔡军如同木鱼料想的陷入了沉默,车子一路上在马路上疾驰,好几个路口都是踩着油门冲了过去,显得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木鱼躺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到身边人异常冷静的声音。
  “今天的剪彩,我会让我的次人格出来,剩下的就拜托给你了。”
  木鱼缓缓睁开眼睛。
  “好。”
  汽车一路畅通,早早的就到了目的地。
  蔡军下了车后,门没有关,而是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似是回过神来,关上门,硬凹出一个玉树临风的造型,对着车窗玻璃梳理着自己头发,没心没肺的哼起歌来。
  “洗刷刷,洗刷刷,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啦啦啦啦,啦啦啦”毕竟是多少年前的老歌,他唱到一半就记不住歌词了,可是丝毫不影响他唱歌的性质,全程哼到尾。
  末了他对着摆了个造型,自言自语:“这审美也是没谁了,万年白衬衫黑西装,幸好我底子好,就是穿成这样,也是帅的拉风啊——”
  这个次人格,还真没心没肺。
  木鱼站在他的视野盲区,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但是想到什么,脸上刚浮起的笑容,迅速的掩去了。
  蔡军转过头,猛然看见侧面站着一个大活人,狠狠吓了一跳:“青天白日你站在别人后面不出声,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我说你——”
  他连炮似的喊了几句,总算认出了木鱼,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妈呀,救命!
  木鱼一把提过蔡军的领子,将想躲上车的蔡军从车上拽下来,淡淡的说:“你怎么每次一见到我就跑?”
  蔡军一米八的真汉子,却在木鱼单手下,挣扎着不能动弹。
  他手扯着衬衫领子,希望对方松开一些,龇牙咧嘴:“姑奶奶,你怎么在这?”
  木鱼放开蔡军的领子,手中把玩着一块木质的牌子,掌心大小,漫不经心的回答:“今天是蔡总出门剪彩,作为助理兼职安保人员,我不出现在这应该出现在哪?”
  蔡军有些悔不当初,他但凡知道这位姑奶奶也会出现在这,打死他他也不会来凑热闹。
  可这时说什么都晚了,他扯了扯自己乱七八糟的领子,顺了半天才把气顺平了,学着另外一个自己的语气:“剪彩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先回去。”
  木鱼挑了挑眉:“嗯?”
  蔡军立马就怂了。
  得,这位姑奶奶他惹不起。
  “那你跟着吧。”蔡军抓了抓头发,“不过事先说好,我想做什么你别干涉。”
  木鱼抱臂点头:“好”
  “也不许对我使用暴力。”
  “好。”
  “也不许看我长得帅占我便宜!”
  木鱼冷笑一声,凉凉的说:“继续。”
  都怪他嘴欠,怎么把调戏小姑娘那一套搬上来了?
  “没了,没了——”蔡军刚鼓起的谈判勇气,立刻散的泄了,摆摆手认命,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摸到钱包:“我找下钱。”
  钱可是出门必备。
  蔡军钻进车子,撅着屁股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他在车前的公文包里翻找着,里面的东西太多,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将公文包倒扣起来。
  原本整整齐齐叠在包中的文件,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蔡军目光在一堆东西中扫视,目光掠过一只叠好的千纸鹤,迅速找到钱包一个,里面一张信用卡,一张金卡,两千块的现金,他把空的钱包往车上随意的一扔,把这些乱起八糟的塞进口袋中。
  ***
  剪彩讲究吉时。
  郑重的剪彩仪式,精准到几分几秒,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木鱼和蔡军两人提早了一些,不过时间反倒是刚刚好,给足了对方面子又不会显得巴结。
  大厅很多工作人员都在做最后的确认工作,搬运的人已经到了收尾的部分,抱着东西小跑的在大厅穿过,而领班模样的人,扯大了嗓子一遍遍的确认,一遍遍的嘱咐着。
  两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这边嘈杂一片。
  签到的帖子放在门口,蔡军结果签到的单子,大手一挥就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他本人的性格不一样,他的字显得很稳妥。
  木鱼看了一眼:“你的字跟他的很像。”
  “他?”蔡军反应过来,木鱼在说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随口道,“他的字跟我学的,当然像了。”
  这逻辑——
  木鱼来不及细想,有人一脸笑容迎了过来,双手握住蔡军的右手:“蔡总,欢迎欢迎。”
  这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头发稀疏,但是眼睛很亮,眉宇间遮不住的精明。
  蔡军收起了他的中二,从外表看起来,倒是无懈可击,他想了一下,表情沉稳:“余总,预祝您生意新隆,财源滚滚。”
  “借您吉言。”
  ……
  两人寒暄几句,余总就将两人领到一个收拾过的休息室来:“蔡总你们暂时先坐一会儿,我先去外面照应下。”
  蔡军得体的笑了笑:“您忙。”
  将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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