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少女孤零零的站立在神坛之上，动作还是扬起舞蹈，似乎是要飞到天上的姿势，四肢僵硬。
原本是极美的一幕，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脚下浮到空中的巨大魔法阵给打破了。
繁杂的镶嵌型魔法阵上绘制着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不详的魔纹。此刻它们全部都悬浮在半空之中，将最中央的金发少女牢牢固定住。她的眼睛紧闭，神色全是难以言说的痛苦。
“怎么可能？！明明还没有到献祭的时间！”
一旁观礼的精灵也抑制不住脸上的惊讶，他头顶上的精灵圣物生命冠冕在刚才自动离开了圣物持有人，和其他五件圣物一起，飞到了神坛中央。
和爱丽丝手中，那枚人族圣物的戒指聚集在一起，散发出浓郁的血色光泽，把整个神坛笼罩。
“献祭？！”
一旁的苍穹法师脸色阴沉。他反手就是一个空间魔法，银色魔法阵绽放了又枯萎后他才发现这个魔法对神坛之上，已然启动的另一个魔法阵没有任何作用。
“你最好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的塔主第一次看到奥古斯汀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要使用亡灵天灾去灭世了一般。可惜现在时间紧急，没有人来的及多想，而是一同将视线投注到了精灵王身上。
“这是……世界之树的安排。”
“圣女殿下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唯一祭品。”
伊西多的脸色灰败。他万万没想到，圣物齐聚就是开启献祭的唯一条件。悔恨和痛苦在这位善良的精灵王内心交织，不免在脸上流露了几分。
世界之树的安排，无法改变。
“你在，开什么玩笑？”
苍穹法师第一个不接受这个说法，他闭上眼睛，语速极快，立马开始筹备一个不知几何威力的禁咒。
鲛人大祭司拿起自己的三叉戟，凭空唤来巨大的海啸，却对神坛无法造成一丝一毫的破坏。刺客殿主手持影子匕首，开满了斗气往空气中戳，却也无法突破最表皮的防御。黑暗神官同样面色低沉，他难得站到一边，和一向不对盘的奥古斯汀联手蓄力一个可怕的魔法。黑龙喷出的极致烈焰在触及到阵法上时悄无声息的消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爱丽丝昏迷，圣物之间强制开启法阵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一切都乱了套。
“不，我才是命运之子，我才是！！”
黑发黑眸的少年发了疯一般扑了上去，却无济于事。
“现在转换契约有用吗？”
签订了平等契约的黑龙也感受到了自己契约这源源不断流失的生命力，就像是在大海怒吼着摇摇欲坠的灯塔。
艾萨克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和这个脆弱的人类签订血契了，若是签订血契，以巨龙漫长的生命力，即使被消耗一些也无济于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所有人试图破坏法阵的行为接二连三的宣告失败，就连奥古斯汀勉强越阶施展而出的次元传送也宣告失败。这位平日里严苛禁欲到一丝不苟的法师也身形狼狈，浑身是汗，勉强颤抖。
“让老夫来试试。”
光明神殿的老教皇同样面色沉重，他手持巨大的教皇权杖，上面的金色宝石发出耀眼的光芒。老人浑浊的双眼绽放出可怕的金光。冗长而圣洁的咏唱声从他的的口中发出，几乎整个圣城的光明神力都被调动起来，自教皇面前渐渐成型。
大神降术！
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老教皇居然是直接动用了光明神殿最后的底牌。就算是以他半步法圣的实力而言，使用这个顶级禁咒也许会大半年都无法恢复，老人也没有丝毫犹豫。
神明啊，请倾听您信徒的祈祷——！！
神明啊，请倾听您信徒的祈祷——！！
神明啊，请倾听您信徒的祈祷——！！
远在神国边缘，正在和生命树沟通的光明神似有所觉。他耳畔响起了苍老的声音，并不是往常那个轻快又狡黠的少女音。
这是老教皇的声音。
难道，光明神殿出事了？
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在神明的脑海中激荡。于是他硬生生的从世界树的识海中抽身而出，匆匆忙忙的往下扫了一眼。
只此一眼，目眦欲裂。
“爱丽丝——！”
伊泽维尔喊出了恋人的名字，如同一道流光从遥远的天际直直降落，如同亿万光年中孤单而坠的北极星，带着深刻到极致的绝望和悲伤。
可是，晚了。
被启动的献祭魔法阵速度极快，被无数魔纹包裹的少女脸上的痛苦之色愈来愈重，大地在阵法的启动之下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将少女迅速卷入其中。
“滚开！”
光明神浩瀚的光明神力从天而降，蕴含了全世间最为纯粹的光明一剑急落而下，劈落到裂谷之中，却依然遏制不住裂谷闭合的速度。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光明神终于到达了裂缝之前，可是他却被毫不留情的阻挡在了外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生生阻拦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消失在无尽黑暗中。
“不！！！”
那是黑暗大陆。
黑暗大陆的法则在拒绝光明神的进入。而伊泽维尔，仅仅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将他的恋人救出。
黑暗大陆拒绝了神。
拒绝了生为光明神的伊泽维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披白袍的神明站立在地上，刚刚还是裂谷的地面已然全部恢复，光滑如初，就如同从来没有裂开一般。
神明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停顿了下来。他的身旁环绕着刻骨的绝望，几乎要窒息。
下一瞬间，伊泽维尔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他迤逦如同落银的银发尽数变成漆黑，金色的神眸从包含慈悲转变为刻骨冷漠的暗金色。一身洁净无暇的白袍被染成地狱的模样，在空中飞扬，猎猎起舞。就连额头的神纹，也一并换成了最深刻的颜色。
光明的背后是黑暗。
光明神格的背后，是黑暗神格。
光明和黑暗一直都是同为一体的，身为光明的伊泽维尔不断拒绝着黑暗，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所以理所当然的，黑暗也拒绝了他。
黑暗神站立于大地之上，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刚刚还是万里日光的白天顷刻被永夜所代替，纷纷庆贺着他的回归。
“我回来了。”
也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久远之前的，所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黑暗大陆，副本开启。
光明神伊泽维尔，黑化达成。
感谢紫苑寺有子小可爱十个深水鱼雷，呜呜呜一早上起来吓到我了！！！爱你！！！
（码这章的时候还有些小小的良心难安，咳咳
☆、chapter 84
时间线稍微往前拨动那么半个小时。
爱丽丝脑壳很痛。
她跟随着侍女一起走到法阵之上； 打算先用近距离传送阵到宾客席上前去待命。
近距离的传送阵倒是还好； 期间的颠簸没有像远距离空间传送阵那般令人难受； 爱丽丝还算忍受的住； 至少没有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只是在踏出传送阵的时候脸色有些稍微的苍白； 不过在打了遮瑕和粉底的情况下并不明显。
爱丽丝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觉得眩晕的感觉开始渐渐消退后，这才迈开脚步； 打算先去旁边找个落脚的地方坐着。结果她刚刚一抬头； 差点就没撞上面前的人。
“老师。”
爱丽丝连忙后退两步； 险些要摔倒之际，忽然肩头多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力道，带着淡淡的，使用炼金术时金属熔炼后的钢铁气息，一齐钻进了她的鼻腔之内。
结果这个力道一下子没有控制好； 光明圣女一下子就摔到了对方的怀抱里。
“诶……谢谢老师。”
金发少女有些尴尬的想要从对方怀中起身，结果苍穹法师反倒要比她更早一步，板着脸迅速的将她推了出去，那模样倒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爱丽丝：……
她这个脑子里完全没有男女观念的老古董导师遇到这种事情居然也会一惊一乍，而不是全无反应？
算了，看在你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大法师份上； 饶你一命。
金发少女只能可怜巴巴的重新站好； 那模样活像一个被老师嫌弃的小可怜。
若是以前，奥古斯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他自然可以做到像圣僧一般无动于衷； 但是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连苍穹法师也会遏制不住“喜欢”这种感情的苦涩蔓延。
她今天很美。
特别是爱丽丝换上了神祭舞的那套白金色长裙后，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都可以发光，如同枝头刚刚长成的金盏花，含苞待放。平日里只是随意散落在背后的金发也被扎成一缕一缕的垂下来，像极了童话书里圣洁的神女。灰色的眼眸望过来的那一刻，苍穹法师几乎要遏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可是他不能，更不配。
这几日奥古斯汀几乎彻夜未眠。
他已经做下决定，在参加完光明神殿的神祭后就返回西尔维亚。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五年余生里，尽量不迈出法师圣城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老教皇回来了，她可以跟随老教皇一起学习光明魔法，也没有必要需要他这么一个形同鸡肋的老师。
那天她在小花园里拥抱的神秘男子，应该也能给她奥古斯汀给不了的幸福。也许再过不知道多少年，爱丽丝会卸下光明圣女的职务，和对方踏入神殿的内堂，接受所有人的祝福，那时奥古斯汀还要以导师的名义，亲手把她交给另外一个男子。
一想到那一幕，大法师的心脏就像是被生生撕裂成两半，于是他快速跳过了这一段，开始了下一幕。
当然，如果那是个渣男，大陆第一法师兼苍穹法师之首一定拼着老命都得把对方给追杀到天涯海角，当然，还是打着导师的名义。
这时奥古斯汀就很感谢中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师传统。所有一切看上去很暧昧或者不对劲的行为，全部都可以归功到导师和学徒之间深刻的师生情谊之上。因为导师和学徒本该超越一切羁绊。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也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奥古斯汀的感情。
也不会让爱丽丝察觉到导师产生的情感而生起困扰。
所以，接下来，光明圣女的人生中即使没有奥古斯汀，也会过的很好。
奥古斯汀胸口止不住的疼痛，他僵硬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万一多看一眼，就忍不住了。
万一多看一眼，就再也无法回头。
“喝了它。”
灰袍法师吩咐了一句后，趁着金发少女低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可惜爱丽丝没有看见，不然她就会惊诧于那双苍白双眼间的挣扎，隐忍，痛苦，和无可宣泄的爱意。
所有一切希望，在这一眼后，皆付虚无。
等爱丽丝再次回过神来时，苍穹法师早就急匆匆的离开，长袍翻滚，背影寂寥，在整个走廊上只留下一个拉长的黑色剪影。
“什么嘛，奇奇怪怪的，老师该不会是迎来了什么久违的更年期吧。”
金发少女嘟囔了一句，低下头去看刚刚奥古斯汀塞过来的东西。
魔药瓶里装着……一瓶热水。
爱丽丝：……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东西确实是万能的。
好好休息。多喝热水。直男。jpg
光明圣女并没有将这一点小小的插曲放在心上，她转头就去找自己的姐妹聊天打屁，顺带撩拨一下许久未见的宠物龙。
在轮到她上场的环节时，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排除到了脑后，走上了神坛。
然后，爱丽丝自然也没有想到，在舞跳到一半的时候，为什么手上那枚她一直以来当做是装饰物的玫瑰花戒指会忽然发出红光，和其他几件忽然飞过来的物件一起，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动弹不得。
爱丽丝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忽然暗道不好。
完了，这该不会是提前触发了什么奇怪的buff吧……例如精灵王口中那劳什子拯救世界的献祭……
明明按照时间线来算，还没有到时间才是啊？
这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在她发现阵法成型后，大地上忽然暴涨的黑暗元素时，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里是光明大陆的中心，爱丽丝现在站立的地方可是法伽圣城的神坛。而在光明元素的大本营里，黑暗元素都敢如此猖獗，那多半是大陆封印出问题了。
沃日！！放我出去啊！！！
谁闲着没事干要拯救世界了！！！
能不能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啊！！这TM算啥？！强买强卖？？
本圣女还没决定好要以身献祭去拯救世界呢！！凭什么这种时候就开始切合本文文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