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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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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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泽长闻言又是一惊。
  他没想到顾登恒能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个男人一向是瞧不起他的。
  自己的出生,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才学,对方一样都瞧不上。
  顾登恒:“往后,你二人要多多扶持,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了。万不要再血亲相残。”
  顾泽长想去思考他这话中的深意,可精神尚在震撼中,根本难以回神。小心望向方拭非,对方的表情极其严肃,看不出别的偏向或表示。便将冗杂的思绪都暂时压下。
  三人未多交流,几位中书省的官员相继到来。
  中书舍人端着一个托盘入内,上面摆放有竹筒,显然是用于书写册书。底下还有绢黄纸。
  数人出声喊道:“陛下。”
  “拟旨。”顾登恒松开二人的手,说道:“朕今日,有三件事要宣告。现在百官尚未到齐,可先由尔等拟旨。”
  内侍搬来桌椅,置好笔墨,请几位官员入座。
  顾登恒:“一是,要澄清当年太子冤案。追封太子皇帝,赐谥表功。”
  中书令迟疑道:“陛下,汉王已死,太子罪名亦未切实证据可以昭雪。即便昭雪,那当年真凶又为何人?”
  顾登恒淡淡说:“真凶是谁我怎知道?我只知道不是我儿。”
  几人迟疑不答。
  “怎么?你们要朕带着长子被冤屈死,不得伸张的悔恨,遗憾而终?”顾登恒说,“虽说如今已鲜有人谈及此事,可我知朝臣是如何看待他的。朕忍了数十年,如今要死了,得还他一个清白。除非,有人能解释得清楚方御史当初的那几问,确认太子德行不端,否则这案,朕一定要翻。”
  中书舍人看向自己长官,中书令颔首。
  中书舍人便提笔,在圣旨上写下今日年月日期。
  “门下,天下之本……”
  中书省与六部尚书等人,相继结伴而来。静静站在堂下。
  中书舍人斟酌用词,再将顾登恒口述的内容添加进去,稍加润色。
  待写完后,中书舍人起身站起,将圣旨传给内侍。
  顾登恒已经看不见了,他叫方拭非重新念诵了一遍,正好让后来的臣子听个清楚。
  几位臣子互相对视,虽有不满,却并未开口。
  太子已逝多年,先前三司会审就是为了审理此案,如今顾登恒怕是寿命不久,汉王又逝,真相已不可考。然疑点的确重重,当年太子被拘后尚未定罪就已经引颈自刎,顾登恒要追究着将此事说清,臣子哪敢多言阻止?
  念完之后,顾登恒又指着方拭非道:“你替朕,在日期上面,画上一笔,以作证明。”
  皇帝要在看过内容后,填上最后日期,表示自己已过目并同意。
  堂下臣子都抬起头。
  顾登恒无法亲自动手,倒是可以理解,可画日的事怎么不是顾泽长来做,而是方拭非?
  方拭非一言不发,依言行事。
  内侍重新将圣旨拿回到中书省几位官员前面。
  殿内紧张而沉闷,无人敢随意出声打破这寂静,只是将目光不断随着圣旨转动。
  中书几名官员敛容屏气,谨慎将圣旨原样抄录一份过后,便把原先的圣旨封存起来,在抄录的圣旨上各自签下自己的官职与姓名。
  今日门下省的官员也在,内侍直接将圣旨呈到门下侍中手中。
  顾登恒:“可有异议?”
  门下几名官员摇头,上前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圣旨又转至尚书手中,几位相关的臣子跟着签下名字。
  第一件事还算顺利。
  众臣子应该也是想到他后面应当还有自己等了许久的册立诏书,不愿意在这种事上与他僵持争执。反正只要新帝登基,前太子的死因为何,又有什么重要?
  顾登恒深深吸了口气。


第143章 民生
  中书舍人揉了揉自己的手掌; 重新提笔; 等待顾登恒开口。
  “第二件事。”顾登恒说; “朕要立方拭非为亲王; 改名成。”
  中书舍人一时没能忍住,脱口而出道:“什么?!”
  堂中众臣也再难安静。
  顾登恒只沉沉说道:“朕今日告知众卿; 方拭非; 乃太子当年流落在外遗孤,当为皇长孙。在外间一直由太傅悉心教导。只因太子罪名尚未洗清,不敢回京。可如今太子即重获清白,朕也该赐他正当名分。”
  众臣子齐齐探究地看向方拭非; 掩不住的震撼与质疑。
  中书侍郎张口欲言,被中书令抬手虚按下。
  众臣子左顾右盼,期待自己的哪位同僚先行开口。又看向中书省的几名官员。
  追封太子皇帝,又要立方拭非为亲王。那之后呢?
  中书令皱眉,对着朝臣暗暗摊手。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
  王声远侧过头,试探着喊道:“御史公?你说这……”
  御史公似在思忖,默默摇头。
  几位大臣都不开口,中书令与门下侍中忙着暗中交流。
  吏部尚书只能出列道:“请问陛下; 您指的第三件事什么?”
  顾登恒说:“此事不急。一件一件来。”
  吏部尚书抿着唇角,说道:“臣,不同意。”
  顾登恒横眉:“你说什么?”
  吏部尚书重复了一遍:“臣不同意立方御史为亲王。”
  礼部尚书同出列道:“臣; 附议。”
  众臣纷纷开口道:“臣附议。”
  “臣不同意。”
  竟无一人出声说好。
  顾登恒努尔拍桌:“你们先前不都催着朕早立储君吗?怎么如今就变成了幅态度!”
  众人难听的话就在嘴边。可考虑到顾登恒的病情不能激动,不敢过于放肆,索性就闭嘴不言。
  “写!”顾登恒哼着粗气; 拍桌道:“朕让写就写!朕要册封长孙是朕的主意,朕的骨血不由尔等来决定。写!”
  他目光扫向殿中右侧,盯住那边的官员何道:“中书舍人!写!”
  这要如何下笔?!
  他为官这些年,写过多少圣旨?可哪怕是加上他祖孙三代的阅历吧,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中书舍人在剑阵般的的犀利目光中,当真是进退维谷。
  他想自己是该现在主动求死,还是再苟延残喘一阵以后再被朝臣弄死。
  方拭非一直没有反应。无论是顾登恒开口,还是众臣否决。此时面无表情地走到中书舍人身后,说:“我来写。”
  中书舍人迟疑了下,见顾登恒没有反驳,便将笔置于架上,朝她颔首,一步退开。
  王声远瞪眼,拼命摇头,方拭非不为所动,掀起衣袍坐了下来。
  方拭非两手置于案上,酝酿了一会儿,然后提笔书就。
  “譬兹梁栋,有若盐梅……天假聪明,生知仁孝,君亲一致,孝悌三成……1引”
  她洋洋洒洒写了四五百字夸赞的话,起身,面对一众面露肝色的臣子,畅快地念诵了一遍。
  她余光轻扫堂中众人脸色,轻笑出声。
  顾登恒满意点头,让她在后面盖上数个方形印章。
  方拭非又拿出一个书写用的竹筒,望向上首,说道:“陛下。”
  “嗯。”顾登恒说,“写。”
  “不可!万万不可!”
  此言出口,众臣再也冷静不下去,一起跪了下去。
  吏部尚书嘶声谏道:“陛下,请千万三思!”
  “陛下,臣冒死也要直言。先不说太子罪行今日方得澄清,您就要册立方御史为储君,实在难堵悠悠众口,方御史来历成谜,不过面相肖似太子,草莽出生岂能担此大任?”
  “方御史身份为何尚无证据,何以服众?太傅失踪多年,亦无证明。真相为何全在他一人之口。陛下您别受了小人唬骗,叫天下易于他人之手啊!”
  “方御史自为官以来行为狂傲屡次冒犯,不具君王之风,何况当初谋害三殿下的罪名尚未洗清,背此污名如何承得大统?”
  “陛下!纵使退一万步来讲,您与方御史才相识不久,尚不知他品行,岂能叫如此重任交托于他手中!这是天下,这里有我万万大秦子民呐!”
  “五殿下亦孝悌敬爱,臣推举五殿下!”
  顾登恒厉声喝道:“通通住嘴!”
  他鼻翼微动,冷淡地看着前方模糊而躁动的人影。
  无论最后新帝是谁,他们都会持有怀疑,那种一种身为长辈在年龄与阅历上的优越在作祟。他当年登基的时候,也从一班臣子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那种情绪刺眼,同时让他觉得不屑。
  他们骄傲,可又怎样?耐不住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不想放手,孩子却早已长大。最终朝政,还是牢牢把握在他手中。
  趁众人哭天喊地,方拭非已经手顺地将东西写完了。
  她站起来,旁边的臣子指着她大骂:“方拭非你这奸臣蛊惑君王!你这乱臣贼子老夫死也不认。”
  顾登恒:“拖下去。”
  “陛下请息怒。”方拭非面色如常,说道:“臣念给您听。”
  顾登恒却忽然抬手道:“御史公,你来念。”
  御史公抬眼一扫,在方拭非凝固的笑意中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御史公!”有人绝望喊道。
  御史公视线在笔锋劲道的字迹上扫过,直接跳过开头的日期,念道:“皇帝若曰:於戏!自昔圣王,咸建储贰,盖将嗣守神器,虔奉宗禋……1引”
  他念到快结尾,目光先一步掠到后面的内容:……是用命安王顾泽长为皇太子,以副朕躬……
  声音卡住,手指也开始用力。
  等他意识到不妥,已然太晚。想继续调整,却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从上方刺来。
  御史公抬起头,正对上顾登恒的眼睛,声音被哽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出口。
  “你以为朕看不见,这心也瞎了吗?”顾登恒说,“朕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顾登恒沉痛看向方拭非:“我孙,你所求,究竟为何啊?”
  众臣见状,顾不得惊讶,直接出列谏道:“陛下,非臣不晓情明理,实在是方御史身份毫无证据,岂能凭空口白话便定真相?尤其是在陛下您重病期间,若将重任交到一天下间都没听过的人手中,天下百姓该如何自处?”
  “方御史如何能统领百官?陛下,治国一事非同一般啊!”
  御史公放下东西,也沉声道:“陛下且三思。臣等并非要阻拦陛下血亲相认,只是怕有心之人借此煽动,引天下动荡不安。陛下,纵然方御史身份诚然如此,纵然在座我等皆计行言听,可出了这殿门,有几人知道此事?又有几人愿意相信此事?若无陛下照拂,方御史怕不仅会担上蛊惑之罪,还要担上窃国之名。”
  “谁为有心之人?”顾登恒说,“林家军已至京师,大秦的天下还是姓顾的,容不得外戚嚣张放肆。”
  众臣茫然:“哪里来的林家军?”
  顾登恒眉毛一耸,心似有千斤重,掉进一个冰窟里,偏偏还无底地向下坠。
  他再次看向方拭非的方向。为何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呢?
  众臣诡异地沉默下来,跟着看去。
  顾登恒顿感疲惫,站起来说:“扶朕回去。”
  “陛下!陛下且三思而后行啊!”
  顾登恒对着方拭非使了个眼色。后者谦虚低头,跟着内侍走向后殿。
  众臣熙攘的叫声被留在脑后。
  内侍关上门,与二人拉开距离。
  顾登恒走到门窗紧闭的后殿,费力坐下,然后便深色复杂地肚子沉默。
  方拭非立在他不远处,观他表情觉得他要发火,可顾登恒万般纠结,最后只换做一声无奈的长叹。
  方拭非喊:“陛下。”
  “不要叫我陛下,”顾登恒说,“他们不信,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孙儿。你是!你跟你父亲那样像,跟我那样像,除了你还能有谁?”
  方拭非走近,叫道:“爷爷。”
  “他们为何要逼我?嗯?你也糊涂了?”顾登恒小心摸向她的脸,无不悔恨道:“你当初回京的时候就该找我,你该相信我。我就算是再笨,也不会一直犯错,我能给你许多东西,替你做到许多事情。可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说这可怎么办?”
  方拭非说:“百官所言,皆有道理。您之策命隐患重重,您英明操劳一世,怎么糊涂了呢?”
  “你有顾虑我明白。他们为何反对你,我告诉你,因为你比当年的朕更成熟且更有魄力,将他们的骄傲给踩在地下了,不留情面,让他们有了恐惧与警惕。你也成了个德行缺失,莽撞任性之徒。可这不重要,你能做到,还会比他们想得更好。”顾登恒说,“天下君王登基,哪个不是排除万难,才坐上的帝位?朕告诉你,只要你坐上去了,你就能坐稳。”
  方拭非:“可排除的究竟是万难,还是人命?您爱民如子,末了要看着无辜的人,因我受累吗?我知您是为我考虑,可孙儿担不起天下百姓的性命安危,孙儿于心难安。”
  “你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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