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军入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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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将军入梦时-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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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舟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会用这些词的。”
  苏卿言这才想起自己就是个乡下丫鬟的身份,暗地里掐了下手指道:“哦,我有时听先生上课,便偷偷记下几个词。刚才是乱用的,先生可别笑话我。”
  谢云舟对她赞许一笑道:“你用的很好,以你的资质若是好好学,也不会输给府里的两位姑娘。”
  苏卿言不知该如何答他,然后又听他轻声道:“像你我这样的人,若不是将自尊放到最低,甚至任人踩踏,如何能挣得出人头地的滋味。”
  苏卿言怔怔停下步子,转头看着他明明光风霁月的侧颜,然后便隐隐有些心疼。
  以往她只觉得谢云舟年纪轻轻便坐到宰辅的位子,除了有才学与见地,还缘于那份审时度势的清醒,可今日才知,它们是经过多少冷眼和隐忍才能熬出来的。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再未开口,只是陪着谢云舟走到少爷的房门口,远远便看见门开着,魏钧一身白袍靠在罗汉榻上,旁边田映蓉一脸期艾地坐着,偶尔抬眸看他一眼,见表哥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表情又添了些哀伤。
  苏卿言远远看着,也不知该同情这少女的痴情放错了对象,还是该因这一幕而生气,两种情绪交杂在一处,干脆板着脸走进去,勉强对田映蓉行了个礼,这才想起自己的药碗被谢云舟拿着,转头便见他站在门口微笑,然后迈步进来,将药碗放在魏钧面前的案几上道:“你进来的那么急,我都没拉住你。”
  魏钧本来就被田映蓉烦的不行,这时沉着脸,眼神往两人身上扫过去,手指往瓷碗上一碰,冷哼着道:“药都凉了,刚才都做什么去了?”
  谢云舟怕他责罚怀玉,连忙站到她面前道:“是我拖着怀玉说话的,不怪她。”
  魏钧眼中寒光一闪,向后靠了靠,抬眸瞥了他一眼道:“我问我的丫鬟,轮得到你来出头?”
  谢云舟以往习惯了他的尊敬,这时被他说的一愣,然后才发现,大少爷的火气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旁边的田映蓉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大表哥好像挺不开心,眼瞅着那碗药被凉在一边,便倾身去托在手里道:“还有些温热呢,表哥赶紧喝了吧。”
  然后表情温婉地低下头,瓷勺舀了一勺药汤,再自然地递到魏钧嘴边。


第52章 
  苏卿言原本还在懊恼将药给耽搁凉了; 一见这副情景,气得都快炸了; 转身对谢云舟道:“先生; 咱们还是先出去吧,不要打扰了少爷和未婚妻相处。”
  谢云舟不明就里; 正想带着她出去,突然听见少爷在背后冷冷喝道:“站住!”
  田映蓉正举着一勺药悬在空中; 被他喝得手腕抖了抖; 再看表哥一脸阴沉,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竟又有些想哭。
  魏钧撑着榻边坐起些; 总算看了田映蓉一眼; 将手掌伸出道:“给我。”
  田映蓉眨了眨眼; 被表哥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到,然后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药碗,怯怯往他手里一搁; 然后就看见他将碗往前一举,对着那小丫鬟道:“你来喂我。”
  苏卿言心中是百般不乐意,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人家的贴身丫鬟,喂药好像是她的分内事。
  再看着那被冷落在一旁; 正低头用手指搅着帕子的田姑娘身上看去; 然后背着手走过去道:“少爷这可是你的不对,田姑娘在府里也是被伺候惯了的,若不是因为你; 她怎么会愿意放低身段去给人喂药。”
  田映蓉未想到她一个丫鬟竟然敢教训起少爷来,可偏偏又是为她说话,而且句句都是她想说不敢说出口的,这时心头五味杂陈,眼圈渐渐又红了起来。
  谢云舟站在门前,看这三人表情各异,觉得有些尴尬,也走过去加了句道:“田姑娘这般深情不渝,连谢某都觉得十分钦佩。”
  魏钧原本只是抿着唇不语,这时听谢云舟和苏卿言一唱一和,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道:“先生今日很闲吗?我让我的丫鬟喂药,你也能说上一说,莫非,你真对我这个丫鬟有意?”
  谢云舟讨了个没趣,总觉得这屋内的气氛十分别扭,想了想,当机立断道:“我先去书房等着少爷,您喝完了药就过来吧。”
  然后他站起就走,留下傻傻看着魏钧的田映蓉,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又听表哥冷冷说了句:“你还不走,留这儿看我喝药吗?”
  田映蓉哪怕再喜欢表哥,也还是有富家千金的骄傲在,见被心上人如此嫌弃,嘴唇颤颤,用帕子捂住脸,飞奔着跑了出去。
  苏卿言看见她的背影又觉得可怜,转头埋怨道:“你不是说过,不对她恶语相向,这下这笔账可全得算在那真正的大少爷身上了。”
  魏钧没好气地瞪着她:“那你去把她追回来,说明日我就和他成亲。”
  苏卿言不想和他吵架,低头看着手里的药汤,又觉得有些愧疚,轻声道:“这药都凉了,我去让他们再煎一碗吧。”
  “不必。”魏钧见她的表情,语气总算缓和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不准备喝这碗药,你拿出去,倒在花圃里,别让人发现了。”
  苏卿言瞪大了眼,“你怀疑这药有问题?”
  魏钧点头道:“还有这房里的熏香,你想法子全给我换了。我刚才仔细想过,段少爷若是被人下毒,这些事最有可能的途径。至于饭菜,你是和我一起吃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苏卿言未料到他已想的十分细致,连忙点头应下,又将药碗端着走出去,眼看左右无人,才倒在了花圃之内。
  等回来时,就看见魏钧目光不错地盯着她,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背着手在屋里转悠一圈,然后发现魏钧的眼神一下都没挪开,就这么静静的,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审问味道。
  苏卿言被他看得背脊都麻了,觉得自己好像被相公捉奸的出墙妇人,竟莫名心虚起来,然后梗着脖子问:“你老看我干嘛?”
  魏钧手往旁边一拍:“你先坐下。”
  他仿佛是笑着,可苏卿言怎么看都觉得是笑里藏刀,没来由地又摸了摸脖子,随后觉得自己心虚的很莫名。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审问她,于是理直气壮往下一坐,道:“魏将军要说什么就直说好了,不用这么绕圈子。”
  魏钧倾身过去,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拢进掌心,问:“你是为了他才来迟的?”
  苏卿言想了想,倒也是无法反驳,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正想解释什么,魏钧已经靠到她脸边,牙齿在她耳垂轻磨了下,愤愤道:“太后刚从臣的床上下来,就去找另一个男人,是不是也太心急了点儿。”
  苏卿言揉着通红的耳垂,气得瞪着他道:“本宫爱去找谁,好像也轮不到魏将军来管。”
  他们自从到了这个梦境,不知是否心照不宣,已经许久没用这样的自称和敬称。可这时,彼此心里都憋着气,用眼神和言语不断交锋,谁也不愿让对方痛快。
  渐渐的,房间里留下的药散开,魏钧见她始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终是觉得不忍,叹了口气,软着声道:“我等了你很久,好不容易算着煎药的时间到了,可你一直没出现。我怕你会出什么事,急得下床去找你。谁知在门口遇上那个什么田姑娘,她说我脸色不好,非让我躺回去,然后你就到了门口……”
  苏卿言原本毫不退让地瞪着他,听着听着,那份强硬便撑不住了,想着魏钧是如何守着时辰等她回来,心中便有些难受,低下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耽搁的,是刚好迷路,然后又……”
  还未说完,就被那人伸手将头揽进怀里,呼吸柔柔贴在她耳边道:“好了,只要你不是为了他,其他的无需解释。”
  苏卿言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莫名觉得安心,然后抬起黑眸,一连串地抱怨道:“那你方才还那么对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还在那田姑娘面前教训我……”
  谁知魏钧竟笑了出来,手捏着她的下巴道:“太后是在对我撒娇吗?”
  苏卿言被他说的语塞,再想想自己方才的语气,确实挺像是情人间的撒娇。内心立即升起警觉,她大概是太适应被宠溺的小丫鬟角色了,这么下去可太危险了。
  于是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色道:“对了,我刚才撞见谢云舟和段老爷在一起。”
  魏钧不说话,只认真地看着她,谢云舟是府里的夫子,和段老爷在一起并不值得专门提起,可见,她是看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于是苏卿言将竹林里的事全说了一遍,本意是想让他知道,段老爷其实是个伪善的人,可魏钧却沉吟了会儿,然后抬眸问:“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
  见苏卿言疑惑地看着他,又继续道:“谢云舟好歹是个举人,就算是为了生计,也无需对一个乡绅那般伏低做小。而且段老爷为何要这么对他?他愿意让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书生到府里教嫡长子,可见是个爱才之人,那他为何要在背地里这么贬低谢云舟,就不怕他一气之下离开吗?”
  苏卿言听得更加迷惑,怔怔问道:“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也许。”魏钧缓缓道:“谢云舟有什么把柄被攥在段老爷手上。而这很可能,就是我们出现在这里,又能将谢云舟和整件事连在一起的关键。”
  苏卿言听得十分头疼,只觉得他们所到的每处地方都是迷雾重重,可其中,却总循着同一个方向,也许当段府的秘密解开,他们就能窥得些许真容。
  正发呆呢,魏钧已经伸出胳膊往她肩上一搭,道:“走,扶我我书房吧。总得多见见我那位夫子,才能多探听些消息。”
  苏卿言觉得背他过去最省事,可魏钧偏偏不让,她自己又想了想,魏将军大约是不愿意在谢云舟面前示弱。呵,堂堂一个大将军,小心眼还挺多。
  于是她扶着魏钧艰难地往书房走,见他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息,实在是觉得心疼,便提议道:“要不,我先背你到门口,然后你再自己走进去。”
  魏钧一抬下巴:“不行,万一被人撞见,臣的一世英名尽散。”
  苏卿言撇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摆将军的臭架子,想想有生出了个主意,手扶在他腋下,暗地里使劲,最后,将魏将军半拖半架地给送到了书房门口。
  谁知两人刚走上兀廊,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斥骂声,仔细听听,好像是二少爷段斐,他们竖着耳朵去听,却只听见最后一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勾当。”
  魏钧和苏卿言面面相觑,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就看见段斐气冲冲地走出来,一看见两人便挑起眉,然后瞅着魏钧大汗淋漓的模样,故作怜惜地摇了摇头道:“大哥今日怎么不让你这丫鬟抱着走了,何必非常逞这个能呢。”又似乎提高了声道:“做人还是需知道自己的斤两才是。”


第53章 
  段家的二少爷段斐; 自从这两年对家族生意越来越上手,靠自己谈成了几桩大生意; 段老爷对他十分赞许; 连带着也越来越冷落那个只能缠绵于病榻,脾气越来越差的长子。
  段斐仗着自己在段府的地位; 明面上对大哥还是颇为尊敬,可今日面对面撞上了; 见大哥走过两个院子就累得气喘吁吁; 身边又没见着其他人,于是藏不住高傲的心气; 手指按着绸袖上绣着的金线; 乜着眼嘲讽道:“做人还是得知道自己的斤两; 不要一味逞强的好。”
  魏钧眯了眯眼; 还未开口,旁边的苏卿言已经被气得一肚子火,上前用帕子给他擦着额上的汗;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没错,奴婢也觉得,做人确实应该知道自己的斤两,尤其是要懂得安守本分才好。譬如长幼嫡庶; 切不可乱了尊卑; 二少爷你说是不是啊?”
  她故意在“二少爷”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听得段斐脸立即黑了,手指在衣袖内捏起青筋; 他就算爬得再高,再荣耀光鲜,却永远绕不开出身这道坎。不是正房嫡出,就是他这辈子最怕提起的耻辱,如今被个丫鬟点着,而他竟无法反驳。
  这时,魏钧伸手让苏卿言扶着他坐下,长腿闲闲交叠,将袍裾往膝盖上一搭,道:“这话说的倒是,咱们段府是高门大户,自然不能乱了尊卑,二弟见了我,好像不该忘了礼数啊。”
  段斐的脸色更难看了,段宣是嫡长子,按照规矩,他们这些庶子女见了他必须行礼,可以往他这个大哥根本避着见他,就算碰上了也是冷脸相对,高傲到不屑多看他一眼,他倒是乐得免去这道礼。
  谁能想到,今日段宣竟当面锣对面鼓地提了出来,那这礼数可就逃不掉了。
  于是他盯着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等着他行礼的段宣,几乎将牙根都压碎,却还是只得弯下腰,两袖交叠的恭敬行了个礼,魏钧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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