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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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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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是回去吧,你在家休息比较好,我让寄生去抓些药。”颜沉担心地说。
  林琅没说话,只将眼神微微露出沮丧,咬着唇偷偷往楼下看。这间酒肆是城中最好的,午饭时间未到一层大厅就坐满了人,不断有香气飘上二层的雅座。
  馋嘴的林琅颜沉还是第一次见,比那寄生不知可爱多少。
  他心情瞬间好起来,宠爱道:“我们吃了再回。这家酒肆的庖夫是楚人,做得一手好菜,山肤冒狗羹就是一绝,还有炙薄耆和紫苏鲤片,我都点了,今天我们吃个饱。”
  林琅见颜沉不走了,心中好不欢喜,装模作样地说了声:“让少主破费了。”
  “这算不了什么,只要你开心我花点钱又有何妨?”
  林琅受宠若惊,含情脉脉地看着颜沉,末了问道:“少主不用去沃公府吗?”
  “沃公晓得我昨夜喝多了些,所以下午再招我过去。”
  “少主昨夜是喝的有些多……”林琅轻轻冒出一句,目光有些闪烁。
  颜沉浑身一抖,消失的愧疚心又涌了上来。林琅瞅准时机,说:“少主能得到沃公的赏识,奴婢真替少主高兴。”
  “这其实是你的功劳。”颜沉瞬间有了精神,想起昨夜未达成的心意,“多亏你的那个怪梦。”
  “怪梦?呀,少主干嘛要跟沃公讲奴婢的梦,羞死奴婢了。”林琅脸一红,用绢帕挡住脸忸怩起来。
  颜沉就喜欢看她腼腆羞涩的模样,心情更好了,笑着说:“当然不是直说,我变了个法子讲给沃公听的。”
  “少主是怎么讲给沃公听的?”
  “这……男人之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
  “奴婢知道了……”林琅把脸微微一扭,目光又开始闪烁。
  颜沉见了,猛又想起昨晚的莽撞和愧疚之情,改口道:“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再说也有你的功劳,而且不用不久沃公就会按我的提议做,所以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林琅立刻看过来,两手支在下巴,又是感激又是好奇又是崇拜地盯着颜沉。
  颜沉来了劲,端出沃公府里的正经派头,娓娓说道:“你梦中的那枚宝玉就嵌在魏王冠冕上,而这块宝玉也如梦中所说,混在赏赐的一匣白玉中从大梁运到了沃城。”
  东阳公赐宝那天,寄生说大梁上卿戴叔的家臣也在出使队伍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总算明白过来。
  戴叔和沃公早年认识,互为挚友,分隔两地,戴叔不忘旧情,在朝中总是力挺沃公。这次赐宝难题,很可能是戴叔迫于君威谋划的,但他留了道口子让沃公解开。派家臣跟来就是想暗示挚友,可惜种种原因导致没有见上。
  “而这道口子现在被我发现了,就是从冠冕上取下来的宝玉。当然这些话都是因你的梦得到的验证,接下来便是我的计策。”
  颜沉洋洋得意地往后一靠,满脸的自负。
  林琅凝视的眼神不变,时而眨巴表示懵懂,但心里早就走了神。
  接下来就是按照我给的办法把那枚宝玉找出来,做顶一模一样的魏王冠冕送给篡位的东阳公,以示沃公的臣服之心。
  再把余下的赏赐为被弑的先王立个衣冠冢,一则告予天下沃公心怀先王之恩,一则暗示东阳公我做的魏王冠冕一日不到,这些金银珠宝就一日不是你东阳公的。既不得罪新王东阳公,也保住了自己的美名。
  没想到颜沉真给悟了出来。林琅很是欣慰,不过……
  “少主真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可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少主怎就知道沃公对新王没有不服之心呢?”
  颜沉起先觉得林琅的夸辞有些别扭,但听到她的疑问后陡然哑口。
  林琅看表情就知道他果真没想过这点。
  唉,还是太笨。
  先王姬宛和东阳公姬迟均为正夫人所生,沃公姬猛则是侧室所生的庶子。当年,先王姬宛将姬猛封于沃城,赐号沃公,在世人看来是恩重如山,不过此间似乎另有一番猜忌。
  同母兄弟争夺王位相互厮杀,本来就关系不稔的异母兄弟自然不会参合,或者说这魏王换谁当无所谓,反正落不到他姬猛头上。
  所以东阳公姬迟的突然赏赐,对沃公姬猛其实是个机会,一个向新王姬迟臣服的机会,但如何做得漂亮,不留痕迹才是真正让他苦恼的。
  现在姬猛的苦恼终于解决了,“颜沉的”奇策立了大功。
  颜沉还在苦思冥想,他们点的饭膳被一列牙郎送了进来。
  沃城讲究“和”,所以酒肆的菜肴都是等一桌齐整了再上。虽然等的时辰较长,但看到满满一桌美味同时飘香四溢,当初等待的焦心都会瞬间消融。
  于是这桌的二人也在此刻把所有心思和疑问都消融了。
  林琅和颜沉相视傻笑,动筷子前女子不忘忸怩一番,道:“这楚人的口味都清淡,不知吃不吃得惯。”
  “这叫鲜。来,尝尝紫苏鲤片,能鲜得你笑个不停。”颜沉说着夹起一片苏鲤送到林琅嘴边。
  林琅被他亲昵的举动怔住了,当真有些羞涩,但看到男人脸上蜜一样的柔情又十分不忍拒绝。
  犹犹豫豫中颜沉起了误会,小心将鲤片放在林琅面前的碟上,略感难堪道:“趁热吃吧。”
  “……嗯。”
  林琅笑着回应,看着碟里的鲤片,心中微微有些后悔。


第8章 冷心
  筷子起,筷子落。
  夹起小小犹豫,还是塞进了自己嘴里。
  桌上的碗碟慢慢见底,心越来越急。
  担着惊夹起一片,向对面伸去。
  “少主,奴、奴婢喂少主吃。”
  脸红心跳,又后悔了,但还是举着。
  颜沉停下箸,盯着林琅看,抖抖嘴角眉开眼笑。
  “我是男人,这样不好吧。”口是心非,脖子却伸了出去。
  林琅对这种事不太机灵,以为真的不好,神色淡了淡,往后收手。
  颜沉连忙握住的手,“我没说不吃。”说着跃起身子含住箸尖,边笑边嚼边坐回去。
  林琅手悬着,呆呆看着他,心中一片思量。
  榻上贴得紧,又热又累实在厌烦,现在隔远了反倒觉得可爱。
  所以以后还是隔远点吧。
  见颜沉喜欢,林琅又夹起一片笑盈盈送去。这回他反应机敏,一口叼进嘴里。林琅噗嗤一笑,怎看着像条狗?
  颜沉也要腻歪,夹了片苏鲤,“这回你总该吃了吧。”
  这回也不太想吃。
  林琅依然觉得害臊,但还是扭捏地探出身子,慢慢张开娇艳的唇——啪嗒,鲤片掉到桌上,颜沉慌张抽回箸,捂住发烫的脸,说:“不玩了,快些吃吧。”
  登登登,楼梯上跑来一个人,红扑扑的脸蛋亮晶晶的双眸,腰带上插着一枝桃花,眼里只有闷头苦吃的颜沉。
  “颜少主!”都跪都食案边,激动地喊。
  颜沉转头一看,顿了下才想起是都姑娘,立刻摆上笑脸寒暄:“都姑娘,许久未见了。”
  “小都也想死颜少主了!”女子泼辣,干脆把上身都搁上桌子。
  颜沉的眼睛不自觉地往那边瞟,轻咳一声,解围似地指着林琅介绍道:“这是林姑娘。这是都姑娘。”
  “哦,林姑娘也在呀。”都转头看林琅,眼神顿时冷淡,“我们见过。”
  “见过?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的?”颜沉连声发问。
  “昨白天都姑娘来找过少主。可是当晚事多,奴婢忘说了。”
  颜沉点点头,问都道:“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没有什么事……”
  “都姑娘吃过午饭了吗,要不坐下来添双筷子?”林琅打断道,和善地望着都。
  都当然想留下,可一看桌上只剩残羹冷炙,便怀疑林琅没安好心,怕她想当面表演刚才的浓情蜜意。
  “我吃过了,而且我看二位也吃完了。”都可不懂什么是文雅什么是委婉。
  颜沉挺喜欢这种耿直,笑着起身,“我们刚刚吃完,都姑娘若是无事就一同下去吧。”
  都求之不得,得意地瞟了眼林琅,她还是一点不恼,满脸微笑。
  林琅根本没把这个都姑娘放在眼里,管她如何蹦跶,都不过是路边的一粒石子,连脚底都膈不痛,除非颜沉对她有意——
  “都姑娘,小心楼梯。”颜沉走在都身边,柔声提醒。
  都立刻得到灵感,脚下一滑,身子一歪,两团胸脯撞了上去。
  颜沉微微吓到,心知有失体统,但手臂上的软和非常惬意,踌躇片刻没忍心推开,还美滋滋地笑起来,连身后的林琅都给忘了。
  今天天暖,都姑娘穿得薄,走起路来前头一突一突,后头一翘一翘,勾得男人色迷迷往身上瞅。
  颜沉也是男人。
  林琅瞬间明白了,这个靠山还不稳,女人轻轻一锄就可挖走。
  但她绝对不会轻易退让,至少在找到下一座靠山之前,这座姓颜的山头要不择手段地稳在自己手里。
  林琅一声不吭地跟在二人身后,眼睛盯着地面,脑子里已盘算出好几个办法。
  小打小闹不治根本,还耗时损力。大刀破斧牵扯太多,况且这个都姑娘罪不至死。
  出了酒肆,前面二人聊得更加热络,林琅还是不吭声,但看向颜沉的眼神渐渐冷硬起来。
  “颜少主,已经是下午了,是不是该去沃公府了?”都问道,声音乖顺悦耳,胸口紧压不放,心跳声一拍拍打在男人手臂上。
  颜沉抬头看了看天,“确实该去了。”
  “我这就给颜少主叫车辇。”
  她把二指含进嘴里打了个响哨,一辆两人拉的车辇从酒肆侧面跑了出来。
  “这是我家新造的,这两人是我家昨天才城外买来的。颜少主若是不嫌弃,就乘它去沃公府吧。”
  车辇简陋,却也干净,颜沉不嫌弃。移步前,终于想起林琅,转身去找,猛看见她招呼都没打一声,踉踉跄跄慌慌张张地跑了。
  “林姑娘!”颜沉大叫一声,撇开都追了上去。
  都恨得跺脚,骂骂咧咧地瞪住两个车夫,愤懑道:“怎么回事!”
  “那姑娘好像……看了我们一眼就跑了。”一尖嘴车夫说。
  “看见你们就跑?难道你们认识不成!”
  “那么漂亮的姑娘,我们可没福气认识。”另一猴腮车夫打诨道。
  都眼珠一转,猛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那女人三天前跟你们一样是流民,叫林琅,你们真没见过?”
  听主人这样一说,这对尖嘴猴腮好像真有了印象:“林琅这个名字耳熟,而且跟她的年纪身形都很像。”
  “走的时日也挺合,有流言说被城里的财主买走了,看来没错。只是没想到她洗干净后这么好看。”
  “所以你们真认得她?”都紧紧追问。
  尖嘴眼里闪过一道淫光,“如果真是那个林琅,就不只是认得了。”
  “对,尝都尝过了。”猴腮荡漾地说,看着远处那个瘦弱身影舔了舔嘴唇。
  林琅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绵软无力,但还是拼命地跑,慌不择路,什么都看不到。
  “林琅!”颜沉追上来拉住了她,困惑又生气地说:“你为什么突然跑开?”
  林琅不说话,猛甩手臂想要挣脱。颜沉更是莫名其妙,但当街不便动怒,就把她拽进旁边的窄巷里。
  颜沉扣住林琅的手腕,把她按在墙上,可还是制不住,挣扎得更加厉害。
  男人要动怒了,猛然发现林琅很不对劲,她身体疯狂颤抖,双眸涣散,脸上毫无血色,还布了一层细汗,青乌的嘴唇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
  颜沉紧张起来,怕把下唇咬掉,掐住两颊逼她张开了嘴。
  林琅依旧发痴撒泼,血红的双眸圆瞪,抬起脚狠狠往男人身上踢,但就是不发出一点声音,不掉出一滴眼泪。
  颜沉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声声地问:“林琅,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将那无数悲苦和怨毒从这具肉体里赶出。
  让它再也不能限制我的手足,支配我的心灵,左右我的情感。
  只剩下仇恨。
  找那些背叛我的人,
  迫害我的人,
  驱逐我的人,
  侮辱我的人,
  报仇雪恨。


第9章 对决
  “玉姐,玉姐。”寄生趴在窗外朝屋里小声喊。
  玉姐抬起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看一眼身边睡熟的林琅,披上外袍走出屋门。
  “你们回来啦,少主呢?”
  “少主在客堂。玉姐,林琅怎样了?”寄生很担心,可又羞于表露出来。
  “睡了。其他的到客堂再说吧。”
  颜沉在客堂里来回走动,等寄生同玉姐进来时,立刻站住脚,着急地问:“林琅怎样了?”
  “睡着了。”
  “那就好。”颜沉略略放心。
  “有什么好的。边哭边睡的,你们看我的衣衫,哭湿了这么大片。”
  “你问过她为什么哭吗?”颜沉的心又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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