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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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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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替都姑娘的死而痛心,鄙夷那些不顾死者家人感受,到处散播臆造流言的人。可是在听到两个奴工也被杀,和他们就是杀害都姑娘凶手的流言后,颜沉心里偷偷产生了一丝丝喜悦和期待——
  这件事是不是就跟自己脱去干系了?
  然而并没有。约都夜里出城在桃林相会的绢帕是整件事的起因,这个谜团一刻不解,他颜沉就一刻脱不了干系。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颜沉从昏睡中醒来,疲惫的身体异常沉重,甫一下车差点没站稳,幸好被一双白嫩柔美的手扶住。
  “少主。”那把小玉锤似的声音再次敲到心上。
  颜沉侧头看去,微微有些震惊。林琅仿佛焕然一新,脸颊圆润了,皮肤白里透红,眉目清澈如画,不见了愁思,双唇粉粉的,好似过了水,身上……被衣服遮了,晚上再看吧。
  “听说你染了风寒?”
  颜沉随林琅走进院门,已听出她声音里的鼻腔。
  “恩,不过刚喝了药,感觉好些了。”一说完又忍不住咳起来,随后不要意思道,“昨天还要凶,今天确实好些了。”
  颜沉点点头,问:“上次你染了风寒,我给你的绢帕怎么不用?”
  “奴婢对不住少主,那绢帕被奴婢不小心弄丢了。”林琅愧疚道,脸上微微泛红。
  “什么时候丢的?在哪里丢的?”
  “突然就找不到了,奴婢也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丢的。”
  “这么说,你这些天没少出门?”
  “少主留给奴婢那么多钱,在家里怎能花呢?”
  “那你买新衣裳了?”
  “买了一件,还给玉姐买了一件,本来想给寄生买但他不要,其实还想给少主买一件的,但怕少主看不上。”
  “那钱是留给你自己用的。”
  林琅听了,把颜沉的袖子轻轻一拉,楚楚地问:“少主生气了?”
  “没有。有剩下的吗?”
  “没了,剩下的都请玉姐和寄生去酒肆吃完了。”
  颜沉笑了起来,“我不在家,你们倒是快活。”
  林琅立刻陪笑,道:“哪里能有少主快活。大家都说少主现在是沃公面前的玉人,在这沃城里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颜沉脸上的笑意没了,仰头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这沃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寄生跟在他们身后,林琅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二人的眼神有些交流。
  “少主,先吃饭吗?”寄生跑上前问。
  “有些累,先躺躺。”
  “好。要是晚了少主还没起来,小人就把饭膳送去屋里。”
  颜沉点头,对林琅说:“不用扶了,我自己走。”
  颜沉困顿不堪就走进寝室,哗啦一声倒塌在床榻上,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么累了,自己还能梦到在书房里看书,林琅就坐在大腿上,手里握着一支笔,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绢帕。
  这时,林琅扭头冲自己巧颜一笑,宛如勾魂的妖魅,抬起手里的毛笔说:“奴婢帮少主把都姑娘约出来。”说罢俯身在绢帕上写下字。
  “啊!”
  颜沉大叫一声,醒了。
  寄生刚好把盛饭膳的漆盘放在堂屋的桌案上,听到颜沉的声音以为是被自己吵醒的。
  “少主,小人——”
  “你进来干什么!”颜沉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惊魂未定。
  “小人来给少主送吃的啊,少主不会做噩梦了吧?”寄生站在落层之下朝里屋张望,发现颜沉脸色不太好。
  “噩梦?”颜沉扶额稍作沉思,抬起头问,“林琅呢?”
  “刚进的屋,不知道睡了没有。”
  “把她叫来。”
  寄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这让颜沉感到奇怪。他没做细想,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脑子里越来越乱,不知道等林琅来了后该说什么。
  林琅没给他后悔的时间就来了。穿的新衣裳,茶白色小花曲裾长裙,把丰盈起来的身体包裹得玲珑有致,藕色边领口微敞,露出一抹幽光,头发垂在身后,平整光滑,脸上照样什么也不涂的,一眼看去温婉优雅。
  她直视颜沉,款款走入里屋,在不太亮的灯光下,脸上仿佛露出了梦里的勾魂笑容。
  “少主,奴婢来了。”


第15章 得逞
  林琅果真变了,在颜沉面前没了一点儿拘束。她展开两袖翩然地转了一圈,身上的幽香如波散开,飘到每一个角落。
  “少主,好看吗?”她语笑嫣然。
  “好看。”颜沉勾勾嘴角,笑得有点惨。
  “少主有烦心事?”林琅走近一步,关心地问。
  颜沉也走过去,不过绕了她在堂屋的桌案前坐下,“过来陪我一起吃。”
  “奴婢为少主斟酒。”林琅像只蝴蝶飞到桌案侧首。
  “不喝酒。”颜沉已经开始吃了,“你就坐那儿吧。”
  林琅端坐在蒲团上看他大口大口地吃,举止还是优雅的,但像跟谁赌气似的带着狠劲。
  她看出颜沉已经有了发现,而且就这反常的态度还发现了不少,估计整件事的全貌都晓得了吧。但他很苦恼,不知道该不该揭穿。
  想到这里林琅微微一笑,说:“少主,都姑娘的事少主不要往心里去,我们都知道少主是被陷害的。”
  “是吗,怎么知道的。”颜沉继续吃,不看她,顺顺当当接下话茬。
  “少主的良善奴婢深有体会,这样的少主是绝对不会杀人的。”
  男人哼了一声,“既然我如此良善,怎就遭人陷害了呢?”
  “说不定陷害少主的人是有苦衷的。”
  “多大的苦衷陷害了我不说,还要杀三个人?”颜沉拍下筷子,瞪着林琅,“那两个欺侮你的流民死有余辜,但是都姑娘怎么也得死呢?”
  林琅按住胸口,露出惊惧之色。
  “少主怀疑那三人是奴婢杀的?”
  颜沉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林琅有些生气,冷冷道:“少主若是怀疑直说就是,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我不相信你能杀死三个人,但我相信你了解整件事情。”
  “有何根据?”
  “都姑娘手里的绢帕就是我给你,而你说丢了的那条。我问你,你是不是撒谎了?”
  林琅脸上的惊惧慢慢消融开去,换上一副气定神闲,“我只是想让都姑娘吃吃苦头,怎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也很痛心啊。”
  颜沉肩膀顿时垮了一半,见鬼般盯着眼前的女子,一直以来的信念和认知在这个瞬间轰然倒塌。
  他握紧拳头定住心神,如临大敌道:“绢帕上的字也是你写的?”
  女子挑起嘴角,慢慢展开柔若无骨的细白手指,一边欣赏一边得意地说:“是不是写得一模一样?”
  “林琅!”
  颜沉怒吼一声,脸上白煞煞的,起身时差点把食案掀翻开去。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琅银牙一咬,面颊上飞出两道红霞,怪罪地飘了男人一眼,娇嗔道:“谁叫她跟我抢男人。”
  娇恼神情的林琅,颜沉从没见过,顿感新奇十分,把刚刚的骇然都给忘了,急忙窜到她面前,弓身盯着。
  “抢男人?抢我吗?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不承认?那天在沃公府,你和她搂搂抱抱的我都看到了!”林琅生气地侧过身子,不想看他。
  颜沉又窜到她面前蹲下,惊讶地问:“你那天来了?那怎么不过来?我一直在等你。”
  “我过去干什么?你难道还想一手抱一个不成?”林琅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无理取闹起来。
  颜沉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所措中竟然有些享受。他眼含笑意地看着女子气红的脸,偷偷去勾她手指头,却被狠狠拍开。
  “别碰我,我的手可杀过人。”
  颜沉以为她是赌气,柔声说:“我错怪你了。”随后正色道,“不过你冒充我约都姑娘让她丧命一事,难辞其咎。”
  林琅不接这话,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平声说:“我杀过人,那两个流民的头就是我砸破的。”
  颜沉再次震惊,转念一想,没憋住笑,“你一个女人,杀了两个壮汉,哈哈,我信我就是傻子。”
  见被揭穿,林琅微微感到受挫,狠狠道:“我真想亲手杀了那两个恶棍!”
  “杀他们到底是谁?”
  “被那两个恶棍糟蹋的姑娘可不光我一人。”林琅斜斜看过来,点到为止。
  颜沉总算弄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脸上又变得凝重,刚才的嬉笑怒骂仿佛是过眼云烟。
  “我再问一次,都姑娘是你下的手吗?”
  “不是。”
  “那你知道是谁吗?”
  林琅不答。
  “你为了杀那两个流民,都姑娘是必须得死的吧。”
  林琅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颜沉心中一痛,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林琅,说:“你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你的温柔天真都是装出来骗我的?”
  林琅嘴巴张了张,叹息道:“都是装的吧。”
  虽然已有准备,但听到这个回答颜沉还是心如刀割。
  他背过身去,沉吟半晌,说:“今晚的话我不会说出去,这件事也与你无关。但是我这里容不得你了。我会给你一笔银钱,你明早就走吧。”
  颜沉这番话是下了决心的,不管身后的人哭也好怒也好,他都不会反悔。但是如果她像第一天夜里那样诱惑自己的话……
  不成!这件事已经完全暴露了她的本性,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留在身边!
  哪知身后的人既没哭也没怒,更没有宽衣解带投怀送抱,而是发出一串冷丝丝的哼笑声。颜沉打了个寒噤,慢慢扭头看去,林琅也站了起来,从怀里抽出一张绢帕扔过来。
  “我早料到你会这样做。不过先别忙,看看这上面是什么?”她说。
  颜沉不耐烦地抖开沾有体香的绢帕,看一眼就嚷嚷道:“你又冒充我的字迹!”
  “看完嘛。”林琅扭着身子撒娇。
  颜沉已经很生气了,但还是强忍住往下看,可是越看脸越白,越看手越抖——这绢帕上写是认罪书!
  “你什么意思。”他恨恨地瞪过来,真相冲上去拧她的耳朵!
  “颜少主亲手写的认罪书,你说我该交给谁呢?”
  林琅对他嫣然一笑。
  “替给守城尉?不成,你是大梁的簪缨贵族,又是沃公的重用之人,肯定会不了了之。所以还是递给都姑娘的父亲吧。他正值丧女之痛,性情又冲动易怒,如果让他看了这份毫无悔意的认罪书,很可能立刻提着杀猪刀来找你哦。”
  最后她柳眉一撇,作出悲痛模样,凄婉道:“少主,你不能活着走出沃城了。”
  颜沉气得说不出话,背着手来回踱步,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真真拿这个外表纯善内心邪恶的姑娘没有办法。
  林琅捂嘴笑了好一会儿,陡然间对他生出怜悯,于是收起矫揉造作的神态,诚恳地说:“颜沉。”
  “哈,你现在敢直呼我名了!”
  林琅忍了忍,接着说:“颜沉,我不会纠缠你一辈子的,等我找到下一个靠山就会走。”
  “是吗?那简直太妙了!祝你即刻马上找到比我好千百倍的男人!”
  “借你吉言。”
  林琅喜滋滋地说,最后指指他手里的绢帕,提醒道:“烧了吧,真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反正我随时都能写。”
  “跟我出去!”颜沉捋起袖子要动武了。
  林琅立刻退到门边,出门前还不忘逗逗他:“少主,需要奴婢侍寝吗?”
  “你以后别想在上我的榻!”
  林琅心满意足地走出门,没出几步脑后又传来男人的怒吼——
  “明天,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嘿,一石四鸟!


第16章 诅咒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有件事要说一说,关于评论区的。
  因为评论区风格太奔放不羁,所以引来了些些注意,可能还会对本文造成误解,所以请小天使尽量留下与“船”字无关的评论吧,谢谢了(T_T)
  四方桌,颜沉居北,左右各坐寄生和玉姐,林琅在对面。
  四人四张脸,心思也不同,被瞩目的还是林琅和颜沉,这两人从昨晚大吵一架后就没再理睬对方,连看都不看一眼。
  颜沉敲敲桌面,说:“沃城我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所以今天就收拾家当吧,收好就走,越快越好。”
  寄生听了满心欢喜,扭头去看林琅,还靠过去挤了挤她的胳膊。林琅赶紧使眼色,偷瞟了一眼对面的人,已经被他一双冷眼逮住。
  颜沉没说什么,把收拾家当一事交给玉姐,然后带着寄生出门。
  “出门做什么?”玉姐追问。
  “既然要走了,当然要去跟沃公辞别。”寄生答道。
  玉姐也在这座城里待得有些乏,担心道:“沃公不会不同意吧?”
  “沃公顶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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