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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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1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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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父亲让风吹了眼睛,想让你给吹吹。这会儿好了。”

    柳云若信以为真,踮起脚尖:“我给您吹吹。”吹过几口以后,送上自己的帕子,柳云若莫明的也想到以前的事情,就他还记着的,最清晰的有一件,是忠毅侯打上自己家的大门。

    “父亲,袁叔父家又有了加喜,好事情都到他家里。可又把咱们家比下去。”

    柳至目光深邃:“是啊,你有什么办法能分分他的好事情?”

    柳云若把眉头拧得快要掉下来,也没有主意:“只得我比一只鱼和一只兔子好便罢了,幸好的,来了加喜,来的不是袁小七。不然我一个人打他们兄弟四个,可有够吃力。”

    这话放在平时,柳至早就骂过他。但今天柳至就没听进去,他神思恍惚,思绪如飞絮流云。小袁他,在说没有?

    ……

    太后没有把小七抱上半天,反而陷在阿谀话里。太多了,让她挤着笑容,却不想细辩说话的是谁。

    “太后,恭喜您又得加喜姑娘,您如今是全了福气,呵呵,我的小孙子,太后您见过的,今年三岁,生得好,”

    “太后,恭喜您……我的长孙,今年五岁,他的娘出身好,我家也不差,”

    “太后…。”

    太后觉得自己像溺在水里,随时让淹没。一只稳定有力的手扶起她,笑声朗朗喜气满满:“夫人,请去厅上吃酒席,太后换衣裳。”

    嘈杂声又变成:“忠毅侯,等下抱我孙子来给你看看。”

    一刻钟后,另一个房间里,太后安坐下来,看着袁训关上房门,才回神自己得已清静。

    抱怨着且笑:“看看这些人,从去年就烦我。有孙子的,每天来看我。有孙女儿的,每天也来看我。有孙又有孙女儿,就差一上午一下午的来问安。我打发太医和嬷嬷们看视宝珠,他们又把太医的门槛踩破。真真的,我不许泄露宝珠是男还是女,但也挡不住这些人。今天,这是全疯了?”

    袁训回到她身前,先送上一碗茶水。太后又拿他取笑:“这屋子不是临时让我躲着的?咱们不是临时进来的?倒准备的有茶……”揭开茶碗盖:“这茶是我爱用的。”

    膝前,袁训跪了下来。

    电光火石般,太后省悟,又看到跟自己的人全不在这里。回想一下,是侄子“救驾”,太监宫女帮自己挡住后面追来的夫人们。

    早就有预料,早就有准备,一古脑儿回到太后脑海里。但有加喜,她笑容不改:“说吧,又要怎么为难我?”

    “姑母,”袁训嗓音沙哑。

    太后听出不寻常,笑了笑。她自从说服儿子——前太子为她寻找家人,此生此世眷顾着他们,这心思早就成这苦命离家,却福命六宫的女子主导。

    袁训张嘴的艰难,说明他心事的为难,也正说明没有姑母,他还靠谁去?

    只有自己才护得住他,振兴得了娘家。只有自己……

    这羽翼雄风的风云之势,只有这心怀家人,几十家不改的人才懂得。

    她更和蔼:“说吧,咱们一块儿商议。”

    “姑母,”袁训伏到地上:“不是我任性,不是我…。这事情是几年前就说下的,”

    太后微微笑,窗外日光染黄她的发边,给她披上一层圣洁的光辉,但她自己没发觉。

    她只知道,她要温和的安抚这个孩子。哪怕他有七个好孩子,他也还是自己心爱的那个…。孩子。

    乌黑暗黯的草屋下,泥炕上睡的那个孩子瘦弱苍白,她没有护住他,因为当年她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条命,也随时会因为家里贫穷而失去。

    今天不一样,她有权有势,她有孝敬的皇帝,她富有天下。还能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护住他的?

    她这样想着,把自己最好的笑容展示出来,对她强壮高大英俊能干的侄子温言款款:“你不要担心,凡事儿有我……”

    “姑母,”袁训涩声道:“请把加喜许给柳家。”

    有什么火烧般的在她眉头跳动,有什么尖刺般的让她触手一疼,有什么……春风满面,骤然变成严厉满面,嗓音也怒气勃发:“你说什么!”

    太后在这一刻有天旋地转之感,手中茶碗微微一歪,袁训早就看着,接过放到一旁,膝行数步扶住她,认真而又坚持:“我和柳家早就定下亲事。”

    “什么时候?”太后气喘吁吁。

    “加寿定亲的第二年。”袁训露出恳求。

    太后一刹时全明白了,一刹时她愤怒的全身血液沸腾,一刹时她叫了出来:“你怎么不早说?你把我置于何时,你眼里什么时候有我?”

    袁训哭了:“您是太后,您是太后啊。”

    “那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吧,这么多年了,寿姐儿都这么大了,她今年十二岁,这十年地里,你难道没机会对我说?”太后握紧袁训双肩,又痛心又难过。

    “我的孩子,这是遭猜忌的事情,你难道不懂吗?”

    袁训哀求道:“我答应过他,我答应的时候,并不是只想着我一个人,我想着姑母您,也想着寿姐儿,我不愿意和柳至生分,但柳丞相一意孤行,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当时却想到皇上如今的江山,可能想的不对,但我和柳至成仇,皇上难道不难过吗?当时是这样想,当时……”

    “可你应该想想避嫌!你想的都是什么!寿姐儿以后当皇后,江山不稳?你就应该信我,定亲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这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柳家,不用担心皇后,如今我说到做到,你却弄出这一出子?你们两个成兄弟可以,成亲戚不行!”

    太后也涌出泪水:“你要是杀了人,我也能保你。你想要好东西,我给你。给加喜定好亲事,我许给你。可你一定要定柳家,不行,万万不行!”

    “可我许给他,我许给他,定礼早就收下。”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太自作主张了!”

    “定礼就是有执瑜执璞那年,柳家来送行,送上我船上。大媒虽然没有,全凭姑母指下。但定礼是收了的。”袁训知道自己让一步,这事情从此玩完。

    他知道这事情后果是什么,但他和柳至定亲的时候,想的是太子妃柳氏对加寿的不喜欢,为了加寿,忠毅侯本就万事不惧,何况定个亲事,以后可能遭到猜忌。

    当时没多寻思,此时亦不能后退。

    他坚持地不松口:“求您,您指婚就行。”

    太后目光呆滞:“我不能。”

    “求您…。”

    “好容易我认下你,好容易你到这一步。你也出了力,太子和加寿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这情这一字,系得牢他们新婚那几年,等寿姐儿生下太孙,执瑜执璞执瑾也有了功名,二妹定的沈家,我年年派人去,据回话我中意。加福又遇到战哥儿,把她捧在手心里。加喜定一门好亲事,等她大大,我就可以去见你父亲,今年我梦见他的时候更多,以前我梦见他总是伤心,今年我梦见他总有笑容。我的事情结束了,我的路也要走完了,可你……你太不让我放心。我不能看着你到老!”太后伤痛欲绝。

    即刻,她拿了一个主意:“唤柳至来,我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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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九十七章袁夫人的作主张

    柳至在二门外面心惊肉跳,轻唤儿子:“寻你母亲来见我,要紧。”柳云若不明就里,答应着,飞快的走开。

    这里的路可以通往袁训当作正式客厅的地方,也是一个直视二门,观察进出人等的方位。

    果不其然,很快关安慌慌张张出来,带着探询用目光到处搜索。柳至猜到是袁训打发来的,但他还没有把话和妻子说清楚,往下一缩身子,错开几步避开关安眸光。

    关安在明处,他在暗外,他躲避相对容易,就见到关安往别处去了。柳至怕别的人见到自己,原地依着树根不敢乱动。直到柳云若带着柳夫人过来,柳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今天愈发鬼鬼祟祟,你又怎么了?莫不是嫉妒袁家得了第七个孩子?”

    柳云若也不解,但见父亲吩咐:“玩去吧,我和你母亲有话说。”柳云若却懂事上来:“我看父亲也像避着谁,我把风。”走开十几步,斜倚着杏树下面装着在乘凉。

    柳至见他听不到,一把按住夫人肩头。用的力气不小,吓得柳夫人打个寒噤,抚着胸口觉得魂走了一半,埋怨着:“有话好说,青天白日的,谁能……”

    “回家去!把我前几天吩咐你准备的东西取来!”柳至目光炯炯,认真的好似准备吃人。

    诧异就更在柳夫人心头转动,下意识的反问:“往这里再送吗?咱们的礼物送的不错……”眼珠子有片刻的不能移动,随后,她面上的血色唰地如退潮般卷了下去。

    “你再说一遍?”柳夫人哆哩哆嗦。

    柳至加重语气,却放悄语声,但他严厉也加重:“前天,我说的东西,一样不少的取来。快!赶快!”

    柳夫人总算省悟丈夫的话不容忽视,她腿一软往前摔在柳至胸膛上。手指捏着衣襟不摔倒,但关节因用力全都发白:“你,你说的是真的?”

    “云若,见到你父亲没有?”关安绕了一圈又回来。柳至带着柳夫人往树后面又是一躲。

    柳云若泰然自若:“没有啊,就我自己在这里吹风。”

    关安抓差:“侯爷急着找柳大人,走,你当儿子的兴许找得快,跟我一起找他。”

    柳云若说声好,头也不回的跟他走了。

    两个人过了小桥,树后柳至扶着妻子再出来,扳正她到身前正要再说,柳夫人带着惊魂稍定,喘息着问:“你要我取的,是给云若定亲的东西吗?”

    “是。”柳至镇定而流利:“取来,不要送到客厅上给称心如意,想法子送到国夫人面前,或者送到侯夫人面前。”

    柳夫人的疑问还需要确认,接着刚才的话问道:“前几天你对我说,有人给云若相中一门好亲事,你说对方门第过人,我还说京里门第高的没有我不知道的,猜来猜去你都说不是,就是指这一份儿备的东西?”

    “是。”柳至面无表情:“夫人别耽搁功夫,小袁叫我去呢,想来他正在见太后!”

    柳夫人又有一下子哆嗦,战战兢兢问道:“我正要问你,太后她能答应,皇上他能答应吗?两家外戚结成亲戚,皇上难道不担心?”

    “我没功夫回你,取东西来!”柳至把她轻轻一推,转身大步走出树丛。

    直到他进二门,柳夫人还没有平息惊骇,但腿脚上吓软的力气回来。虽然她还是不敢相信,但她默默的往最近的角门去,打算按柳至说的去取东西。

    ……

    柳至一进二门,就让一个小子揪住。天热是个原因,小子满头大汗:“我的柳爷,你让我们好找!跟我走,太后这就要见。”

    “你家侯爷呢?”

    “也在那里。”

    闻言,柳至抿抿唇,知道袁训言而有信。他挺挺胸膛,大步走去迎接这在他脑海里转动十年,终于先来的场面。

    ……

    金丝竹帘内,椅子上放着玉垫,墙角堆的大盆冰。稍稍有一点儿风,就把冰化成水出现的寒气扬得满屋都是,让夏日的暑光却步在门外。

    但柳至一进来,就发现挡住日头的还有原因。太后满面寒霜,从他进来就冷冰冰盯着,每一瞬的目光都带着想冻死一个是一个。

    自古有话君威难测,柳至说不怕是假的。而他,却没有露出胆怯。

    袁训默默看来的目光里,不能当着太后表露太多感情,却已说明他全部的感情。

    到此,柳至克制已久的心潮澎湃像巨浪卷起千堆雪,拍打在他心中久竖的岸垒上。

    他红了眼圈,嗓音随之有了哽咽。这使得他跪下来时,含泣声明显可闻:“臣柳至参见太后。”

    “柳至,你好大的胆子!”太后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

    十数年前接回袁训,为掩饰太子时常带袁训进宫,太子一带就是三个。苏先,柳至和袁训,太子三近臣先由此出名,也都和太后由此亲近。

    就在柳丞相对加寿起杀心的时候,太后也没有在内心里很憎恶柳至。只在刚才,和此时,深深的讨厌起于太后心头。

    冷笑一声,太后没有雷霆大作,却阴风阴雨般口吻:“好一个精明的世家公子哥儿?你本身不是不能干,但这攀附的心思,真让我耻笑与你。”

    “太后容禀,”柳至显然扛不住这尖酸的刻薄话,叩头含泪:“请太后听臣一言。”

    太后冷笑:“说!”

    “臣与小袁定下亲事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您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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