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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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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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宠受重用,二来又看不起他们的门第出生。而且,他又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完美主义分子”,但若有半分看不惯的,必定不留情面的当场斥责,才不管何时何地,对方是何人。
    为此,李世民曾称赞他“此人不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臣也。”,并赠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但也正因为孤傲的性情与执拗的臭脾气,萧瑀一生宦海起伏数次被贬,但又数次被启用,如同一只“不倒翁”。
    现在,萧瑀虽然官拜“太子太保”与“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但已难以真正进入以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为核心的朝堂宰相班子参与重大决策。但不管怎么样,江左萧氏这个名门望族的影响力仍在,萧瑀的身价也并未下跌多少。由此看来,李世民派他来襄州,定是为了杨广寝陵而来,还显得比较重视。
    秦慕白领着襄州的官吏将佐,到了码头迎接。几艘巨大的军舰上满载货物,用帐幔遮得严严实实,不知为何物。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千多名金吾卫御林军,声势非小。
    中舰靠港,船板也搭了上来,两旁卫士罗列而出摆出了阵势,萧瑀在船头甲板上抬手整了一下衣冠,昂首阔步的走下船来。
    “襄州军府折冲都尉秦慕白,率全州上下官佐将弁,恭迎萧阁佬。”秦慕白站在一众官吏之首,拱手道。
    众官将一起应诺:“恭迎萧阁老!”
    萧瑀抬着下巴环视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对秦慕白点了一下头“唔”了一声,说道:“秦将军何必如此劳师动众?本阁奉旨而来,是为办差,非是游玩。一应俗礼能免则免吧!”
    “素闻阁老清廉守正,果真如此。”秦慕白也没在意,像萧瑀这种“老革命”,有点傲气与清高也是正常。更何况,他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性,对皇帝说话也是半冷不热的,可别指望他对谁客气恭顺。
    萧瑀既不废话也不客套,将手朝前指了一指:“劳烦秦将军麾下引路,我们到刺史府说话吧!”
    “也好。”秦慕白点头应了下来,差使薛仁贵率领王府的亲兵在前开道,庞飞率军府的精锐越骑队在中军护卫,一行千余人,往刺史府而去。
    萧瑀也不坐轿,自己骑上了一匹马,一路沉默寡言。
    庞飞凑到秦慕白身边,低声骂咧道:“这老头儿,架子真大!不过是个过气的宰相,几次被贬也没折了他的傲气去。也不知他是来干什么的。”
    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人各有性,他生就这样的性格,能有什么办法?并非是和我们在一起这样,他在朝堂之上面对三公宰辅时,照例如此。他的傲,是傲在骨子里。江左萧氏可是百年望族,兴许他打从心眼里,还有些瞧不起起身于关陇八柱国的李家皇室呢!”
    “哈哈,这老家伙倒也有趣。”庞飞笑道,“敢情他这一辈子,就只咬着‘门第’二字不放了。”
    “可不是。”秦慕白扬了一下眉毛也笑了,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刚烈,正直,孝悌,清廉,而且才高学深。虽然嘴巴和脾气都臭了一点,但他总比那些口蜜腹剑、心机叵测的小人要强。”
    “那倒是!”
    大队人伍穿越了襄阳县城,在刺史府里停下。萧瑀也不客气,自顾在上座坐定了饮茶。歇息了好一阵,他仿佛才想起下座还有秦慕白等一大批官吏将佐,等着他说话。
    “哦,本阁不堪舟车劳顿,有些头晕眼花身体不适。接风洗尘之类的俗礼,能免则免。诸位同僚就且散了自行回去歇息吧!”萧瑀摆了摆手说道。
    “是……”众人自然不便再多说,只得散去。
    秦慕白自然是留了下来。萧瑀此举,无非是想摒退众人了与他单独说话而已。
    待众人散去,萧瑀慢悠悠的品着一盏茶,也不正眼来瞧秦慕白,慢条斯礼的哼道:“秦将军,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不知萧阁老,此语何意?”秦慕白问道。
    萧瑀将茶盏轻轻放到桌几上,抚了几下灰白的长须,似笑非笑的微抬起下巴,颇有几分傲意的说道:“还玺于帝,这样的功劳自然不小。”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随意的道:“如此说来,那玉玺倒是真的了?”
    “经本阁亲眼鉴定过的,定然假不了。”萧瑀轻笑了一声,说道,“此前,陛下手中的那枚玉玺可谓伪造得极像。当初它从漠北归来时,我就曾怀疑它是假的。我也曾说给皇帝陛下听,但他不信。还如获至宝的把那假玉玺当作真的,堂而皇之的摆在御案之上用了好几年。好在如今真玉玺总算是出现啦,皇帝陛下也终于是相信了老臣的眼力。”
    秦慕白忍住笑,认真的道:“萧阁老历经两朝侍奉三帝,眼力与见识定非常人可比。”
    “那是自然。”萧瑀颇为自得的一笑,然后说道,“早年,杨广就曾多次将玉玺将我保管,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玩艺儿。日前,皇帝陛下让长孙无忌、房玄龄、虞世南等多人鉴定,都无辩真假。到最后才想到让我看一眼。那假玉玺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当真惟妙惟肖仿得极像。若非我对那玉玺熟之又熟,恐怕也无法辨别真假了。”
    “如此说来,萧阁老真是皇帝陛下的一员福将啊!”秦慕白笑道。
    “要说福将,吴王与秦将军才是真福将。”萧瑀侧目看着秦慕白,眼神中似有几分妒意,酸酸的道,“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让你们找到了真正的炀帝陵寝,也寻回了失踪数十载的传国玉玺!
    “是啊,运气这东西,真是说不好。”秦慕白就快要被这“酸老头”逗笑了,勉强忍住,说道,“萧阁老,卑职想问一问,您老奉旨而来,究竟所为何事呢?”
    “哦?”萧瑀愣了一愣,“难道陛下此前没有派人前来传旨,说明我此行的因由。”
    秦慕白茫然的摇头。
    “咳!——”萧瑀尴尬的干咳一声,“那你们为何到码头迎接?”
    “卑职只知萧阁老奉旨翌临,因而前去迎接。究竟所为何事,却是全不知晓。”秦慕白索性实话实说了。
    萧瑀的脸顿时有些红了,又干咳了一声,说道:“那你……去把方才那些官吏将佐都唤回来吧,本阁当众宣布此行的来意。”
    “萧阁老,人都散了……再叫回来,不好吧?”秦慕白小声道,“不如,您老直接告诉我,由我去向属下转达,如此也省事省力一些?”
    “不行!本阁奉旨出行前来办差,且能藏头露尾?”萧瑀正色道,“速去,将那些人唤来!”
    “好吧……”秦慕白苦笑不迭,心道,这酸老头儿,自己托大,以为皇帝先行宣旨给他打了招呼,没想到却是自作多情了。满襄州的人只知道他来了,却不知道他来干嘛的!
    秦慕白只好马上差人将那些散去的官员将佐都叫了回来。众人哭笑不得,但又不好拂了萧瑀的面子,只好又都赶了回来,在刺史府正堂里站成了两列,一起拱手,做倾听状。
    萧瑀这才感觉找回了一点颜面,正儿八经的宣布了自己的来意。
    不出秦慕白所料,萧瑀是奉皇帝之命,带了若干能工巧匠与土木材料,专程提前赶到襄州,为以后的“炀帝陵寝大祭礼”做准备的。萧瑀还当众宣读了一则李世民的手谕,说陛下有令,命襄州上下官员一概听从萧瑀调谴,辅佐他办好祭礼。
    祭礼的时间,选在三个月之后的九九重阳节之时。时间倒还有几分紧迫。
    “事情大致如此,具体有何安排,本阁会知会秦将军,然后由他分派下去。届时,还要劳烦诸公,务必小心谨慎办好差事,不得有误。”萧瑀正色辞严的道。
    “卑职谨当遵命!”众人只得大声应诺。
    “好,且先散了吧!”
    萧瑀又摆手,众人又散了出去。
    待众人走后,秦慕白小心的问道:“萧阁老,事情都吩咐完了吧?可还有什么机密要务,要叮嘱卑职的?”
    萧瑀轮着眼珠子仔细的寻思,当真想了半晌,摇摇头:“仿佛是没有了。临行时陛下曾言,到了襄州,若有不解之事,便问秦慕白。若有不决之事,便交予秦慕白。可见陛下对你是相当的器重与信任。那么今后,我若有什么事情、什么要求,就都交予你去办了。”
    “嗯,行。”秦慕白点头,心里一阵发笑,暗道:谁不知道您老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只是个“代表”而已,谁还当真指望你能干什么事呢?
    “对了,还有一事。”萧瑀说道,“你必须赶在祭礼之前,营造两座行辕府第。”
    “行辕府第?还两座?”秦慕白不禁皱了下眉头,“难道皇帝陛下要亲来?”
    “祭祀前朝的末代帝君,陛下如何能来?你真是口不择言!”萧瑀当堂就训斥开了。
    “好好,我错了,萧阁老你别生气。”秦慕白笑道,“如此,那便是要建一座太子离宫行辕了,对吧?”
    “算你聪明。”萧瑀冷哼了一声,说道,“陛下对炀帝陵的祭祀很看重,因而派了三名皇族成员来主持。其一就是太子;其二,当然是襄州刺史吴王李恪;其三,便是江夏王李道宗。吴王在此地有王府可住,老夫历来不讲究大可以住馆驿,但是,难不成你要让太子和江夏王,也和老夫挤到一个屋檐下?因此,你速速开始营造离宫行辕吧!”
    “好吧,我知道了。”秦慕白挠了挠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只是不知吴王何时回来?这刺史州务,毕竟是他的份内之事。”
    “那本阁就不得而知了。你若想知道,飞马快书去长安问陛下与吴王好了。”萧瑀说罢,起了身来双袖往背后一剪,说道:“本阁累了,且去馆驿歇息。不劳秦将军相送,你快去处理这些事务吧!”
    秦慕白看着萧瑀的背影,哭笑不得摇直摇头,暗道:真是块骄傲的老石头,怪不得杨广、李渊、李世民这三位皇帝,对他都是又喜又恨、又用又贬。
    话说回来,皇帝如此大动干戈的要在襄州祭祀杨广,一来当然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天子胸怀,笼络人心;二来,主要目的也是想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真玉玺已经回归了”,他李世民是真正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
    这一算起来,我和李恪也就真的是立了功嘛!
第251章 误打误撞
    李恪滞留京师未归,秦慕白只好一人承担起襄州的军政要务。皇帝如此重视襄州祭礼,还派了个专会鸡蛋里挑骨头、崇尚“完美主义”的宰相萧瑀来当监工,秦慕白暗暗叫苦。
    一连两日,秦慕白都将襄州治下的大小官员将佐汇聚到一起,商议与安排各项工作。总的来说,有三件大事:
    一是,提前安排好太子与江夏王的行辕。既是朝廷大祭礼,想必到时来的官员不在少数,至少,东宫与江夏王府就要来不少人。因此,行辕府第不能太小。按萧瑀所说,是要“新建”,但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哪里可能临时建起两座大府第?而且他们只是稍稍住一下便走,这可是有够劳命伤财的。秦慕白可是本地父母官,到时废的人力物力可都是“自己的”,因此他寻思对策,将此前被捕落网的两名襄州巨富——欧阳君与段荣基的豪宅府第征用了过来,加以修缮与适当改造,用作太子与江夏王的府第绝无问题。
    其实太子与江夏王那边,秦慕白倒是不担心,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萧瑀这个吹毛求疵的老头儿,会不会同意。因此,务必提前说服他才行。
    第二件大事,就是炀帝陵寝那里的重大土木工程。秦慕白问过萧瑀的意见了,萧瑀是说,要将西河漕这一处沼泽与水港,改造成一处适合车马出入的皇家园陵。陵寝地宫所在的石子坡上,要建起“明殿”(露出地表的宫殿),用来陈列一些前隋的文物与碑文述记等物,杨广的棺梓可置于地宫,但尸身必须另用香料作防腐处理,披金衣,置玉棺……
    这些个要求,直把秦慕白的头都听大了。光说改造西河槽——方圆几十里的一处水洼,要改成陆地,那不是移山填海了么?如不动用数万民夫劳力,岂能办到?
    其实说白了,所谓的祭祀杨广,只是一次皇帝的政治作秀,根本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劳命伤财。可是没办法,萧瑀就是这样一个顶真的人,又特别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数次被贬后他一直未得重用,心中定然郁郁寡欢。这次好不容易被委以一次“重任”,肯定是想干得出色一点,以显示自己的“能力”。
    可是秦慕白真想骂一骂这个老头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来,劳命伤财铺张浪费不是贞观大唐惯有的风格,二来,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哪里能够达到他的要求?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也未必行哪!
    没办法,这还得秦慕白去找萧瑀讨价还价。如不降低标准,这差事没法儿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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