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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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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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白眉头一拧,淡淡的冷笑:“汉王殿下,你喝多了。”
    “七皇叔何必开这种玩笑?”李承乾夹在中间十分为难的苦笑,非但没了半分储君的威严与风采,反而有些胆战心惊唯唯诺诺的惶恐不安,双手直摆的道,“息怒,冷静!——慕白,别听他的,这酒是孤府里的佳酿,决不可能有毒。不信孤先喝一杯给你看!”
    “太子你闪开,不干你事!秦慕白是英雄不是吗?不会被区区一杯毒酒吓住吧?哼!”李元昌笑得很邪,还有点得意。
    秦慕白也不多言,举杯就把那杯酒喝了个干净。
    “太子殿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秦慕白先行告退了。”说罢秦慕白放下酒杯,用眼角瞟了一下李元昌,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近乎于同情的不屑微笑,转身准备走。
    “站住!”李元昌突然一声大喝,秦慕白以为他要发难,本能的转身应对。突然,李元昌扬手就将杯中的酒对秦慕白泼来。
    几乎是在同时,秦慕白扬起右手巴掌一档,那杯酒多半洒在了他的手上。
    “啊——”李承乾吓得惊叫一声,彻底呆住了。
    透过指缝,李元昌看到了秦慕白那张依旧泛着微笑的脸,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是遍布肃杀!
    李元昌周身不经意的彻骨发寒,朝后退了一步。
    李承乾急忙站出来挡在他与秦慕白之间,如哀求一般道:“慕白!慕白!你要冷静!汉王……酒量不是太好,喝多了,真的只是喝多了!”
    李元昌也十分自然的藏在了李承乾身后,瞥着秦慕白挑衅又得意的冷笑。
    秦慕白缓缓的放下那只手,神态自若依旧淡然,脸上也依旧泛着淡淡的笑容。他甩了甩手上的酒渍,拿出一块在襄州时陈妍送给他的绣帕擦了擦,微笑道:“无妨。男人嘛,酒后总有失态的时候。”
    “呼……”李承乾长吁了一口气,挤出苍白的笑容来说道,“慕白果然是……心胸宽广可纳万物!好,今日汉王已是喝多,多有不便。改日……改日孤再请慕白来小酌一杯!”
    “多谢。告辞。”秦慕白面带微笑拱了下手,眼神不经意的瞟了一下李元昌。
    李元昌顿时打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身上猛一哆嗦!
    刚才这一泼让他甚觉过瘾解恨,因为当着太子的面大大煞去了秦慕白的“威风”,他也料定秦慕白就算再狠辣,也不敢真把他这个皇叔怎么样。
    此刻,李元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抖,还感觉身上很冷,如同被人从头到尾淋了一桶冰水。
    秦慕白已经走了,走得不急不徐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李承乾长吁了一口气,恼火的转身准备斥骂李元昌几句,却惊愕的发现,李元昌正如同得了寒热病一样不停的身体发抖,牙齿都磕得响了,脸色也是一片片泛白。
    “七皇叔,你怎么了?”李承乾惊骇的问。
    “秦……秦慕白对我,动了杀心!”李元昌一只眼睛被打肿,只能瞪大了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惶恐的说道。
    “不可能吧?”李承乾纳闷的一皱眉,“我看他挺好啊,什么多话也没有说,人家多有器量啊!七皇叔,你别草木皆兵了,那不可能!”
    “不,是真的!”李元昌非但没有镇定下来,反而更加惶恐不安,“他刚才临走时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李承乾也更纳闷了。
    “就像……打量死人!”
    李承乾愕然的愣了一愣,仍是狐疑的摇头:“不可能,七皇叔,你真是喝多了,多心。秦慕白谦谦君子一向与人为善,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怎么说你也是他七皇叔,他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能对皇帝陛下的亲兄弟下手了?你就安心吧,不会有事的!”
    李元昌不想再与李承乾争辩,瞪大的眼睛却是眯了起来,如同自言自语般道:“或许你说得对,是我多心了。秦慕白或许的确如你所说,就是个谦谦君子……但我却记得一句俗语,咬人的狗,不叫……”
    李承乾闻言有些气恼顿时收了声,但收声后反而更加气恼,甚至有些气急败坏:“那我不管了!你去追上秦慕白,问他是不是要真的杀你!——去啊!”
    丽正殿外,高阳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烦,在铬车旁焦恼的走来走去。看到秦慕白出来,她上前几步接到挽上他的手臂:“快走吧,我是真不想在这里多留一刻!太压抑太沉闷了!……咦,你身上怎么有点水渍,湿了?唔,还有酒味?”
    “没事,陪太子喝了两杯,不小心洒到了衣服上。”秦慕白淡然的笑了一笑,“上车,走吧!”
    高阳公主仰头看着秦慕白,狐疑的眨了眨眼睛:“慕白,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傻瓜。”秦慕白一笑,“上车,走啦!”
    “噢……”
    出了东宫正门重明门,秦慕白回头看了一眼,嘴角轻微上扬起轻微的弧度,露出前所未有的诡异微笑,淡淡道:“东宫?呵呵!汉王?哼!……”
    握着缰绳的手指骨,如炸裂般劈叭作响!
第316章 清净,淡然
    车马往卫国公府而行去,一路上,秦慕白没怎么说话。wWw;高阳公主左右就有些不自在,感觉闷,从车里瞟秦慕白,他的脸色仿佛不是太好,于是高阳公主小心的问:“慕白,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呀!”秦慕白笑了一笑,心中暗道惭愧。显然自己的修为还不够,还无法做到真正的“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连高阳公主这样稚嫩的眼力都能看出个端倪来。
    高阳公主眨了眨眼睛,问:“是不是刚刚太子哥哥和汉王一起为难你了?”
    “怎么可能。”秦慕白无所谓的笑了一笑,岔开话题道,“我只是在嘀咕,那个‘称心’怎么就变成了一尊雕像?”
    高阳公主顿时浑身泛寒,感觉牙都酸了,“你怎么琢磨这种傻不兮兮的问题?”
    “好,我不琢磨了。”秦慕白笑了一笑,“稍后到了卫国公府,可不许你胡闹,更不准去掳卫国公的胡须。”
    “嘿嘿,你怕啊?”高阳公主贼贼的笑,“你好像特别紧张卫国公?”
    “是尊敬。”秦慕白微然一笑,“对他,我就像父亲一样的尊敬。”
    “发自内心的?”
    “当然。”
    “好哇,秦慕白!你这大坏蛋!”高阳公主脸色一变,气鼓鼓的道,“都没听你说过,对我父皇发自内心的尊敬!”
    秦慕白一怔,随即苦笑:“你还真会给人乱扣帽子。对你父皇……那还用说么?他是君,我是臣,那不光是尊敬了,而是敬畏。”
    高阳公主撇了撇嘴,嘟嚷道:“皇帝皇帝,在你眼里,他就只是个皇帝!你就从来没把他当过岳父。”
    “呃……”秦慕白愣了一愣,轮着眼睛,“有区别吗?”
    “当然有!”高阳公主气乎乎的道,“对我来说,区别很大!”
    秦慕白稍怔了一怔,点点头:“我懂了。”
    高阳公主那张俏丽又精致的脸庞,就如同变脸一样瞬间换了个表情,笑嘻嘻的道:“真的懂了呀?这就对嘛!以后,我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知道吗?”
    “知道啦!十来岁,就学着像几十岁的老婆婆一样唠叨了——唔,卫国公府到了,记得我叮嘱你的话。”
    二人下了车马,平常一般都是紧闭的卫国公府,今天开着门,门口还站着一个秦慕白熟悉的男子,苏烈,苏定方。
    他仿佛知道秦慕白今日要来,特意在门口等候许久。这时迎上来,先行了礼,然后笑道:“慕白,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嘻嘻,你就是苏定方吧?我听慕白说起过你,你是慕白的师兄对不对?”高阳公主抢着话说道,“慕白说你很了不起哦,是卫国公的得意门生!”
    “哪里,公主殿下过奖了。”苏定方宠辱不惊的微然一笑,拱了拱手,“二位,请。”
    秦慕白微笑回礼,和他一起往里走,问了一些李靖的近况,一切安好。
    李靖将书案移到了正厅,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卷书本。秦慕白远远看到那架式,就知道老爷子今日大概是要校考二人兵法韬略了。于是他对高阳公主叮嘱道:“一会儿我们讨论兵法,你可别搅局哦!”
    “什么嘛,说得好像我真的很迷糊总喜欢乱搅蛮缠一样……”高阳公主趁苏定方不注意对秦慕白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三人进了正堂,李靖抬头看一眼,看到高阳公主还有些意外,急忙起了身准备行大礼。高阳公主笑嘻嘻的跑过去将他搀住,笑道:“好啦,卫国公,我今天只是跟着慕白来窜窜门的,可别行什么大礼。不然回去了,慕白会骂我的。”
    “哦?他敢吗?”李靖闻言哈哈的大笑。
    秦慕白上前施了礼:“见过恩师。”
    李靖对他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公主殿下请上座奉茶。”
    “不用啦!”高阳公主笑道,“都说了我只是陪慕白一起来走走的。卫国公,你就把我当作是慕白的小班随就行了,不是什么公主。不然,你们都要拘谨。”
    “哦?”李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老夫倒是忘了,高阳公主殿下,马上就要与慕白成亲了嘛,哈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嗯,好极好极!”
    “什么鸡啊狗的嘛……”高阳公主小脸儿一撇,喃喃道,“卫国公,你就收这些东西做学生呀?”
    “不可胡言!”秦慕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公主,你还是……去院子里玩乐去吧!”
    “噢,去就去,凶什么嘛!”高阳公主作悻悻状,还真的道了辞,去院子里逛玩了。
    李靖抚髯呵呵的笑:“慕白,你还有几分本事嘛!这天底下,你恐怕就是唯一一个能把高阳公主殿下,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的人了。”
    “恩师过奖了。”秦慕白呵呵的笑,“一别有年,恩师一切还好吧?”
    “好,好得很。”李靖呵呵的笑,招呼秦慕白和苏定方都一起坐到他左右身边,说道,“慕白,你若再不从兰州回来,老夫就该亲自写信,叫你回来了。”
    秦慕白略一怔,狐疑道:“卫公何出此言?”
    李靖笑而不语。
    苏定方轻描淡写道:“恩师每打完一个胜仗,总是第一时间尽快回京,而且交回兵权。就算皇帝陛下有意将恩师留在军旅之中,恩师也会竭力推辞。”
    秦慕白恍然大悟,拱手而拜:“学生明白了!”
    李靖抚着长髯,点头而笑,说道:“其实为臣为易,为君更不易。纵然皇帝陛下能完全的相信你,也敌不过蜚短流长。不遭人妒是庸才,慕白,只要心境清明,何妨淡然?”
    秦慕白若有所思的点头,细细咀嚼李靖话里的意思。不难听出,自己在兰州混得风声水起,难免遭到一些同殿文武的嫉妒。
    具体是谁呢?这个不必问。皇帝会给秦慕白放半年“婚假”,李靖会想要写信召他回来,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只要心境清明,何妨淡然?”——短短数字,或许就是李靖的为官哲学。但真要做到像他这样收放自如,谈何容易?
    李靖面带微笑的看着秦慕白,眼神十分柔和,但又像有洞穿人心的魔力,秦慕白感觉在他的眼神注视之下,没有什么可以隐藏。
    “慕白,你很有悟性。老夫可以当着定方说,你是老夫的学生当中,悟性最高的。”李靖呵呵的笑。
    苏定方也笑得淡然:“确实如此。烈,资质弩钝,不及慕白万一。”
    “但老夫也可以当着慕白说,定方,是最努力最勤谨的。”李靖依旧微笑道。
    秦慕白惭愧的一笑,拱手道:“学生的确是……一向不太专注。”
    “也不能怪你。你所处的环境,和你的性格,决定了你不可能全情专精于某一件事情。”李靖微笑道,“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全才,令人惊叹。或许你不可能在某一方面登峰造极,但你的全面同样让你异常出色。慕白,老夫就不再传你兵法了。你若能将《玉帐经》上下两部钻研透彻,就很不错了。人,不可能样样全精。老夫不再多传你兵法,倒不是因为你不配得以传授,而是你还有更多的东西要学。”
    “这……”秦慕白一时有些茫然。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靖和苏定方相视一笑,都不言语,任由秦慕白茫然的看着他们。
    “只要心境清明,何妨淡然?”李靖再次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微笑道,“慕白,以后,你要学的就是这些。兵法,对你来说已经够用了。再一味精钻,对你也不会有多大提高。反而,定方要一生不停的精钻兵法,立志成为卓越的兵家。因为,除了这条道路,他不再有别的路可走。而你不是,慕白。”
    秦慕白顿时恍然大悟,拱手正拜:“谢恩师点拨,学生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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