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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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春时-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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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妈妈伸头一瞧,大惊失色:“二夫人!你额头怎么这么烫?!”
  林氏被气病了。
  因为她病了,所以她没能亲眼看见曾氏喝下小两口敬茶的场景。曾氏原本就没怎么见过春时,秦妈妈道三少爷没喊出春时名字的时候,曾氏还握住春时的手,直说这孩子生得好,还说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她这样灵秀的孩子,一面说,一面褪下自己腕上的一只玉镯子就要往孙媳妇儿的手里塞。
  那镯子成色极好,曾氏在腕上戴了多年,是她的陪嫁,更是她的心头好,这次真可算是大出血。秦妈妈一面说一面手舞足蹈地表演:“老夫人刚把镯子亲手套在春时的手腕上,三少爷就在那儿喊,‘春时,还不快谢过祖母?’当时就把老夫人给听愣了!”
  林氏不由喷笑出声,觉得心里郁结的愤怒都散了一大块儿,她带着恨笑道:“老虔婆!当初是她一力坚持要娶李家的姑娘进门的,还敢教训我!如今可好,说过的话都扇到自己脸上了,也不知她那老脸可疼得厉害!”
  秦妈妈笑道:“您别说,老夫人没反应过来呢,愣了一下问三少爷她叫什么?等三少爷说完之后,她脸都白了!身子一晃,唬得姑太太连忙上前扶住,好险没摔下来!”
  林氏更是放肆地笑起来,曾氏的丑态仿佛在说明不止她一个受到了打击,那个压在她头上几十年的婆母在这件事上受到的打击比她更大。曾氏越难过,她就越快活。秦妈妈见她高兴,也特意将曾氏的反应夸大了说,只求林氏能畅快些。
  主仆二人关在房里笑得不能自已,却忘了曾氏的反应正是不久前林氏自己的模样。
  一日之内,陈家闹得鸡飞狗跳,林氏和曾氏相继病倒,陈善带着女儿一道去给母亲侍疾,又去探望二嫂,却被婆媳俩同时拦在了门外。
  无他,病人需静养。而静养之后的曾氏和林氏心思一沉淀,立即反应过来。
  春时一个小丫鬟怎能摇身一变成了李家的姑娘?她的身契不是还在陈家的手里吗?!林氏和曾氏都想起春时早成了潘凤真的人,而那次表姑娘大发神威罚了府里一干人的事,此刻看来全然是个笑话。
  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表演!
  林氏气怒异常,却明白这件事虽说看起来是潘凤真做下的,里头必定少不了二儿子的手笔。天驰长大了,她再也无法掌控儿子,如今全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小儿子的身上,忍一时风平浪静,她强自按下满腔怒火,只叫秦妈妈好声好气地送她们母女二人回去,推说身子不适不能见人。
  而那边,同样反应过来的曾氏却是既气且痛,气的是陈天驰竟敢对她玩这一套,痛心的就是她不得不承认,一向信任有加的外孙女儿竟也是帮凶。
  在他们眼里还有她的存在吗?!
  素玉进来再报了一遍,说是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看她,曾氏冷笑一声:“叫她们等着,另外,你替我把明珠叫来。”

  点拨

  陈善母女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曾氏,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才等到素玉出来道曾氏困乏已经睡下,请姑太太和表姑娘择日再来。
  陈善心里惴惴不安:“母亲身子可还安好?”
  素玉笑容可掬:“老夫人身子安好,只是年纪大了难免精力不济,不想叫人打扰,姑太太不必担心。”
  陈善闻言只得回去,一路她握住女儿的手,忧心忡忡:“真儿,你外祖母莫不是生了气?怪我们把那丫头放了出去?可上次的事,我们也实在不清楚为何——”
  “娘,”潘凤真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不必担心,母女哪有隔夜仇?外祖母那么喜欢你,难不成还会为了个丫头的去向就与你离心?”
  陈善迟疑道:“可是……”
  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年她是未嫁的闺秀,自然和曾氏一条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守寡带着女儿,曾氏对她态度还像以往一样,却绝口不肯让她沾手陈家的事了。
  照曾氏的意思,她如今只是来客居的姑太太,是个外人。陈家早晚是两个嫂子的,小姑只要安安分分的,少不了你的一口饭。
  潘凤真见她始终不大高兴,只得继续柔声细语地劝解,心里却转着个念头。她早看出外祖母是个靠不住的,母亲从小到大都告诉她外祖母对自己有多好,可只有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外祖母几乎没怎么和她接触过,忽然见到个长得这么大的外孙女儿,能一下子就亲密起来?不可能。
  直到和曾氏真正见了面,她才发现,在曾氏的心里,怕是谁都比不过她手中握着的权势。女儿也罢,儿媳也罢,孙子也罢,孙女也罢,靠谁都不如自己掌权来得放心。所以她把娘家的女子嫁给二孙子,又拼命想把自己和陈天驰拉做一堆。
  在这点上,潘凤真忽然发现她似乎找到自己如此热爱权欲的原因了。父亲早逝,生前性子温和,是个再纯厚不过的好人,母亲陈善性子泼辣,却只是个内宅妇人,从未真正想过要自己控制家业。只有她,不仅醉心于内宅的权欲,更想把自己的能力施展在生意上。
  若生为男子,这世上就真的再无遗憾了。
  但为女子也无妨。潘凤真凤眼一眯,心想上次不过是帮春时离开陈家,三表哥过后给的报酬就不算低,更替她打通了好些以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一定能打通的关节。这回春时刚嫁进门,三表哥扶持新帝登基正是忙碌之时,想来是无暇顾及家中娇妻,若能在这时候给她帮助,想必日后定能得到更大的报偿……
  至于曾氏,随她去吧,不过是个总会老死的妇人。
  三少爷成了亲,三小院便有了真正的女主人。在门口那么一闹,其余人不知,三小院有些头脸的仆婢却个个目瞪口呆。
  春时走了,走前卷进表姑娘处置的那起事中,实在不大光彩。听人说她走的时候连个送的人也无,只有春雨大约念着旧日的情分,前去送了她一程。
  不久春雨便被三少爷找了个借口也撵了出去,虽说是还了她身契,但干了这么多年的主家一朝翻脸无情,春雨也不能说不凄凉。
  自春香开始,之后的四春竟走了个干净。大丫鬟只剩下明珠和春暖。春暖是个没什么根基的,从前有春时撑腰还好,春时不在了,便缩在角落闷声不吭。明珠一人独大,渐渐地,再也没人提起过春时。
  谁能想到春时竟又回来了呢?且摇身一变,还成了李家的小姐!
  人多的地方从来流言纷飞。一时间便有传言说这根本不是春时,只是李家的姑娘和春时长得很像,少爷移情将她当作替身而已。还有传言说这就是春时,只是她从小就与家人失散,前些日子才被家人找到,人家就是正宗的中书令家小姐,没见之前她就姓李吗?都姓李,这肯定有什么关系!
  春暖学给她听到这儿,春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天下姓李的那么多,难不成都和李家有关系吗?
  “可不是?”春暖掩着嘴笑,“接着明珠姐姐就——”
  她说了一半蓦地住口,难掩忐忑地朝春时看了一眼,春时笑道:“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我并不在意这些。明珠怎么样?”
  春暖仿佛松了一口气般道:“明珠叫人不许乱嚼舌头,还说三少夫人既然嫁进来,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总是我们的主子……”
  说完她迅速低下头,悄悄看着春时。这话说的不好听,却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明珠么……春时不由皱了眉,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春时靠在榻上发愣。明珠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虽然自己如今是这么个身份,可谁都知道,光鲜的外表下,她芯子里还是以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也能做主母,怪不得她们要不服气。大家本来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就要来服侍你?正经的中书令府小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不是,不是也就罢了,全府的人都知道,这样掩耳盗铃,真能骗过谁?
  天色暗了,三小院灯火通明,大门一开,一行人在门口下了马,直朝内院而去。领头的年轻男子一边走一边解开外衫,随手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厮,到了内院门口,小厮进不去了,他才发现以往一直等在那里的小妻子今天不在。
  陈天驰一挑眉:“少夫人呢?”
  守在门口的春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少夫人身子不适,心情郁乏,下午到晚上一直都闷在房里不肯出来……”
  陈天驰皱眉,脚步加快:“晚饭用的是什么?”
  春暖小跑着跟上答道:“少夫人晚上没吃什么,只随便用了一碗碧梗粥……”
  一碗碧梗粥哪够?三两口就吃完了。陈天驰冷下脸,脚步已经到了卧房门口,想起春时一向不喜欢说人是非的性子,受了委屈定也是闷在心里,便转身盯住春暖:“她受什么委屈了?”
  三小院里竟有人敢给她气受?或者是去了老夫人那儿?还是林氏那儿?
  春暖吓了一跳,连忙道:“少夫人今儿没见过任何人,只是和奴婢在屋里说了会儿话,想来是奴婢提到了明珠姐姐,这才……”
  在春时面前她尚且敢添油加醋地逗趣儿,面对少爷,春暖整个人都紧绷着,大气也不敢出,只老老实实把明珠所说的每句话一字不漏的学给他听,说完身上便出了一层汗。
  三少爷静了片刻,忽地冷笑一声,声音反倒不似之前那么紧绷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叫厨房送些软和好吸收的饭食来,以后就算少夫人不想吃,你们也不可由着她,知道了么?”
  一面说他一面迈步朝屋里走,春暖下去后,他一把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看见春时慌里慌张地从踏上蹿起来,讶然道:“你回来了?都怪我,发呆忘记了时辰,没迎你回来。”
  面对小妻子陈天驰一扫方才的冷脸,上前拥住她笑道:“我是来看谁闷在房里不高兴的。”
  春时羞窘:“谁不高兴了?”
  陈天驰噗嗤一声笑:“爷又没说你?爷在外面累了,自己不高兴,还不成吗?”
  春时心道这人根本是故意的,看自己不高兴就算了,还要这样作弄她,索性拉下脸道:“我就是不高兴了,怎么样?”
  谁知这么一下她强打起的精神全没了,委屈满满地溢上来,眼眶一红,一滴眼泪就直直的砸在陈天驰的手背上,倒唬了陈天驰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小妻子像是受了委屈没地方说的小娃娃,被他这样温柔的询问,更是委屈地止不住了,一双眼睛都哭成了兔子。她躲在陈天驰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完整件事,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安慰,反倒等来男人噗嗤一声笑。
  春时泪眼朦胧地抬头望,发现他一脸强忍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不由大怒,没良心!
  “好,好,是爷没良心。”陈天驰抱住她挣扎的小身子,笑眯眯道,“你难受,是因为明珠说这些话?”
  春时瞪他,不是废话么?这么难听的话,偏偏她又找不出个反驳的理由,因为人家说得字字句句都在理上,难不成她还能把人叫过来,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成?
  “怎么不成?”陈天驰笑了,“你是主子,她不过是个丫鬟,是伺候你的人。她背地里敢这样说些含酸带讽的话,你怎么就不能把她叫来问个清楚?就是她没犯错呢,你不喜欢她,把人赶出去也使得,谁叫她身契握在别人手里头?”
  春时听得愣了:“这样……真行吗?”
  陈天驰一点她鼻尖:“怎么不行?你这傻丫头,还以为她是以前的明珠,你是之前的春时?你要记得,现在你是三少夫人,你喜欢的,对你忠心的就往上提,不喜欢的,便是没有理由,那也能随意处置。为了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东西,你就气得一晚上没吃饭,日后可不能这样。”
  春时愣了一阵子,破涕为笑:“是我想差了……咱们快吃饭吧?耽误这么久,你肯定也饿了。”
  “爷是饿了,”她还在发愣,男人眸色已经转深,两只眼睛像狼一样盯住她,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朝床榻而去,“先喂饱了爷,再吃饭吧。”

  觉醒

  春暖带人一道送饭到了卧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三少夫人的一声轻呼,接着朦朦胧胧的声音就被掩住了。她面上一红,拦住剩下的人:“先不忙送进去,一会儿再说吧。”
  外面人不解,但还是照办了。一群人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听见里面传来三少爷略带沙哑的声音,叫人送水进去。
  春暖进去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送了水便退出门外。好一阵子里面的二人收拾完毕,一看都已经是寻常的就寝时间了。
  三少爷吩咐她们把旧菜撤下去,换些点心甜汤之类的宵夜就好。春暖应了,端着宵夜进屋,发觉三少夫人满面绯色,眼眶隐约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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