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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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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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因为为官不贪,天理不容!
  当官不贪,下场很惨的。大明朝就不说了,就说待遇最好的宋朝吧。宋朝的薪俸高,各种补贴也是又多又丰厚,但这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在职。而一旦离职,那就是万事皆休,银子、车子、房子……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苏东坡的弟弟苏辙退休后,定居许州,看到李方叔起盖新居,羡慕不已“我年七十无住宅斤斧登登乱朝夕……不如君家得众力,咄嗟便了三十间”。于是他也决心盖房,享受一下老有所居之福,“平生未有三间屋岁初成百步廊”。不过心愿满足了,一生积蓄也耗尽了,“盎中粟将尽中金亦殚”,于是又自责“我老不自量”,到了这把年纪还来做房奴。
  而且,即便当了官是朝不保夕,说不定那天一觉起来,官就没了,得卷铺盖回家。
  赵宋都如此,朱
  就更不用提了,但在这份草案里……那都是什么啊?
  犯罪自然不论除了犯罪,要把一个官员是,是在政府工作的人员除名是极为困难的。可以说旦成为政府工作人员,那绝大部分绝大部分的人都可以正常干到退休。
  而即便是退休之后不管,大病全管;百分之七十的薪俸,领到死。
  在职之时,薪俸比明朝提高数倍至十数倍不等,品级越高,薪俸提高的就越多。
  虽然小官不论在职,还是退休,都没有车子和房子,但这份薪俸足以支撑这所有的开销。而且,小官虽然没有,但大官有,他们有,不仅有,还是极为丰厚。
  一句话,当官,尤是当大官,再无一丝后顾之忧。
  不管在不在乎这些利益,人,至少是绝大多数绝大多数的人实质上就是为了利益活着的。至此,陈奇瑜对朱明朝廷再无一丝留恋之意。
  等陈奇瑜看草案,审议开始。
  其实,本来没什么可审议的,但对海平当初说的薪俸标准,孙传庭和成基命都觉得有些不妥,太高了,因此他们又拟定了两个级别,加上陈海平的那个,就是三个等级了。
  成基命道:“领政大人,如现在薪俸定的过高,以后就不好办了。况且,现在处处都要用钱,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等势稳定了,财政确实宽裕,那时再增加也不迟。”
  沉吟片,陈海平道:“那就先用那个三级的吧,不过这样,明文下去,今后每年年底,按财政结余多少,提取一部分给大家奖金。”
  其他人还好,一听陈海平最后的这个建议,孙传庭、徐光启、成基命和鹿善继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成基命道:“领政大人,这个不好吧。如果这么办,那很多人还不得红眼睛。”
  陈海平笑道:“就是要他们红眼睛,就是要让每一个敢于在政府利益上放水的家伙,成为所有吃国家俸禄的人的公敌。”
  都咧嘴了,要是这么干,那官府成什么了,那整个官僚集团还不得成了收刮整个社会财富的机器?
  孙传庭道:“这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摇了摇头,陈海平道:“这不是矫枉过正,而是必须的。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建立一个平衡的社会结构,而要建立这个平衡的社会结构,要的一条就是要保证官僚集团的独立性。这是必须确立的大前提,而后,在这个大前提下,我们再找办法,制约官僚集团,防止他们由独立走向贪婪。”
  晕了,鹿善继问道:“领政大人,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这一步?”
  陈海平道:“给商人放权,组建一个商人集团,就是制约官僚集团的一个方法。孙大人,你们政务院今后着重的就是要做好这件事,但不必急,以稳健为上,想好了再做。”
  点了点头,孙传庭道:“商人倒还好说,那农民呢?我们在还没什么大问题,但百年之后呢?”
  陈海平道:“这就是我请玉铉兄回来的用意,我要玉铉兄回来,就是为了做这件事。”
  孙传庭等人都无不是才智高绝,又阅历丰富,但他们实在是跟不上陈海平的思路。这一方面让他们感到气馁,但也让他们不管认不认同陈海平做的事情,都从内心对陈海平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人说话,都静静地等待下文。
  “玉兄,我听说陕西的流民把地主和官员抓住后,常常煮熟吃了,是不是有这些事?”陈海平向陈奇瑜问道。
  轻轻叹了口气,陈奇瑜点头,道:“有的,这几年我在陕西,惨绝人寰的事儿不仅听多了,也见多了。”
  陈海平道:“诸位或许都同情那些遭遇凄惨的地主和官儿,但我不同情。虽然我不赞同流民这么做,但我理解他们。实际上,这更多的是那些地主和官儿咎由自取,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众人默然。
  陈海平又道:“人都有恻隐之心,那为什么在陕西这些惨绝人寰的事儿却司空见惯?无他,是因为人们心中的怨毒郁积的太深了,而这也是绝大部分王朝最终覆亡的根本原因所在。陕西的这些百姓就在几年前还是温顺的,每每逆来顺受,却为什么在短短的几年之后就变得如此残暴呢?这还是因为郁积的怨毒太深了。”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我觉得不让天下百姓心中的怨毒郁积起来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老百姓就是因为太温顺了,才把怨毒一点一点地郁积在心里,而等到爆的那一天,就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儿都能做的出来。也是因为老百姓太温顺了,使得那些官儿和地主欺压起来肆无忌惮,自然也就使得他们心中郁积的怨毒既深且重。”
  “所以,如果要我来选,那我宁可希望天下的百姓尽是刁民,尽是奸猾之。那样的话,不管会有多少问题,但血流漂杵,白骨盈野的惨况就会很难出现。”
  沉默,孙传庭、徐光启、成基命和鹿善继都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零一章 大政(二)
  久,鹿善继最先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来,对陈海平躬道:“听领政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百年p鹿某今日方知,圣人之言立意固好,但论治国,还是领政大人的话更有道理。”
  摆了摆手,陈海平道:“鹿大人,坐下说。”
  待鹿善继归座之后,陈海平道:“圣人之言本是好的,但被一些别有用心之徒给篡改了。不论为人,还是做事,中庸都是最合适的。我真正希望看到的,是天下百姓都遵守法纪,但遇到压迫就要起来抗争,千万不能逆来顺受。”
  成基命道:“领政大人说的太好了,但要怎么做呢?”
  陈海平道:“要知道怎么做,那就要找出让老百姓总是像绵阳一样驯服的原因。”
  最先明白陈海么意思的是陈奇瑜,然后是孙传庭,两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海平,他们真是震惊到了极点。
  看着两人,陈海平道:“对,我是要破除遍布整个农村的宗法族长制度,这是我们做的所有事情的基础。”
  大明朝有两权力体系,一个自然是以皇家和官僚集团为代表的政权,另一个就是遍布农村的、以宗法族长为代表的族权。以皇家和官僚集团为代表的政权实际管理的范围到县一级为止,县以下的实际管理就是各个乡村的族长。
  农村的族长就是所谓的“家之有长国之有官”。
  在农村,族长和以族长代表的宗族会就是天,是绝对的天,他们的权力无处不在。
  族长有教、惩罚族人之权。对违给予停(公共福利)、停给赡米、罚跪、罚款、杖责、宗谱除名、驱逐出境、送官究办、私刑处死等等。
  此外。族长还有理争端、调停争端之权。而且对族长地裁决。任何人不得异议;兄弟分家、立嗣继承、生子取名都必须得到族长认可;族人婚丧等事。族长都可以干预。
  总之。在农村就没有族长管不到地事儿。
  不管有多支持陈海平。所有人都懵了。他们虽然不清楚要怎么做才能破除农村地宗法族长制。但知道陈海平一旦真要这么做。那整个农村非翻天不可。
  几人中。徐光启是最开明地他同样懵。好一会儿。徐光启结结巴巴地道:“领政大人。这……恐怕有点不妥吧?”
  默然片刻。陈海平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道:“诸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他们虽然都是饱学之士,但认识陈海平以来,或多或少们好像都变成了小学生,所以没人敢接陈海平的话头。
  停了一会儿,见无人配合,陈海平继续道:“自古就有富强一说,我向请教几位大人的是,一个国家究竟是富而后强,还是强而后福?”
  众人依旧是沉默,他们回答不了陈海平的问题。
  富强富强,圣人之意当然是富而后强,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赵宋以降一至于今日,国虽富,但罕有强时。而域外之族,由辽、西夏、金、元,直至今日的女真们无不都是强而不富。
  想到这儿,众人都悚然而惊。如果没有陈海平或许异族再一次入主中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我们的人力物力财力无不数百倍于他们,但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汉唐之风而屡屡令万千黎民涂炭于异族的钢刀之下?”陈海平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愤然,随后愤然里又多了一丝讥讽续道:“提到这个,遍寻古今,原因往往都是说这是因为皇帝昏庸,太监专权,但实际上呢?我认为要负最大的责任是这些士大夫,就是因为他们的无耻和无能才让国家变成这样。”
  “我们有人有钱有物,但为什么就偏偏奈何不了不过区区二十来万的女真人呢?这是因为我们空有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把这些力量组织起来。那这又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自赵宋以降,政府放弃了这个权力,他们把这个最重要的权力交给了以宗族为代表的豪民阶层。”
  “诸位大人,这才是我们富而不强的根本原因。”
  见众人还是无法理解,陈海平继续更深入地说道:“就因为这个弊端,使得国家没有效率,没有组织的效率,而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组织的效率,那就是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是枉然。”
  说到这儿,陈海平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远之王安石,近之张居正,他们的变法何尝不是为了提高国家组织的效率,但就是因为所有这些必须都得依靠农村的士绅、土豪和酷吏,所以最终都失败了。王安石兴青苗法,欲使国家财政直接补助小农,其出点不可谓不好,但是,由于地方全为士绅、酷吏、土豪控制,王安石所补贴的对象最终都变成了那些士绅、酷吏和土豪,而他的青苗法则变成了勒住万千农民脖子上的套索。张居正张大人推行一条鞭法,择其可税而税之,也是无奈之下的不得不然
  他也同样跨不过农村的士绅、酷吏和土豪这一关。
  “而且,尤有甚,因为跨不过盘踞在广大农村的士绅、酷吏和土豪这一关,使得国家组织的效率极其底下,以致不得不把施行开中法,放手让商人代替国家组织社会力量、从事长途贸易甚至包办军需。”
  良久,徐光启、成基命、鹿继善、孙传庭、陈奇瑜等人都纷纷站起身来。徐光启最先一躬到地,感慨万千地道:“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克矣。今日闻领政大人之言夫真是死而无憾!”
  其他人也都和徐光启一样,都非常激动。
  让众人归坐,陈海平又道:“诸位大人应该知道这些士绅、酷吏和土豪都是些什么人,国家今日如此衰败,皇权昏聩**固然是很大的原因,但这些士大夫的原因更大,他们一方面对普通百姓和整个国家敲骨吸髓,一方面却又高唱道德,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妄图以道学的**垄断社会权力他们可以永远这么富贵下去。”
  众人汗颜,就是传庭,也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想要千方百计保全士林的努力感到惭愧不已。
  陈海平最后道:“这是最根的结构性的问题,这个不改,其他的都是枉然。”
  这会儿气氛和陈海平刚说这个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徐光启问道:“领政大人,您想怎么做?”
  陈海平道:“以邻的一两个县,或是三四个县,把各村的村民全部打乱。总之,要保证每一个村子的同族之人不得超过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孙传庭跟陈海平最久,最先反应过来,问道:“通过分地?”
  陈海平道:“对,同意的分地,迁居的多分留下的少分。”
  众人摇头,都奇这位领政大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陈海平又道:“农村的宗法族长制将是我们今后推行各中政策最大的阻力,所以必须废除。而且,废除宗法族长制后,政令就可以更为畅通,我们的管理可直接到达每一户村民。”
  孙传庭等人早都深知其中的弊端,国家的税赋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被这些族长和衙役沆瀣一气给从中贪墨了。对这种弊端,人人早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因为无法可解。现在又听陈海平这么一说们对这个问题认识就更深入了,但这事儿,难呢!
  难怪要费力把陈奇瑜弄来,这事儿麻烦去了,也只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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