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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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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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奶奶是个财迷,特喜欢银子,但同时也是个明白人。兄弟女儿丈夫都不在自己一边儿,三奶奶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得这样了。
  蓦地,三奶奶站起身来,腾腾地走进了里屋,然后拿着笔墨走了出来。
  这是要立字句,陈海平没二话,大笔一挥,把字句立了。
  陈海平写完,三奶奶拿在手里,吹了吹,然后随便地折叠起来。
  陈海平笑道:“三嫂,这个字句您得好好保存。”
  瞪了兄弟一眼,三奶奶道:“我当然要好好保存。”
  陈海平又笑道:“三嫂,您要拿这个跟我兑银子那是不可能的,但就是这张纸,过十几年或许就能值个几万两银子。”
  这话三奶奶依然当笑话,但三爷的心却又是一跳。
  “哼,这事儿我不管了,我就当没这个女儿。”又哼了一声,三奶奶扔下这句话就要走。
  “哎哎,三嫂,且慢,且慢。”陈海平赶紧拦着。
  “还有什么事?老十五你不是能吗?”三奶奶继续抢白道。
  “三嫂,小弟是能,但这事儿还非得您出面不可。”陈海平陪着笑说道。
  “什么事?”三奶奶的口气依然冲的可以。
  “答应他们俩的婚事可以,但三嫂您还得提几个条件。”陈海平道。
  提条件?这话三奶奶爱听,更喜欢做,她问道:“提什么条件?”
  陈海平道:“第一,您要石头发誓,今生只要秀儿在就不许纳妾。”
  这个条件听得三奶奶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她点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
  陈海平道:“最后就是他们不能马上结婚。”
  三奶奶不解,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陈海平放低声音,道:“三嫂,我正让焦先生研究个法子,能在孕妇难产的时候救命。”
  不要说三奶奶,就是三爷也是一惊,他就在这儿,却还有惊人的秘密不知道。
  “你说的是真的?”三奶奶惊讶地问道。
  “再过两年,应该没问题。”陈海平肯定地道。
  三奶奶默然,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她三姐、娘家的一个嫂子都是死于难产,其他的每年都能听到不少这种事。
  默默伤感了一会儿,三奶奶忽然问道:“那你怎么不晚结婚?”
  陈海平笑了笑道:“小弟我这方面的本领高,石头不行,所以他得晚几年。”
  三奶奶啐了一口,骂道:“你也给我滚!”
  陈海平滚了,滚到了后坡上。
  石头还在那儿跪着,一句话都不说。
  见陈海平到了,几个女人都盯着他看。
  到了近前,陈海平一脚踢到了石头的屁股上,骂道:“别在这儿跪着,要跪去你丈母娘那儿跪去。”
  轰的一声,女人们的心都放了下来,石头娘更是喜极而泣,瘫坐在了地上。

第五十三章 英明
  到家已经很晚了,王元程似乎很累,洗漱之后便上炕睡觉。
  一连三天,王元程什么也不说,什么人不见,就一个人呆在房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第四天晚上,王元程传下话,把三儿子王佑礼叫了进来。
  问过安之后,王元程叫儿子坐下说话。儿子坐下后,王元程问道:“佑礼,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想了想,王佑礼道:“父亲,孩儿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只是有些感觉很不同。”
  王元程道:“什么感觉?说说看。”
  王佑礼道:“父亲,很奇怪,孩儿觉得就像是佛家说的醍醐灌顶,一下子开了窍。”
  王元程严肃地问道:“你开了什么窍?”
  王佑礼道:“以前天大的事就是和大哥二哥争,整天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事,但现在孩儿却觉得可笑,觉得井底之蛙说的就是我。”
  王元程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还有什么?”
  王佑礼道:“父亲,孩儿在那里就觉得有股劲。以前和大哥二哥争的时候孩儿也憋着股劲,但现在的这股劲和那不同。现在的这股劲让孩儿觉得天高地阔,浑身都感到生机勃勃。”
  欣慰地点了点头,王元程道:“既然如此,你愿意去那儿吗?”
  王佑礼毫不犹豫地道:“父亲,孩儿愿意。”
  王元程道:“佑礼,为父让你去不是让你去当少爷的,而是希望你能像那些普通的农家子弟一样,从最基本的做起,然后一步步打熬出来。”
  王佑礼站起身,郑重地道:“父亲,孩儿明白您的苦心,您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王元程也站起身来,他赞许地看着儿子,道:“佑礼,将来会发生很多事,王家需要一个能真正撑得起这个家的人,而父亲看好的这个人选就是你。”
  王佑礼躬身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帮着大哥二哥把这个家撑起来的。”
  蠢人之所以蠢,是因为执迷不悟;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能够翻然悔悟。王佑礼老怀大慰,仅仅为了儿子的这种转变,一切冒险就都是值得的。
  王元程道:“你去准备一桌便宴,拿到这儿来。”
  王佑礼躬身道:“是,父亲。”
  王佑礼出去后,王元程转身从侧门出去,穿过一个走廊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老王正在拿着根烟袋抽旱烟,一见王元程进来,他立刻站起身来,同时按灭了烟袋。
  王元程道:“走,老王,我们去书房喝两盅。”
  老王道:“老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招呼一声不就行了吗?”
  王元程道:“今时不同往日,走吧。”
  两人来到了书房,不多一会儿,王佑礼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王佑礼把酒菜摆好,然后在一旁侍立。
  王元程拿起酒壶,亲自给老王斟满酒,然后举起酒杯,对老王道:“仲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在我这儿委屈了十几年,现在该是放你走的时候了。”
  王仲然知道,恩公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端的是真正厉害的人物,既明察秋毫,处理什么事分寸又总能拿捏的妙到毫颠。
  举起酒杯,王仲然道:“老爷,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说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元程把酒也喝了,然后对一旁侍立的儿子道:“佑礼,跪下。”
  “是,父亲。”王佑礼跪倒在了桌前。
  王仲然没有惶惶然地起身,他静静地坐着。
  王元程面向儿子,森严地道:“佑礼,你给我听着,今后王叔就是你的义父,他在就如我在,骂你打你甚至杀你,你都不得有丝毫怨言,记住了没有?”
  王佑礼向上叩头,道:“父亲,孩儿记住了。”随后,王佑礼又转向了王仲然,恭恭敬敬地道:“义父在上,孩儿佑礼给您磕头了。”
  王仲然没有丝毫做作,他坦然地受了王佑礼的三个头,然后俯身把王佑礼扶了起来,道:“好孩子,起来。”
  王佑礼站起身来后,王元程道:“你先出去吧。”
  王佑礼出去后,王元程又给王仲然斟满了酒,然后道:“我跟佑礼已经说了,他也愿意,愿意到陈少东那儿从普通一个伙计做起。”
  王仲然道:“老爷高瞻远瞩,此事做的好。”
  轻轻叹了口气,王元程道:“如果大事做得不好,那小事做的再好也没用。”
  这个他就插不上话了,王仲然默然不语。
  王元程又道:“仲然,我对此子寄望甚深,今后就拜托你了。”
  王仲然道:“老爷放心,三公子一定会如您所愿。”
  王元程叹了口气道:“嗨,但愿吧。”
  ―――――
  王元程离开七天后,王仲然和王佑礼又回到了训练营。
  看到王仲然来了,陈海平大喜。当然,王佑礼来也很重要,但不能与王仲然比。王佑礼来不来,王家都已经上了车,只不过王佑礼来,对今后的合作会大有好处。但王仲然不同,在陈海平的心目中,有一个角色非王仲然莫属。
  从陈启立那儿,陈海平已经对王仲然有了足够的了解。在朝鲜战场,王仲然是斥侯,也就是侦察兵。王仲然立下了很多大功,这使他最后爬到了斥侯小队长的高位,并以此荣衔光荣退役。
  小队长管着八个人,在最后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时,王仲然就是斥侯小队长。因为那一战,王仲然身负百十道刀伤箭伤。陈启立说,那一战后,王仲然虽然得到了杀鬼王的称号,但人却不知去向,只是听说送回国内疗伤去了。
  王仲然的遭遇陈海平大致可以想象得到,不管有意无意,王仲然一旦被遗忘,那他就什么也得不到。
  当夜,共宴之后,陈海平又单独摆了一桌。

第五十四章 匠人
  当感情浓烈的某种程度就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王仲然就被这种力量撞了一下腰。从陈海平那儿,他感受到了毫无保留的敬重和怜惜。
  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他竟然感受到了令他浑身战栗、热血为之沸腾的敬重和怜惜!这非常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事实。
  望着对面安坐的年轻人,王仲然又有了如梦似幻的感觉。
  心早就死了,但因为这个年轻人,他的心又活了过来,周身的血液竟然又像年轻时那样有了沸腾炽热的感觉。
  手心开始发热,桌下,王仲然轻轻握紧了拳头。
  “叔,不知王老东家是怎么跟您说的,但我希望您能为我做事。”望着王仲然的眼睛,陈海平直截了当地说道。
  “请东家吩咐,仲然愿效死命。”王仲然离席而起,抱拳躬身。
  王仲然是那种典型的慷慨侠烈之士,但奈何命运多桀!陈海平眼睛又不由有点发酸,他把王仲然拉着坐下,然后道:“叔以后不要这么客气,您应该知道我是真心的。”
  重新坐下后,王仲然道:“东家要我做什么?”
  陈海平道:“我要叔帮我建立一个情报系统,人员、培训全由叔看着办,银子您随便花,需要多少就花多少。”
  想了想,王仲然问道:“东家什么时候用?”
  陈海平道:“不急,叔抓紧办就是。”
  王仲然道:“如果不急,需要的人手最好自己培训,如果急,那就以招募外人为主。”
  陈海平道:“同时进行,但要记住一点,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招募的人员也是此为标志。”
  王仲然道:“东家,我知道。”
  正事谈过,两人开始闲聊,一开始王仲然还有点不习惯,但慢慢地,他就融入到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中。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都极尽兴。
  回到房里,孙茜和紫桃、绿柳都忙了一天,早就睡过去了。屋里很暖和,在外间炕上睡的紫桃,雪白健美的大腿探出了被子,在朦胧的月色里分外诱人。紫桃如此,绿柳也不多让,厚厚的被子扯到了胸脯之下。
  酒后乱性,一点都不假,片刻之功,莹声燕语呢喃。
  ―――――
  随王仲然、王佑礼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掌柜和五个伙计。第二天,三爷同样也向蒲州派去了两个掌柜和五个伙计。
  随着这次人员的互派,一架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
  三四月是羊毛的收割期,蒲州方面,大规模收购羊毛的计划已经悄悄展开。
  大规模是多大?是有多少就要多少。当然,这一切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价格绝不能大幅上扬。否则,宁可暂时不要。在毛衣没有正式面世前,这个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他们手里。
  羊毛的用处不大,羊毛织的衣服不如棉布衣,羊毛大部分都用来织毛粘,价值不高,但高等级的羊毛除外,用高等级羊毛织的外衣和袜子有钱人是很喜欢的。
  除了羊毛之外,蒲州方面更派人到四川湖南等产茶的地方。他们按照陈海平的指点,试着直接把整个茶山的出产全部定下来。
  在训练营这边,同样开始加速,除了继续严格训练之外,陈海平加紧了对周边地区的渗透。通过最近两次的招人,他已经把周围几十里的人家全部变成了堡垒户,死心塌地为他们服务。
  附近几十里,陈家是唯一的大户,其中还有不少中小户,陈海平用各种优惠的条件把他们收拢过来。
  变化天翻地覆,但几乎没有人察觉,即使小孩子也被告知,不要像任何外人说训练营的事,外人唯一察觉到的是这里的人生活似乎越来越好。
  这个工作做完之后,村子里的大嫂大妈都被组织起来,大规模的技能培训随之展开。与此同时,科研攻关也全面展开,公关的项目是羊毛。
  处理羊毛的技术还不成熟,浪费很大,费时也长。此外,还要研究用羊毛织布的技术和用机器织毛衣的方法。
  进入四月,开始陆续有各行各业的匠人举家搬来,训练营又向外扩展了不少。
  匠人的地位很低,即便你有大师的技术,生活也还是很清苦。蒲州王家那是金子招牌,凡是有蒲州王家店铺的地方,店铺的掌柜一般都很有口碑。这样的人找上门来,许以重利,不答应的很少。
  当然,匠人逃跑那是犯罪,但这罪分谁犯,王家的人做这种事,屁都不算一个。
  铁匠来了,陈海平恶补了些关于铁的知识,他知道了一炼为铸铁,五六炼为熟铁,八九炼为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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