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天下一根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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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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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得报后,传令攻城,但攻城之举,徒然增加伤亡,别无所获。皇太极再发劝降书,用箭射到城里,连射数封信,城里均无反响。
  十五日,皇太极遣使至锦州太监纪用处,往返议和者三。纪用亦遣使随往,提出八旗军派使臣到城中面议。皇太极命绥占、刘兴治往议,但锦州却闭门不纳。
  十六日,纪用遣守备一员、千总一员,又到皇太极帐下,说是昨个天阴,不方便开城延入,今日可于日间来议。
  皇太极求和心切,再遣前二人,随使臣回锦州,但明军仍闭城不纳,且赵率教凭城堞高喊:“汝若退兵,我国自有赏赉!”又令二使臣随同绥占、刘兴治赴皇太极大营。
  皇太极令使者带回书曰:“若尔果勇猛,何不出城决战,乃如野獾入**,藏匿首尾,狂嗥自得,以为莫能谁何!不知猎人锹镢一加,如探囊中物耳。想尔闻有援兵之信,故出此矜夸之言。夫援兵之来,岂惟尔等知之,我亦闻之矣。我今驻军于此,岂仅为围此一城?正欲俟尔国救援兵众齐集,我可聚而歼之,不烦再举耳!今与尔约,尔出千人,我以十人敌之,我与尔凭轼而观,孰胜孰负,须臾可决。尔若自审力不能支,则当弃城而去,城内人民,我悉纵还,不戮一人;不然,则悉出所有金币、牲畜,饷我军士,我即敛兵以退。”
  皇太极此书的如意算盘是意在激纪用和赵率教,派军出城野战,以决雌雄:同时,打消他们等待援兵解围的希望,进而劝其弃城而去;抑或罄尽城中财物给他们,还报之以解围撤军。
  对此,纪用赵率教断然予以拒绝。
  同日,袁崇焕派人送给纪用、赵率教的书信被八旗兵截获,内称“调集水师援兵六七万,将至山海关,蓟州、宣府兵亦至前屯,沙河、中后所兵俱至宁远。各处蒙古兵,已至台楼山”云云。
  此信是袁崇焕的诓骗信,皇太极却信以为真。
  十七日,皇太极收缩对锦州城的包围,聚兵于城西二里处结营,以防明朝来援的军兵。
  十八日,皇太极急不可耐,命系书于矢,射入锦州城中。皇太极再次劝降,纪用和赵率教依旧不予理睬。
  十九日至二十四日,八旗军继续围城。
  二十五日,后金固山额真博尔晋侍卫、固山额真图尔格副将,率援兵从沈阳来到锦州行营,以增强攻城的兵力。
  至二十六日,八旗军已围城十五日。其间:以军事手段攻城,不克;以政治手段议和,不议;诱其出城野战,不出;布局奇兵打援,不获。时值初暑,八旗官兵,暴露荒野,粮料奇缺,人马疲惫,士气低落。
  二十七日,八旗军分兵为两部:一部继续留驻锦州,在锦州城外凿三道濠,加以包围;另一部由皇太极率领官兵数万,往攻宁远。
  二十八日,当八旗兵在宁远城下激战之时,锦州的明兵趁八旗军主力西进、势单力弱之机,突然大开城门,蜂拥冲杀出来,攻向八旗大营,稍获初胜之后,迅即撤退回城。
  六月初四日,凌晨,八旗兵攻打锦州城南隅。明军从城上用火炮、火罐与矢石下击,八旗军死伤众多。八旗兵冒死运车梯,强渡城濠。濠深且宽,不得渡过,拥挤濠外,遭炮轰击,纷纷倒毙,尸积如山。皇太极无视军兵惨死,力督攻城,必欲夺城。至午,八旗兵伤亡,更倍于午前。明军凭藉坚城深濠,从城上发射火器,八旗兵无法靠近城墙。傍晚,经过一天激战,八旗军终于后撤。
  初五日,凌晨,皇太极开始从锦州撤军。经小凌河城,拆毁明军工事。初六日,至大凌河城,毁坏城墙,然后东去。
  这仗打的真是扬眉吐气,痛快淋漓,尤其是纪用和赵率教,他们一定成了皇太极眼中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让皇太极成了进灶坑的王八,憋气带窝火。
  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够横刀跃马,痛杀建奴?这是每一个战士心中的希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析(上)
  晚上,孙传庭约陈海平小酌一杯。
  孙传庭这是有事要跟他谈,陈海平明白孙传庭的心态,孙传庭虽然从理性上认同他的主张,但在感情上抛开过往的一切绝非易事,尤其是孙传庭就是这个旧体系培养出来的,而且还在这个旧体系当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从小耳濡目染的一切哪是说抛开就能抛开的,或许,孙传庭从宁锦之战中又看到了什么希望也说不定,更确切地说是从袁崇焕身上看到了希望。
  他对袁崇焕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崇敬和怜惜之情,这些天来,孙传庭一定感受到了。
  孙传庭也知道劝他彻底改弦更张是不可能的,但一定希望可以劝他以更温和的方式来逐渐改变,以孙传庭的智慧,知道他有废除帝制的想法后,一定能想得到类似君主立宪的玩意。
  实际上,非君思潮的大流行早已引发了限制君权的呼声,只不过限制君权还远没有非君的影响那么大而已,但限制君权的思潮确实已经出现了。
  或许,与废除帝制更让孙传庭感到恐惧的是他对整个士林阶层的态度,虽然在孙传庭面前他从来都是避谈这方面的事,但以孙传庭的聪明才智,从他培养出来的人才身上,以及种种蛛丝马迹,孙传庭是不难看出些许端倪的。
  他们几家都在同一个大院子里,陈海平有时喜欢清静,不喜人多,但看着顺眼,能和睦相处的亲人除外。
  小小的方桌摆在后院的柏树下,地上铺着宽大的竹席,陈海平和孙传庭隔着小方桌相对而坐。
  不论是陈海平,还是孙传庭,他们都不喜奢华,方桌上摆放的就是孙夫人做的几个家常小菜,还有一壶家酿的高粱酒。
  夕阳的余晖已经转成薄暮,清风习习,时不时地扰动一下两人鬓边的发丝。
  谈话自然离不开刚刚结束的宁锦之战,聊了一会儿,孙传庭叹道:“袁大人当真是了不起!”
  孙传庭这是话里有话,陈海平默不作声,静静听着。
  孙传庭又叹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海平,人也可以如此吗?”
  陈海平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孙传庭说这句话的意思。这个大舅哥确是牛人,总能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这个想法确实是妙!
  淮南之橘和淮北之枳,指的是那六个派往辽东的太监刘应坤、纪用等人。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六个衔魏忠贤之命而来的太监会是什么好货色,但奇怪就奇怪在这,这六个太监非但没有捣乱,反而起了大用,更难得是领头的太监纪用竟然亲冒矢石,亲自上城头指挥。
  这其中当然可能有其它各种因素,但袁崇焕的作用绝对是主导的,六个太监的变化,尤其是纪用,必定是受了袁崇焕,以及袁崇焕带领下的辽东军民的激励所致。
  陈海平记得,那一世有人写了一部《袁崇焕评传》,说袁崇焕是一团火,能感染和激励他人。
  袁崇焕确实是一团火,在极端困难的局势下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但是,但是,还是那句话,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袁崇焕也是如此。
  陈海平可以压下对任何别的人、事、物的好奇心,但对袁崇焕不行,他早已吩咐过王仲然,责专人打探有关袁崇焕的一切。
  他手里有世界上袁崇焕最详尽的资料,陈海平觉得袁崇焕几乎那儿都好,公正、无私、廉洁、勇敢,待人热诚,有能力、有干劲、有主见,认准的事情就不计个人生死荣辱,坚持到底。
  袁崇焕可以说是一个缺点极少的人,但没有人是没有缺点的,袁崇焕身上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有主见太自信了。
  过犹不及,袁崇焕让自己的主见和自信蒙住了眼睛。或者,也可以这样说,袁崇焕缺乏孙承宗那样的成熟老练的政治智慧。
  这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不想太深谈这个问题,陈海平淡淡地道:“袁大人不世人杰,让个把太监偶尔转转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陈海平说的有趣,但孙传庭这会儿没什么心情。沉吟片刻,他又道:“宁锦之战后,建奴再也不会攻打山海一线了,如果我们加快统和蒙古的步伐,那就会把建奴牢牢困死。”
  轻轻摇了摇头,陈海平道:“有我们在,不论其他方面的形势如何变化,建奴都已经完了,我们没必要为了他们而改变我们既定的方针。”
  孙传庭掌管归化这么久,他当然清楚这支全新军队的战斗力有多强悍,他甚至可以肯定,这是一支世上曾经有过的最强大的军队。
  这支军队是陈海平一手缔造的,也是为他而存在的,只要陈海平一声令下,孙传庭完全相信,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会舍死忘生地战斗到最后一息。
  即便是普通人万众一心,对于对手而言,那也是极其可怕的事,何况是这些受过严酷训练的强悍战士。而且,这些战士对陈海平又岂止是万众一心这么简单,在“万众一心”前面再加上“疯狂的”三个字才算形容的贴切些。
  所以,陈海平说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不知为什么,孙传庭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无力感。凝望着暮色里归巢的倦鸟,默然片刻,他直言道:“海平,我觉得限制君权,甚至是把君权完全架空,只把皇帝当作一个尊号,这样也可以让天下这只鹿归公,再没有私人可以去竞逐。”
  “您说的对,但是,大哥,我不认为国家衰弱的根本责任在皇帝,因为最终的权力并不在皇帝手里。”
  陈海平说过,孙传庭有些艰难地道:“在‘官’手里。”
  “对,但还不准确。”陈海平道:“准确地说应该在地主和商人手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分析(下)
  这个时代,地主也是商人,商人也是地主,他们基本是一体的。
  陈海平继续道:“大哥,我仔细研究过宋代和我朝的官僚系统,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孙传庭也是大学问,对这个题目自然很感兴趣,何况是这个妹夫提出来的,他自然更好奇:“什么现象,说来听听。”
  陈海平道:“大哥,如何对待民间的才智之士始终是一个王朝统治是否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自宋以降,出身平民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做官的自然也就越多,赵宋采取优渥的待遇笼络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就脱离了原本出身的阶层,整个官僚系统相对而言是独立的,是站在皇家的立场说话的。对他们个人而言,国家收取的税负越多,他们的高所得不仅有保证,而且还能从中得到更多,因为政策都是他们定的,只要国家有钱,随他们怎么分。所以,通过他们,皇家可以对整个国家实行强有力的控制。”
  “然而,朱明不同,我朝的官俸是历朝历代最低的。大哥应该清楚,科举是需要不少钱的,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工商阶层更能支撑。他们当官后,俸禄极低,待遇很差,一旦有过错,受到的责罚却非常重,这些特点决定了他们必须依附于他们出身的阶层,才能站稳脚跟,才有根基立足。他们是工商业阶层,是民间利益的代言人,他们不是站在皇家的立场说话的,因为那不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
  孙传庭听的是目瞪口呆,同时也哑口无言,他清楚陈海平说的都是事实,官员出身确实是以工商业阶层的居多,而且凡是涉及增税的,官员奏疏反对的居多,尤其是涉及工商税的,反对的奏疏更是比比皆是。
  正是由于这些文官集团的反复努力,这才使得国家的财政权力不断削弱,对工商业的控制力越来越弱,而这也是万历皇帝弄出那个矿税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大哥,还有,决定一个官员声望的舆论不是控制在皇帝手里,也不是控制在一两个高级官员手里,而是控制在大量和民间利益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中下级官员,乃至没有官衔的平民读书人的手里。所以,为了得到舆论的好评,这些大老爷们真是前仆后继,连挨板子,挨廷杖都能觉得无上荣光,都能沾沾自喜。那些自命为正人君子的大官,哪个不是以为民请命自居?而这些人的势力恰恰盘根错节。”
  “在这种形势下,凡是为国家长远利益着想的,哪一个有好下场?张居正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他们的利益,就使海晏河清,国库充盈,太仓之粟可支用十年,但张居正又落了个什么下场?所幸他死的早,但也是家破人亡,而且那些读书人一直都在丑化他,甚至说他是吃海狗鞭吃死的。”
  最后,陈海平略带嘲讽地道:“大哥,朱洪武一心想使子孙万代,废除相权,以文压武,把保家卫国的武人弄成贱业,把所有的权力都归于一人手中,但他万万也不会想到,现在他的子孙大多成了无用的弃物,就是紫禁城里高坐的子孙实际上也成了他视为奴才的那些人手中的傀儡。”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话宋太祖赵匡胤明白,明太祖朱元璋也明白,为了怕武将造反,所以他们都轻武,都采取各种手段限制武将的权力,其中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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