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入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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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 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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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识念传来:“你还真成凡人了……世事皆有因缘,哪有哪一个人的罪过。唔,看来我这便宜也捡到头了,得,接下来你也不用管了,全都走脱了也好,换个地方接着玩儿。”
  眼看这位就要离去,灵素赶紧挽留,她还好些事儿没弄明白呢。
  先问这识念的来处,那头便回道:“数有五十,下凡的四十九,剩下这块记着的事儿太多,瞒天过海投了胎也没什么用。一睁眼都想起来了,还修个什么练个什么!就在这世间逍遥逍遥算了,反正这残灵天也不收。”
  灵素听说这位大前辈在世间游历许久了,立时许多事情想问。此间的出路方才听准了,能过星去往更高界。只是这心念修法如何,渡法又如何?出路既有,奈何人不往那路上去,又该如何?人心已定,转机在何处?
  罗里吧嗦一堆丢出去,那边就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过来一念:“你能下来历练,神识还差成这样,还真是……叫人羡慕啊……”
  也不答她那些话,只道:“我瞧着你这般顺遂,心里妒忌,说不得要助你一臂之力了!”
  灵素就觉着头顶上一阵热烘烘的,一会儿又有一念传来:“神识可助不得你,只告诉你一个,这世上眼见着的都是‘假’,后头那‘能’才是‘真’……好了,你接着玩你的吧,我再跟他们也说一声去……”
  再之后就如深水沉石,没一点动静了。
  灵素呆立了一会儿,再动用神识时,忽然在从前可见的之外又多看见一层各样小点、小线汇成的涟漪,恐怕就是方才那位大前辈所说的“能”了。
  还在犹豫,后头方伯丰来了,上前揽了她道:“燕先生恐是个有来历的,他去的自在,我们也需当节哀。”
  灵素回过神来,一时木木的,方伯丰直道她心里难受,只拍着她背轻叹安慰。
  两人又回到正屋,堂前点起了香烛,供了一桌果品和两样出自苗十八之手的菜色,也没有牌位,也没把人挪出来,供案上放的是两张符。一张出自燕先生之手,一张却是湖儿的手笔。
  湖儿还在里头跪着,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不出声,眼泪却流个不停。岭儿陪着自家哥哥跪着,又每每去看已经躺下的燕先生,看他神色如生,好似一会儿就会醒来一般。
  苗十八和鲁夫子几个都往外头同管家商议后事去了,灵素进了里间,拉了湖儿起来道:“燕先生……”
  这后头的话没法儿说。燕先生飞升了?回去了?其实本来就没有“燕先生”?——这些都是她看来的话,可对湖儿来说,那什么大前辈什么分神,同他都没干系。把他从小带着教养,由着他胡闹还一直给出主意、寻帮手的,就是眼前这个已经失了生机的“燕爷爷”。
  湖儿抬着泪眼看着她娘,却见她娘一脸的迷惑和为难,便抽噎着道:“我、我晓得,晓得燕爷爷是、是有来历的……没准、没准还是神仙来、来的,可是,可是就算是神仙,我往后也再也见不着他了!”说完又哇地大哭起来。
  灵素摸摸他头顶:“你若有心,往后……总会再见的……”
  岭儿也靠过来,对灵素瓮声瓮气道:“我总觉着燕爷爷并没有死……大概是……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灵素看她一眼,岭儿见自家娘亲没有斥自己胡说,不仅没有责怪,还有几许赞许之意?心里定下来,也不为自己不觉悲伤而自责了,反坚定了燕爷爷必定是去了其他什么地方的想法。
  之后丧事依照燕先生遗命办理,几乎没什么动静,不过几个至交好友送了一程,停灵也只三天,就埋在了遇仙湖南岸的北山上,与慈光神庙斜斜相望。
  灵素一直木呆呆的,众人晓得她性子憨直,自幼没有父母,又远别族人,夫家这边也没有什么靠谱的长辈,这回就是头一次经历亲近人的故去,恐怕心里一时别不过来,也是常有之事。
  倒是湖儿之后在读书练功之时,还常不自觉堕泪。灵素想起他本是阵灵来投,细想来这阵法就同那位大前辈有颇深的渊源,加上他在湖底成灵时候,恰是燕先生能借符与阵法相通之际,这各种因缘,或者他心里并不清楚,只是这依恋之情却是实打实的。
  这又叫她不觉想起大前辈那句话——“眼能见着的只此世间半成之能。”那另外的九成半呢?恐怕这样辗转的因缘,在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凭人的所知所见,又如何能了解到这些眼不能见耳不能听之事……
  这年的夏里就多雨,德源县的湖塘河浦都涨得没下去过,燕先生落葬后,这雨又开始下起来。起先还有点秋雨绵绵的意思,之后就开始下大了。多半个月下下停停,已经传出一些田地遭淹的话,好在有遇仙湖在,好像多少水也盛不满它似的。
  农务司这时候吃劲了,遇仙湖虽厉害,离得远的地方,那水一时不及疏泄到大河里,难免有灾损。偏偏这时候消息还难传递,只能分了小队人马分区片各管一摊,隔日聚头商议。也只能尽力而为。
  工建水利和河运调度的则忙着各处的河渠,万幸早先疏浚过了一回,只要别水势太大真给冲塌了某处,能捱过去就算大吉。
  偏这时候,不晓得哪里传出话来,说是德源县长久不敬神明,这回是天要降神罚了。只有归信神庙,方有一线生机。
  方伯丰回来提及此事,叹道:“若是……若是大人在就好了……”想当年那些神侍、大神侍纷纷吃瘪,是何等畅快人心,这会儿却好似没什么法子能对付他们了。
  灵素如今能约略看出些心念之能的流向,只是道行所限,什么都是半吊子的功夫。只舍了这些,光凭她的所知所见来论,“闹得人心惶惶,总不是什么好事。”
  却在这个时候,方伯丰莫名其妙升官了,毫无预兆地提了县丞。之前的那位知县大人几次三番同他提起,他都没接茬,原以为朝廷看在自己深研良种选育技术的份上,往后就能安耽做事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政令已下,又不好推拒,只好憋着心里所想,僵着笑脸受了同僚们的恭贺。
  没两天,县令就把这回防洪防灾的大事交到了他头上。
  灵素了然:“这就对了。”
  方伯丰是个死心眼的,接了这活计,他就满脑子想着要怎么做才好。又拿起自己那套推算的法子,这回还有儿女为助,湖儿还带着小毛弟一起帮忙,更便当了。
  他换着法子算了几回,又去几处合流要地反复实地勘察,选出了三种最接近事实的算法。之后就是每日收集需要的水位、流速等数据,没日没夜地计算、核对、推演。
  雨下个不停,方伯丰也算个不停。外头的传言却越来越真,已经有远地方受了灾的民众抬了东西来湖边祭祀了。从前也是常有的祭湖之举,这回却不晓得遇着了什么人,最后把东西抬去神庙了。
  县里也开始有人冒雨往神庙祈福去,不久又传出有人因为去神庙长跪,没在家呆,恰那日他家屋子叫雨水给泡塌了,他们一家几口因在神庙里才逃过一劫云云。而那些遭灾受难的,就被说成是早受指点、却不肯信神示的愚顽之人。说白了就是——活该!
  方伯丰几次同县令提及此事,说这些神庙趁机扰乱民心,需得加以管束才好。
  县令只摇头:“连京城和灵都都动不了神庙。上回那两个神侍说要捅些观庙内幕,结果忽然就暴毙了。又有哪个会去追究?死了都白死!不管他们是因为得罪神灵受的天谴也好,还是神明借了人手也好,总之一句话,惹不起。”
  又道,“现在这水都管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空管他们?容后再说吧!”
  如此推脱着,又自有其理,方伯丰本就管着水势不得空闲,也只好作罢。
  水势渐涨,接连几天大雨之后,忽然有传言,说德源县久不敬神,如今遭受神罚,再不悔改只怕要遭大难。要说悔改,头一个就得把那些侮神之处都一一改了,首当其冲就是南边大清河出去的“无神渡”。只这个名儿在,事情就难善了。若想要逃出生天,非得先把那口子扒了不可。
  这话叫明白人听起来都觉好笑,那无神渡是什么地方?那是湘泽和德源县的交界处,德源这边地势高,湘泽那边低。要是开了那口子,倒是能保住德源县,水都冲去湘泽那头了,德源县可不就没事儿了么?可这事儿就没有这么办的。
  明明是叫人啼笑皆非的不经之谈,哪想到越到后来传得越真,渐渐已经开始有归信的百姓冒雨往那边去,真想要动那口子了。
  刑狱司的人跑去劝阻,回来又气又笑:“就跟脑子里塞了屎似的,就咬定了非得把那口子砸开不可。我们劝得都没话了,他们还是照样。”
  接连几日如此,人还越来越多,他们也笑不出来了:“他娘的,我看要不还是都先抓了吧?这样脑子不好使的,放外头也祸害人不是?”
  闹了几日,湘泽那边的刑狱司过来了,两头一碰上,这边的说:“怎么你们也来了?信不过我们是怎么的!”
  那头摇头叹气:“鬼才爱管这事儿。没法子,我们那里都传说你们要掀了堤拿我们漾水呢!”
  一时都苦笑:“真他娘的无妄之灾!这天气还得出来弄这些,我看还不如下几个雷都给他们劈死了干净……”
  事情愈演愈烈,后来方伯丰直接同工建水利的一块儿去了无神渡,拿了自己算的结果告诉众人:“绝对无事,并不会淹。”他那倒是有理有据,可谁要听他那些罗里吧嗦的话!尤其这聚起来的许多人,连字都不识一个的,你给他讲怎么算出来的水流量、怎么测的水位,哪个听得懂?又哪个有那心思去听?
  他们只认准了一个,这“不破无神”,神就不会庇佑德源县,这回就一定会发大水。所以方伯丰这样的,在他们看来,才是真正的“无知狗官”,根本不晓得神明之力,只在那里凭自己的无知害一县百姓。
  之后停了两天雨,县衙里的人只当事情能好转的时候,隔天下晌又下豪雨,次日清晨无神渡边就满聚了人,闹得越发厉害。
  正这时候,不晓得哪里传来几声闷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快到中午时候,有人着急忙慌过来报信,说湘泽那边都传德源县这两日要开无神渡了,今早就有人先炸开了仙人堤,德源县北地许多村镇被淹了……
  众人大惊,赶紧分兵回去,又要打点人手前往北边救援受灾百姓,正忙慌之际,无神渡上游的一处堤坝被炸开了,大清河里的水直泄向了湘泽的几个村镇……
  方伯丰直奔了北边,看双羊镇以西已经白茫茫一片,立在山头上只觉着指尖冰冷。——明明不至于成涝的,明明不至于成灾的!!


第417章 祖宗奶奶
  方伯丰这“县丞”的用处这会儿就显出来了。——防洪的事情一早交给他管的,只是他只顾着“事”却没顾上“人”,最终闹出了同湘泽县两败俱伤的了局。出了这样的事情,官府自然要有人出头担责,顶在头里的是县令,可最终扛事的就得是真正管事的人了。
  走马上任没满俩月,方伯丰就连司长也做不成了。
  祁骁远、黄源朗和大师兄都前后脚来看他,却见他泰然自若,并没什么心灰失望之意。问起来,他只道:“反正我自家的地还在,选育出良种来照样各处有用,当不当这官也两可。”
  大师兄自己憋了一会儿道:“你自己能想通就好……这也是官场上惯用的伎俩,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方伯丰摇摇头:“许多事情要做,且也并没有什么气可生。”
  大师兄回去跟沈娘子感慨:“你说这人活成这样,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见丁点脾气,到底是好是不好?”
  沈娘子笑笑:“灵素就心大,我看这妹夫应该也差不多,要不然两个人过不到一块儿去。你也说了,他们从前就这样过来的,分家产分一座荒山,家资饶富都叫亲爹败光了,还逼着他分宗出来单过;考个试又被师兄弟抄了文去,连累自己差点没了功名……也没见他们同谁斗过,日子不也挺好?世上的路,也不是就一个走法的吧。”
  大师兄叫自家娇妻一通说,也没了脾气,细想想只好道:“这下可是连官职都没了,那么些年的书都白念了!唉!”
  沈娘子道:“他们或者有自己的打算,未必什么事儿都同我们说。我们的家事,难道会事无巨细都掏出来与人商量?一个道理。灵素同妹夫都不是糊涂人儿,你就别担心了。”
  大师兄苦笑:“我担心,担心有用么?”
  回头就去苗十八跟前说了,苗十八是知道方伯丰那里跟六部的关系的,话说回来,就算没有这一脚,他估摸着也不会在意这个。便对大师兄道:“世上都觉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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