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显然被打习惯了，除了一开始愣了一下，很快就嘻嘻笑起来，抓着女孩的胳膊撒娇道：“哎呀姐，我这不是无聊嘛，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你看我都又胖了几公斤，不然你说我不玩游戏我干什么？”
“可以看书啊，”女孩理直气壮道：“你瞅瞅你那成绩，还有下降空间吗，我跟你说你再不好好学习，等下次考试再考那么个稀烂的成绩，就是老妈打死你我都不会管。”
提到学习，男孩就一脸愁苦：“可我真不是学习这块料啊，而且我生着病还看书，这也太没人性了吧，至少等我好了再看吧。”
男孩说着又撒起娇来，女孩一开始还保持着生气的表情，后来就变成无可奈何，恨恨指了男孩一指头，“你就作吧，等把老妈作急了，我看你有什么好日子过，不过现在不能把手机给你，警察哥哥和警察姐姐来调查你生病的事，你好好配合她们，把话说清楚了，等她们走了就让你玩。”
男孩有些不乐意，“可我这局快赢了。”
“你再说，”女孩瞬间变了脸，“再说我就把你手机没收了，反正老爸老妈肯定支持。”
男孩这下不敢再说什么，急忙摆出一个乖宝宝的姿势看着林晏，认真道：“你们刚才问什么来着，哦对，噩梦，我是做过噩梦，就是梦见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把我从我家拖出来，一直拖到楼顶，然后就把我扔了下去，这个梦我连着做了好几天呢，还跟定了闹钟一样特别准时，好像都是两三点的时候。”
女孩惊呆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
男孩奇怪道：“跟你说干什么，做噩梦而已，多正常啊，我又不知道做了噩梦会瘸腿。”
林晏，“……”这孩子真的是缺心眼吧。
第58章 58
林晏和男孩的姐姐都无言以对； 男孩显然还没说完； 继续道：“虽然那噩梦挺可怕的； 但我并没有当回事，直到做了好几天的梦； 我的腿也开始疼了，我才知道不对。”
秦越问，“你做了几天的噩梦开始腿疼的？”
男孩扒着指头算了算； 又仔细回忆了一下； 不确定道：“三四天吧； 也可能四五天； 我记不清了。”
“那最近还有做噩梦吗？”秦越又问。
“那倒没有，”男孩说； “自从我腿开始疼后； 就再也没做那个噩梦了。”
男孩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只是胆子大； 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男孩的姐姐有些害怕的瞪大眼睛； 惊恐的看着林晏，“我弟弟……我弟弟的病； 难道跟那个噩梦有关系？”
这个话不能说，林晏想了想； 道：“我们现在还在调查阶段，一切都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还不清楚。”
这真是个万金油的回答； 女孩听了没有减少一点害怕的情绪，反而更惊慌了，下意识抓住她弟弟放在被子上的手，有些相信，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可是，可是一个噩梦怎么会让人生病呢，难道那不是噩梦，是真实发生的，但我家住高层，要是真有人把我弟弟从楼顶推下去，他肯定就死了，怎么还会活着，而且他身上也没外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越想越糊涂，不禁将眼光放在了林晏身上，希望她能给予回答，只是这个回答林晏真给不了，因此假装没看到，只是看着那男孩道：“我们在你之前去看过你同学，听他提起你们班曾经有个女孩自杀了，这件事你清楚吗？”
男孩愣了一下，但很快点头道：“我知道，樊雨雯嘛，她跳楼的时候我还在场呢。”
林晏示意他说详细点。
男孩倒没什么勉强的样子，毫不在意的道：“那个家伙，脾气可古怪了，每天都阴沉着一张脸，跟谁也不说话，好像别人欠她多少钱一样。”
“那她偷东西的事，”林晏问，“你知道吗？”
男孩奇怪的看了林晏一眼，好似疑惑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道：“知道啊，我还被她偷过一瓶涂改液呢，不过这个也不是什么贵东西，不值多少钱，我也就没找她。”
“那你相信她偷东西吗？”秦越忽然问。
男孩理所当然道：“肯定是她偷的啊，不是她还有谁，她很早就有这个毛病了，好像从初中起吧。”
林晏疑惑，“你怎么知道她初中开始就偷东西的，谁告诉你的？”
男孩说：“董灵雪啊，她们初中就是同学，董灵雪一开始还帮她瞒着，后来实在瞒不下去，樊雨雯还想栽赃在她身上，她才说的，后来我们班还有人找她们同一个初中考进来的同学证实过，确定她没错。”
又是董灵雪，林晏心里一沉，她不想用恶意揣测一个女孩子，但这件事处处都有她的影子，让她不得不多想。
林晏忍不住问，“那董灵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樊雨雯说的话你不信，她说的话你就信？”
男孩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林晏，摊手道：“一边是脾气古怪学习成绩一般，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同学，另一边是品学兼优，老师手里的掌中宝，零花钱能抵过我一个月的同学，你觉得我该相信谁？”
林晏有些失笑，按照正常人的逻辑，的确一个品学兼优，又家庭条件良好的人说出来的话要比成绩一般，还脾气古怪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信的多，只是樊雨雯既然放弃投胎也要报复，究竟谁在撒谎谁说的是真相，一目了然。
当然，这个林晏是不可能告诉男孩的，她只是问，“你们都这么喜欢董灵雪，那她除了成绩好，还有哪里能让你信服？”
男孩思索了一下，半晌慢吞吞的纠正道：“她的优点可多了，不过我要先声明一点，我可不喜欢她。”
这下不止林晏惊讶，她姐姐也有些惊讶，“你这么信人家说的话，还说你不喜欢她？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男孩奇怪道：“她又不会打游戏，我喜欢她干什么。”
男孩姐姐顿时无言以对，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个回答震撼了，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她弟弟，看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的味道。
林晏也被这个回答震惊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的问题，不禁又问了一遍。
男孩说：“她除了成绩好，还长的漂亮啊，脾气也好，对谁都很温和，我们在一个班两年了，我都没见她发过脾气，就是樊雨雯栽赃她，她也只是被气的哭了，并没有骂樊雨雯一句，而且她家真的可有钱了，她吃的穿的背的书包甚至连袜子都是名牌，我还见过她爸开车跑车来学校接过她，这么有钱的一个人，你说她偷东西，你自己信吗？”
如果不是樊雨雯在疯狂的报复她的同学的话，说实话林晏真有些不信，不过不信不代表不可能发生，毕竟她知道，有钱人也会有一些旁人很难理解的怪癖，说的再不好听一点，这是一种疾病，需要治疗的那种。
问完了董雪灵，林晏和秦越又问了问那个老师的事。
男孩虽说脾气很好，但回答了这么多还是有些不耐烦，态度也不好起来，但还是将知道的说了。
男孩道：“那个老师吧，是个好人，真的，字面上那种，他课上的好，脾气也好，工资虽说不低吧，也不算高，但他会经常给同学买东西，零食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早上还会多买几份早餐，要是谁起晚了没来得及吃，就会在课间时间被叫到他办公室吃，我就吃过几次，而且他记得每个同学的生日，我们班好几十人呢，他都会买生日礼物，虽然不贵吧，但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樊雨雯也收过他的礼物呢，他还给很多人补习过，有时候单独，有时候几个人一起，我记得董灵雪他也给补习过，还是单独补习的，你想董灵雪那么漂亮老师都没有动手动脚，那樊雨雯怎么可能，不是我说一个女孩子坏话，实在是，实在是她太普通了，脾气还那么怪，真是没一点吸引人的地方。”
所以她说出来的话没人信，林晏叹一口气，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看再问不出什么来，而且男孩的姐姐也开始反复追问她们问这些干什么，是不是跟她弟弟的病有关系，所以就让男孩早点休息，赶紧和秦越一起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后，林晏并未直接再去其他孩子的病房看看，而是走到楼道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心情复杂的开口道：“你说这个樊雨雯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重的怨气，虽然被同学冤枉指责，被老师猥亵，但我总觉得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秦越嗯了一声，好似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道：“你还记得顾易之前在办公室说过的一句话吗？”
林晏愣了一下，开始回忆，只是她实在记不清了，因此摇摇头，秦越道：“他当时还说过一句，他说樊雨雯因为家庭的关系，无法转学，这才跳楼了，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同学老师不相信情有可原，那她父母为什么不信？就算不信，也知道以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再留在那个学校对她不好，那么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转学呢？她死亡的原因里，会不会家庭才占据了最大一部分原因？”
听到秦越这几句话，林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陷入了沉默，她没经历过不代表这世上没有，哪怕只看新闻也知道，这个世上多的是不爱孩子的父母，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的父母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选择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法死去。
她见过跳楼的人，除非是那种高楼大厦，不然一般只有几层的楼除非后脑勺着地，不然不会那么快死去的，她们在死前会经历四肢骨折，内脏破碎等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因为四肢扭曲骨折，甚至无法挣扎，只能以那样一种痛苦的姿势留在原地，哀嚎着，然后慢慢死去。
林晏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林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秦越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过了一会儿问她，“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林晏想了想，“医院里还有几个孩子，既然来了就一次问完再走，然后……”
林晏犹豫了片刻，决定道：“然后我们去学校看看，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我还想去她家里看看。”
秦越自然没异议，嗯了一声，就跟着林晏上了楼。
除了之前昏睡的男孩和那个小胖子，这家医院还住着四个孩子，她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全部都问了一遍，只是让她们失望的是，回答的话都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看样子他们对樊雨雯就是惯偷，以及冤枉老师这件事深信不疑。
不过他们也并非全无收获，就在他们问完了最后一个孩子，打算离开医院时，却看到了一个让他们十分意外的人。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但身段窈窕，比大多数同龄女孩要发育的好很多，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脸颊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只是刹那林晏就将这种好感掐死了，因为她听到有人招呼女孩，“董灵雪你怎么来了？你这孩子，真是太客气了，每隔两天就来看望，不愧是当班长的，就是负责任。”
原来她就是董灵雪，林晏控制着自己的神情，用一种隐晦的探究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本来她们打算问完最后一个孩子就去学校的，如今既然遇到了董灵雪，自然是要将想要问的问完再走。
在病房外等了小半个小时，就在林晏怀疑她是不是心虚不敢出来见她们时，董灵雪终于出来了，不过与之前刚进病房相比，表情有了变化，看着她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天才小心的道：“你们等我……是想问雨雯的事吧。”
看样子之前有人跟她提过她们之前进病房都问了什么，林晏并不意外，看着她平静道：“那你能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可以的，”董灵雪轻声细语，表情非常镇定，还贴心的问了一句，“要说的话可能比较多，站在这里不方便，不然我们去医院的花园里谈？”
也好，站了这么久林晏是有点累了，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在花园找了个空椅子坐下，董灵雪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了，“其实我早就知道雨雯有偷东西这个坏毛病，我还劝过她，只是她不听。”
董灵雪说着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你们可能知道，雨雯她家……条件并不好，她妈生下她妹妹后就身体一直不好，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她爸爸在赚，而她爸爸文化不高，人又有些懒，并不能赚太多钱，所以她平日里很拮据，一根铅笔她能用到实在不能用了为止，而她都上高中了，却连一个像样的文具盒都没有，她仅有的那个，还是我送的，其实我知道，她也不是要偷了那些东西用，她只是……想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