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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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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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杜云萝一行人往平阳侯府去。
  马车里,杜云萝问起了蒋玉暖:“昨儿个过去,除了侯夫人,其他人是个什么意思?”
  蒋玉暖苦笑:“还能有什么意思呀,一面骂那外室,一面瞪着我们的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杜云萝挑眉,京中官宦养外室,晋尚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这事儿说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几句训诫,不会闹出大纷争来。
  穆连诚越俎代庖,不顾穆连慧的想法,直接寻了晋尚说事,却不想那外室是个疯的,闹出了人命来。
  说到底,一环扣一环,谁都有错,谁也脱不了干系。
  平阳侯府外头,来上香的马车排了不少。
  等下了车,一行人去了灵前。
  晋尚死在外室家中,不管是什么因由都不光彩,平阳侯府也没脸说是晋尚听了舅爷的劝要回头是岸却如何如何,来的人只晓得是与外室死一块了,也就不好厚着脸皮多打听,这事儿半遮半掩着。
  穆连慧一身孝衣跪在灵前,脸上不见眼泪,整个人似是神游天外一般。
  见娘家人来了,穆连慧总算抬起头来,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杜云萝身上。
  “云萝。”穆连慧唤她。
  杜云萝一时诧异,转念一想,倒也明白了。
  庄珂身份出众,却不理府中事务,蒋玉暖连自个儿的事体都管不了,哪里还有胆子在吴老太君和练氏身边说穆连慧的事儿,只剩下杜云萝,管着府中庶务。
  “祖母如何说的?”穆连慧问道。
  杜云萝蹲下身子,道:“不管如何,这三年你是要好好服孝的。”
  “这我知道,”穆连慧抿唇,“我说得是……”
  穆连慧话还未说完,杜云萝只觉得一个大力气推在她肩膀上,她蹲着本就不及站着稳,整个人一歪,摔坐在地上。
  啪——
  清脆的耳刮子的声音,穆连慧的半边脸霎时间红肿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都听见了,纷纷侧目过来。
  庄珂赶忙过来扶起了杜云萝,蒋玉暖搂着穆连慧的肩膀,看着出手的人。
  杜云萝亦抬眸看去,只觉得面生,听边上丫鬟婆子们大呼小叫,她才知道这人是晋尚的嫡亲妹妹晋环,也就是跟霍如意掐得你来我往的妯娌。
  穆连慧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火辣辣的,她却不觉得痛:“打我做什么?”
  “害人精!”晋环啐了一口,“哥哥哪里待你不好了?你竟害他性命!”
  “我在侯府深宅中,他死在胭脂胡同里,这都要推到我头上,”穆连慧的眸子冰冷,“亏得我进门的时候你已经嫁出去了,若不然,还当我这个做嫂嫂的,是怎么管教小姑子的呢。”
  “你!”晋环瞪大了眼睛,指着穆连慧。
  站在一旁看着热闹没插手的晋家大奶奶面红耳赤,穆连慧这哪里是单单在骂晋环,连她都骂在里头了。
  晋环抬声道:“这几人是你娘家嫂嫂吧,你说我的规矩,你的规矩又是哪个嫂嫂教的?”
  杜云萝摇了摇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晋环打了穆连慧,定远侯府这都不开口相帮,实在要叫人看不起。
  庄珂没见识过京中官宦女眷们唇舌之争,蒋玉暖又不是那个料子,到头来,也只剩下杜云萝了。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蒙皇太后怜爱,封大姑姐为嘉柔乡君,乡君听皇太后、皇太妃教导,归家又有祖母与她母亲指点,本就不该由嫂嫂弟妹来讲规矩,”杜云萝顿了顿,话锋一转,沉声道,“倒是姑奶奶你,一进来就推人打人的,乡君是你的嫂嫂,又是朝廷的封君……”
  
  第522章 做派
  
  姑嫂不合,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动手的却不多,尤其还是在人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再者,穆连慧有封号,她打了穆连慧,就是打了朝廷的脸面。
  晋环面上一白。
  她刚刚才知道了晋尚的死的缘由,一时气急,这才冲到灵堂来寻穆连慧的麻烦,根本没有细想过,她对穆连慧动手,到底恰当不恰当。
  此刻听了杜云萝一番话,不由涨红了脸,她看了一眼灵堂内外的人,耳朵嗡嗡作响,仿若是听到了来上香的人的议论。
  晋环心虚了,只是她蛮横惯了,根本不知道低头两字,梗着脖子道:“乡君又如何?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对得起朝堂的封赏吗?”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只当晋尚的死有些说不出口的内幕,不自主地都竖起了耳朵。
  杜云萝上下打量着晋环。
  这般胡搅蛮缠,难怪连霍如意那个爱逞口舌之快的人都被她激的要动手了。
  霍如意和晋环的妯娌之争,倒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来我往热闹不凡,闹到了最后,连两兄弟都撸起袖子上阵了。
  杜云萝不屑和晋环多费口舌,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寻到了晋家大奶奶,道:“晋大奶奶,您家这姑奶奶无理也要闹三分,当着乡君娘家人的面,当着这么多夫人奶奶的面,都敢对乡君动手,而你们平阳侯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劝着拉着,原来我们定远侯府的乡君在婆家过的是这种日子?
  这要是背着人,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糟蹋人了!
  平阳侯府世袭罔替,我定远侯府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我们两家说亲联姻,嫁乡君过来,可不是让你们泼脏水,打打骂骂的。
  堂堂侯府,怎么尽学市井小民做派?”
  晋家大奶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只是这一辈里的长媳,家中说话做事,上头有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哪里轮得到她?
  她又何尝面对过其他公候伯夫人的怒火和指责,一双细长眸子泛了水光,上前想拉住晋环,又叫晋环甩开。
  穆连慧轻轻推开了蒋玉暖,上前几步,道:“我害死了晋尚?笑话!
  那外室是我进门之前就养了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许他去胭脂胡同的话,屋里的妾室通房,是我做主抬的,都是乖巧又听话的。
  晋尚自己挑了那么个不安分的外室,这也要怪我?
  他不想养了,要遣了那外室,是我让那外室毒死他的,还是我给的毒药?”
  “是你哥哥……”晋环大吼起来,晋家大奶奶扑过去想捂住晋环的嘴,却叫她一把推开,“是你哥哥不让哥哥养外室的!”
  穆连慧冷笑起来:“那你的意思是,你的哥哥们同意姑爷养外室了?姑爷养了没有?没有养,赶紧去呀,媳妇娘家人都赞同,不养白不养。
  晋环,我哥哥好言好语与晋尚说的,晋尚当时扬手就给了我哥哥一拳,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不去骂那个下毒的外室,跑来寻我麻烦,莫名其妙!”
  你来我往的,倒是把晋尚的死因的来龙去脉都说明白了。
  这边闹得厉害,平阳侯夫人晓得了状况,赶紧使人来传,而穆连潇三兄弟也从前头过来。
  “怎么回事?”穆连潇眼尖,一眼就看到杜云萝的衣摆赃了。
  杜云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下摆,轻轻拍了拍,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着我们的面就动手了,这都不教训,定远侯府的脸都丢干净了。”
  穆连潇应了一声,杜云萝的意思是,她本不想帮穆连慧说话的,可又不得不说。
  那一耳刮子,打在穆连慧脸上,一样是打在了定远侯府的脸上。
  穆连诚也从蒋玉暖那里知道了经过,心里冒了火。
  穆连慧再有不是,再惹父母生气,那也是他妹妹,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动手教训了?
  众人跟着去见了平阳侯与侯夫人。
  花厅里,满头银发的平阳侯见了晋环,骂道:“昏了头了你!”
  “行了,”平阳侯夫人止住了平阳侯,对穆连慧道,“尚哥儿媳妇,环姐儿就这个脾气,听风就是雨了,你是当嫂嫂的,别理她那臭脾气。”
  穆连慧的眼中满满都是讥讽,昨天娘家那里穆元谋要和稀泥,今日平阳侯夫人又想和稀泥,她又不是一滩烂泥,哪能让他们揉圆搓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瞧您说的,我现在就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哪有什么脾气不脾气的,那一个巴掌拍下去,我都没有打回去呢,”穆连慧转身看向晋环,“就算我是朝廷封的乡君,就算我娘家人在这儿,我也不会当着姑奶奶的娘家人动手,一来我没那个胆子,二来,我们定远侯府也没那个规矩。”
  晋环气得不行,扬起手臂又要动手,穆连诚眼疾手快,一把就挡住了晋环的手。
  “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了?给我滚回你婆家去!”平阳侯夫人连连敲着拐杖。
  晋环被架了出去,平阳侯夫人这才请了众人坐下。
  杜云萝落了座,看着添茶的小丫鬟胆战心惊一般做事,心里也明白着。
  只让晋环走,又不赔礼又不认错,平阳侯夫人的态度一目了然。
  “今日过府是来给姑爷上香的,没想到竟会遇见这样的场面,”杜云萝端着茶盏,道,“我们娘家人在都敢动手,等我们走了,乡君还要吃多少亏呀?”
  照辈分,杜云萝是晚辈,依爵位,她一样是侯夫人。
  平阳侯夫人咬了咬牙,暗暗骂晋环愚蠢。
  晋尚是因外室死的,可穆连诚插手妹妹夫妻的事情,原本也不占理,平阳侯府死了一个人,定远侯府这才好说话些。
  要不然,晋尚被外室毒死了,穆连慧吵闹着要慈宁宫里评理,平阳侯府也只能受着。
  现在好了,这一巴掌下去,定远侯府的气焰就上来了,往后,这家里谁还能压得住穆连慧?
  穆连慧有个伤病,传扬出去,天知道今日看了这出戏的夫人奶奶们会怎么想。
  平阳侯夫人越想越生气,恨不能再把晋环抓回来,劈头盖脑训斥一顿。
  清了清嗓子,绷着脸皮,平阳侯夫人说了几句断不会为难穆连慧的话,又说了娘家人可以经常过府来看望寡居的乡君,这事儿才算收场。
  
  第523章 了解
  
  回到柏节堂里,吴老太君听了在平阳侯府的事情,眉头紧皱。
  “欺人太甚!”练氏咬牙切齿,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竟然都敢动手了。
  杜云萝垂着眼帘,道:“祖母,乡君那性子,也不是个肯吃亏的,出了这一回的事情,平阳侯府里头,轻易也不会再去招惹她了。”
  吴老太君还未开口,练氏先急着道:“连潇媳妇,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家,岂是能用常理推断的?慧儿这三年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杜云萝斜斜看向练氏,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平阳侯府不讲理,也比穆元谋夫妻两个没有良心强。
  穆连慧这三年能吃多少苦?
  穆连慧连皇陵之中的三十几年都熬过来了,还会怕这么些小花招?
  而定远侯府里,周氏、徐氏,还有杜云萝,前世遭的罪受的苦,怎么不见那时候的练氏有过一丝怜悯?
  从柏节堂出来,阵阵蝉鸣入耳,杜云萝不觉烦躁,反倒是平静许多。
  穆连潇揽着她往韶熙园去。
  杜云萝说过,她不想帮穆连慧,可今日状况下,她实际上还是帮了的,那一番话,让平阳侯府在这几年里都要投鼠忌器。
  当时是顺势不得不为,既然那些话说出去了,这会儿再反复纠结,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杜云萝脑海里一转,就干脆全抛到了脑后。
  离开平阳侯府时,她正好与穆连慧四目相对。
  穆连慧平静的眸子突然就弯了起来,笑成了两个月牙,脸颊上的梨涡浅浅,若不是一身素服,倒是像极了今生望梅园里初见时的穆连慧了。
  那个笑容留在了杜云萝的脑海里,穆连慧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也绝不是一个吃了亏就忍气吞声的,她会笑,看来是寻到了一条路子。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杜云萝不会去拦穆连慧的路,可若是弄不清楚穆连慧要做什么,万一她豁出去了,损得是定远侯府的名声。
  事前要是能心中有数,真有万一之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穆连慧想要脱身,当然可以逃出去,她手中有银子,隐姓埋名也能过日子。
  只是那样一来,她就等于是舍弃了一切,尤其是身份,往后遇见麻烦,她连官府都去不了。
  没有户籍,穆连慧就跟逃奴一样了。
  嫁人是不行的,她没有办法登记婚书,让穆连慧做妾,更是天大的笑话了。
  只求一个孩子,那孩子的户籍又要如何?
  穆连慧一心一意要孩子,会为孩子打算,岂会叫他做见不得光的人。
  唯一的手段是拿银子换了户籍,只是财不露白,她一个女人露了财,后头也有不少麻烦事。
  这般算来,私逃是最后的一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穆连慧应当不会破釜沉舟。
  可要说还有别的可行的路子……
  杜云萝算是了解穆连慧的,她不会把希望全押在三年后的定远侯府身上,她一定是想到了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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