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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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 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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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莫非是老太君……”
  穆元谋的眸色一沉,漆黑一片,练氏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她吞了口唾沫,还想说什么,就被穆元谋打断了。
  “夫人想太多了,你的腿伤,前后也换了几个大夫了,若有问题,早就看出来的,至于我,咳嗽几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穆元谋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窖。
  练氏缩了缩脖子。
  大夫没看出问题来,不代表没有问题。
  周氏当初中了毒,又有谁看出来了?
  只是这些话,在穆元谋冰冷的视线里,练氏一个字也说不出去。
  “夫人莫要胡思乱想了,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吧。”穆元谋紧绷着唇角说完,就再也不肯听练氏说话,起身往外头去了。
  练氏难以置信地看着穆元谋的背影,她不解,穆元谋为何断言是她想多了?
  这些年事事不顺,也许,柏节堂里已经抓到了些蛛丝马迹,以至于吴老太君对他们两夫妻防备上了。
  一定是这样的!
  练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可她却不能让穆元谋相信她。
  抓过手边的引枕,练氏狠狠把她砸在了地上。
  朱嬷嬷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捡起了引枕。
  “老朱,他为什么不信我?”练氏咬牙道,“他能对自己的父亲兄弟下手,难道还不能相信,他的母亲也会大义灭亲?”
  朱嬷嬷打了个寒颤,正犹豫着要如何开解练氏,就见练氏颓然闭着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夫妻,他并不信我……”练氏的眼角通红通红。
  有那么一瞬,朱嬷嬷想,练氏的心,怕是比她的腿还要痛。
  透过窗子,朱嬷嬷看见了书房里的光亮。
  穆元谋站在昏黄的油灯光亮之中,面色凝重。
  青松提着食盒进来,一打开,屋里便是淡淡的药香。
  川贝的味道,穆元谋闻了半年多了,很是清楚。
  “老爷,趁热用了吧,天气凉了,夜里凉得也快。”青松垂手,恭谨道。
  穆元谋走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用完,看着青松收拾了东西出去,他揉了揉并不舒服的喉咙,重重咳了两声。
  这半年多,咳嗽不见好,时至今日,穆元谋甚至能听见咳嗽时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嘶哑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穆元谋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坐在大案后头,研墨写字。
  提笔之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便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本《孙子兵法》,一页一页对着抄写。
  明明快五更了,他的意识却格外清醒,直到屋里突然暗了暗,穆元谋才放下了笔,拿着剪子拨弄了灯芯。
  刹那间就亮堂了起来。
  穆元谋看着跳动的火焰,唇角露出了讥讽一般的笑容。
  外头的风突然又猛了起来,即便管着窗户,漏进来的风还是让火焰不住摇晃。
  而柏节堂里,单嬷嬷醒了,披着衣衫进了暖阁里,轻手轻脚地想替吴老太君把窗户关严实些。
  “阿单,我没睡呢,你把灯点起来,”吴老太君的声音传来,“乌起码黑的,你也一把年纪了,别磕着碰着。”
  单嬷嬷低低应了一声,她这个年纪,原本是不守夜的,只是老太君留了她说话,才把秋叶给打发回去了。
  没料到,她浅浅睡了会儿,吴老太君却依旧醒着。
  单嬷嬷点了灯,关紧了窗户,走到床边,道:“五更天了,您睡一会儿吧。”
  “这不是睡着嘛,就是睡不着。”吴老太君的声音喑哑疲惫。
  单嬷嬷叹道:“奴婢知道您是心里存着事儿,这才彻夜难眠,只是,身子一定要保重,这府里还少不得您呐。”
  “是啊,”吴老太君笑了起来,笑到了最后,沉声道,“还少不得我,阿单,你说,人怎么就会老得这么快呢?怎么就不能再多给我两年?”
  单嬷嬷鼻尖发酸,替吴老太君掖了掖被角:“您莫说这样的话,叫太太们听见,会伤心的。”
  “算了,不说那些丧气话了。”吴老太君闭着眼睛,道,“五更了?你去睡吧,我躺会儿就好。”
  单嬷嬷无奈起身,她便是陪着吴老太君,两个老太婆除了彼此叹息之外,也没有什么用场了,倒不如去睡会儿,打起精神来,才能多伺候老太君一段时日。
  单嬷嬷吹了灯,四周又回归了黑暗之中。
  吴老太君闭目养神,静静等候天明。
  
  第658章 起风
  
  韶熙园里,杜云萝被外头的风声吵醒了。
  今年冷得早,吴老太君那儿吃不消,八月里就摆了炭盆,但对府中其他人来说,远远没有到那一步。
  杜云萝没那么怕凉,穆连潇本身就是个大暖炉,她夜里也不用怕冷。
  为了通气,窗户便开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却没有想到,这夜风急,一阵吹动,嘭的一声,吹合上了。
  动静大,杜云萝一个激灵就醒了。
  穆连潇也不是个沉睡之人,扣在杜云萝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声音带着初醒时的一丝喑哑:“没事,起风了。”
  杜云萝挪了挪身子,嘟囔着应了一声。
  外间守夜的玉竹也醒了,正欲进来关窗,就被穆连潇止住了。
  “你睡你的,我来吧。”
  主子吩咐了,玉竹也就不敢贸贸然进来。
  穆连潇撩开幔帐起身,趿了鞋子,他夜视好,只这么一会儿,就能看清屋里状况了。
  况且又是十六夜,风大却没有挡住了月光,皎洁清亮,撒了一地斑驳。
  穆连潇仔细把窗户的锁扣插上,又走到桌边,从桌下取了还温着的热水,倒了一小杯,试了试温度后,又回到床边。
  掀开幔帐探身进去,他伸手揉了揉杜云萝的额头,笑着道:“喝一点润润。”
  杜云萝一怔,复又莞尔。
  她的嗓子的确不舒服,每次饮酒,不管多少,第二天起来总觉得干巴巴的,连说话都不舒坦。
  她夜里席面上吃了酒,这会儿正是难受,连话都懒得说。
  穆连潇知道她的小习惯,就如同她知道他的。
  杜云萝勾起唇角,半支起身子来,就着穆连潇的手饮完。
  穆连潇问她:“还要不要?”
  杜云萝忙不迭点头。
  三杯热茶下肚,不止是嗓子,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舒坦了。
  穆连潇这才钻了进来,把要靠过来的杜云萝轻轻止住了:“待会儿,刚在外头转了一圈,别冻着你。”
  杜云萝笑意更深,却不肯听穆连潇的,整个人往他怀里钻:“才不冻呢。”
  穆连潇拗不过她,只好笑着随她了。
  这么一闹腾,睡意都散了不少。
  杜云萝依着穆连潇说话,提起了练氏的伤势。
  “未免太……”杜云萝皱着眉头,思索着要用什么词,可想了会儿还没想明白,干脆也就略过了,“我是说,一躺就是半年,换了几个大夫了,结果今儿个又摔断了。
  还有二叔父的咳嗽,厨房里每日都炖川贝梨子,我是知道的,喝了这么久,要我说啊,既然没用,不如不喝了,可二叔父依旧雷打不动地喝,也没另请大夫瞧瞧,甚至祖母那里,也没说让要二叔父再诊断诊断。
  毕竟是半年了,二叔父可不是稀里糊涂的人,他不可能没有疑心吧?
  还是说,苦肉计?”
  杜云萝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穆连潇握着她的手,指尖来回摩挲,动作随意却也恰意:“二婶娘刚才那一下摔得可不轻,若是苦肉计,也不是不可能……”
  二房做事太过极端,事到如今,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都不叫穆连潇奇怪。
  事情分两面。
  若不是苦肉计,今日练氏这一摔,以穆元谋的城府,绝对会起疑心的,一切都是巧合?穆元谋没有那么天真。
  可若是苦肉计,二房如此隐忍,又在图谋些什么?
  不……
  他眼下应当考量的是,这一切并不是苦肉计,那么是谁在暗处对二房下手?
  让练氏下不了床,让穆元谋的身子欠妥……
  能不动声色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只有吴老太君了。
  吴老太君调查过垂露的事情,但在那之前,在元月之时,她就已经对练氏动手了,是什么事情让吴老太君狠下心肠?
  穆连潇一时说不上来。
  杜云萝就躺在他身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也听到了他不自禁的一声低叹,让她的心也不由一紧。
  夫妻同心。
  穆连潇在想些什么,杜云萝多少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从安慰,吴老太君的身体出现了前世没有的偏差,杜云萝怎么能以前世吴老太君还活了四五年来安慰穆连潇?
  何况,在他们这些晚辈心中,哪个不盼着吴老太君长命百岁?
  四五年?
  四五十年都不够!
  杜云萝心里也堵得慌,她本能地抬起身子,深深望着穆连潇,以唇抵唇。
  清浅的唇角相触,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加剧,以杜云萝没有意料到的速度燎原,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穆连潇拘在身下了。
  杜云萝的唇还有些发麻,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手覆住了凝视着她的灼灼双眸,杜云萝哑声道:“不想那些了,现在不想。”
  谁在算计,谁在谋划,都暂且放到脑后,等明日醒来时,再细细琢磨吧。
  穆连潇没有说话,他看不见她,只有睫毛扫过她的掌心,感受那只小手带给他的温度。
  室外风大,帐内缱绻。
  杜云萝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穆连潇去练功了,里外的丫鬟婆子都轻手轻脚做事,唯有允哥儿年幼,刚刚睡醒就扯着嗓子哭,杜云萝听得清晰,她知道,哥儿是尿了。
  垂露是个手脚快的,马上就安顿好了允哥儿,让小东西闭嘴了。
  穆连潇练完功回房时,杜云萝正巧起身,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次间里摆了早饭,延哥儿进来,规规矩矩请了安,这才把目光落在桌上,看见喜欢的吃食,一双眸子晶晶亮。
  穆连潇忍俊不禁,一把将儿子抱起来,扭头对杜云萝道:“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杜云萝笑着嗔了穆连潇一眼,才两岁半的孩子,不惦记着好吃的好玩的,那要惦记什么?
  等用过了饭,穆连潇要进宫一趟,杜云萝简单收拾一番便要去柏节堂里。
  垂露上前,低声道:“夫人,奴婢今日回家。”
  杜云萝了然,点头道:“那还是老样子,喂了允哥儿,在哥儿饿了之前可要回来的。”
  垂露笑盈盈应了:“您放心,我晓得分寸。”
  
  第659章 清涧
  
  中秋之前,韶熙园里给丫鬟婆子们都添了红封。
  垂露今日归家是送些银子回去。
  自打进府里做事,她每个月能抽出些时间,只是允哥儿小,她去一趟,最多也就半天便要回来。
  除了见娘家人,见见她的姐儿,她还要见清涧。
  这事情杜云萝是知道的,垂露向杜云萝表过忠心,她的一举一动就没想过要瞒着主子,刻意隐瞒,才会出问题。
  在清涧那里,垂露还是那个被穆元谋施了援手,得以和离归家,而后去了长房的眼线,可在垂露心中,她不是那样想的。
  她给清涧的消息,都是事先与杜云萝交底的,商量好了能说出去的不重要的事儿。
  清涧一五一十回禀穆元谋,也没见穆元谋对此有什么不满意的。
  清涧猜想,一来也是他们从未告诉过垂露背地里到底在安排些什么,二来是做事谨慎,垂露才进韶熙园两个月,能晓得多少事情。
  垂露喂饱了允哥儿,交给了彭娘子暂且管上半日,便拿着对牌出府了。
  垂露的娘家离定远侯府不远,本就是家生子,住的是柳树胡同隔壁的那条小胡同。
  推门进去,里头就是孩子的哭声。
  爹娘兄长都不在家,兄长五岁的长子坐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对里头的哭声充耳不闻,见垂露回来,小娃儿才展颜露了笑容。
  垂露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窗边的大榻子上,两个襁褓孩子咧着嘴哭,大嫂张氏匆匆忙忙替儿子擦着小屁股。
  “回来了?”张氏转头笑了笑,手上不停,“尿裤子了哭个不停,把姐儿都招哭了。”
  垂露有些日子没见女儿了,见她哭声中气十足,心痛之余,又忍不住想笑。
  家里孩子多了就是这样,一个哭了,另一个也不甘寂寞地嚎上几嗓子。
  昨儿个家宴上,允哥儿一哭闹,别说是显哥儿,除了年纪长些的潆姐儿,其余几个都是歪着嘴要哭的。
  那动静,真哭出来了,要把花厅的屋顶都掀翻了。
  垂露抱起姐儿,柔声哄着。
  张氏一个人带两个小娃儿,倒也不显得手忙脚乱。
  麻利地替儿子换了尿布,抱起来哄了哄,又去逗垂露怀中的姐儿。
  垂露时间不多,搂着女儿亲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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