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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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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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狩猎时,瑞世子妃也是去的。”穆连潇道。
  杜云萝挑眉。
  南妍县主也去?
  今生与从前不同,南妍县主并未惹了皇太后厌恶,自不用在瑞王府里闭门不出,可她毕竟是新嫁,云华公主的情绪未定,按说南妍县主要避一避锋芒的,就像是她从宫外发亲一般,与公主两不相见,才能平平稳稳的。
  狩猎时,南妍县主称病避而不往,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而现在她却要去,是南妍县主自己的意思,还是李栾的意思,亦或是皇太后的意思?
  一时之间,倒也难以分辨,但对杜云萝来说,有南妍县主相陪,总比一个人应付云华公主好些。
  杜云萝浅浅一笑,道:“与县主一道挺好的。”
  穆连潇抿唇,当日天王殿中,他并不觉得杜云萝与南妍县主的关系有多亲近,可现在听杜云萝的口气,两人关系似是更近了一步。
  杜云萝看出穆连潇疑惑,道:“县主与公主不同。”
  毕竟是在宫中,再往下说下去并不妥当。
  穆连潇拉开两人距离,牵着马儿往回走。
  杜云萝跟在他身边,正寻思着狩猎的事情,突然听见穆连潇唤她。
  他说:“云萝,明日我挑匹马儿送去杜府吧。”
  
  第179章 走神
  
  挑匹马儿送去杜府?
  杜云萝闻言,脚下顿住,看着走在前头的穆连潇,又看了眼他牵在手中的温顺的马儿。
  听到身后的杜云萝停住了,穆连潇回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穆连潇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他抬手在马儿的背上拍了拍,声音不轻不重:“毕竟是宫里的马。”
  杜云萝通透了。
  她这几日骑着这匹马儿练习,等去围场时,带上的也是它。
  而宫里的马,看着稳妥,其实变数极大。
  杜云萝骑术本就不精,万一云华公主做些什么,真出了事情,就后悔莫及了。
  自家驯养的马匹在这方面多少能够安心一些。
  杜云萝知道,穆连潇是为了她的安全在考量,他虽不懂她们姑娘家的歪歪扭扭的心思,但也不是愣头青,能受圣上器重,与众多宗亲子弟们关系亲近,又能领兵作战的人,岂会是一个没点儿想法的人。
  思及此处,杜云萝不由心中有些苦涩。
  从前的他没有逃脱二房的算计,并非是穆连潇不够聪明谨慎,而是他被忠孝情义蒙住了眼睛,他没有想到会被至亲捅了刀子。
  杜云萝暗暗叹息,没有人愿意拿恶意去揣度自己的亲人,这是人之常情。
  就像现在若有人告诉她,她的伯父伯娘兄弟姐妹们虎视眈眈盯着她要取她性命,她一定也不会愿意接受和相信的。
  只是,今生她必须面对,穆连潇有一日也必须面对。
  虽然痛苦,可杜云萝相信,穆连潇会知道要如何做的。
  杜云萝缓缓勾了唇角,莞尔道:“那你挑一匹温顺听话的。”
  两人走回马场时,场上的比试还在继续,弥漫的烟尘之中,李恪传球进球的动作潇洒利落,得意大笑。
  杜云萝瞅了两眼,压着声音问穆连潇道:“太子打马球很厉害?”
  嘴上这么问着,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惊叹味道,甚至是透着几分揣测和调侃。
  穆连潇忍俊不禁,他听得出杜云萝的意思,想了想,低声答道:“太子打得不错的,毕竟是太子。”
  杜云萝眸子一转,嘻嘻笑了。
  她就说呢,太子的水平太高,也不至于能一人控制比赛,力挫对手,可他是太子,中军都督府的人再是刚正果敢,该悠着点儿的时候也是要悠着点儿的。
  马场地方大,杜云萝一个新手又不用撒开马蹄子跑,就在一旁空地上。
  穆连潇仔细与杜云萝说着要领。
  这些东西,从前杜云萝都听穆连潇说过,彼时她并不上心,听了个七七八八,到最后记得稀里糊涂的,上马之后手忙脚乱,反倒把教她的穆连潇吓了一跳。
  回忆前事,杜云萝忍不住笑弯了眼,以至于穆连潇说完了,她才醒过神来。
  呜……
  完全就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
  杜云萝抿着唇,抬眸看着穆连潇,乌黑晶亮的杏眸闪烁着道:“我、我没听明白。”
  穆连潇早瞧出来她走神了,见她睁眼说瞎话,接着马儿挡住了马球场的方向,微微弯下腰逗她:“是没听明白,还是走神了?”
  笑容在面前骤然放大,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杜云萝心头一烫,嘟哝道:“就许你走神,不许我走神?”
  穆连潇哑然。
  她说的是国宁寺里,她在他掌心写字,他的心思全落在她身上,酥酥麻麻的一笔一划到底写了什么,他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想起当时情境,穆连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杜云萝的声音本就是娇娇的,嘟哝时更是带了些许撒娇味道,落在耳边,格外扣人心弦,穆连潇轻咳一声,拉开了两人距离,手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许,当然许。”
  杜云萝觉得整个头顶的发丝都点着了一般。
  她自觉脸皮够厚,别说是打趣话说不过三句就扭头要跑的杜云茹,连甄氏都要被她的没脸没臊闹得哭笑不得,都说她是驴皮脸,厚得能熬出一大锅阿胶来,可偏偏对上穆连潇时,她的厚脸皮就有些顶不住了。
  前世两人做过夫妻,关起门来时,什么话没说过,什么事儿没做过?按说无论穆连潇此刻说什么做什么,杜云萝都该稳如泰山,左不过牵她的手,眼神粘着她不放而已,又不是多臊人的事体。
  可偏偏,杜云萝就是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浑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她望着穆连潇,他眸中温柔如潮水涌动,让她沉溺其中,杜云萝想,这都怪因为穆连潇。
  对穆连潇而言,她是在一年前才出现在他意识里的未婚妻,他慢慢觉得欢喜,慢慢想要亲近,这种少年情怀感染了杜云萝,使得她也忍不住跟着他的情绪起伏。
  不得不说,这样的体会其实很好,暖得她整个人都甜蜜起来。
  从前,她待穆连潇可没有这种心境,等真的明白何为浓情蜜意何为执子之手时,她已经再也握不住他的手了。
  什么甜蜜,什么幸福,都成了镜花水月,成了掺了无数砒霜的红豆糕,入口有多甜,回味就有多痛苦,好像心肝肺都烧了起来。
  如今重来一次,两个人这般相处,也算是杜云萝的一种新体会了。
  杜云萝嗔了穆连潇一眼。
  穆连潇收回了手,笑意不减,又把骑马的要领说了一遍,道:“还有哪儿不明白的,我再说一遍。”
  杜云萝轻哼:“我这回又没走神。”
  话虽如此,可骑马又不是写字画画,知道了要领与能学会,是两码子事情。
  杜云萝扶着穆连潇的手,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时,多少有些心惊。
  穆连潇看在眼中,道:“云萝,你先习惯坐在马背上吧。”
  杜云萝知道自己斤两,也不逞强,就直挺挺坐着,这匹马儿也算温顺,可也少不得哼哧哼哧喘个气,拿脚蹄子在地上刨一刨尘。
  每每有一番动作,杜云萝的心都少不得漏跳一拍。
  穆连潇一面与杜云萝说话,一面牵着马儿随意走了走。
  杜云萝渐渐放松下来,依着穆连潇的意思,在马背上感觉重心的平衡。
  
  第180章 忌讳
  
  云华公主坐在椅子上,凤眼看着球场。
  她坐得舒适又随性,仿若这儿不是马场,而是在寝宫之中一般。
  虽不是端端正正的,可仪态上也挑不出错处。
  李豫刚刚进了一球,云华公主笑着鼓掌,不住叫好。
  等令官扬旗,云华公主眸子一转,远远看向杜云萝和穆连潇。
  杜云萝似是才适应,马儿由穆连潇牵着走,缓缓前行。
  那两人不知道在说了些什么,杜云萝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云华公主瞧了两眼,轻笑道:“那样哪里算骑马呀?慢吞吞的,云萝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早知如此,就不该让阿潇教她。”
  穗雨站在云华公主身后,垂着头没有应声。
  云华公主咯咯笑了两声,猛得握紧了放在一旁的马鞭,用力挥手:“要我说呢,就该这么抽马屁股,颠上一程,就学会了。”
  马鞭是折叠了的,云华公主握着一挥,并没有甩开,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叫穗雨吓了一跳,整张脸霎时白了。
  云华公主偏过头来,抬眸看她:“你慌什么?我又没有让你去骑马,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要是吓坏了,谁来伺候我?”
  穗雨勉强挤出笑容。
  她想说,杜云萝也是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书香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头一回上马,能坐稳了就不错了,跟从小“野”的将门女子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这些话穗雨只能在肚子里转悠,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冒。
  云华公主这两日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敢替别人说好话。
  暗暗叹了一口气,穗雨悄悄看了场上策马的李栾一眼。
  她颇为怀念南妍县主,县主在宫里的时候,还能帮着劝一劝公主,她们底下人的日子才舒坦些,眼下,全靠她们自己顶着,穗雨作为大宫女,整日里惶恐极了。
  尤其是……
  她盼着云华公主永远不知道。
  云华公主身子突然后倾,靠在了椅背上,高高仰着头,直溜溜地看着穗雨:“我倒是忘了,阿碧呢?”
  穗雨背后一凉,高悬在空中的太阳没有给她带来半点暖意,场上拼出了一身大汗的少年与她仿若身处两个季节,穗雨暗暗吞了口唾沫,道:“奴婢不知。”
  “不知?”云华公主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也是,一个宫女做错了事儿,自有管事的姑姑收拾她,你不知道也寻常。”
  穗雨提着的心丝毫没有落下去,她在公主身边伺候了多少年了,又怎会不知道公主的脾气。
  果不其然,云华公主话锋一转,又道:“你也去管事姑姑那儿走一遭,不就知道了?”
  穗雨整个人一僵。
  云华公主就跟没看出穗雨的紧张一样,道:“前回我和云萝说了要调香玩的,这事儿你上点心,去内务府里走一趟,缺什么就让他们补上。”
  穗雨咬了咬牙,恭谨应了。
  等云华公主坐直了,视线不再停留在她身上,穗雨才忍不住整个人发起抖来。
  交叠在身前的手紧紧交握,穗雨的脑海里全是一个念头——公主知道了。
  那日国宁寺里,云华公主问皇太后讨了檀香,回屋里就让穗雨点上了。
  阿碧鼻子灵,穗雨就在香炉前站了那么一会儿,身上沾染的味道就叫阿碧闻出来了。
  阿碧缠着问她讨香,说是她自个儿疏忽了,就从宫里带了一种香料来,之前南妍县主小憩时点上了,县主醒来说,味道有些腻,叫夜里换一种。
  “县主是坐不惯车,身子不舒服,闻着惯常用的香料都觉得腻味,可我就带了这一种,夜里换不出别的来了,好姐姐,你分一些给我吧,只要够点一夜的就好,不然等县主回来,我怎么交代呀。”
  阿碧又是求又是讨的,穗雨拗不过她,便答应她去和公主说一声。
  只是当时公主在皇太后那儿,阿碧又等不及,穗雨大着胆子自个儿拿了主意,分了一小撮给阿碧。
  穗雨是一番好意,却没防备阿碧是别有用心。
  虽然后头的事情与她给穗雨的檀香没有什么大关系,但那日事情是公主心中的一根刺。
  最要紧的,是她犯了公主的忌讳。
  公主对南妍县主是很大方,平日里高兴了赏给县主的东西,足够记上厚厚一叠簿子了,仅仅那么一小撮香料,公主根本不介意。
  公主介意的是她的自作主张,便是要给县主东西,公主自个儿会给,轮不到穗雨做主。
  穗雨暗自叫苦,她最知道云华公主的性子,怎么当日偏偏就犯了糊涂?
  阿碧那日夜里就被带走了,穗雨提心吊胆的,还当可以蒙混过关,直到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公主其实都知道了。
  穗雨看着云华公主的背影,公主既然知道了,为何没有罚她?只在言语上敲打几句,实在不是公主的脾气。
  不过,敲打总比处罚强些。
  场上的比试结束了,胜负毫无悬念。
  过程有来有回,精彩纷呈,太子参与其中,也很是尽兴,大笑着与众人说着话。
  云华公主站起身来,朝牵着太子坐骑的内侍招了招手。
  内侍牵着马儿过来,云华公主一把夺过,翻身上马,道:“你们散了,该轮到我了,皇兄的马儿借我。”
  说罢,也不管李恪答应不答应,双腿夹着马肚子,手上鞭子一挥,飞驰出去。
  杜云萝此刻正指挥着马儿小跑,说是跑,其实也比信步快不了多少。
  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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