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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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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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俏下意识张口,莫名所以被喂了一口,吃完才后知后觉道:“我都洗漱过了。”急急忙忙起身,值夜的小丫头听见动静,忙捧着盐水进来,伺候冯俏漱过口。
  章年卿才悠悠的问,“吃都吃了,怎么不多用点在漱口?”
  冯俏一愣,顿时后悔不已。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刚怎么不提醒我。”
  章年卿嘴角微翘,悠闲的用着粥。
  第二日清晨,刑部传来消息,刘宗光暴毙。
  “怎么可能!”章年卿大惊,昨天人还好好的。
  还不待问清楚,下人带进来一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下人道:“一个叫寿哥的送来的,说是劳夫人照看一下。如今他谁也不放心,无论如何,恳求夫人帮帮忙,他晚上一定来接孩子。”
  章年卿望向内间,冯俏简单梳妆从里间出来,一见孩子,眼泪便忍不住滑下来。求助的看向章年卿,“天德哥?”颤抖中有央求。
  章年卿无声叹气,摸了摸孩子小脸,问冯俏,“这是刘俞仁的儿子?”
  “不知道。大约是吧。”冯俏谨慎道,她委实想不起来刘俞仁何时娶妻生子,这些年她一直跟着章年卿在泉州,加之为了避嫌,她从未主动联系过刘俞仁。还真不知道孩子的情况。
  章年卿嗤笑一声,冷笑道:“刘俞仁号称小孟尝,手下门客三千,如今儿子连个托付的人都没有吗。”话毕看了眼冯俏,意味不明道:“他就知道你吃准了我。”甩帘离去,倒是没赶孩子走。
  章年卿大步匆匆,每一步都带着怒气。内心几乎咆哮,为什么生死一刻的时候,刘俞仁要把孩子托付给冯俏!
  刘家没人了?孩子没娘亲,没舅舅,没外公?他不敢多想,走到大门口,凉风一吹,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换衣服。却不想再回去,让丫鬟取过官服,在书房换了才上朝去。
  冯俏知道章年卿在生气,却无从安慰。刘俞仁能把孩子托付给他,想必已经走投无路。天德哥说的对,无论他和刘俞仁如何不合。有她在,一定会保孩子平安。
  冯俏苦笑一声,这算不算寿哥在算计她?
  刘子权是刘俞仁长子,小名小鱼儿。小鱼儿长的白净俊秀,眼睛黑白分明,像足了刘俞仁。他像是被人匆匆从被窝里抱出来的,一身素色小直裰,腰带都没系好。树倒猢狲散,刘宗光突然暴毙,寿哥此时压力一定很大吧。
  冯俏解开小鱼儿的腰带,重新给他系上。
  天德哥说,昨夜他去刑部的时候刘首辅还好好的,怎么天一亮人就没了呢。想当年,陈伏在大牢里命也没这么薄。往近了说,如今河南都指挥使韩江还在大牢里,还是开泰帝授意的重刑,人都能吊一口气活着。
  堂堂首辅刘宗光,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冯俏唏嘘一声,她不可惜刘宗光。刘宗光之前处处为难章年卿,冯俏对他并没有好感。只是,知道人将要死,如今横生指节,突然暴毙,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宫里,司礼大太监说皇上昨夜偶然风寒,今日病中,不得上朝。虽然刘宗光之死牵扯颇大,奈何龙体抱恙,一干得知谭宗贤昨夜去过刑部,跃跃欲试的官员也不得不偃旗息鼓。——总不能让皇上带病上朝吧。
  章年卿也微微松了口气,昨夜他在场,刘宗光的死太突然了。他到现在脑子还是僵的,给他一点时间缓缓也好。谁知念头刚放下,小太监偷偷来请,附耳道:“章大人,皇上召您去紫来殿面圣。请随小的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章年卿一咬牙,提步跟上。谭宗贤答应过他,这次不拉他下水。但愿他能言出必行。
  章年卿并不抱希望的期待着。
  紫来殿中一股浓郁药香,挥之不去。仿佛着殿中之人真的重病一般。章年卿一闻药味,更加确信皇上真的在装病。寝宫又不熬药,便是服了药,也会在第一时间燃香散味,断不会如此浓郁。皇上也不是久病成医,会固味难散。
  大概皇上也很头疼吧。如果谭宗贤真的杀了刘宗光,朝中清除刘党的进程还如何进行下去。已经被压迫的了无生路的朝臣,一定会借机逼谭宗贤下位。
  一切都陷入僵局。
  思及到此,想起昨夜还活蹦乱跳的刘宗光,章年卿越发相信刘宗光不是谭宗贤害死的。一切一定都另有隐情!
  章府里,章鹿佑一醒来便发现家里多了小弟弟。他好奇的问小鱼儿,“你在我家做什么?”
  小鱼儿很镇定道:“我爷爷被人抓进大牢了。我爹要去办大事,让我来找小姨。”
  章鹿佑闻言拧起眉头,“小姨,我娘?你是冯家的孩子还是孔家的孩子。”
  小鱼儿道:“我姓刘,叫刘子权。”
  “不可能。”章鹿佑斩钉截铁道:“我娘没有刘家的亲戚。你等着,我去问我娘。”牵着小明稚便跑去问冯俏。跑了一段路,又觉得不妥,折回来把小鱼儿也拉上。


第164章 
  紫来殿气氛凝重。
  章年卿谢过小太监,疾步进去,快到内殿时才放缓脚步,整理衣着,调整气息,“臣,礼部侍郎章年卿叩见皇上。”行叩拜大礼。
  皇上迟迟没有叫他起来,章年卿目不斜视,维持着跪拜姿势,纹丝不动。
  “起来吧。”开泰帝声音略疲惫。
  章年卿抬头吓了一跳,开泰帝竟只着中衣,披着棉被坐在炕上。他慌忙底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君主衣洁不整,面见朝臣是大忌。章年卿脑中迅速闪过礼典上的条文,这些日子他在被各大礼典、礼仪、礼册,有据可依,方才能行事不慌。
  章年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皇上能以这般姿态见他,是亲密的表现。
  一转头,谭宗贤已经不知道在旁边跪了多久,两腿发颤,摇摇欲坠。看的人只想伸手扶一把,开泰帝的目光让人心疼,他看着谭宗贤,像是看着一个让人发愁的孩子。
  章年卿听见开泰帝问,“你让朕怎么办。”开始章年卿还以为是问他,张了张口,正想回答什么。才发觉皇上是对谭宗贤说的。
  “臣……”谭宗贤的声音有些嘶哑,“愧对皇上。”
  “给谭大人倒杯水。”开泰帝对太监道。
  章年卿后背紧绷,仿佛一下刻是帝王的雷霆之怒。
  谭宗贤的嘴唇抖了抖,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茶杯,最终只说了三个字。“谢皇上。”
  章年卿注意到,那个茶碗很老旧了,茶碗的花纹都快磨掉了。谭宗贤的手比正常男人的手小些,许是十四五岁时男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李闯林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变故。导致成年后,手脚都比寻常人小些。
  这不正常,人常说手大脚大个子大,谭宗贤个子并不低,所以显得手有些病态。
  章年卿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目光落向开泰帝御案上的一应瓷器,果不其然,都是齐地耀窑所产。都说谭宗贤深得圣宠,章年卿第一次知道,这份宠爱能让开泰帝给自己烧瓷器的时候,记得给谭宗贤烧一个。这是怎么样的信任和宠爱。
  章年卿不由的想起来,开泰帝刚登基的时候,紫来殿谁也不让进,只有谭宗贤能自由出入。过了好几年,紫来殿才开始正式会见朝臣。
  开泰帝十九岁称王,和景帝一继位,便在封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为王。封地是最为富庶的齐地,开泰帝在齐地整整做了二十三年齐王。
  和景七年时,齐王府迎来一位谋士,姓谭。
  谭宗贤和开泰帝,君臣相差十六岁,亦主仆亦父子。如今刘宗光已死,重重罪行指向谭宗贤,开泰帝完全不知到该怎么办。谭宗贤拜入他门下的时候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杀了他吗?杀了这个相伴自己二十三年的谋士。主仆二人从齐地走向帝京,从默默无闻到万众瞩目。二十三年啊,人一辈子有多少个二十三年。他不愿意。
  开泰帝今年五十有六,两鬓微白,养尊处优的帝王也露出一丝老态。他痛心疾首的问,“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你我主仆二十三年,朕答应过你,待朝堂上下安稳后,定会为你父讨回个公道。如今万事具备,你却给朕来这么一出,二十三年你都等过了,这几天你等不了?”
  谭宗贤微笑,“我自十六岁在齐地跟随您,皇上也知有二十三年了。皇上可知,家父是在宗贤跟你的两年前去世的。”
  开泰帝隐忍着不说话,章年卿有些坐立难安,一时不知道自己待在这干嘛。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章年卿。”开泰帝不再理谭宗贤,忽然唤道。
  章年卿回神,“臣在。”
  “昨夜刑部之事,你在场?”
  “臣在场。”
  “你从到到尾给朕说说,把你听到的见到的,一五一十禀告给朕。”
  “是。”章年卿苦笑一声,整理思路,将张恪派人从府里叫他出门开始讲起,事无巨细的禀告一遍。只略掉刘俞仁最后拜访。
  “这么说。昨夜你虽见到血迹,但只有谭宗贤上有,刘宗光并无大碍?”
  章年卿哪敢保证这个,措词道:“明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哦?”开泰帝淡淡道:“那你说说,刘宗光是因何而死?”
  章年卿道:“臣并未见过刘大人尸首,不敢妄下定论。”
  开泰帝声音蓦地变冷,“那你回去给朕好好看,拿出个定论递上来!”
  皇上一肚子火,章年卿从泉州回京时,谭宗贤便向他提议,让章年卿在礼部历练两年入阁。章年卿是个好后生,若能归为己用,对牵制陶金海则大有助力。
  可看章年卿如今这态度,显然跟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谭宗贤何其敏锐,稍感到气氛不对,立即打圆场道,“皇上。”他苦笑连连,“莫要牵连章大人了,是臣愧对皇上信任,是臣犯糊涂了。”
  君臣多年,开泰帝眼皮都没抬,默契道:“……到是朕着相了,章爱卿上前来。”开泰帝取过枕边的一串佛珠,递给章年卿,“见物如见朕,下去吧。替朕看看,那晚谭大人走后,刑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谁去过。”
  “是。”章年卿迟疑着接过。
  他被开泰帝的态度吓到了,有一瞬间的恍惚。章年卿突然茫然不已,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性和分析都变成了笑话。
  皇上究竟是怎么看他的呢?他以为外公那么让人忌惮,皇上连带着他也恨。如今他是真分不清是糖衣,还是炮弹。
  回去的路上,章年卿不断的再想,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谭宗贤为什么突然沉不住气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章年卿设想了一万种可能。回府却被冯俏一语惊醒,“为什么不能真的是谭宗贤怕夜长梦多呢?”
  章年卿惊讶的看着冯俏,她不疾不徐问,“你们当官的人,一辈子都理智到令人发指吗?”
  冯俏很不以为然,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年少的时候会冲动绑架太妃,穆行哥会为忠义做出傻事。谭大人为什么就不能为父亲冒次险呢。”
  冯俏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章年卿:“天德哥哥,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冷血吗。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理智的可怕。”怕章年卿听不懂似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你还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章年卿愣愣的坐在太师椅上,被人点了穴道般,一动不动。
  冯俏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次性发泄出来,道:“不明白,那我说你听。韩江刚入狱的时候,你为什么去找张叔叔保他性命。”
  章年卿下意识道:“他活着我才有机会逆转,我才能想办法救他出来啊。”
  “你看。”冯俏苦笑道:“大家都明白的道理。”
  章年卿缓过神来,明白冯俏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谭宗贤不信任皇上,他怕夜长梦多。”只有刘宗光死了,才是永无翻身之际!
  如果不然,凭着刘宗光在京城盘踞四十多年的势力。他总有机会翻身,谁也无法保证开泰帝会不会第二次妥协。谭宗贤不想赌了,他直接去和刘宗光做了个了断。
  冯俏点头道:“对。谭宗贤当着皇上的面说他等了二十三年。天德哥,很漫长了。人有几个二十三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山东见王国舅的时候,你对我说什么吗?”冯俏笑道:“你说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王皇后’跳崖这种事发生了。”
  “可现在你不这么想了。你习惯计划一切,习惯所有事都在你的掌握中,甚至连阿丘和别人打架这种琐事,都能被你处理成官场人脉。天德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生命里不允许有意外呢。”
  冯俏其实想问的是‘人情味’,从什么时候开始,章年卿身上没有人情味了。有的只有阴谋、算计、步步为营。冯俏都替他累。
  章年卿如当头棒喝,久久沉默。他不堪的回首,蓦然发现,他已经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像一个人,成为被官场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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