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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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权谋-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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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年卿闻言,果然停下。他神色未变,波澜不惊。回头道:“哦,多谢许贤侄提醒。”他回头,似笑非笑看了许淮一应,高声道:“毛竹,送客。”
  许淮满腔愤怒被那一眼戳泄,这是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自己是来求人的,还铮铮有词的劝诫章年卿不要徇私枉法……简直,愚蠢极了!
  许淮悔不当初,带着妻子离开孔府的时候。周韶和冯俏都有些意犹未尽。
  男人们不欢而散,女人们却聊的依依不舍。周韶冯俏有心说一句改日再续,各自看着自家男人的脸色,识趣的没有说出口,只用眼神恋恋不舍的告别。
  冯俏一回屋就发现,章年卿并没有像刚才表现的那么愤怒。反倒心情颇好,甚是悠闲的临摹谢谷志的兰花图。
  冯俏净手后,上前替他砚墨,小心翼翼的问:“我听毛竹说,三爷刚把人轰出去的?”
  章年卿敏锐的注意到冯俏的称呼,瞥她一眼,故意摆出架子道:“恩,怎么,想替他说情?”
  冯俏忽的脸一烧,许是章年卿从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她说过话。突然这么一句话扔给她,冯俏忽然觉得怦然心动,章年卿的声音都一下子充满魅力,本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硬生生被他炸的手足无措。
  冯俏捏着砚墨的手指都开始泛红,白玉指头不好意思的屈起来。
  章年卿目光落到她圆润光泽的指甲上,冯俏的指甲上永远干干净净,鲜少涂甲。他握着温香暖滑不想松手,忽的心里一动,目光闪闪的看着冯俏,兴奋道:“幼娘,我给你画指甲好不好?”
  “啊?”冯俏望了望天色,犹豫道:“不好吧,都这个时辰了。等捣好花汁,天都黑了。”说着就要缩回手:“我也不喜欢这个,算了吧。”
  “不用这么麻烦。”章年卿执意擒住她的手,换只抄经细毫,醮着颜料,在她指甲的方寸天地里勾勒起画来。冯俏见他画的好看又新奇,便松了力道,不在和他较劲,任他去画。
  章年卿不愧是当年才绝京城的第一人,最细的抄经小楷,在方寸大小的指甲间也难以施展,多一分少一毫都会不美。他手里却又稳又好,每一笔都胸有成竹,好似早先深思熟虑过的。
  章年卿盯着手里纤细白净的手指,全神贯注。冯俏隔着黑檀宽桌,弯腰倾身,垂目看着章年卿的侧脸。他五官英俊,朗目疏眉,神仪明秀。冯俏看着看着,不自觉离他越来越近。
  章年卿只觉头顶一暗,“俏俏,你挡着光……了。”
  冯俏俯身轻轻一吻,亲在他脸颊上。章年卿皮肤不好,微微粗糙。冯俏唇贴在他脸颊上,章年卿浑身一僵。冯俏一无所觉,只觉心动,他的气息和熟悉的感觉完完整整包围着她。
  冯俏舔舐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往他嘴角处挪。也不管章年卿没画好的指甲,紧张的抓着他胳膊上的布料,五彩缤纷的颜色,晕在暗纹锦竹的绵绸直辍上。
  章年卿维持着原先姿势,只是将身子略略朝前倾倾,方便冯俏动作。冯俏揽着他脖子,终于吻到他嘴角,章年卿半张脸上都是她的口水。她一离开,空气沁凉。
  冯俏刚贴上他的唇,章年卿忽的换了一边,侧脸道:“还有这边……公平点……不要厚此薄彼。”他声音嘶哑,已然情动。
  冯俏茫然的离开他温热的唇瓣,怔怔看了看他左脸,还是十分英俊,一骨一寸都透着清冷,隐隐的英气透在眉宇傲骨里。她兴高采烈的扑上去,涂他一脸口水。
  内间,灯火通明。
  云娇打盆水,拿了两个热帕子。章年卿和冯俏一人拿一个给对方擦脸,脖子。冯俏的指甲早已经花成一片,两人身上都是颜料。其中以章年卿脖颈后面最为严重。
  “天德哥,低头。”冯俏站在章年卿面前,章年卿从善如流露出脖子,冯俏细细给他擦个干净。末了,还给他涂上香脂,滋肤润皮,盼着他以后能白一点。
  章年卿额角突突的跳,看着冯俏梨涡微颊,又不忍责怪她,只能受下一股腻人的香气。
  这味道在冯俏身上让他迷恋,涂到自己身上,章年卿只觉得自己像个娘们儿。
  擦完身上,两人十指交缠的在铜盆里洗手,章年卿细细的清洗她手背手指上的颜料,忧心忡忡道:“是我不谨慎了。这些都是硝石等我制成的,染在身上唯恐不好。还是洗干净为妙。”
  冯俏小手躺在他宽厚的掌心里,被他整个包围,只觉欢喜。半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章年卿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眼里满满是甜蜜的笑意,叹口气,任命的替她搓洗起来。


第88章 
  章年卿发现今夜的冯俏有些缠人,他和衣躺在床上时,冯俏突然从背后揪住他一缕墨发。章年卿头皮一紧,顺着她的力道靠过去。柔声道:“幼娘,怎么了?”
  冯俏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微红,咬唇半晌,才道:“天德哥。”她扑过去,抱住章年卿的脖子,在他耳旁小声道:“……等你及冠,我送你个孩子好不好。”
  章年卿眼中骤然一亮,笑意攒在唇边,他道:“不好。”然后,不由分说的解下她缠在他脖子上的双臂。章年卿温热的掌心,握着细嫩的胳膊,动作温柔。
  冯俏茫然道:“为什么,你不喜欢孩子吗?”
  章年卿半晌不语,良久,摸着她光滑的后背,慢慢道:“俏俏,你忘了我为什么会惹上四皇子。”
  青嬷嬷。冯俏下意识想到,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天德哥……”唇上猝不及防被他亲上。
  章年卿细细亲吻她香软的唇,捏开她的腮,往最深最狠的地方亲去,炙热探索。
  冯俏挣扎着想和他说什么,章年卿用全身的力气压制她。
  长臂一挥,打落床幔。明绿色软幔缓缓落下,章年卿叹息的声音混杂其中:“幼娘,你乖。”别让我现在还要分神操心你了。
  正如章年卿所料,众臣对他发难,同样着急上火的还有谭宗贤。
  谭宗贤受开泰帝指使,紧锣密鼓的安排一切,竭力将章年卿摘出漩涡。
  谭府正厅燃着袅袅檀香,八仙桌上摆满珍馐美馔,谭宗贤食不知味,难以下筷。李舒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见着谭宗贤先是一拜,这才道:“谭大人,有转机。”
  谭宗贤让他坐,“慢慢说。”
  “谭大人还记得前阵子,王国舅要娶侧室的事吗。”
  谭宗贤皱眉,“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李舒嘿嘿一笑,“王国舅是游山海湖的时候遇见他那位红颜,他走的时候,可是章年卿亲自携地方官送行……那章年卿果真不是个糊涂蛋。济南府一有人知道他身份,他就跑了。”
  谭宗贤先是一喜,然后皱起眉头:“这事不好办啊。王国舅和刘宗光都是前朝过来的老人,我拿什么劝他帮章年卿说话?”
  李舒不紧不慢道:“这正是小的想说的第二点,前儿我听我婆娘碎嘴,说王国舅老不正经,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惦记着人家黄花大闺女。”
  谭宗贤敏锐道:“王国舅这个红颜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她和章年卿倒是有那么一点渊源。”
  “哦?”谭宗贤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李舒把缑秀和章年卿差点定亲的事告诉谭宗贤,又道:“……王家今非昔比,已是强弓末弩,硬撑着罢了。王国舅若不想被言官弹劾,现在明哲保身才是正经。”
  李舒再次拔高声音,铿锵有力道:“大公子,老爷已经过世十多年了。天下的主人都换了,你莫要再被前尘往事绊住手脚。”
  良久,谭宗贤‘恩’一声,道:“备礼,去王府。”
  “是。”李舒领命而去,还未跨出门,便听谭宗贤又道:“李舒,再去帮我查查。王皇后打入冷宫前后,王家男儿的官职调动。”想了想,补充道:“查嫡系那一脉就好。”
  “李舒明白。”
  章年卿沉浸在山东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谭宗贤在京城里为章年卿那点破事跑前跑后。
  谭宗贤带着重礼和王国舅儿子的前程,换取王国舅的支持。
  章年卿朝堂一众权臣的力保下,轻松洗脱罪名。什么泄题,什么庇护自家亲戚。章年卿分明躲在山海湖,前有驿站官出证章年卿借住的邸报,后有王国舅力证彼时章年卿在场。
  先前跳出来,指责章年卿的官员一时成了笑话。
  开泰帝神清气爽,大刀阔斧改革换制,雷厉风行,力求章年卿的新举能在下次乡试时,举国推行。
  章年卿因此意外扬名,在士林间名声极好,很得清贵喜欢。屈指当属翰林院的清流们,各个将章年卿当做翰林院的骄傲,标榜其中。
  九月九日重阳节,章年卿在弱冠之年,赢尽天下清流的好感。加之他娶的又是衍圣公的孙女,大家更觉他是福星高照的第一人。
  于是,章年卿回京之时。难得遭到刑部和翰林院抢人。
  刑部尚书张恪振振有词,章年卿一年前就是他刑部的人,如今不过是挂名翰林院去监考。翰林院凭什么和他抢人。
  翰林院也坦坦荡荡:是,章年卿是被调到刑部去了。可当初因审辛勖涵案,事出从急,章年卿离开翰林院的流程就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章年卿还是翰林院的人,不过被刑部临时掉借走罢了。这次章年卿‘出战’山东,也是打着翰林院的名号去的,刑部你又拿什么脸抢人。
  开泰帝笑吟吟的看着刑部和翰林院在朝堂上互吵,不仅没有劝阻,还火上浇油的说:“章爱卿此番立了大功,他想呆在哪朕都由他……算是朕对他的恩赏。”
  竟是把章年卿当宠臣看的意思。
  翰林院诸人眼睛一亮,竟是誓死也要把章年卿抢过来。甚至把昔日和章年卿要好的杨典薄拉出来,让他给章年卿写信,打感情牌,让章年卿留在翰林院。
  “非章年卿不可。”
  刘府里,刘宗光情绪不明的写下着六个大字,他不断的想,为什么不是‘非刘俞仁不可’不是‘非其他人不可’。
  如果刘俞仁还是当年那个神童……
  刘宗光呼出一口郁气,那也不能如何。
  迄今为止,刘宗光不得不承认。少年天才并不是章年卿横走官场的原因,不可替代才是。不管是从他修《新魏史》,还是如今的‘举新策’。
  章年卿占尽旁人没有的优势,出身、能力、地位、运气他什么都不缺。他似乎就是上天注定的那个人——非他不可。
  刘宗光恨透了这四个字。
  管家气喘吁吁抱着白瓷圆肚瓶进屋,望着满桌子的笔墨纸砚,问刘宗光:“大人,桌子上摆满了,花瓶往哪放?”左看右看,“要不,放高架上吧?”说着就要放上去。
  “不必。”刘宗光冷声道,拂袖拨冗,将满桌子的东西拨到地上,冷笑道:“这不腾出地方了。”接过笨拙的白瓷圆肚瓶,珍而重之的放在桌子上。
  圆瓶孤零零的,釉面上泛着华贵清冷的光。
  “把不重要的东西挪开,自然能腾出地方放自己想放的东西。”刘宗光如是道。没有注意到一个矮个子小厮,消无声息的离开正院。
  听完下人禀告,刘俞仁喟然良久,伫立窗前,望着月色怔怔出神。他就知道,章年卿每次大放异彩时,父亲对他的不满就会多一层。
  刘俞仁不理解,为什么刘宗光非要在他的面前树立一个对立面,一定让他和章年卿成为对手?还要一较高下,决出胜负。而且,要赢的一定是他刘俞仁?
  刘俞仁不喜这些,他本性喜和。不善与人为敌,唯一一次和章年卿针锋相对,不过是章年卿和冯俏刚定亲时,他把人请进府里考量了一下,再没有过多冒犯。
  偶尔,刘俞仁也会羡艳章年卿,他十八岁时还在考乡试考会试。
  章年卿在十八岁时已经做出政绩,二十岁时名扬天下。如今天下文人,哪个不知章年卿新政第一人。
  听说章年卿在殿试的时候就是激越派,如今行事,越发入木,深得其中三味。
  章年卿收到杨典薄信时,嚯,好厚一封。章年卿借着午膳的功夫,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从杨典薄厚厚一摞信里提出重点——杨典薄想让他回翰林院就职,并以广西学政的位子相邀。暗示他只要愿意回翰林院,必将有锦绣前程。
  章年卿讪讪的摸摸鼻子,说句心里话,他不太想去。在刑部磨砺近三年后,他不想再去担任教育文职。翰林院三年,已经将他磨的够够的。他在山东这些时日,深谙一个道理,没有两把胡子,是当不了老先生的,难以服众。
  教书育人讲究资历,他年轻面嫩,底下学生比他都大,难免有不服气的。而且,照目前看,比他大的只多不少,糟心事不知道有多烦。
  章年卿还是想在六部就任,哪怕外放出去也高兴。


第89章 
  冯俏在傍晚接到衍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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