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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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锦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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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钺望向花圃,不置可否:“先帝有先帝的好,陛下有陛下的可取之处。宽仁非错,若他真如先帝一般,想来殿下也没有机会在此下棋了。”
皇甫策笑容凝固在嘴角,漆黑的眼眸蒙上了雾霭,沉吟道:“如此说来,孤还要谢皇叔不杀之恩了?”
高钺侧目,正色道:“先帝驾崩前,身体并无不适,骤然病逝,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没有陛下出手,那些虎视眈眈又羽翼丰满的王爷,哪个不曾想从殿下这里分一杯羹?有了陛下才有今日的殿下,若换成剩下的三位王爷,只怕不管如何争抢,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殿下。”
皇甫策瞬时冷了脸:“若当真勤王救驾,莫不是孤还能亏待了这些人不成!”
高钺轻声道:“陛下用最少的血,换了朝廷的平安交接,与大雍三年的太平,以殿下当时的年岁,不见得比陛下做得好多少。”
  这些虽是事实,可也不该当着受害人的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韩耀与太子的心腹谋臣们,也不见得不明白,可这般的直白,当真半分情面都没有留下。
皇甫策虽在朝臣面前,极少发怒,但此时面有愠怒:“你倒是你家陛下的好臣子,父皇对高氏与你也算隆恩,若非你父亲心性不坚,临阵犹豫不定,率先规劝孤开城门,陛下又怎会如此轻巧的得到一切!”
“帝京总共不过十五万人,三万御林军、两万禁军之外,余下十万的安定护卫军都在你高氏之手!父皇如何能想到,驾崩之后,第一个倒戈的便是往日最忠心最受宠的高家人!”
  高钺抿了抿唇:“自□□初始,高家跟随左右,能有今日,依仗的是圣恩。只因忠心大雍皇室,才不愿搀在其中,历朝历代最大的忌讳是皇族内乱。”
  “当初我父亲开始不肯承认陛下的身份,何尝不是对殿下的维护?陛下不曾对那些支持殿下的人斩草除根,臣与父亲能笃定,陛下若一直无嗣,断不会伤害殿下,这才不得不妥协。”
  皇甫策侧目:“不肯承认陛下身份,何尝不是为了拿到更好的筹码呢?高校尉一家,倒是算无遗漏。”
  高钺抿唇道:“那是我父亲与陛下之间的事,殿下也无甚好指责的。可我虽想到了一切,却怎么也不曾想到,是明熙将你藏了起来。她自小脾气不好,想必殿下在此处也没少受委屈。”
  皇甫策蹙眉,看向别处:“成王败寇,不管这几年孤身在何处,都不会好过。陛下正值盛年,谁能想生死不明的太子还会有机会翻身?你今日来,是为了提醒孤,当年陛下的饶命之恩吗?”
高钺摇头:“近三年的时间,人情冷暖,殿下该是尝到了不少。如今再回头想一想,当初殿下落难时,曾有多少人能伸手拉上一把,可瞻前顾后,不曾出手。贺明熙一介女流,许是目光短浅,许是私心甚重,手段稍有不妥,但总算救殿下于危难。末将只求殿下一飞冲天之日,莫要让那些误会与龌龊耿在怀中。”
“呵,误会,龌龊?……高将军果然是久居高位,避重就轻的手段,可谓炉火纯青。”皇甫策侧目与高钺对视,端起茶盏,不喝,轻声道:“高将军的意思,孤懂。贺明熙的生母对你们母子有恩,但你这些年对她的维护也是够了。”
皇甫策见高钺沉默不语,不禁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一辈子那么长,你能照顾一个蛮横跋扈的人,多久?十年?二十年?许多事也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简单,若无事,你请回吧。”
高钺将皇甫策眸中的冷光看了分明,一颗心沉到谷底:“殿下……末将告辞。”





第8章  第一章:春心莫共花争发(7)
傍晚时分,突然起了大风。
西苑的秋,似乎比往年都孤寂萧瑟。
自那日从皇宫回来,已有月余光景。那日,泰宁帝话里话外,都是让明熙讨好皇甫策的意思,虽然明熙自认对皇甫策不错。
可临华宫大火后,皇甫策所享有的一切,都是明熙给予的。单这一项,便能让明熙在每一次争执中,稳占上风。明熙如何不知道,此时的相处,都是强求来的。皇甫策不喜强势的女子,就如他从小到大,从不肯接近惠宣皇后一般。
中宫的规矩不重,初一十五才许嫔妃请一次安,几个皇子,幼年时总喜欢朝中宫跑,可唯有皇甫策,从小到大去的寥寥无几。若非是惠宣皇后被打入冷宫,那时明熙也是从不屑与孤高的又相看生厌的皇长子打交道。
  可自十三岁,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转眼近五年。他的习惯喜好,一个眼神,不经意的小动作,明熙都知道代表着什么。他喜欢如他母妃般淡雅如兰,温婉贤淑的女子。从很久很久前,一心想迎娶的娘子只有王雅懿。
自然,从开始明熙就知道该如何讨好、示弱、求和。可性格脾性,才是世间最固执的东西,明熙有放不下的自尊骄傲,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甫策所不喜的。
如今想来,所有的强求的一切,何尝不是不自主的恋慕痴心,只是如何不曾想到,结果和想象,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裴达端着茶盏,在明熙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轻声道:“娘子,天凉了,莫要一直站在风口。”
明熙望着满院的枯枝散叶与泛黄的花草,眼中似有许多情绪,终归化作了沉寂:“高钺走了?”
裴达轻声道:“走了一会儿了。”
明熙回眸,看见了裴达鬓角的白发,本就失落的心情,又多了莫名的悲伤,垂了垂眼眸:“他还在忙吗?”
裴达轻声道:“陛下的人,都不再去东苑了。东苑的守卫越发松懈了,夜里常进进出出一些人,灯火时常亮上一整夜。”
在中宫时,明熙由崔嬷嬷与裴达贴身伺候,十五岁出宫,求了泰宁帝的恩典,将二人要了过来。崔嬷嬷出宫时已年近六旬,家中又有子孙愿意奉养,出了宫就不愿继续留下明熙身边了,于是明熙就置办了些田地,又给足了崔嬷嬷银钱,将人好好的送了回去。
裴达本是宦官,出宫也无处可去,甘愿留在了明熙的身边伺候,做了阑珊居的管家。虽是未至不惑之年,但因这几年常常皱着眉头的缘故,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岁数苍老许多。
明熙有心想去东苑看看,可对上裴达越发担忧的目光,不好开口:“他的身体看似休养得不错,可到底是外强内干。你偶尔也去劝着些,莫要提到我……罢了,他一贯如此,就算对事有绝对的把握,也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天生就是劳碌命,不必管他了。”
  裴达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娘子不必如此担忧,殿下这些时日,心情着实不错,兴致来了,也会抚琴舞剑,倒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明熙侧了侧眼眸,笑了起来:“回宫复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为何要紧张?陛下虽不过是病了,只怕皇甫策夜夜都盼着大雍宫的丧钟。陛下,那么好的人,当初也不该蹚这浑水。好在他历来仁慈,不管怎样,肯定会是善始善终。”
  裴达轻声劝道:“娘子只管放心,殿下虽有成算,但陛下也不见得全无防备。现在虽看起来陛下身处弱势,可也不至于走到绝路。”
  “娘子也根本无须如此惶恐,陛下正值盛年,有些小病痛,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若陛下不想让人知道得病之事,外界不会那么快收到消息,殿下的行事也不会如此顺利,您看那些暗卫现在明里暗里,还不是在帮着殿下。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陛下的手笔在。”
  明熙皱了皱眉头:“那就是陛下故意放出去病重的消息,只为了让皇甫策回去吗?我倒不惶恐,陛下肯定会无事的,但不管如何总也会担忧。一夕之间,似乎身份就变得不同了,我倒是要顾忌起来了,即便不打算以后与他……”
裴达轻声道:“奴婢七岁入宫,见到的比娘子想到的要多。陛下病重这事来得如此突兀,绝非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陛下既给了娘子对殿下施恩的机会,娘子倒也不妨在这些时日里,与殿下和平相处一些,以后总也多了条后路。”
“现如今帝京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与娘子在阑珊居近三年,将来殿下回宫了,娘子又能去哪里呢?若殿下执意不肯迁就娘子,只怕到时娘子也不会太好过。现在相处好了,说不得将来的分位也会高一些。”
  明熙不禁侧目一笑:“我要分位作甚?呵,难道他娶了我,还想娶别人不成?我最近可以不去惹他,可若是让我专门去讨好他,也是做不到的!”
裴达轻声道:“太子妃之位,兹事体大,哪里是娘子那么想当然的。虽然贺氏身份不低,但殿下乃谢阀外子,身份也不低,又必然继承皇位,虽有陛下做主,只要殿下不愿,这位置也不见得就是娘子的。”
明熙冷笑一声:“呵,即便我现在讨好他,那位置也不见得是我的!难不成我争来抢去真的是为了和娘一样,天天困在那后宫之中,看尽勾引夫君的狐狸精吗!”
裴达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娘子若当真不愿意与殿下入宫,咱们从现在就远着点,将来再寻夫婿不拘门第。娘子有财帛傍身,又是贺氏嫡长女,即便有些过往,想来也有许多青年俊杰趋之若鹜,现在士庶的界限已不如以往,许多庶族子弟,为了将来的仕途,也不会在乎那么多过过往。”
明熙嗤笑了一声:“我还从未想过以后……”
裴达轻声道:“娘子放心好了,太子殿下本身对阑珊居这段过往不喜,定然也不会让人提起的,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后,必然没人敢说嘴。”
明熙蹙起了眉头:“是啊,可我这争来抢去近三年,将人越推越远,又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能得他的一心一意吗?还是为了能在那后宫有一席之地?后宫从来都不是我想回去的地方。”
裴达无声的轻叹:“是以,娘子要在这段时日想清楚,咱们到底要是什么?既然不愿回去,又何必再蹚太子殿下这趟浑水。既然明白将来嫁娶互不相干,还执着些什么呢?”
明熙道:“是呀,陛下在深宫中,都知道皇甫策必然不愿娶我,着急为我相看人家,我又有什么还能执着的呢?”
裴达低声道:“那些暗卫与家丁本就是陛下的人,为的就是看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娘子与殿下相处,也从不避讳着,陛下知道,也属难免。
明熙抿唇道:“那你呢?你想过咱们的以后吗?”
裴达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这些时日,东苑不议事,殿下常召歌姬秋意,伴在左右,一待便是半日。殿下既如此欣赏,不如将秋意的卖身契给了他,全然当做个顺水人情,如今不同往日,有了这机会,娘子正好服个软的……”
明熙本垂着的眼眸,骤然抬起:“我为何要服软!歌姬!他想要的倒是真多!”
裴达见明熙转身就要走,很是惊慌的追了过去,急声道:“娘子三思后行,如今的殿下,已非昔日光景。娘子既已打定主意退让了,那就一退到底,何必再惹他生气?”
裴达见明熙一直不肯回头,更是着急:“陛下无子,子侄中只余殿下一人,往后那大宝之位,定然不会再有变故。如今也不比儿时,娘子有皇后娘娘与先帝撑腰,你们如今再起争执,定然是娘子吃亏的!现在娘子肯服软,说不得将来殿下还能念娘子的好了。”
  明熙咬了咬唇:“我已如此,还要如何退让?跪地求饶不成?若他出了阑珊居如此作为也就罢了,我看不到也管不了,可他明明知道我……还故意如此,难道我就该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裴达轻声劝道:“一个歌姬而已,价值几何?殿下喜欢,权当人情送出去,只要他肯承情,娘子将来必然不会吃亏,切不可再对他拔刀相向。”
明熙觉得胸口全是点着的炭火,侧目间见裴达满脸的焦急,沉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我答应你,只要他不过分,我不惹他。”
裴达摇头,低声道:“娘子年岁还小,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啊。殿下虽是咱们救下的,可是这些年了,他一直怀疑陛下就是大火的元凶,娘子深受陛下隆恩,将他困于阑珊居多年,两人相处的也说不上多融洽……娘子,万一太子心中有怨,总有一日他会荣登大宝,到时咱们会如何?”
明熙垂着眼眸,唇抿成了一条线,许久许久,低声道:“你不让我去东苑,我不是也没有再去了。现在我就去看看,你也别跟去了,省得他再难为你。”
裴达张了张嘴,到底不曾再开口,轻轻颌首后,目送了明熙的远去。可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到底不放心的,慢慢地跟了上去。
两个有所争执,哪里又会只是一个人的错,皇甫策从不肯吃亏又爱找茬,多少次了,裴达亲眼看见,明熙欢欢喜喜的跑去东苑,但最好的结果也是不欢而散。
  半年前,裴达已察觉出东苑的异常,只是不曾告诉明熙。陛下待明熙不薄,太子殿下的异动,明熙全然不知是一回事,知情不报又是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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