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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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录-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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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氏眼底一片模糊,只胡乱地点头答应了,哽咽答道:“好!到时候给你做!”

    “谢母后!”许融笑得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小子,咧着嘴露出满口白花花的牙齿,“要荷包蛋!”

    萧氏生怕自己再哭出来,急忙摆摆手:“知道了。”

    她快步地离开宣德殿,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转身去看宣德殿,那里灯火通明,许融显然又开始处理政事了。

    “其实,这孩子是个很兢兢业业的皇帝,他将赵国治理得不错,不是吗?”

    秋容在一边听见了,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氏站在阴影里看着那片灯火,忍不住惨笑一声:“我的孩子们,都在恨我了……秋容,你说,我图的是什么?”

    秋容无奈,只得开口:“小主子们以后会体谅您的。”

    “融儿是与我最亲近的孩子了,我却这样对他,他还要怎么体谅我?”

    秋容无话可说了。

    萧氏擦擦眼泪,终于还是将一时间的心软慌乱抛下,事已至此,只有闷头往前走,已经没有退路了。

    “去叫人准备车马,通知外面动手吧,我们明日一早离宫。”

    “是!”

    秋容去传信,萧氏带着另一名心腹宫女回了长安殿,刘鎏在偏殿里在大声叫着“来人哪。”

    可惜长安殿附近连只飞鸟都过不去,她再怎么叫,别人也不会来救她出去的。

    萧氏端了吃食进偏殿,刘鎏见了她,立即不叫了,气呼呼地偏头不看她。

    “吃点东西吧?”萧氏将粥递到她嘴边。

    刘鎏咬紧牙关,就是不张嘴。

    “你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着怎么从我手底下逃走吧?”

    刘鎏眼神一闪,这才肯张嘴:“没有下蒙汗药?”

    萧氏一愣,苦笑道:“我先吃,你看着可好?”

    她舀了一勺,自己先吃下去了。

    刘鎏等了好一会儿,见萧氏没有异样,这才肯张嘴,任由萧氏将粥给她喂下去了,还吃了两个鸡蛋,才算是吃饱。

    “明日一早我们出宫,一路上都是我们的人,你不要瞎闹腾,免得伤了自己。”萧氏叫人收拾了碗筷之后,留下来陪着刘鎏,母女俩一起在床榻上坐了,萧氏看刘鎏脸上有些脏,头发也散乱了,于是坐过来,抬手将她头上的钗環卸掉了,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柔声说道,“离开灈阳之后,我就会叫人放开你的。”

    刘鎏的一头长发被她捏在手里轻轻地梳理着,心情也和顺了一些。

    冷静下来一想,倒是不打算再闹腾了。

    她一身神力被制止了,等于是个废人,只能等出宫之后,用脑子办事了。

    她柔顺下来,萧氏也察觉到了,伸手拦住刘鎏的手,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咱们自打相见,这倒还是头一回,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刘鎏心下也有些难受,沉默半晌,终还是开口问道:“我知道您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是……”

    萧氏苦笑:“你要相信我,许多事情,我当着不知情,就算我知道,也无力阻拦。”

    “娘!”刘鎏忽然开口喊了一句。

    萧氏浑身一震,眼底忍不住泛起泪光来,定定地看着刘鎏,等着下文。

    刘鎏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看:“我和刘雍的亲生父亲,前朝太子,是不是还活着?黎山别宫里死掉的那位,其实不是他,对不对?”

    萧氏大惊失色:“你!你这是……胡说什么?!”

    刘鎏冷静下来想了许多,她原本以为整件事都是萧氏在背后操作,可是如今才发现,萧氏只不过也是听命办事的人。

    那么,能叫萧氏安心顺从的人,还有谁?

    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

    “我猜对了!娘,您的表情已经出卖您了。”刘鎏转过头不再看萧氏,苦笑着说道,“想来,打掉柳桐桐肚子里孩子的人,就是那孩子的亲爷爷了。真是狠心!”

    萧氏无话可说,她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会出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刘鎏心下叹气,等着萧氏帮她洗了脸梳了头,索性歪着脑袋在床榻上躺舒服了,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睡了没多久,殿外忽然又嘈杂声传来,秋容急匆匆地过来,当着刘鎏的面,露出一脸的惊慌失措来,对萧氏说道:“太后娘娘,不好了,陛下夜间忽然吐血晕倒,太医正在诊治,您快去瞧瞧吧?”

    萧氏一翻身坐起来,看了刘鎏一眼。

    刘鎏眼底一片了然,看着她心头没来由地慌乱。

    秋容上前服侍萧氏穿好衣物,头发草草梳拢起来,就急匆匆地去了宣德殿。

    进了殿门,林皇后正在寝阁门外嚎哭着:“陛下,您可不能丢下臣妾啊。”

    太皇太后袁氏也到了,一听林皇后这话,顿时板了脸:“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许融是她的亲孙儿,打小也是看顾着的,此时许融病倒,林皇后不想着稳定后宫人心,自己倒是扑在门口哭得像个没见识的泼妇。

    林皇后被训了一顿,不敢顶嘴反抗,只得抽抽噎噎地止了哭声,看见萧氏,才躬身行礼:“母后……”

    萧氏看袁氏一眼,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袁氏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转身看了寝阁内。

    不多时,有太医出来,脸色还是正常,朝一帮女子行了礼之后,着重与袁氏禀报:“回太皇太后的话,陛下是积劳成疾,饮食不规矩,肠胃受伤,这才吐血。吃了药暂时无大碍了,只是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些时日!”

    袁氏大大地舒了口气,推开门要进去看看许融。

    一堆女人纷纷往里进,只是谁也不敢越过袁氏和萧氏,萧氏伸手扶着袁氏,一起到了龙榻前,许融脸色惨白地躺着,睁着眼睛,神情还算清醒。

    “皇祖母,母后……”

    袁氏急忙伸手拦住:“别乱动!躺好了别动!”

    许融苦笑着看袁氏:“叫皇祖母大半夜的受惊了,是孙儿不孝。”

    “别说这种话,你好好的,皇祖母就放心了,哪里来的受惊?”袁氏拉过许融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心疼得不得了,“哀家知道你登基之后心急于治理国家,可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就是要慢慢来的!你着急,反倒熬坏了身子,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了,记下了吗?”

    许融也吓到了,看见自己吐血,哪有不上心的,于是点头:“皇祖母放心,孙儿明白了。”

    说完,他转脸看着萧氏:“母后。”

    萧氏上前,微微弯腰,问道:“可还难受?”

    许融摇头:“已经没事了,母后别担心。”

    萧氏红了眼,看着许融险些当场落泪,许融急忙吩咐林皇后:“皇后,着人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各自回宫安歇吧,别都在这里了。石婕妤留下照顾就好!”

    众女纷纷去看那被翻了牌子的石婕妤,只觉得她生得高大,身材略纤细了些,不似大家这样丰满肥妹,一身肌肤也是麦色的,看着莫名有些熟悉。

    林皇后更是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把个贺域晴盼“死了”,许融转头又提了个和贺域晴长得相似的女人做了婕妤,气煞她了。

    再生气,也只得贤良淑德地应了:“臣妾遵旨。”

    叫人各自打灯,送袁氏和萧氏回宫歇息。

    萧氏出了宣德殿,回头看了看通明的灯火,心下渐渐冷硬,板着脸一步步走回了长安殿中。

    第二日一早,萧氏收拾齐整,随身只带了一个小盒子,说是去上香带的香油钱,乘了一辆马车,将刘鎏顺道带上了车,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许融自打吐血生病,御医一个个诊治不出别的病因来,一味地开补药滋养着,可还是眼看着许融一点点虚弱衰竭下去。

    朝中人心不稳,灈阳城的百姓们不知道从哪里都得到了消息,街头巷尾纷纷议论起来。

    许融登基不过半年,后宫一个子嗣也没有生产出来,连个查出有孕的妃子都没有,此时病重,等于国本摇摇欲坠。

    谁都担心赵国的天又要塌了。

    却说贺域晴在王府里吃了解药之后,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身上的外伤只要不撕裂,都没什么大事。她被刘鎏安排在了别院里,等着阿慢出现。

    正在百无聊赖地等着呢,别院负责扫撒的嬷嬷就进来找她:“公主,阿慢来了,在前头要见您。”

    贺域晴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有阿慢在,她总算是能回家了。

    急忙走出去,就看见黑黑壮壮的阿慢,站在别院的小院子里,像个大熊。见了她,他却眼底泛红:“公主瘦了。”

    说完,才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起来!路引弄好了吗?是不是今天就要带我回南疆?”

    阿慢闷头点点头:“嗯。”

    “走吧。”

    阿慢站起来,听话地跟在贺域晴身后往外走。

    负责扫撒的嬷嬷都惊呆了,急忙追上去问:“公主,您这就走了?”

    “对啊,我回家了!你跟刘鎏说一声,我谢谢她,这恩情,我记下了!”贺域晴爬上阿慢准备的马车,朝着嬷嬷摆摆手,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她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去,再也不想在异国他乡逗留下去了。

    马车一路离开别院,上了喧闹的街道,临近年节,各处街道上都是小摊贩在叫卖,马车走过去,旁边冷不丁地有几个纨绔慢悠悠纵马走过,其中一个纨绔朝另一个笑道:“陛下病重,眼看着就要过继嗣子承继大统了,咱们去看看永安王吧,听说他身边的小宫女最近刚给他生了个儿子……”

    贺域晴在马车里只听到“陛下病重”,就忽然浑身一震,急忙掀开了帘子朝外看去。

    将正在说话的纨绔吓了一跳:“哎哟!”

    贺域晴死死地瞪着纨绔:“你方才说什么?陛下病重?”

    她女扮男装,身形太瘦了,看不出来是个女子,纨绔只以为是个小娘炮,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嗤道:“是啊,整个灈阳城谁不知道,咱们陛下吐血病重了。你还来问什么?”

    吐血……

    病重了?!

    阿慢忽然一鞭子抽在骏马的屁股上,马车往前进发。

    贺域晴突然大叫一声:“停车!阿慢停车!”

    阿慢就算再有自己的打算,可常年形成的条件发射,叫他立即伸手勒马,停住了。

    贺域晴看着那几个纨绔,又问道:“到底是什么病,有御医说什么吗?”

    “不知道。没查出来!”纨绔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打马走了,扔下一句,“还有人说可能是中了蛊呢……”

    贺域晴一怔,随即急得半边身子冲出马车,大叫一声:“你回来!回来!”

    纨绔跑得更快,觉得自己遇上了个疯子。

    贺域晴心中火烧火燎的,一听说许融病重,再也顾不上其他了,转身吩咐阿慢:“阿慢,带我回去!我要进宫去看看!”

    阿慢黑黑的脸上满是不乐意:“不要回去!”

    “我命令你,带我回去!”

    阿慢板着脸抿着嘴,恶狠狠地瞪着贺域晴,被她恶狠狠地瞪回去,之后闷头调转马头:“哦。”

    贺域晴无心去看阿慢的表情,一路心急如焚,想着许融的病情。

    许融的身体很好,别问她怎么知道。

    可身体素质这么好的人,忽然间病重,如果不是为了逼她出现,就真的是病得很重了,连朝堂和民间的八卦都控制不住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宫去看看。

    可是等到阿慢将马车驾到宫门口,她就犯难了。

    怎么进去?

    贺昭仪已经死了,她如今用什么身份入宫?

    忽然想起许融给的令牌了,她下了马车,带着阿慢走到守门的护卫身前,抬手举起许融的令牌,有些紧张地喝道:“你们让开!”

    护卫见他们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仔细一看那令牌,顿时不敢再拦了,老老实实地让开道,让他们进去了。

    贺域晴进了宫门,走了几步有些气喘,呼呼地出气。

    阿慢忽然蹲下去,闷声道:“上来,我背公主。”

    贺域晴在这一刻,居然想的是:万一被许融知道了,他会不会觉得不合礼法?

    转念又唾了自己一口:管他呢。

    上前趴在阿慢宽大的后背上,吩咐道:“直接去宣室殿。有人敢拦,就直接踢开!”

    “哦。”

    阿慢闷头背着她往前走去,半道上,忍不住说道:“公主心在这里,不想回家。”

    贺域晴一愣,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去看一眼他死了没有,若是要死了,好歹做过夫妻,看一眼再走。万一他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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