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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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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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有可能。”王叔文斟字酌句答道。
  “是他们这些人做的吗?”顺宗问。
  顺宗是以大家都知道宫内所发生的怪事为前提,而说出这句话。
  顺宗想问的是,自己周遭净发生些不吉祥之事,难道这是因改革而遭诛杀者,或李实党羽所为?
  “是谁对朕施咒?”顺宗又问道。
  “这事暂且……”
  出声的是一直默默聆听顺宗和王叔文谈话的惠果。他跨前一步,低下头说道:
  “贫僧惠果。”
  “喔,是惠果阿阇梨啊……”
  “是。”
  “你终于来了……”
  顺宗从寝台抬起上半身。
  李忠言拿来两个丝枕塞在顺宗背下。
  顺宗以撑起上半身的姿势,环视众人。
  面容憔悴不堪。
  因左半身无法行动,连表情也显得僵硬。
  他的左半边脸也无法动弹。
  脸颊凹陷,肤色干涩而苍白。
  虽然包裹在金银丝线刺绣而成的华丽衣裳里,其精气尽失的身躯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眼眸暗淡无光。
  乍见之下,不由得令人错愕,这是帝王之尊吗?
  怎会如此虚弱。
  眼前是皱纹浮现,宛如即将死去的病人。
  四十岁上下。
  未老先衰,完全是一副老人模样了。
  “惠果啊,你怎么看这事呢?”顺宗问。

  “皇上,您是指,施咒的人是否是为被整肃而心怀恨意的人吗?”
  “是的……”
  “这也不无可能,不过,我认为还有更深一层的根源。”
  “惠果,你是否得知什么?”
  顺宗的问话,让惠果痛苦地闭上双眼:
  “是——”颔首答后,再度睁开双眼。
  “你知道些什么?”
  “这个……”
  “说吧。”
  “目前不过是我的想象,现在说出来,恐怕皇上会因此心烦。”
  “想象的也罢,说吧。这是我自身的事。”顺宗不太灵活地说道。
  不知是否因为兴奋,他全身竟微微颤抖起来。
  “明白了。今天来觐见皇上,贫僧早有觉悟,要将这件事说出来。不过,在说之前,我能否先确认一件事?确认过后就可说出来了。”
  “你想确认什么?”
  “我想确认的是,是否真的有人向皇上施咒。”
  “噢……”
  “假如没有的话,那我即将要说的事,皇上就当它是笑谈吧。”
  “如果真有人施咒,那又如何?”
  “那皇上就当它是大唐的秘密,请用心倾听。”
  “秘密?”
  “是的。贫僧也非全盘知情,并无把握说得条理分明,总之,请听我陈述。”
  “此事旁人可知情?叔文啊,你听说过吗?”顺宗将视线投向王叔文。
  “不,臣未曾听闻。”
  王叔文额上冒出细微汗滴,行礼致意。
  “贫僧从未向旁人提过此事。惟一知情者,是贫僧师父不空阿阇梨。不过,不空师父也和其他人一样,已入鬼籍——”
  “已入鬼籍?”
  “如玄宗皇帝、晁衡大人、高力士大人……”
  “这……”顺宗低呼出声:
  “这……”
  惠果说的,是如此出人意表的名字。
  “距离今日,那已是五十年前的往事,包括其他人,应该都已作古——”
  “为何说是‘应该’?”
  “是的。如果还有依然健在者,那么,该人可能就是今日令皇上烦忧的施咒者了……”
  “你是说,有人施咒?”
  “这正是我讲述事件之前必须确认的事。”
  “能确认吗?”
  “能。”
  “如何确认?”
  “可以取皇上一根头发吗?”
  “朕的头发?”
  “是的。”
  “要做什么?”
  “人的头发一向对咒术敏感,要向某人施咒时,只要利用头发,效果可以倍增。而被施咒者,其头发也一定会受到咒术影响。这就是我现在要确认的事。”
  “朕准可。要拔十根、二十根都随你。这太容易了。”
  “是。”惠果颔首继续问:
  “可以靠近皇上吗?”
  “无妨。”顺宗答道。
  惠果走近顺宗寝台,停住脚步。
  “皇上,请将头靠向这边。”
  “唔。”顺宗语毕,将头靠向惠果那侧。
  “失礼了。”
  惠果伸出双手。左手轻托顺宗的头侧,以右手拇指、食指夹住一根黑发。
  “要拔了。”
  惠果拉回手指,从顺宗头上拔下一根头发。
  他以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这根毛发,往后退了几步。
  接着,惠果走到紫檀木桌前,将放在桌上的那只玉制凤凰挪开。
  他将左手伸进怀里,取出一尊可搁在手掌上的佛像。那是一尊黄金打造的小佛像。
  开屏的孔雀上,安座一尊明王。
  原来是佛教尊神孔雀明王像。
  “看不清楚。朕也想看一看。”顺宗在寝台上说。
  王叔文和李忠言闻言,两人合力将紫檀木桌搬到寝台边,方便顺宗观看。
  因李忠言将凤凰像撤下,桌上仅剩下黄澄澄的孔雀明王独坐着。
  擦拭净亮的桌面上,映照出黄金色的明王尊像。
  “此佛像搁在我每日诵经的房内。在我之前,是不空师父诵经——”惠果以手示意黄金打造的佛像,如此说明:
  “这尊佛像是不空阿阇梨自天竺带回来的。”
  “用佛像做什么?”
  “先把皇上的头发,搁在佛像前,然后开始诵念孔雀明王真言。”
  “喔……”
  “如果皇上没被施咒,头发就不会起变化。”
  “如果被施咒了呢?”
  “毛发会移动。”
  “移动?”
  “是的。如果毛发受到恶念或诅咒的影响,便会因为想远离佛像而移动。”
  “当真?”
  “确然。不过,由于毛发极为细微,所以当我开始诵念真言时,任何人都请不要动。人一动,会扰乱房内空气,使这根毛发移动。为了避免混淆,请大家都不要动。同样地,也请不要热心探看桌面,或大力呼吸。这事得先和大家说明白。”
  “明白了。”顺宗一本正经地点头。
  孔雀明王原是天竺——印度本地的神祇。
  孔雀这种鸟类,能吃毒蛇、毒虫,乃以这种能力的象征而被崇拜。
  因此,孔雀明王是以具有驱逐象征恶鬼、恶魔的毒蛇及毒虫的能力,而被引入佛教,成为尊神之一。
  “那么——”
  惠果将手中头发,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
  双手结了个象征孔雀明王的手印之后,便开始低声缓诵孔雀明王真言。
  惠果念的是孔雀明王咒。
  谟曩悉。谟曩悉。摩诃谟曩悉。阿多拔他。阿伽多拔他。摩怯他。努摩伽怩。摩怯娑怩……
  正当诵念真言时——
  “喔……”出声的是王叔文。
  “看哪。”
  搁在紫檀木桌上的头发动了。
  毛发扭动身子般细微地震动了一下。那动作,似乎要远离黄金孔雀明王像一般。
  并非因人的气息或风的吹拂而动。
  虽然极其微弱,却的确像是出于自我意志般地震动了。
  唵。摩庚·迦兰帝。娑·贺。
  随着惠果持续诵念真言,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毛发震动愈来愈大。像一条细长小蛇欲远离火焰般,在紫檀木桌上扭摆,明显地蜿蜒爬行。
  “唔——”诵念真言中,见到这景象的惠果也脱口而说:
  “没想到如此严重——”
  他大概也没料到毛发的反应如此激烈。
  肯定是极强大的咒力在作祟。
  让顺宗看到这一幕,惠果瞬间闪现后悔的表情,随即又继续诵念真言。
  这时,毛发有如在铁板上烘烤,在桌面上蠕动起来。
  正在观看之时,更令人更惊悚的景象,再度映入众人眼帘。
  本欲逃离的毛发,像是突然改变意志,想要挑衅金身孔雀明王,开始朝佛像挺近。
  宛如毒蛇扬起镰刀形的头部,毛发在桌面蛇行,还缠绕金身孔雀明王,用力紧勒。
  “啊?!”王叔文吓得手脚瘫软。脸上露出深度的恐惧。
  此时——
  缠绕在金身孔雀明王像的毛发,突然发出噗哧声响,冒出蓝色火焰燃烧了起来。
  不过是剎那之间的事情。
  毛发一下子燃烧净尽,化成一缕白烟。
  众人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没想到……”
  惠果也只能如此喃喃自语。
  顺宗皇帝则瞪大眼睛,牙齿直打哆嗦,全身颤动。
  “我,我……”顺宗说:
  “我将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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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5日 星期四 4:24:06 PM《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2007。4第二十五章 惠果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三 胡术
第二十六章 咒法宫

  四月——
  空海忙得不可开交。
  他正忙着准备正式进入青龙寺。
  所谓准备,是指外语。
  梵语和梵文——也就是印度语。
  天竺的语言。
  在日本时,空海已经学会梵文。不过,那毕竟是从天竺经由唐国再渡海到日本的。不够充分。
  倘若要将密教大法带回日本,必须先井然有序地学会天竺的语言——Sanskrit,也就是梵语。
  因为若要将密教归为己有,相对于显教,更需要深入理解梵语。
  对于唐语,空海已经比一般唐人精通。梵语也大致学会了。若想在日本用来传承显教,已很够用。不过,密教是新兴佛法,光靠唐语理解,仍然十分困难。因此,学习梵语便不可或缺。譬如,唐语所说的“涅槃”,在梵语,是指烦恼“消除”了的状态。“涅槃”其实是用唐语音译过来的词。然而,在天竺,其本意却指“熄灭”火焰。
  “消除”和“熄灭”,意义大不相同。
  在日本,“涅槃”被诠释为灭度、寂灭的意思,这和添加了个人意志及行动的词汇,譬如(以自我意志)“消除”烦恼火焰的唐语译词,二者意义完全不同。
  如此,若不将这些成为佛教名词之前的天竺语本意,消化为自己的知识,进入青龙寺之后,恐怕还得从学习梵语开始。
  空海打算在进入青龙寺之前,先将天竺语完全溶化于自身内部。
  毕竟空海的语言能力,异于常人。
  空海已向西明寺的志明和尚,还有大猴,学习了天竺语。
  一般口语,他已说得和大猴一样好。佛教的专业部分,他的程度也已凌驾志明。
  连大猴都曾说出这样赞叹的话:
  “空海先生,您前世莫非是天竺人?”
  志明对于空海快速的吸收能力,更是惊奇不已。
  说到对于佛教知识或思考方式,空海比志明更有深度。
  志明学习天竺语,是拜天竺东渡来唐的婆罗门为师。志明现在则教空海天竺语。
  志明对于空海领悟力之快,曾惊叹得说出:
  “这位师父,您真的是倭国人吗?”
  正因为本身也是僧侣,同时也是知识分子,所以志明深知必须耗费多少时间及心力,才能具有自己的天竺语能力,所以,他完全能够理解空海的不凡成就。
  有一段时日了,柳宗元那儿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之前所言,安倍仲麻吕的第二封信,到底有没有?他应该已问过他的母亲。
  若真有其信,应该立见分晓;如果没有,也应该很快有答案才对。
  毫无音信,若不是母亲还没找到那封信,就是找到信了却不便交给柳宗元。
  若是那封信已交给柳宗元,那么有可能是柳宗元无法联络上空海,要不然,就是他有不想和空海联络的苦衷。
  深夜——
  空海在灯下展读向志明借来的梵文经典。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边看梵文边以梵语低声诵读经文。
  有不少教义,就是因如此诵读方才能够心领神会。
  以这部《般若心经》来说,用梵语诵读时,空海的感想是:
  有些段落不正是真言吗?
  与此同时,他也恍然大悟:
  果真如此。
  这果然是曼陀罗,是真言。当他以原始语言发音时,自然萌生这种感觉。
  在空海内心深处,有深表赞同“这是理所当然的”的自己;也有再次确认《般若心经》其实就是真言的自己。
  《般若心经》开宗明义说,这个宇宙是由何者组成。又说,是由“五蕴”组成。
  色。
  受。
  想。
  行。
  识。
  此即五蕴。
  五蕴当中的所谓“色”,是指宇宙一切物质性的存在。“受”、“想”、“行”、“识”四蕴,则是指人类这一边——也就是在了望宇宙时所产生的感受。换句话说,《般若心经》所要诉说的,就是:
  所谓“存在”,除了“存在”本身,还必须有观看“存在”的感受,“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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