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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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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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空海先生为何如此清楚?这是极其秘密的事,很少人知情啊——”
  “空海,你刚才没——”
  逸势硬生生把“没说这事”这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空海这番话,逸势同感震惊。
  在这种场合,有时空海脸上会出现可以说是不够谨慎的表情,那表情仿如笑容。
  是一种看似满足的神情,就像小孩因其能力而让大人备感震惊的得意神情。
  此时,空海正是如此。
  一瞬间,他的嘴角看似即将浮现这种神情,他却巧妙地收敛住,说道:
  “其实——”
  空海将不久前从马哈缅都那儿听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柳宗元。听毕,柳宗元说:
  “空海先生,这么说来,是那个督鲁治咒师在施法折磨皇上——”
  “正是。”
  “喔。”
  “因被那两名男子窥见,督鲁治咒师才仓皇变换作法场所。”
  “——”
  “当他变换场所之时,诅咒皇上的力量也减弱了。”
  “这……”柳宗元不胜感叹地轻呼出声:
  “您究竟是何等之人啊。光从督鲁治咒师这事,就能联想到皇上的病情?”
  “请您尽快行动。”空海道。
  “尽快行动?”
  “最好赶快派人到崇德坊搜查那废宅。万一督鲁治还留在原处,这事便能在一眨眼功夫解决了。我想,就算报官,他们只怕也无法立刻理解此事的重大。最好还是先通知您。我早就想好,与您碰面时,无论如何,都得先将这事告诉您。”
  空海刚说毕,柳宗元已站起身,吩咐入口处男子:
  “子英。”
  “是。”名叫子英的男子点点头。
  “照你现在听到的话,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
  “快去准备——”
  “知道了。”子英点头后,以眼神向空海和逸势致意:
  “失陪了。”
  随后立即奔出屋外。

  “话又说回来——”柳宗元再度转身面对空海和逸势:
  “有几件事要说,就从晁衡大人的另一封信说起吧。”
  “您信上说,那封信是高力士大人所写,并非晁衡大人——”
  “是的。经我再次询问家母,家母说记错了,本以为是晁衡大人的信,其实是高力士大人所写才对。两封信放在一起,所以搞错了。另外,家母也想起另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白铃夫人曾看过高力士写的那封信。”
  “噢。”
  “她虽然看不懂倭文信,高力士大人那封信却是以汉文写成的。”
  “信上写了些什么?”
  “家母当时问过白铃夫人,不过,她说信上所写乃不可告人之事,所以也就没告诉家母了。”
  “原来如此——”逸势说道。
  “白铃夫人死后,那两封信才落到老夫人手中吧。”
  “是的。”
  “晁衡大人写给李白大人的信留了下来,就是我们上次拜读的那封。”
  “没错。”
  “至于高力士大人所写那封,您信上说,被青龙寺的惠果阿阇梨买走了——”
  “正是此事,我想说的正是此事——”
  “那是何时发生的事?”
  “白铃夫人死后不久,约莫二十年前了吧。”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空海问道。
  “这……”柳宗元用舌头舔湿了嘴唇,开始说了起来。
  据说,白铃死后一月有余,有一自称青龙寺僧人者,前来拜访。
  那位僧人说,他与白铃生前有一小小机缘——
  “我应该早些来拜访,得知她亡故,不过是三天前的事。”
  他自称名叫“惠果”,在白铃的灵前诵经荐亡。
  “请问,白铃夫人遗物存放何处?”惠果在诵经后问道。
  白铃遗物,实际并没多少,她也没有任何亲戚。所以,身后物全寄放在柳老夫人那儿。
  “多半在我这里——”
  “其中是否有信件?”
  “信?”
  “是已故的高力士大人寄给晁衡大人的信,白铃夫人生前曾跟我说好,那封信要托付我——”
  老夫人仔细讯问之下,得知白铃曾对惠果说过,自己保存着这样一封信。
  由于该信涉及大唐王朝秘事,白铃曾让惠果过目,请教他该如何处理才好。
  读完那封信,惠果当时如此说道:
  “这是不得了的信。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我在世时还可以做到,死后便不知会如何了。烧掉也是办法,不过有生之年里,我想留在身边,用以追怀晁衡大人。”
  倘使有朝一日自己过世了,会安排把那封信交付惠果,到时候烧毁与否,全凭他处置……
  据说,白铃对惠果说过这样的话。
  “关于那封信,白铃夫人可曾说过什么?”
  柳老夫人因此想起白铃生前说过的话。
  “我曾听她提起信的事。”
  “噢。”
  “虽然没听说要把信交给惠果和尚,却知道她手上确实握有这样重要的信。”
  “您读过那封信吗?”
  “没有。我只听说过,但不知信的内容为何……”
  “信在何处呢?”惠果问。
  柳老夫人带惠果进入白铃房中,从柜子里取出几封信,再取出一个信匣,说道:
  “我想应该就是这个了。”
  打开信匣,里头有一文卷,是白铃的亲笔信,说明自己死后任何人不得阅读信匣里的信件,只能交予青龙寺惠果和尚。
  “是这个吗?”
  柳老夫人递出信匣,惠果稍微拉开文卷,匆匆一瞄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
  惠果恭敬地收下了那信匣。

  “于是,那封信连同信匣一起被惠果阿阇梨带走了。”柳宗元说道。
  惠果告辞之际,取出纸包的金子,打算留给老夫人。
  “我不能接受这钱。刚刚您说,白铃夫人本来就要把这信匣交给您的。”柳夫人推辞说道。
  “由我这个和尚来说可能有点奇怪,就算是供奉给白铃夫人的吧——”
  惠果如此说完,留下金子,告辞而去。
  “原来如此。所以,那封信现在在青龙寺惠果阿阇梨的手上吗?”空海说。
  “应该是吧。如果没被烧毁的话——”
  “那,您是认为,这次的事跟那封信有关——”
  “有关。”
  “您跟惠果阿阇梨提过此事吗?”空海问。
  柳宗元有点忧愁地摇了摇头说:
  “还没说。在这节骨眼上,实在不知道这番话该不该说。或者,正因为在这节骨眼上,才该说——”
  柳宗元顿住话,欲言又止地将视线朝下。
  “不过……”柳宗元保持俯视姿势,喃喃说道。
  “是王大人吗?”空海开口问道。
  “没错,空海先生。正是这样啊。我才为这件事伤神。”柳宗元抬起头来说:
  “若提起高力士大人的信,也就不得不提晁衡大人的倭文信。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也就不得不涉及王叔文大人或许偷信的事了?”
  “是的,正是如此。”
  “——”
  “到底如何是好,我无法判断。”
  “——”
  “只好私下找到惠果阿阇梨,向他说明一切,商量如何是好。要不,就是跟王大人明言,要他说出心里话——”
  “王大人目前状况如何?”
  “很糟糕。”柳宗元断言道:
  “可以说非常糟糕。食不下咽,瘦得不成人形。晚上就算上床了,大概也辗转难眠。”
  如此一来,柳宗元的负担势必加大。他看起来似乎也睡得不多,眼圈都已泛黑了。
  “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您该如何做才好。”空海坦白地说。
  “如果惠果阿阇梨没有烧毁高力士大人的信。那么,信应该还留在青龙寺。若能读到那封信,也许会有新发现。”
  “惠果阿阇梨知道另一封信的事吗?”
  “晁衡大人那封倭文信吗?恐怕还不知道吧——”
  “若是这样,我们或许有机会读到惠果阿阇梨的那封信了。”
  “此话怎讲?”
  “可以告诉惠果阿阇梨,我们手上有一封这样的信,并且拿给他看。至于信上写些什么,柳先生可加以说明。接着再问他,若他手上还握有高力士大人那封信,能不能也让我们看看。”
  “说的也是。不过,还是有问题。”
  “刚才说的那事吗?”
  “王大人或许曾偷走那封信的事,是否该告诉惠果阿阇梨?”
  “嗯。”
  “另一件是,现在惠果阿阇梨正专心为皇上施法,是否该在这种时候告诉他这种事?”
  “此事的判断,不该是我,而是身临现场的柳先生吧。”
  “诚然若是。我必须自行判断。”柳宗元咬着嘴唇说。
  “对了,惠果阿阇梨此时正在施行何种法术呢?”空海问。
  “我们未曾探问过。”柳宗元答道。
  “说来也是。万一风声走漏,下咒者知道惠果阿阇梨所施行的法术,他们便可取巧闪避。如此一来,法力也将削弱大半了。”
  “真会这样吗?”
  “是的。”
  “在那咒法之中,大概有许多不为吾人所知的微机妙处吧。”
  “正是。譬如说,受咒的一方——以此次而言,如果皇上得知本身被施咒,反而容易受制于咒法了。”
  “皇上已得知此事了。”
  “若已知晓,恐怕无法忘却吧。当务之急是皇上必须意念坚定,绝不可臣服于咒法。”
  “惠果阿阇梨也这么说。”
  “嗯。”
  “虽然我不晓得他施行的是何种法术,但惠果阿阇梨在皇上寝宫前设坛,法坛正前方置放一尊面目狰狞的佛像,然后,他坐落在像前祈诵。”
  “原来……”空海意领神会般点头说道:
  “法坛中央是不是矗立着这么大的筒状物呢?”他两手交合,在胸前比划大小。
  “您怎么知道?”
  “惠果阿阇梨正在施行的可能是——”
  “且慢,空海先生。如果您要说出法术名称,我们不听也无妨。万一我们听到了,又以某种形式传到对方耳里,法术威力恐怕会折损吧?”
  “是的。”
  “既然如此,我们宁可不听。”
  “好。”空海点头继续说下去:
  “不过,有一点需言明在先。如果惠果阿阇梨施行的法术如我所推测,那么,将是极为强烈之法,每一位皇帝仅能施行一次。”
  “这真是让人振奋的话啊。”柳宗元点点头后,问道:
  “对了,空海先生,刚刚您说到——”
  “什么事?”
  “若能得知对方所施行的咒术,将有方法可使咒力减半——”
  “我是说过。”
  “若敌方是您先前提到的督鲁治咒师,那么,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他所施行的咒术了吗?”
  “可说已有一些线索了。”
  “数量庞大的虫加上狗——可以推测出是何种咒术吗?”
  “惠果阿阇梨所施行的若是天竺法术,那么,督鲁治所施展的,很可能是唐国的咒法。”
  “我国的咒法?”
  “道教咒法之中,有所谓‘蛊毒’和‘魇魅’两种,这次似乎是将两者合而为一了。”
  所谓“蛊毒”,是借用动物具有的不祥之力向对方下咒的一种咒术。
  譬如说,蛇和蛇、鼠和鼠等同类的生物大量搜集一处,放入一个容器里。
  然后,原封不动地放着。
  不久,饥饿的蛇或鼠会相互咬食,最后幸存的一只将成为施咒的道具。
  空海说明蛊毒之法后,又说:
  “在我们倭国,这被称为‘打式’。”
  “那‘魇魅’又是指什么?”
  “这种法术是先制作人偶,再将下咒对象的毛发或指甲塞进人偶之中,用以替代对方,再用火烧炙或钉入钉子。”
  “督鲁治咒师所用的,是将二者合而为一的咒术?”
  “没错。”空海点头说:
  “而且,它的数量超乎寻常。还有,就是狗。”
  “狗?”
  “将狗头以下埋入土里,让它饿坏了再斩首。大概是利用狗的执念为咒术的力量。刚才我说这是贵国的法术,可是从狗的用途来看,似乎也融入异国的法术。”
  “怎么说呢?”
  “大概也有胡国——就是波斯的咒法成分。”空海说道。
  “嗯。”柳宗元紧闭嘴唇,交抱双手。
  “总觉得对方正在施行的咒术,有些是我推测不出的。”
  “真是令人伤透脑筋。”
  “您大概非常疲累了。不过,请您撑下去。另外,有件事或者很失礼……”
  “什么事?”
  “不,这非常僭越的——”
  “请您畅言无妨。此时还讲什么失礼,多说益善。”
  “不,不是针对柳先生,我是说可能会冒犯惠果阿阇梨。”
  “请说吧。”
  “照先前的话听来,恐怕惠果阿阇梨也会做同样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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