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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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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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说吧。”
  “照先前的话听来,恐怕惠果阿阇梨也会做同样的事——”
  “什么事?”
  “准备与皇上等重的生肉,再请皇上赐予数根毛发,埋入肉堆中。”
  “喔。”
  “然后,将皇上常穿的衣服覆盖肉堆,放置寝宫旁侧——”
  “这是为了转移狗灵的怨念吗?”
  “正是如此。”
  “我可否先说明这是我个人看法,再向惠果阿阇梨提这事?虽然这样对您非常失礼。”
  柳宗元考虑到空海迟早得到惠果那儿,才提出此种建议。
  “应该没此必要。既然是惠果阿阇梨,他一定会想出更好的方法。”
  “明白了,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柳宗元说完,再次望着空海,压低嗓音说:
  “空海先生,其实,今天我另有一事相告。”

  “这与空海先生方才所说的事有关。”不知是否难以启齿,柳宗元欲言又止。
  “什么事呢?”
  “空海先生,至今深受您的照顾。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开口向您请托,我实在于心不安……”
  “什么事您尽管说吧。”
  “向您请教愈多,我愈觉得,这对空海先生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刚才您提到,如果知道对方施行何种咒术,可以使其威力减半——”
  “是的,我说过。”
  “就是这件事。”
  “——”
  “我想请您调查,对方到底是施行何种咒术?”
  “——”
  “用狗头、蛇、虫等活物的咒术,我们都知道了。可是您说对方似乎打算融入其他咒术。”
  “没错。”
  “我想请您追查,到底是什么咒术?”
  “——”
  “而且,皇上被下咒这件事,也请务必保密。这件事如我方才所说,空海先生只怕也会有生命危险。”柳宗元一口气把话说完。
  空海闭口不语。
  闭上眼睛深深呼气两次之后,才又睁开眼睛,望向逸势。
  “空海……”逸势以“你打算如何”的眼神回望着空海。
  “你觉得如何?”不料,先开口说出这话的竟是空海。
  “你问我,我……”
  逸势一时吞吞吐吐,答不出话来。
  倘若空海对此有所行动,逸势势必也会被牵连。眼前的空海和逸势,虽说已涉入大半,不过,那几乎都是在偶然情况下参与的。
  如果此刻允诺了,那等于正式涉入此事。这么一来,正如柳宗元所说,空海将会置身险境。
  对逸势来说,也是一样的。
  因此,空海不能不考虑逸势的想法,擅自决定动向。倘若空海决定涉入,逸势却表态反对,两人日后便不能像现在这样频繁会面了。
  空海探询逸势的想法,自是理所当然。
  “不、不好吗?空海。”逸势说道。
  “好吗?”
  “当然好啊。”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
  逸势的声音夹杂些许颤抖。
  “小野妹子大人以遣隋使身份来此地,是在推古天皇十五年之时。二百年来,与这一国家秘事牵连如此之深者,安倍仲麻吕大人以外,就是我们两人了。”(译注:公元六○七年,日本摄政圣德太子派遣小野妹子为使者,首度来华,开启中日交流的新页。时当隋炀帝大业三年,日本推古天皇十五年。)
  逸势满脸通红地说道:
  “况且,这不是为了守护皇上性命吗?身为儒者,为君王所用,不也是理所当然的?”
  空海凝视着正在说话的逸势,仿佛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他的另一面。
  “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即使因此而命丧此地,那不也是一名男儿的本愿吗?”
  逸势像是未经世故般,说得满脸通红了。
  “再、再说……”逸势仰望窗外天空,断然说道:
  “我们早已牵连进去了——”
  “逸势,你说的没错。”待逸势说完,空海答道。
  接着,空海望向柳宗元说:
  “诚如您所听闻。我们虽不知能帮上什么忙,但往后还是跟现在一样。如有效劳之处,随时听候差遣。”
  “空海先生,我衷心感谢您。”柳宗元颔首致意,向站立在入口处的男子吩咐道:“赤。”
  “是。”
  名叫赤的男子响应后,走到空海和逸势跟前。
  他有一对犹如利刃轻轻划过皮肤般的细长眼睛。
  眼眸则有如尖端朝向两人一般的细针。
  “我派他与刚刚外出的子英,充当您的随从。他们两人武艺颇精,随侍左右,会令人安心些。倘使有事要与我联络,吩咐任何一人,很快都可联系上的。”柳宗元说道。
  “空海先生,有事请尽管吩咐。”赤说道。
  “既然如此,或许有一、二件事要麻烦你。可以的话,明日午间请你与子英一同到西明寺来吧。”空海望着赤说道。
  “是!”赤左掌叩抵右拳,点头遵命。

  空海和逸势往西明寺方向而行。
  步履杂沓的人群,行色匆匆,赶在暮鼓鸣响前奔返各自的街坊。
  “那样真的好吗?空海。”
  逸势不时向空海搭话。
  “什么啊?”空海反问。
  “就是刚刚那事,这样接受托付妥当吗?”逸势用不安的语调问道。
  “没问题。”
  “可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吗?”
  “大概有吧。”
  “督鲁治咒师不是杀了好些人了吗?有人自煮而死,有人惨遭割喉——”
  “都死得很惨。”
  “空海啊,看情况,我们或许也会这样惨死,不是吗?”
  “嗯。”
  “那时我虽然那样说,现在其实害怕得很。答应时也怕——”
  逸势说话时,第一声暮鼓已开始敲响。
  此刻开始,暮鼓会一直响着,一小时之后才停止。待鼓声停歇,各个坊门便即刻关闭。届时,若还在街道走动,将遭受盘查或责罚。
  “喏,空海啊,你不害怕吗?”逸势仰赖般地望向空海。
  “逸势,你放心。”空海扬起唇角,微笑着说:
  “我也害怕。”
  “你这样说,我就稍稍松口气了。”
  “——”
  “不过,空海啊,我一点也不后悔——”
  “后悔?”
  “毕竟此事攸关大唐天子性命。”
  “嗯。”
  “那时我也说了,倭国人——不,即使是大唐任何人,谁能有机会与此事发生关联?”
  “——”
  “况且,玄宗皇帝与贵妃的秘密,我们都一清二楚。在倭国时,说什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碰上这种事。”
  “嗯。”
  “可是,真的碰上了。”
  “——”
  “万一因为此事,惨遭不测,无法回到那个小国去,也无所谓了。”愈说声音愈大,逸势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空海,我现在似乎非常兴奋。空海啊,我刚刚也说过,我真的非常害怕。现在体内也还有另一个我,正在后悔为何要建议你接受柳大人请托。可是,同时也有能与此大事牵扯上的骄傲。明明有个对那小国毫不在乎的我,却又有个无限怀念它的我……”
  逸势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喏,空海,明天之后,不知我的心情是否还跟今天一样——”
  “我也不知道。”
  “或许明天睡醒后,会比今天更后悔答应了那样的请托。”
  “——”
  “空海啊,我深刻理解一件事了。”
  “什么事?”
  “虽然我嘴上说涉入大唐的这件大事,其实,涉入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逸势,你在意些什么呢?”
  “我只不过是个偶尔与你共处的人罢了。这样的我那般大言不惭,真是不成体统。对此,我很有自知之明。”
  “逸势,你放心吧。”
  “什么意思?”
  “不论大言不惭的逸势,或惊恐的逸势,或说那个国家只是个小国的逸势,或怀念那国家的逸势,以及在我面前望着我的你,全都是橘逸势。无论哪一个,都是你,不是吗?每个逸势的存在,都是必要的啊。”
  “——”
  “任何人都不能决定,哪个逸势该留下来,哪个又该舍弃。我跟你都不能决定。因为那些全部整合一起,才正是橘逸势。”
  “——”
  “停留在大唐期间,有你这样的人在身旁,我真是觉得荣幸。在这个时候,我从未想过哪个逸势是我所需要的,哪个又是我所不需要的——”
  “真的吗?”
  “所谓敬爱密法,就是敬爱天地——敬爱宇宙间所有一切。不分其中哪些是清净的,哪些是不清净的,或者哪些是正确的,哪些又是错误的。”
  “此话怎讲?”
  “譬如,那边有开着的桃花吧。”空海手指夕暮大街旁尚未凋零的桃花说道。
  “嗯。那又怎样呢?空海——”
  “我们脚底下,你瞧,那儿有小石子。”
  空海停下脚步,手指逸势脚前的小石子。
  “你觉得怎样?”空海问道。
  “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空海。”逸势也跟着停下脚步。
  匆忙赶路的行人,从后方以奇怪眼光打量这两个来自东方的倭人,从两人身旁通过。
  “这里的小石子和那里的桃花,哪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又是错误的?”
  逸势听毕,瞬间流露一副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再度问道:
  “什、什么?”
  “逸势啊,我是问你,小石子和桃花,哪个正确,哪个错误?”
  空海愉快地微笑着,又问了一遍。
  “空海,我不太明白,这样问不是有些奇怪吗?”
  “噢。”
  “小石子和桃花哪个正确、哪个错误,很难作答吧?”
  “正是如此,逸势,”空海破颜一笑,再度跨开脚步:
  “这宇宙所有的一切,其存在并无高下之分。”
  “——?”
  “这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它们的存在可说全是正确的。”
  “嗯、嗯……”
  “如果桃花的存在是正确的,小石子的存在就不是错误。如果那小石子正确,那么,那桃花也不会错。”
  “嗯、嗯……”
  “会说有些事是正确,有些事是错误,那不是天地之理,只有人才这么说的。”
  “喔。”
  “区分事情是对或错,那是人讲的道理。”
  “嗯。”
  “换言之,如果那小石子是正确无误的,那么,即使是具有毒性的蛇,也是对的。”
  “——”
  “假使桃花是对的,那么,就算是路边的狗屎,也都是对的。”
  “——”
  “因为桃花芳香所以是对的,狗屎恶臭所以是错的,这是人讲的道理。”
  “嗯、嗯、嗯。”
  “密法教义的首要之事,便是向自己的灵魂大喊,这天地间的所有一切都是对的。也就是说,必须双手环抱这宇宙间存在的万事万物——”
  “——”
  “如此,就能理解了。”
  “理解什么?”
  “理解双手环抱这宇宙的自我,其实和其他事物一样,同时也整个儿被这宇宙所环抱。”说到这里,空海停了下来,直直望着逸势。
  “喂,空海。”逸势说:
  “听你这么说,我似乎明白了某些道理,不过,愈听也愈胡涂啊——”
  “是吗?”
  “空海啊,莫非你是将我比作毒蛇?”
  “我没这样说。”
  “感觉你好像也将我比作狗屎。”
  “我也没这样说啊。”
  “是吗?”
  “我只是说,所有一切的你,存在于此都是对的。”
  “可是,你刚刚说不是讲了很复杂的话吗?”
  “没有。”
  “不是讲了吗?”
  “没有。”空海笑道。逸势跟着微笑起来。
  “总觉得……”逸势边走边说。
  “怎么了,逸势。”
  “在莫名其妙的当儿,我似乎又上了你的当。”
  “我可没骗你。”
  “我只是说感觉而已。不过,你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男子啊,空海——”逸势不胜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哪里不可思议?”
  “你不是总能保持平常的你吗?”
  “你不也是平常的你吗?”
  “别瞎扯。我是想向你致谢。”
  “致谢?”
  “是啊。你总是跟平常一样,结果,连我也感觉茅塞顿开似的。”
  “是吗?”
  “事情到此地步,我再度深深感觉……”
  “怎么了?”
  “总觉得,我们好像已踏进可怕的事情之中了。”
  逸势以大醉骤醒的神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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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5日 星期四 4:24:09 PM《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2007。4第二十八章 蛊毒之犬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三 胡术
第二十九章 咒术大战

  翌日——
  午前,子英和赤出现在西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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