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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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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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阁的舞姬来了!”身后忽然传出一声低呼。知更抬眼看去,眼里更增加了一抹恐惧。不止是知更,云楼所有人的眼里都盛满了恐慌与绝望。
  
  颜阁主事秋娘,慢慢扭着腰身带着颜阁的舞姬慢行着,那是傲慢,那是招摇,在经过傜娘的身边时,她停下了她的脚步。
  
  “哟,阿傜啊,又是五年没见了。哈哈哈哈,你□的弟子怎么样了?”看着面无表情的傜娘,颜阁秋娘得意的大笑,笑完后说道:“这一次,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知道我赢了会要求什么?我会求皇上活埋了云楼所有人!哈哈哈。”说完这番话,秋娘傲然的离去,只剩下面如死灰的傜娘在那里木然发呆。
  
  这一场争斗是要输定了。
  
  颜阁的女子,身着半纱,婀娜的身姿透过半纱隐隐浮现在众人眼前。令人惊恐的却是,她们没有一个人的肌肤是完好的。
  
  鞭痕、刀痕在她们的肌肤上形成了一幅幅画,那渗着鲜血的肉画。
  
  同样是舞姬出身的傜娘,对这一场比斗的结局心知肚明,猜也猜到了颜阁女子身着半纱的原因,就是为了在起舞时,让身上那可怖的肉画在纱的衬托下,忽隐忽现。
  
  单是她们行走便已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再莫说一会随着乐曲起舞时的情景了。
  
  知更倒吸了一口冷气,冥冥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毒花美,残花绝,世间最美的或许是开的最美最艳的花朵,但是世间最诱人的,却是那些能留给人们无限遐想的花朵,或者怪异,或者奇绝,或者与万事格格不入,颜阁的舞姬会这么做,正是想以残缺、奇绝的美取胜。想起婼师傅片刻前说的话,知更心里布满了一层寒意。
  
  五年一次的魁斗比试,在这一场争斗中,尽管没有开始,似乎已经预示了结局。谁会不厌倦天天能欣赏到的平淡,谁会不留恋那突来的一抹新鲜,哪怕是带着残忍气息的新鲜。
  
  想起离魂,想起那夜,知更更明白了这些舞姬的悲惨命运。在他人眼里,她们不是人,只是用来消遣的一具□,连孩子都不能生育的她们,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颜阁之人所到之处,尽皆哗然,不少来自其他都城,被喝令参加魁斗的舞馆女子,都已经垂下泪来。
  
  傜娘扭头望向婼师傅,眼里是绝望的目光,在她那伤感的一回头之间,知更看见了她唇边那凄然的惨笑。
  
  生死斗?就是这个魁斗的宗旨?是谁这么残忍,定下了这样的规矩。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高喝响起。
  
  知更学着众人的模样,以首叩地,高声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语毕,知更抬头望向那身着彩衣的琅月皇帝与皇后,竟在威严的仪仗后,看见了星台一角站立的昊天。她看到了他,他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后,她忙调转了眼神。
  
  他也在,他也来了,怪不得他那么疯狂暴虐,原来琅月的疯子不止他一人。眼前那些颜阁的女人,不知道又是怎样的疯子,将她们弄成那样的。
  
  跟在皇帝、皇后身后随行的月杪眼尖,看到了跪在人群中的知更,这会儿她身着淡粉色的衣裙,更显得可爱娇艳。眼里有丝嫉妒,她又看向那个角落里站着的少年。正看见他痴痴的遥望着知更,心像被什么刺了一刀,她悲伤的低垂下了眼帘。
  
  脚步在慢慢的行走着,她的心里甚至有些希望这一刻知更就能比试,而且不会赢...
  
  琅月王的脚步在行进中突然停住,他阴沉的眼光在扫完了那带着残忍之美的颜阁女子后,停留在知更的脸上。
  
  很水灵的小姑娘。即使是在遍地舞姬的人海中,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那一份清新、稚雅、娇羞。是云楼的女孩子?琅月皇帝元希暗自思量着。
  
  昊天变了脸色,皇后变了脸色,月杪眼里却闪过一丝喜色,唯有知更,还是一脸的茫然。
  
  抬步向摘星台上方的皇座走去,傜娘在皇上、皇后离开后皱起了眉头,而颜阁的秋娘却向云楼这一方瞥来一丝嫉恨之眼。
  
  皇上、皇后、公主就座安好之后,一名内宦走上摘星台,高声唱道:“魁斗开始。第一场,芳姿馆对红彬楼。”
  

                  恍失言
  茫然的看着听到点名走向摘星台的两名舞姬,知更的心里有种疑惑,看她们的神色伤感,难道明知道会死也要去比试?想起婼师傅的话,一人之命换所有人之命,莫非年年参加魁斗的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登上的摘星台?
  
  望着摘星台上,已经开始合着乐曲声翩翩起舞的一名舞姬,她的脸上毫无喜悦之情,神色呆滞的一板一眼的舞着,这样的舞,能有什么韵味可言?而另一名舞姬则跪坐在一边等候上场,她的头低垂着,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正在起舞的她的对手,就那么孤寂无神的跪坐着。
  
  只片刻,她的对手就已舞毕,台下鸦雀无声,没有任何的异动,知更不知道这种反应,其实预示着那女子的命运。但凡是舞魁,起舞时必要引人入胜,如醉如痴,那叫好声赞叹声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似她这般连一点议论声都没的舞姬,结果已成定论。跪坐的女子起身上台,也开始起舞,与她的对手一样,整支舞的表演,她没有任何可赞赏的地方,除了满脸的忧伤看的人心碎外,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她舞完后,台下也是鸦雀无声。
  
  那曾高呼着她们名字的宦官,此时只说了一个字:“殁!”
  
  知更听不懂殁是什么意思,但她看见了那两名女子在听到这个字后,整个身子都瘫软在台上。台下立刻跑上来数名内宦,架起两人,将她们拖进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大竹笼中,然后绑紧竹门,向一旁的河水中推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竹笼里的两名舞姬,此刻如梦初醒,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知更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两个大竹笼。
  
  就要落水了,她急得想要站起身来,对着推竹笼的宦官大喊,只是手却在这一刻被紧紧握住。
  
  是婼师傅。
  
  看着婼师傅,知更轻语道:“师傅,她们只不过是跳个舞而已,这样也要把命丢掉吗?”
  
  “在过去的那些年,不止是她们,就连云楼和颜阁,都已经在这台下死了好几人。”婼师傅轻声回道,“要怪就怪进了这行,却没有任何长进,如今死了,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噗通噗通”耳边传来刺耳扎心的落水声,知更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滚落下来。
  
  想着以往跟在爹娘的身边时,还总觉得很苦,可是跟这些想要活下去,却被迫殒命的人比起来,那些苦又算什么?旁若无人的抬起头,擦着脸上的泪水,她丝毫没有发现,王座上的琅月皇帝元希正在看着她,皇后也在看着她,更有公主、昊天等人都在对她的一举一动观望着。
  
  耳边又再响起宦官点名的声音,知更低垂下头,再不愿多看摘星台一眼。
  
  那不是舞台,那是刑台。
  
  乐声飞扬,尽管演奏的是曲曲欢歌,却仿佛支支都是催命的丧曲。
  
  耳边传来抽泣声,舞台下泪流满面的又岂止知更一人。那些看着同伴殒命,那些正等着赴死的女子,她们也有感情,她们也会流泪...
  
  “最后一场云楼对颜阁。”内宦在摘星台上高呼。
  
  知更忙抬头看去,云楼的舞姬卜儿已经缓缓起身,向摘星台走去。
  
  卜儿姐姐!
  
  竟然是卜儿,那个傜娘总会领到镇国府陪自己叙话玩耍的卜儿!知更不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看着向摘星台走去的卜儿,傜娘掉下了泪滴。
  
  卜儿,阿娘应承你了,在你死之前,带你去看看云楼以外的世界,阿娘带你去了集市,寺宇,甚至镇国府,只为了让你死而无憾,别怪阿娘心狠,云楼这几百号人活着都不易。
  
  与此同时,颜阁跪坐的地方也站起一位打扮妖艳的女子。只见一件薄纱下,她肌肤上的伤痕似一只展翅高飞的火鸟,鸟儿的双尾正落在她白皙的腿上,薄纱的裙摆随风轻轻荡漾,将她的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眼里,那双腿上森红的血印,看的人即心惊又眼迷。她缓缓走向舞台,眉宇间带着一股傲然,一股苦尽甘来的喜悦。
  
  的确,在这万抹艳红之中,她无异美得醒目,美得刺眼,美得惊心动魄。
  
  只这一身的妆扮就已夺人眼魄,更何况她起舞时的那份妖娆。
  
  恍惚中,知更站起身来,大声喊道:“这是取巧!”
  
  满是忧愁笼罩的摘星台下,原本一片的肃静,在她的一声高呼后,顿时骚动起来。
  
  “更儿,快跪下!”婼师傅急道,全部心思都放在走上摘星台的卜儿,婼师傅没料到知更会在这时站起身来叫喊,吓得急忙出声喝止。
  
  昊天的眼里有丝怨恼,但那丝怨恼很快就被他的不羁眼神取代,早就猜想着这丫头会不会添乱,也曾考虑今年的魁斗该不该叫她来,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会等着看形势的发展再说好了。
  
  喊出那一声,知更才缓过神来。原本被颜阁的舞姬身上的图案迷惑,深觉这样的比斗对方靠的是身上鲜血淋漓的图案取巧,才会高声斥责,为卜儿打抱不平。当听到婼师傅的喝止后,她才发现这不是灯火摇曳,人流不息的云楼,不是空旷自由,毫无束缚的镇国府,这是在皇家观望的魁斗场,这是在逼人去送死的刑台前。
  
  慌忙的跪坐回原地,知更的小脸已经惊得彻底惨白。
  
  元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笑,随即唤来一名宦官,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那宦官连声答“是”,然后快步走向云楼女子跪坐的地方,指着知更说道:“你,出来!”
  
  “皇上,她还小不懂规矩,请皇上开恩。”傜娘伏地大呼。
  
  没有人应她,无助的抬起眼,她看到皇上的眼睛看的是摘星台,丝毫没有向她这里瞟来多余的一眼,皇后的眼到是在看着她们这里,只是她的眼光中全是冷漠。
  
  傜娘又看向摘星台一角的昊天,他也若无其事的看着摘星台,似乎全不知皇上片刻前的举动。
  
  昊天,是知更,知更要出事了,你竟然不理不问?
  
  这一阵左顾右盼,知更已经颤抖的起身,跟在宦官的身后,走向摘星台。卜儿的脸上全是担忧,更儿怎么会这么大意,在皇上、皇后都在的场合,竟然失了礼数的乱喊,心里也知道知更是为自己好,可是这下子连她自己那条小命都搭进去了,多不值得。
  
                  残血舞
  跪倒在摘星台上,知更低垂着头,就听正上方的宝座上传来一声严厉的话语:“刚才你在喊什么?”
  
  慢慢的抬起头,知更看着琅月王元希,轻声说道:“我说,这么比不公平。”心里有丝恐惧,可是事到如今,隐瞒抵赖不是解决的办法,索性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总比窝在心里等着别人说出来的强。
  
  “怎么就不公平了?”皇上还没说话,他下方坐着的皇后却抢先问道:“看你这装束是云楼的人吧?怎么,那颜阁的人就比云楼的人多长了条胳膊,多长了条腿,让你这么不舒服?”
  
  听着皇后的话,皇上的脸显得格外清冷了些,显然皇后也发现了皇上异变的脸,忙止住训诫,不再言语,脸上隐有不安之色。
  
  知更轻轻蹙了下眉头,然后扭头看着颜阁正怒视自己的舞姬说道:“她身上的血痕,分外的惹人注目,人们都看着她身上的皮肉血痕,又哪里在乎她的舞姿是否优美。若是大家都穿上一样的衣衫,都一样的妆扮,那么跳的舞是好是坏,一眼便可分辨,她穿着薄纱,透着血图,已蛊惑了人们的眼睛,使得人们失去了判断力,既然是单比舞技的场所,那这样做自然是不公平了。”
  
  由于台下分外安静,知更的话语虽然声弱,却也让众人听得明白。傜娘握紧了双拳,这孩子有勇气,可是这里不是论勇气、逞胆量的地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怕会遭来口舌之灾。
  
  王座上的元希嘴边淡淡一笑,说道:“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朕就叫你们公平的比试一次。先让颜阁的人跳,她跳完后,再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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