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沥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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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沥川往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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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写蟆⒅小⑿。苬enti、grande、tall。
  我换上了工作服。那个叫叶静纹的女孩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斜睨着窗外。个子窈窕,长得极像《过把瘾就死》里面的那个女主角。小童说她是南京,她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吃穿不愁,到这里来不过是练口语。我觉得很奇怪,她不是中文系的吗?要那么好的英文干什么。小童说,她是从一个竞争激烈的高中考进来的。原来打算考北大,没想一试不利,只考到M大。既然进了大学,就该休息休息了。可是她考试考惯了,歇不下来。于是,考完四级考六级,考完六级考托福,考完托福考GRE。考完GRE才发现自己学的是中文系,申请学校难,签证更难。便来这里来打工。一是练口语,二是看看可不可以认识一个外国人,替她担保。但老板不许员工与顾客聊天,她一直也没找着机会。所以,“她看上去总是很忧伤,很失落。唉。”
  其实,叶静纹打动我的正是她那双充满白日梦的眼睛。我一看见她,就想起了琼瑶小说里的人物。一双痴痴的,随时准备感动的大眼。薄薄的,等待折磨的嘴唇。披肩长发,别一只珍珠发卡。淡淡的口红,淡淡的香水,连姿态也是淡淡的,好像随时可以从这里消失一样。我进来已工作了两个小时,她只和我说了一声“Hi”。
  收银很简单,我对电子原本很有兴趣,一下子就学会了。
  “你可以算是我所见过的上手最快的新人了。”童越很满意,呵呵直笑。一个顾客走了,留下一桌子的碟子,见叶静纹还在柜台上发呆,小童只好叹一声,上去收拾。回来悄悄地说:“另介意她对你冷淡。小叶人挺好。只不过今天她的心上人来了,现在是花痴时间。”说罢,指着临窗角落。
  顺着他的手指我只看见一个斜斜的侧影。一个穿西装的青年,坐在一张临窗的桌子旁,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提电脑。
  “他是一个中国人。”我笑着说。
  “绝对有钱。” 他补上一句。
  时至九点,顾客渐渐减少。穿西装的青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把这里当作了他的办公室。
  小童说,半年前,当这位青年第一次出现在咖啡馆时,小叶就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不惜为他改上晚班。不止小叶,咖啡馆里所有的女孩子全都暗恋过这个人。只要他一出现,整个晚上,女孩子们全都神思恍惚,收银机出错率升高。只有小童一个男生可以正常工作。
  我失笑:“是吗?”
  “这里所有的女孩子都盼着他来,只有我不愿意。他一来,我就要干双份活儿。不过,他来有他来的好处。”小童又说,“他给很高的小费。”女孩子们如果实在花痴得不好意思了,通常会把桌上的小费让给小童,以示歉意。
  咖啡馆供应简单的午餐和晚餐,主要是三文治和水果沙拉。而客人都是自己到柜台上等咖啡,所以很少有人给小费,尤其是中国人。
  “这里常有人给小费吗?”我问。
  “不是很经常。有些老先生、老太太需要我们把咖啡送到桌子上的,会留下小费,但也不多。” 小童说,“只有他一个人,每次都给很高的小费。所以我们也乐意为他服务。一见他来,只要走得开,我们通常都会主动过去问他要什么,然后替他把咖啡端过去。”
  “为什么?这里不是人人都排队买咖啡吗?”
  “他的腿不大方便。”
  “哦。”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桌边挂着一根黑色的手杖。但他的全身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怎么不方便?” 我又问。
  “也不是很不方便,只是右腿略跛而已。”
  “也许只是暂时的伤。” 我说。
  “不是。他的车停在残障车位。宝马SUV。”
  “什么是宝马SUV?”
  “有钱人开的车,而且不怕烧汽油。”
  “哦。”
  “他一向要skinny latte (译:脱脂拿铁)。不过,如果你看见他来,不要主动上去打招呼,让小叶招待他。小叶是这里的老员工,这是她的特权。呵呵。”
  “哪一种skinny latte?Latte 有好多种呢。”
  “他喜欢Vanilla (译:香草味)。”
  正说着,小叶不知什么时候闪过来,小声道:“不是Vanilla,今天是hot coffee,Venti (译:大号热咖啡)。”说罢,闪回收银台:“小童,帮我收钱,他说他还要一杯咖啡。”
  收银台前站了不少人,她走不开,显然,又不愿意错过给临窗青年端咖啡的机会。一脸求救的神色。
  小童坏笑:“今天你表现太坏,我让小谢端咖啡。别生气,小费还是归你。”
  咖啡很快就做好了。我端着咖啡走到窗边。不想打扰他,我打算悄悄地把咖啡放到桌上就离开。他却已经觉察了,抬起头来看我。
  那是一张只有在时尚杂志的香水广告上才可能看见的脸,充满青春,恍若神人。我一阵发呆,忘了呼吸。突然觉得,北京其实是座美丽的城市。恍惚间,我的手轻轻一抖,一股滚烫的咖啡荡了出来,洒在我的手指上。我天生怕烫,手抖得更加厉害,杯子失手而落,只听得“当”的一声,咖啡杯先掉在桌子上,溅了他一身,然后滚到地上,洒了一地。
  “I’m……terribly sorry! Sir! (译:非常对不起,先生!)”仓皇中,我说了一句英文。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句英文。也许是疯狂英语背得次数太多,也许是我不愿意说中文,以免让人觉察出我的外地口音。总之,我看见他雪白的衬衣上有一大片污渍。蓝色的领带也成了褐色。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对不起,我是……实习生。您烫伤了吗?”
  “我没事。”他说。声音很低沉,很动听。
  我正想说话,小叶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先生,真对不起,您没烫伤吧?”
  他摇头。
  我低头看见咖啡仍不停地沿着他的裤腿往下滴。小童不悦地看了我一眼,拿来一张黄色的防滑告示板,立在桌边。
  “先生,十分报歉。如果方便的话,请将清洗衣物的发票送过来,我们给您报销。”
  “不必了。咖啡是我失手打翻的,与这位小姐无关。”
  “是吗?”小叶和小童同时将脸转过来,看着我,迷惑不解。
  我愣了一下,道:“谢谢先生的好意。咖啡的确是我打翻的。下次……一定注意。”
  说这话时,我不禁看了小叶一眼,心里发愁,我还究竟有没有“下一次”。但小叶显然很满意我低头认罪的态度。
  我赶紧找来拖板清理现场。小叶执意要给他再倒一杯咖啡。他推辞了。
  他合上笔记本,将它装入一个手提包,然后拿出手杖站了起来。
  “小心,地面很滑。”我轻轻地说了一句。
  他点了一下头,走到门口,按住电动门,悄然离去。
  其实他走得并不慢,只是步态有些僵硬。
  我回头看桌子,桌上留下了五十块钱。小童毫不犹豫地拿走了。
  第一次上班就出了这样的错,我十分惭愧,只好对小童频频道歉。
  “不要紧,你不是第一个将咖啡洒到他身上的人。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老板的。只是,下次见到美男一定要镇定。”然后他俯耳过来,半开玩笑:“一句忠告,听不听在你:千万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从不多看女孩子一眼。”

  3

  我下班回到寝室,已经十二点半了。听说学校十点整准时熄灯,我上楼的时候,楼道上还有人走动。等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寝室门口,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半晌也无人理会。敲了近一分钟,门猛然开了,宁安安穿着睡裙,冷冷地打量了我一眼,道:“为什么敲门?难道你没钥匙?”
  “门反锁了。”
  她依然冷着脸:“你难道没听说这楼里去年曾发生过强奸案?门不反锁,出了事怎么办?以后你若一定要玩到十点钟之后才回校,就索性第二天早上再回来。”我自觉理亏,深更半夜,也不想和她争辩。只好解释:
  “我没贪玩,我刚找了一份工,需要工作到晚上十二点钟才能下班。”我心里有些委曲,眼泪便在眼睛里打转,但脸上仍是硬硬的,嘴也绷得紧紧地,不肯让她看出来。
  她怔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把我拉进门,问道:“你不够钱用啊?”
  我抿着嘴,不肯回答。
  “唉,”她看了我一眼,又叹了一声,说:“去睡吧。以后我告诉她们晚上别反锁了。”
  我不敢洗脸,也不敢刷牙,悄悄爬到上铺,钻进被子里。
  小童说我来得正巧,老板是每个月中发薪。我只用再干两个礼拜,就可以拿第一份工资了。
  第二天清早,我起床到操场上跑步、背单词。看见冯静儿也在操场上,身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
  我跑步路过她们时,男生向我“HI”了一声。他只穿着一件白背心,露出宽厚的胸肌,看上去英俊健硕,像是体育系的。
  “今天的精读课你去吗?”见我过来,冯静儿没话找话。
  “去啊。”
  “你高考外语是多少分?”她忽然问。
  “九十五。”我说。
  她脸色微变,怀疑地看着我:“真的?”
  “嗯。”
  “听说你们那里的高中每天都有考试。从入学的第一天就开始应付高考。没有音乐课、没有图画课、也没有体育课。”
  ——生活中常能见到这种人,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比她聪明,只有人比她刻苦。何必扰人清梦呢?我只好点头:“我们那里的高中,就是这样。”
  “我爸爸就在英文系。”她说,“他不教精读。四年级的时候,你可以选他的‘当代英国小说’。他主要带研究生的课。”
  “是吗?你爸爸是教授?”我瞪大眼睛。
  “冯教授是博导。”男生更正。
  “你叫他冯老师就行了。”
  我淡笑。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她忽然问。
  “我爸爸也是老师,教中学。”我说。
  “这位是路捷。道路的路,捷径的捷。”
  “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
  “国经系。”
  “他是我们高中的高考冠军。”冯静儿甜蜜蜜地看着他,“明明可以上北大,却偏要到师大来。他这人,根本不把大学当回事儿。”
  “师大的国经系也很强啊。”
  “他刚上高三的时候,托福就考了六百分。”
  “哦!”我肃然起敬。
  “不耽误你晨练,课堂上见!”看见我一脸的惊异和钦佩,冯静儿心满意足地笑了。
  我这学期一共选了五门课,基本上每天都有课。尤其是周二,上午一门,下午一门。上完课已经四点了。我匆匆吃过晚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咖啡馆。
  小童见到我,悄悄地说,“今天别惹小叶,她心情不好。”
  “为什么?”
  “以前她的心上人天天都是五点半来,偏偏今天没有来。”
  “现在还不到六点。”
  “那人非常准时。每次来的时候都正好五点半。”
  他说得不错。整整一个晚上,西装青年都没有露面。小叶心不在焉,小童只好让她擦桌子、扫地、煮咖啡。不敢让她配饮料,更不敢让她收钱。小叶也不介意,便时时机械地擦桌子,把所有的桌子都擦得镜子般闪亮。
  接下来的两周,西装青年还是没有出现。小叶由魂不守舍,渐渐便成了焦躁不安。她成了小童夜晚主要的谈资。
  我渐渐有些担心,怀疑那人的消失,与我不小心将咖啡泼到他身上有关。有可能因为我的粗心,导致他不再喜欢这家咖啡馆。北京的咖啡馆成百上千,就是这附近,也有十几家。价格更贵,服务更好。他大可不必每次都来这里。
  那一周的周末,小叶因感冒请了一天假,次日接班时,早班的人告诉她,她们在早饭的时候看见了西装青年。
  大约他改变了作息,晚上不再来咖啡馆了。小叶于是便和早班的人换了班。
  就在她换班的那一天晚上,我又看见了那个青年。
  他仍然穿一身纯黑的西装,制作和裁剪都极度合体。仍然携一只黑色的手杖,斜背一个看上去用了很久的褐色皮包。
  七点刚过,是咖啡馆最忙的时候。有七八个人排队等咖啡。西装青年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走到临窗的座位坐下来,而是规规矩矩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他知道何时应当享受特殊的服务,何时不应当。
  在这样繁忙的时刻,他显然不想打扰我们的工作。
  站了几秒钟,他忽然疾步向另一道门走去。
  沿着他的方向,我看见玻璃门外有一位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者,如他一样穿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健步向咖啡馆走来。西装青年及时地赶到门边,替他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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