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不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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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不回宫-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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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漫漫泡在宽大的木桶里,红月和红绫正用曼诺夕的汁在努力擦拭她的手心和额头。

    她依旧昏迷,脑袋歪歪的,曼诺夕的花瓣密密漂浮在水上,遮住了她莹白的肌肤。

    红月与红绫退出了房,百里千寻轻轻柔柔地梳理着她墨黑的发。

    她只是像睡着了,并不痛苦。容颜安静,眼睛轻轻地闭着,睫毛微翘。嘴唇有些乌紫,没有一丝血色润泽,却更增添了某种妖冶的媚气。

    百里千寻俯下身子,嘴唇轻轻覆盖上她的唇瓣,清凉而柔软。他那么温柔,还带着浅笑:“小狐狸精,你会好的。”

    没有一丝回应。

    百里千寻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认真地描绘:“其实你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要你是你……漫漫,坚持住。”

    记忆纷杂涌来,似乎,他跟真正的陆漫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坚持住”,希望,这不是最后一句。

    他的指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生命美好如初。她是鲜活而生动的,如今,只是静静睡着了而已。

    他的脑海中,是她骑在高高的大马上,慢慢走近篝火。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火苗,穿过黑夜,坚定而深情地凝望。

    他知道她在看他,一直都知道。这个调皮的女人,嘴上总是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心中却深藏着他。一如他,心里也只有她这一个女人。

    她从天而降,落到他的马背上,那一刻,便注定,他是她的家。其实,她也是他的家。

    百里千寻心中涌起无穷的力量,最后深深看一眼她精致的脸庞,无限眷恋,然后大步出了房间。

    他喝下了曼诺夕和荑芒混合的毒药,感受那药物瞬间苦涩地流进喉咙,灼热而撕裂的疼痛。

    他心中很平静,脑海里满满都是那小狐狸精的如花笑颜。夕阳下,暗夜里,马车内,屋顶上,竹林中……他们已经共同拥有了这么多回忆吗?

    她赖皮又捣蛋,整天扯着他,叫他负责任;她偷偷溜出去训练茶倌,回来装模作样作画;她被他高高抛到空中,又稳稳接住,然后她用香舌勾引他,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她却咬他……她说,她是会咬人的千年女鬼……原来,她真的是会咬人的千年女鬼,可爱的,美丽的千年女鬼……

    玄夜和桑九安顿了百里千寻,双双出了房间,吩咐人把守在门外,不得有人进去骚扰。

    玄夜隐忍地喊:“桑九……”

    桑九连对皇上的礼仪都省了,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女人,还要礼仪做什么?她充耳不闻,漠然离去。

    玄夜走进雁霖的房间,呆立良久。他轻轻抚摸雁霖年轻俊逸的脸,心中说不出的惶恐。这是他的儿子,他和桑九的儿子。

    他子嗣众多,并不缺儿女。但雁霖,对他来说,始终是不一样的。这是他爱情的见证,也是他最美年华的见证。曾经他没有意识到,如今,却恍然大悟。

    是否晚了?

    他已从御医的口中得知颖妃怀有身孕,皇后的位置,太子的位置,她都想染指。玄夜轻触雁霖的额头:“霖儿,爹爹为你报仇。”

    他不是父皇,他只是爹爹。

    曾经第一次身为人父的喜悦,和那些逝去年华的回忆,通通涌上心头,雁霖,桑九。他的儿子,他的妻子。

    今夕何夕?为何他走到了这样的境地?

    他快步走出房间,对文公公道:“宣颖妃去德善殿陪朕用膳。”他说完,一扭脸,便对上桑九深刻恨意的双眸。

    他叹息一声,心中剧痛。桑九,桑九,等我。我一定还你个公道。我会给我们的孩儿报仇。

    他大踏步走出梨花宫,那一片一片盛放得娇艳的曼诺夕,在阳光中金黄得发亮。

    曼诺夕,回心转意。桑九,她会回心转意么?

    玄夜没有哪一刻如此时一般,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些吵架的日子,那些呕气冷战的日子,以及后来那些冰凉的日子,都是他心烦意乱的心结。

    他麻木地流连于万花丛中,却从不快乐。以为快乐,却从未真正快乐。

    哪里及得上当年,跑死了八匹马,风雨兼程,只为见她一面?

    他的心中,一直为他的桑九尘封了一块圣地。

    没有别人,只有桑九。

第二十三章、我要千寻

    又是箭!

    陆漫漫来到异世界,跟箭卯上了。只是这次,她被毒箭射中,很快就昏迷。

    昏迷只是表象,她心里其实清清楚楚,从围场被百里千寻抱回梨花宫,窝在他温暖的怀里,闻着他独有的气息,她慢慢竟觉得不疼了。

    只是,她醒不来。无论如何努力,她都醒不来。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百里千寻替她取出毒箭时的痛苦,怕她痛,那么小心翼翼,那么专注的神情。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曾经的那个伤痕,声音也极致温存:“还疼吗?漫漫。”

    她很想回答,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可是无法开口。

    然后她泡进了大大的木桶里,水里全是曼诺夕的花瓣,红月和红绫一刻也不停息地用什么东西,在替她擦拭额头和手心,以及一些重要穴位。

    三天,三天都不见百里千寻。他去哪儿了?她很想问,可是无法说话。她像熟睡了一样,可她无比清醒。

    她记得行王雁霖替桑九挡了一箭,不知道情况如何了?是和她一样,表面昏迷,其实思维完全活跃吗?

    瞧,有个儿子可真好。能陪着聊天,逗个闷子,还能挡箭。她想着,便想到要怎么好好勾引百里千寻同学就范,弄个孩子来玩玩。想着想着,就好开心。

    秋日下起雨来,绵绵细雨,没有声音。但她感觉到了,雨丝的绵密。从早到晚,一直没有停过。

    红月和红绫来来去去换木桶中的水,桑九也一脸惆怅地来看她。叹着气进来,又叹着气出去。后来睡着了,在温热的水里,泡得很舒服,不断地换水,不断地加热,就像泡了一场温泉。

    她在梦里,竟然看见了前世的男友和父母坐在简陋客厅里谈话。她都离世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她很好奇,侧耳恭听。

    男友说的话,很没新意。无非就是当初分手有多么无奈,多么痛苦。

    陆漫漫很不以为然,听得心情烦燥了,却听男友说:“伯父伯母,你们或许还记得,我和漫漫分手前,她被一辆面包车刮伤了。那不是意外,是我家逼迫我分手的手段。我当时为了漫漫的安全着想,才被迫放手。我想缓些时日,等家里没那么固执的时候,也许……却不想……”

    却不想陆漫漫得了绝症。

    男友的样子,的确很痛苦,这像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给前世的人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陆漫漫释然,原来如此。只是,她早就不恨他了,甚至浑浑噩噩不知道当年她对他,是否是爱情的爱?

    记忆太久远,仿佛隔了千年。一切,都不重要了。

    梦境纷杂,如电影片段,不断切换镜头。有很多人,在镜头里来来往往。有很多事,渐渐清晰。有的是因,有的是果。

    曾经不理解之事,气愤之事,忽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最后的最后,思绪和感情,梦境与现实,通通定格在百里千寻身上。

    三天后,百里千寻终于来看她了。她很想发脾气,为什么三天都不来?这么狠心,扔她一个人在木桶里,孤独又相思。可是当他一进来,她就气消了。

    她听到他温存地叫她的名字,他的手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他说“坚持住”,和初次相见一样。

    她感受到从那双眼眸里倾泄出来的无限宠溺的波光,如春风拂过柳枝条的轻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至宝,被他捧在手心里,就算舍弃生命也不会放弃她。

    那感觉真好呀。

    就像在长长的黑夜中行走,终有人陪伴。就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也不会孤单。

    她终究不再是一个人。

    后来,她听到红月和红绫两个小丫头在嘀咕什么,说有个房间,总传出奇怪的声音,是个男子凄厉的惨叫和击打硬物的声音,然后每次都是皇上进去之后,那男子的叫声才停住。

    是谁呢?

    梨花宫里除了玄夜和雁霖,还有谁是男子?

    啊,百里千寻!是了,百里千寻又有好几日没来看她了。她忽然惊恐,那发出惨叫的男子是百里千寻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彷徨得想哭,看见桑九进来,几次想问,却奈何醒不过来,然后眼睁睁看她离去。为什么她的脸上,那么悲伤?

    是雁霖出了事?还是百里千寻出了事?

    她的喉咙如卡了一根鱼刺,难过得呼吸困难。未知,更令人恐惧。

    她整日整夜地忧心忡忡,胡思乱想,一刻也无法安静。然后是玄夜端着一个小碗,和桑九一起进的房间,两人都神情凝重,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摒退侍女,桑九珍而重之地接过玄夜手中的碗,用银匙将碗里的汤药喂进嘴里。

    陆漫漫看见那染了药的银匙,黑得发亮,显是剧毒。她不解,为什么要给她喝剧毒?那汤药,也是黑黑的。

    汤药顺着陆漫漫的嘴角流了出来,桑九好似看得无比可惜,顾不了许多,又用汤匙去接那流出来的汤药,再喂进她嘴里。

    那一勺药,再灌进嘴里,陆漫漫只觉得骤然间喉咙剧痛。桑九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无比固执地将第二勺药再喂进她嘴里。

    一时间,那灼痛,向四肢蔓延,火烧火燎。她受不住地咿咿发出声来,只听得桑九沙哑的声音说不出的惊喜:“醒了!漫漫,你醒了!快,再来一口。”

    不由分说,又一勺汤药灌进她嘴里。

    那疼痛,将陆漫漫折磨得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了。如火烧,如刀绞,如大石倾轧,如汽车辗碎……她骤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吓了自己一跳。

    她知道自己的手开始在水里扑腾,是玄夜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和脑袋。

    玄夜低低的嗓音,几乎让人听不见,也嘶哑得不像样子:“再来!”

    桑九便又灌了一勺药进她的嘴:“乖,吃了药就好了。不许吐出来,这药太珍贵了。”她几乎泣不成声。

    陆漫漫本来本能般的要将那药吐出来,听到桑九的话,乍一迟疑,药便入了喉。

    刹那间,五脏六腑像被一个绞拌机绞得肝肠寸断,疼得入心入肺。她忍不住又是几声凄厉的惨叫,眼泪哗哗流出来。

    呜,好疼,好疼啊。比前世的化疗还要疼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她忽然咬住了一个东西,狠狠地咬着,便不叫了。似乎,是玄夜的手指。

    玄夜完全没有撤离的意思,继续对桑九道:“再喂!”

    桑九看了他一眼,低了头,又一勺要喂进陆漫漫嘴里:“乖,再喝几口就完了,忍一忍就能解毒。”

    陆漫漫听得心下大乱?几口?还有几口?呜呜,每一口,都是凌迟的酷刑啊。

    她死死地咬着玄夜的手指,拒不喝药,痛得要死了,真的痛得要死了。

    桑九眼眶一红,泪流满面:“漫漫,你乖,赶紧喝药,必须喝药。千寻差点赔上了性命,你必须把药都喝了啊……”她哭着,像哄一个小孩子。

    陆漫漫的心,一惊,一暖,一痛。千寻!千里千寻路漫漫,他们还要走长长的一生。她闭着的眼睛,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咬着玄夜手指的牙齿也轻轻松开。

    又一勺药,入喉。

    又一声长长的惨叫。

    玄夜立时将手指放到陆漫漫嘴里。陆漫漫毫不客气,狠狠一口,便咬住了,惨叫的尾音还在喉中咕咕作响。

    又两行泪,滑出眼睛,湿了玄夜的手。

    一口一口,又一口。呜呜呜,坏桑九也学会骗人了,哪里是几口,明明十口二十口都不止,仿佛没有尽头。

    她的嘴里,有着血腥味。她想起来了,这是玄夜的血。她咬他的手,咬出血来。

    终于将一碗汤药喝完,桑九虚脱般地跌坐在地上,骤然嚎啕大哭,哭声,那么凄凉,那么绝望,那么痛。

    她多想自己代替陆漫漫和儿子受痛,可她代替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所爱的人,痛得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她受不了了,这七日里看着百里千寻受到的折磨就受不了了。坚强如百里千寻那样的男人,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更何况是漫漫,更何况是她未成年的儿子?

    玄夜轻轻走近桑九,蹲下身子,低沉的嗓音如多年前那般温存:“桑九,走吧,该喂我们儿子吃药了。”他从身后抱着她颤栗的身体,他的桑九,一如多年前的味道。

    他错过了多少年?

    桑九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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