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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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姬-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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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学生都可以将自己的文章写在上面,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讨论交流,题材从策到问到辩不同,非但没有影响课业,反而不少人更加废寝忘食。。。。。唯恐自己的文章写的不好丢了面子。

    晨光大亮,社学里的学生们聚集越来越多,忽的有人从山下跑来,气喘吁吁。

    “不好了,不好了。”他大声喊道,“府学不允许写万言书了。”

    这一声喊让山林间安静片刻,旋即哗然。

    “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的?怎么又不允许了?”

    。。。。。。

    。。。。。。

    “那是因为先前提议说好的是社学教习,现在府学请的新社学教谕到了。”

    六道泉山脚下的知知草堂里,不少少年们团坐其中,神情肃重,听其中一个少年说话。

    “这位新教谕是白鹿书院的王树。”

    此言一出,在座的少年们发出惊喜的声音。

    “王树王斋生先生。”

    “竟然请到了斋生先生。”

    “斋生先生学问令人佩服啊。”

    “但是,他是淮南学派的。”

    惊喜的议论声中忽的响起一个声音,这声音让草堂内再次安静,大家的视线看向说话的少年。

    “我们长安府,我们关中,可都是以青霞先生为首的关中学派。”那少年神情肃重,端正盘坐道,“如今却请了淮南派的王斋生来,岂不危矣?”

    虽然如今大家只是读书的少年学生,但对于道学门派也是有所了解的,自春秋圣人百家说之后,儒门道统纷杂,关学蜀学洛学淮南等等林立各成一统,虽然各派之间交流互相吸取,但却又严格坚守,涉及门派道学之争绝不相让,可以说你死我活。

    道学之争主要通过授学育人来抢占地盘以及决定地位高低,而最关键的就是学派中要有出名足以号令士林的大儒,比如当今关学大儒林樾林青霞。

    关中学派能有今日在士林中的地位,就是因为他,不仅文风儒名煊赫,且在朝中为翰林高官。

    “现在青霞先生已经过世,关学即将群龙无首,薛青是青霞先生高徒,又中了状元入了翰林,必然是关学的传承之脉,王斋生先生,怎么会扶持他派之人?”那少年说道,“怎么会允许他名下的社学为之请命?”

    王斋生肯答应此时来长安府社学,必然是要吞并关学,将长安府甚至关中都推行淮南学派。

    道学争名夺利,也是极其残忍和毫不留情的。

    知知草堂里肃静沉重,少年们这时候也才意识到青霞先生的过世除了让人愤慨,在天下士林中还意味着什么。

    士林之争,也是朝堂之争,也是天下道学正统之争。

    哪一个学派在士林中独占鳌头,必然在朝堂中风生水起,因为他的弟子们会更多的进入仕途,而占据仕途之后,便会更推行其学说,相辅相成滚滚势大,长久传承。

    “不行,绝不能让他在我六道泉山社学为所欲为。”

    少年们愤愤喊道。

    “将他赶走!”

    。。。。。。

    。。。。。。

    “将他赶走?怎么赶?”

    而此时的社学里一众教习先生亦是愤愤。

    “如今的道学官可是王树的弟子。”

    周先生长叹一口气,看着窗外依旧翠绿的山竹,道:“指望官场上能将他调走不可能了。”

    “逼走他。”严先生依旧言简意赅,“靠学问辩论。”

    话音落,外边有人疾步进来,气喘吁吁道:“诸位,王树在府学宫要当众六经辩论,能辩服与他,便俯首认输从此不踏入关中。”

    所谓大儒传道,当然要有真本事才能服众,王树自然知道长安府是关中学派门地,如此做是傲气也是羞辱,对他对长安府诸生都是你死我活。

    “好,我等便去,怕他如何!”周先生握拳说道。

    诸人皆点头附和。

    “那么谁先与他辩论?”周先生又问道。

    此言一出诸人无声,大家或者低头或者左顾右盼也有整理衣衫的。

    恼恨啊,这王树名头太大,大家先心生怯意了,周先生甩袖。

    “那就先去看看。”他道,“看看总是敢的吧。”

    。。。。。。

    。。。。。。

    事实证明关中人多豪气,敢看的人泱泱如山海,敢上台的人也接连不断,可谓长安府一大盛事,无数的人从各地赶来,长安府的诗书豪贵之家也都在府学宫前搭建歇脚的地方围观倾听。

    如此热闹柳家自然也不放过,虽然柳老太爷一次也没去听过,架子也要摆出来的,什么盛事也不能少了柳家的门面嘛。

    “那个王树一把年纪了,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倒,竟然坚持了六天了,还安坐在高台上。”

    “昨日林举人被那老头气的都吐血了,被人抬下来的,听说在家披头散发不吃不喝,说无颜面对圣人,要进山修道去。”

    听到这里柳老太爷转着金球发出哈哈大笑,围着他讲述盛事的家丁们也都开心的笑起来,旁边站着的娇俏婢女们将捧着的盘子里的大钱哗啦扔给他们,顿时上下一片欢喜。

    “不过裴家什么的就这样傻看着那老头耀武扬威?”柳老太爷道,“不是自诩诗书之家,怎么也没人上去辩论一番?”

    “太爷,万一辩输了多没面子。”一个家丁笑道,“所以裴家请了不少文人儒士过来,将来赢了他们也有面子。”

    柳老太爷呸了声:“鸡贼!”又拍着肚子,“那到底能不能赢啊?”

    家丁们对视一眼,摇头道:“目前看来,悬了。”

    “这王树来的突然,咱们长安府附近的人都比不过他。”

    “其他地方的名士得到消息再赶过来最少也要半个月。”

    “这王树鸡贼的很,说只设坛十天,如今已经过去六天了。”

    “等过了十天他入驻社学,其他人再赶来与他辩论,就算赢了,也不可能将他赶走了。”

    柳老太爷撇嘴,道:“哪用那么麻烦,依我说赶走这老小子简单的很。”大手一挥,金球一碰,“趁夜将他麻袋一套绑住装上马车拉走扔的远远的就是了。”

    家丁们都赔笑,哪有那么简单啊。

    “太爷,太爷。”有家丁甩着袖子哒哒跑进来,顾不得扶正歪掉的帽子,急急道,“那王树又说新规则了,说不再辩论六经,看起来对大家太难了,决定简单一些,只论春秋。”

    柳老太爷哈的一声,道:“那这就简单了吧?”

    这还真不简单。

    正午的府学宫前鸦雀无声。

    春秋是每个读书人都要读的,多数人以此为科举本经,的确是最简单的,但。。。。

    “这么简单,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辩了。”一个书生喃喃。

    那高台上传来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

    “如此再简单些,只论左氏春秋。”他道,同时又有笑声,“这应该不难了吧?”

    高台下依旧鸦雀无声。。。。。这就更难了,这世上往往是越简单的越难啊,因为太简单了,直白又洞明,如何辩?心内反而忐忑慌乱。

    在一片安静中,有清亮的男声响起。

    “只论左氏春秋吗?我倒可以一试。”

    谁?

    高台下围观的诸人纷纷转头循声,见街道人群让开,一个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穿着青衫旧袍,像个读书人,他的身后背着一筐。。。。。

    大约是被突然凝聚的视线吓到,筐里忽的发出哼哼的小猪叫声。。。。。

    乐亭啊,大街上轰然嗡嗡声起。

    “你是哪位?”高台上王树沉声问道,他年长视力不好,有些看不清,但看四周的喧哗,应该是长安府的名人,既然是名人,怎么到现在才站出来。

    乐亭施礼,道:“小子乐亭,在社学读书。”

    学生啊,王树也不再眯眼看了,声音朗朗道:“你读了几年书了啊?”

    乐亭道:“小子在社学读书六年多了。”

    王树道:“可有进学?童生还是秀才?”

    不待乐亭回答,高台下再次嗡嗡声起,是唉声叹气,不少人都掩面又羞色,这个乐亭啊。。。。。这是出风头的时候吗?而且你有风头可出吗?

    乐亭面无羞色,认真道:“没有。”

    王树哈哈笑了,道:“那你读的什么书啊。”

    问的此书当然非书。

    乐亭道:“小子鲁钝,六年只读了一本左传春秋。”

    答的书是此书。

    王树的笑声停下了。

第三十二章 开始

    一个读书人六年只读了一本书,这听起来真的是很可笑的事。

    就算再蠢笨的读书人,既然是要读书,一年也必然要读几十本书,单春秋一经就有三传,如果是要科举的读书人,四书五经国语等等更是必读,否则哪敢说自己是读书人。

    而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六年只读了一本书,真的还是假的?

    王树皱眉,旁边有书童靠近低语,不时的看乐亭一眼,随着倾听王树神情愕然旋即失笑。

    高台下街边的嘈杂声也越大。

    “乐亭,你不要胡闹了。”

    “乐亭,快去送你的猪仔。”

    更有不少人或者笑或者恼怒开口。

    有几个少年人走出来拉住乐亭:“你真要去?”虽然神情不赞同,但并没有出言反驳嘲讽。

    乐亭对他们点头,道:“先前论的我不懂,如果是论左氏春秋的话我能试一试。”

    少年人们对视一眼,神情还是有些犹豫。

    “这没什么的。”乐亭笑了笑,“输了就输了啊,别人能输的,我自然也能。”

    也对,至今到现在大家一直在输,其他人输了不怕,乐亭又怕什么,嘲笑吗?如果怕被人嘲笑,今日乐亭也不会站在这里,少年们释然。

    连输都不敢,又怎么敢赢?

    “去吧。”少年们笑道,拍拍乐亭的肩头。。。。

    几声猪杂尖叫响起。

    少年们吓了一跳,乐亭想到什么将背筐解下,递给一个少年。

    “帮我先看着,别丢了。”他道。

    少年有些呆呆的接过。。。。。哗啦一下单手无力,这只装了一只猪仔的背筐也不轻啊,他差点跌倒在地上,忙双手拎住,旁边的少年们忙帮忙,背篓落在地上,猪崽子也受惊发出更尖利的叫声,竟然从背篓里跑出来,几个少年们猪肉倒是常吃,猪跑还真是头一次见。。。。

    “追。”

    “抓住它。”

    少年们喊道,猪仔在街上人群中乱钻引得尖叫四起,四五个少年穿着青衫跟在其后围追堵截,街上顿时乱哄哄的如同集市。

    看着台下街上的混乱,王树再次皱眉,视线落在那混乱中的乐亭身上,乐亭没有再去追猪仔,看着狼狈去抓猪仔的少年同伴们笑着抬手。

    “就交给你们了。”他说道,再理了理衣衫,越过嘈杂议论惊愕的人群向高台走来。

    踩着台阶上了高台,乐亭对王树施礼。

    王树摆手屏退书童,打量乐亭,道:“我知道了你的事,你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乐亭笑了笑,道:“我是俗人一个,有名有誉在眼前且伸手可得的时候,也难免想要试试。”再次施礼,“先生请。”

    王树看他一眼,拂袖重新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何谓春秋?”他道。

    乐亭施礼,道:“元年春,王正月,道之始也。”撩衣跽坐与王树对面的蒲团上。

    此二人开口,台下的议论顿消。

    开始了。

    只是与先前的不同,街上还传来猪叫人喊嘈杂。

    也好,大隐隐于市,如此场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台上,站得近的专注倾听,站得远的也挤过来,想办法从前方打听到具体的对话,街边搭建的凉棚下各家安置的书生清客提笔疾书。。。。。

    此一论战就算不能名留青史,县志上少不了一笔了,至于到时候是贬还是赞,那就看谁赢谁输了。

    王树赢,从此淮南学派占据长安府,关学消亡,长安府县志必然就会被掌握笔墨的淮南学派人书写,那么王树此举被称赞,乐亭就成了哗众取宠的竖子。

    乐亭赢,王树离开长安府,关学依旧为长安主导,乐亭就成了关学功臣当赞。。。。

    “他真六年只读了一本左氏春秋?”柳老太爷好奇问道。

    “没有人知道他读了啥。”一个家丁喘着气道,显然是刚打听消息回来,乐亭这个人一开始只是长安城的一个笑话,现在连笑话也谈不上,无人在意理会了。

    谁想到他这次会突然冒出来。

    “卖身十年,如今在社学读了六年多了,每天最多半日在社学,蒙学熬走了三个先生,后来开始读经,又跟了两个先生。。。。都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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