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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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姬- 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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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想到他这次会突然冒出来。

    “卖身十年,如今在社学读了六年多了,每天最多半日在社学,蒙学熬走了三个先生,后来开始读经,又跟了两个先生。。。。都说实在是资质平平,怎么讲都不通窍。”

    “青霞先生初来时特意问过他的学问,当时默然没有评价,后来便让他随意。”

    “随意的意思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也读不出什么来。”

    这样啊,柳老太爷坐直身子,手里的金球也不转了,道:“那他说不定会赢。”

    “不可能吧,那么笨的人,要是聪明的话谁六年只读一本书。”一个老爷说道。

    柳老太爷将手里的金球一碰,道:“要是真笨的话,又怎么会一本书读六年。”

    这句话有什么区别吗?在场的人对视一眼。

    “越简单的事越不容易啊。”柳老太爷道,重新靠回摇椅上,“去看看,家里还有哪个姑娘该说亲了。”

    又来了。。。。。难不成这乐亭也能考个功名?如果真能中功名,六年十年十六年都没问题,他们柳家等得起,只是。。。。

    “太爷,不再等等看?”一个老爷迟疑道,“就算他六年读一本书不简单,但王树可是已经读了六十年书了。。。”

    输了之后可不好看。

    “输了更要如此,我们柳家从来不做锦上添花的事,雪中送炭才是真情义,要不然你们以为薛青为什么跟我们家关系那么好?”柳老太爷嗤笑,手中转着金球得意。

    好像是因为两小儿打赌说笑,然后就缠上人家了。。。吧?在场的人咽了口口水,这话当然也咽回回去了。

    “是。”

    “快去问问。”

    “府学宫那边快盯着,估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柳家上下再次忙碌。

    但府学宫那边的结果却并没有很快出来。

    夜色笼罩六道泉山,火把照亮山下的府学宫前,街上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依旧泱泱,原本坐在棚下的很多人也都围到了高台四周,除了烈烈的风声火把燃烧声,高台只有一苍老一清脆的问答声。

    一问一答。

    一答一辩。

    你来我往。

    不急不躁。

    从正午到现在二人滴水未尽,声音虽然都有些干涩,神情却都没有丝毫的倦怠。

    春秋微言大义,就算有三传注解,亦是各自引申无数。

    乐亭与王树辩难的虽然是同一本左氏春秋,但基于六经注我,关学与淮南学派又是大不相同的,现在他们辩难的就是如此。

    二百五十年的时间,在二人的对话中缓慢又飞快的流逝,论天道论王道论战论礼,叹天地无情念鬼斧神工。

    台上二人入神,台下诸人亦是入神也是熬神。

    噗通一声响,角落里坐着的一人栽倒在地上,引发四周一阵骚动,府学宫一旁侍立的杂役立刻上前搀扶。

    “不,不,我还能听。”那被搀扶起来的男人犹自挣扎。

    “先去歇息吧,这边都记录着呢,你歇息好了再看也一样。”杂役们劝着,不由分说动作熟练的将人架起拖了出来。

    夜色越来越深,台下撑不住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尚能有些空隙喝些茶水用些点心,但台上的二人却始终未停。

    他们的声音渐渐的沙哑,坐着的姿态也换了几次,但身形依旧挺直,眼神依旧明亮。

    街上的灯火渐渐熄灭,夜色里的山影庞然增大数倍,在一片漆黑中明亮的高台上对坐的老者和年轻人恍若独处天地之间,

    。。。。。

    。。。。。

    晨光洒落,站在院子里的柳老太爷打拳比往日时间短了很多,因为接连不断的有家丁跑来汇报。

    “还在讲,讲到鲁哀公了。”

    听到这个话,柳老太爷对一旁的婢女笑道:“快了快了,再有不到三十年就讲完了。”

    虽然不懂鲁哀公是什么,婢女想了想道:“那讲完就能分出胜负了吗?”

    柳老太爷伸手点她鼻头,道:“不错,懂的很,问的关键,别看讲的天花乱坠,最后也不过是要个胜负。”

    一个老爷递上一碗汤茶,道:“其实按理说这么久不分胜负,乐亭已经算是赢了,他毕竟是年轻人嘛,才读了六年。”

    柳老太爷将茶汤咕噜两声吐出来,道:“年轻怎么了?年轻也不能欺负人呐,既然是争斗,那就凭本事,讲什么老幼妇孺啊。”

    话音落,蹬蹬的脚步声再次从外传来。

    “太爷,太爷,停了停了。”家丁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院子里瞬时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都看向那家丁。

    “如何?”

    。。。。。。

    。。。。。。

    清晨府学宫大街上再次人群涌涌,这是王树在长安城辩难的第七天,高台上辩难的人停下来了。

    停止无声便意味着又到了一个分胜负的时候。

    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比起以往大家莫名的多了几分期待,大约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跟王树辩难了一天一夜。

    结果如何?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高台上。

    高台上老者和年轻人对坐恍若昨日,他们已经寂静无声一盏茶的功夫了,最关键的是这次最后开口的是乐亭,需要回答的是王树。

    而王树静默无声。

    辩难当然允许思索,就算思索一盏茶的功夫也不为过,但思索总是有尽头的,尽头之后他开口会说什么?

    应对还是。。。。

    高台下寂静无声,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王树微微俯身,抬手,道:“我输了。”

    台下依旧寂静无声,当期盼的结果到来时,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乐亭还礼道:“不敢。”

    王树看着他笑了笑:“我只是这一刻输了。”

    乐亭点头应声是:“小子也就这一本左氏春秋能与先生切磋。”

    王树道:“但我还是输了,不过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自己,我年纪大了,人便轻浮了,忘了人外有人,忘了学无止境。”

    如果不是自傲轻浮冒进,说出了只论一本左氏春秋的条件,他又怎么会输。

    乐亭再次施礼,道:“小子谨记先生教诲。”

    如果不是王树只论一本左氏春秋,他岂能赢。

    输了不代表他学术落败,赢了也不表示他博才多学。

    王树起身,道:“君子一言既出,我这就走了。”坐了一天一夜,纵然精神还撑着,身体是不行,一下没有起来。。。。

    一旁的书童忙上前搀扶,乐亭已经半跪踏步伸手扶住。

    王树对他点点头,撑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又顺势将乐亭拉了一把,乐亭随之站起来,王树的手似搭在乐亭胳膊上,而乐亭的胳膊又似被王树携,二人在台上相对而立。

    “不过,你真是读书鲁钝。”王树道。

    虽然只是论左氏春秋,但必然要融会贯通许多经义,王树自然能看出乐亭的水平。

    乐亭坦然应声是。

    王树看着他又笑了笑,摇摇头:“看来日后评价一个人是不是读书之才也没有定数了。”

    乐亭摇头道:“才还是有定数的,只不过读书大概没有定数,没有才也可以读书啊,读书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成才。”

    王树哈哈笑了,要说什么又停下,收回手道:“告辞了。”再无多言转身拂袖负手在背后向台下走去,小书童要搀扶也被他推开。

    台下围观的民众看着走过来的王树,下意识的让开路,依旧安静,没有嘲讽也没有起哄,而王树也丝毫没有落败的羞愧,纵然熬了一天一夜,年近七十的老者依旧走的稳稳,落败?谁敢笑他?他又何惧别人笑?

    老者带着小书童漫步穿行街上直到尽头,那里早有马车等候,府学宫的官员们,知府李光远也亲自等候。。。。。纵然门派不同,王树当时大儒的名头是毋庸置疑的。

    王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上了车,小书童随之进去,李光远等官员挽留不得,只得目送马车向前而去。

    马车轻快眨眼将一众官员抛却在后。

    坐在马车里的王树这才躺下来,整个人卸去了力气,小书童小心翼翼的伺候。

    “先生,你对那乐亭想说什么没有说?”他好奇问道。

    王树闭目道:“我原想说收他为徒,但此子心志坚定,必然不会答应,关学啊。。。算你好运了。”

    小书童点点头,又道:“其实他也侥幸而已,先生何不说六年后再来?那时候再让他一本经书辩难,敢叫他不赢。”

    王树闭目但神情傲然,道:“当然,不过罢了。”睁开眼伸手抚白须,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老了,纵然六年后赢了占据关中学派,那又六年后呢,我老了,死了,这乐亭可是有更多的六年呐。。。。”

    此子能六年只读一本书,何尝不能一辈子只做一件事?读书。

    鲁钝挡不住他将来的名盛啊,有他在,长安府关学不会灭。

    “虽然不服,但这个世界,还是年轻人的。”

    。。。。。

    。。。。。

    晨光大亮,披在高台上的年轻人身上,他看向前方,王树的马车已经远去,街上的人们直到这一刻才确信了结果真的如愿了。

    而且客人已走,作为主人可以尽情得意了,这不算失礼了。

    欢声顿时雷动。

    无数人涌向高台迎接走下来的乐亭,少年们在其中更是跑的快。

    “乐亭乐亭你太厉害了。”

    大家大声的喊叫着,扑上去抓住乐亭的胳膊肩头,拍打。

    乐亭也抓住了他们,神情略有些担忧,看着少年们空空的手和背后,道:“我的猪呢?”

    。。。。。

    。。。。。

    念到这里,张莲塘仰头大笑。

    四周坐着听信的长安少年们也都大笑起来。

    这是自薛青出事后,他们第一次这么大笑。

    “好一个乐亭。”张莲塘道,“忠人之事,荣辱之下皆不忘。”将手里的信递给旁边的少年。

    少年接过,与身边的人们一起再次看。

    “有乐亭在,我们长安社学安矣,知知堂稳矣。”张莲塘道,看着坐在旁边的裴焉子,神情又有些复杂,“我没有想到起到如此作用的是他。”

    裴焉子道:“侥幸而已。”

    张双桐在后敲桌子:“夸别人一次你会死啊。”

    裴焉子不理会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盖过了张双桐的咚咚声,道:“这次如果再有侥幸,薛青就要死了。”

    这边话音落,柳春阳掀起帘子从外走进来,道:“明日大朝会,消息放出来了,薛青会上朝就此次的袭杀案对质。”

第三十三章 夜退

    夜色降临,京城街道上的灯火逐一点亮,很快天地皆有一条银河相互辉映。

    夜市上的人比起先前少了很多,因为出现了薛青被袭击的事,直到前几天都在宵禁,城里城外兵马一直奔走搜查,后来王相爷认为宵禁有失朝廷清明的脸面就解除了,但朝廷紧张的气氛并没有解除,请秦潭公卸职的对抗越来越激励,朝廷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不管成与不成,都必将有大事发生,官员们谨言慎行,禁令家中子侄们不得外出尤其是进出声色犬马场所。

    醉仙楼里李会仙看着大厅里游走的男男女女,她这里生意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这要多亏大厅里悬挂的薛青的文章,他们醉仙楼可不仅仅是声色犬马之地。

    除了薛青的文章,还有很多其他人的,大厅里高台前常有文会,一群人写了文章悬挂,供大家点评赏析论高低。

    “奶奶,最近好多诗词都是以咱们醉仙楼命名。”一个男人高兴的说道,“真是人人口中诵读啊。”

    这些文会诗会很多都会将作诗作文的地点写在文章诗词里。

    “奶奶,我们醉仙楼要流芳百世了。”另一个男人笑道。

    李会仙倚栏杆道:“百世之后老娘也看不到。。。”眉眼俱笑,“我只看今朝。”一面摇晃着腰里的钱袋,里面装的钱哗啦响。

    两个男人也跟着笑起来,楼下也传来欢笑声,伴着叮叮当当环佩,见一身艳妆的春晓抱琴摇曳而行。

    “女儿啊。”李会仙已经俯身招手,“今晚有客吗?不是要歇息吗?”

    春晓抱琴仰头看过来,甜甜笑:“娘,就是去弹个琴,不累的,难得路老爷他们过来,不能不见的。”

    一个男人立刻附耳对李会仙介绍了这路老爷是谁。。。。。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小吏,先前春晓初来京城时,爱以男装示人,深的兵老爷的趣味,那时时常给春晓捧场。

    李会仙笑的更开心了,对春晓摆摆手,又对身边的男人笑道:“都说婊子无情,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青楼里生存,这是大家都懂且遵循的,我们春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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