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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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刀-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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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见愁全身虽是暴露在火炬光下,但在别人眼中仍然有模模糊糊之感,仿佛来自幽冥魔鬼,又像密林中,最凶残可怕的豹子。
  雪婷尖叫一声,飞扑上去,半途中却被雷傲侯舒臂伸手拉回来,雷傲侯沉声道:
  “不要冲动,他不是人。”
  冷见愁道:
  “我要瞧瞧连四。”
  雷傲侯道;
  “我晓得,已经把他带来了。”
  他作个“请”的手势,冷见愁道;
  “我知道他在那边的茅屋中,但我同时又知道在茅屋的四周,一共有三十八个人,有的在树上,有的躲在坑洞内。”
  雷傲侯道:
  “你究竟是人呢抑是鬼!”
  冷见愁道:
  “你刚才已说过我不是人。”
  雷傲侯萧萧白发在火光下反映出刺眼的光芒,尤其他点头或摇头时,现在他面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神微见呆滞,显然这个活了将近百岁的老人,正以他一生的智慧和经验思索某些难题。
  暮夜中,孤独的火炬不但不能照亮大地,反而散发出阴森和寒冷的气氛,任何人如果发觉敌人竟然是魔鬼化身,他能够不骇破胆子已经是奇事了。
  雪婷一会儿惊惧得身子发抖,一会儿又现出狂野神情要冲向冷见愁,雷傲侯一只手稳稳抓住她。宛如不可撼摇的石像似的。
  这个老人忽然说道:
  “冷见愁,很多不可能的事都在你身上发生,例如刀王蒲公望,血剑严北,所以就算多加上一个巫山神女宫主,风发运鬃南飞燕,也不会稀奇。”
  冷见愁道:
  “南飞燕亦只是一片落叶罢了,不过这一片却污秽可大方得很……”
  雷例侯道:
  “南飞燕轻功暗器天下第一,怪不得你击灭船上风灯,绿儿全然查看不出踢跷,也怪不得你上堤时能瞒过我雷某人耳目!我算来算去宇内昔年只有南飞燕‘跨日无影踏月凌虚’轻功身法可以臻此境界,你无疑尽得心法精要,甚至有可能青出于蓝!
  原来这个智慧的老人,研思的是这件事,可怕的是,他终于毫不错的找到结论。
  但冷见愁却好象一点都不在乎转变话题道:
  “你和闽南连家有什么关系?”
  雷傲侯沉吟未答,雪婷大声道:
  “爷爷别告诉他。”雷傲侯摇头道;
  “也瞒不了多久,连四是雪婷的未婚夫,也就是雷某人的孙女婿。”
  冷见愁意外地“嗯”了一声,道:
  “我倒想不到你们关系如此密切,不过,我还是要看看连四。”
  他忽然现出警诫的神色,然后缓缓转头望向黑暗中。
  大约在三四支外,出现一个人,身量颇高,腰肢毕挺,面色白皙五官端正,一望而知是江南人氏。
  年纪最多不超过三十岁,身上淡青长衣裁极为合身,头巾上有一方羊脂汉玉,腰佩长剑,左手却拿着一把折扇,予人以潇洒大方的印象。
  当然谁也想不到冷见愁能够在黑暗中把来人观察得清清楚楚,因为冷见愁能够发现这个人的出现,已经使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那人暗自摇头,伸手整一下佩剑,才道:
  “冷见愁果然名不虚传,不才范慕鹤佩服之至。”
  冷见愁道:
  “傲老,他是什么人?”
  雷傲侯道:
  “羽扇纶巾范慕鹤是江南三大名剑之一,年纪虽轻,但身经在战,在剑道中的确可占一席位了。”
  以江南三大名剑的身份名望,只有像‘海龙王’雷傲侯这种前辈高手,才有资格当众评论。
  冷见愁忽然感动这个剑客最凌厉迫人的不是那神鬼莫测的身法,而是“风度”和“气概”。这是先于加上后天训练修养的成就,因此很难测度这个剑客造诣究竟有多深?
  只听范慕鹤又道:
  “想不到威镇长江的‘水鸟孤飞’沈惊涛也来了。”
  那持炬梢公略力掀起竹笠,露出黝黑多皱的脸孔,说道:
  “范相公好说了,兄弟在陆上只有瞪眼的份,希望有机会在水里出点力气。”
  照冷见愁所说,黑暗中共有卅八人埋伏着,日下第一个现身的已经是江南三大名剑之一的“羽扇纶巾”范慕鹤,谁知道还有多少惊世骇俗的人物将会相继出现呢?
  冷见愁心中不觉对雷傲侯泛起佩服之意,想不到这位垂垂老矣的前辈高手,一怒之下竟能掀起如此可怕的惊涛骇浪……
  所有的话忽然停歇,谁都不说话,过了一阵,那江水涌拍堤岸的声音越来越单调。
  冷见愁回转身对着雷傲侯,淡淡说道:
  “我要看看连四。”
  人人听了都晓得冷见愁还有个意思,他的意思说这一次已是最后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海龙王雷傲侯仰天大笑,道:
  “天绝刀,好一个‘天绝刀’。”
  一共十二支特制火炬,十二个老少俊丑装束都不同的人高高举着。
  火光照得当中七八丈方圆空地明亮如昼,人人脸色肃穆铁青,注视光线汇聚点的两个人。
  冷见愁站在那儿,好象亘古以来都没有移动过,但有些人都觉得他好象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明明站在那儿,却又不在那儿。
  范慕鹤长衫已脱掉,据说他大小一百九十七战以来,还是第一次脱掉外衣。
  他的剑尚在鞘中,他的手很轻柔地按住剑把,人人看见他白皙修长洁净的手掌和手指。
  “江南三大名剑”果然不同凡响,剑犹在鞘,却已令人涌起剑气纵横的感觉。
  十二支火炬汇合的光亮,照见冷见愁漠然寒冷锋锐的目光,他手中有刀,也算有名的好刀,是范慕鹤特别向刀法名家梁迅人借来的,但冷见愁只用左手随随便人呵拎在刀鞘上的紧带,即使是普通人也看得出这种拿刀的姿势,决不可能迅快拔刀应战。
  这就是他的“刀法”?天绝刀也是这样子施展的?人人心中的疑惑,几乎比长江之水还要多。
  突然间一支火炬划空飞起,落在十余丈外的江水中,“嗤”地熄灭,十二支火炬还剩有十一支,所以四下都明亮得很,只见丢掉火炬的是五旬老者,一身粗布衫裤,而且厚厚老实,是在乡村到处都见得到那种老老实实的庄稼人。
  他左手本来反拿着一把金刀,然后也掉落地面,双目茫然而又凄惨,好象守财奴忽然发觉所有的家当财物都不见了。
  这本是很奇怪可笑的情景,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位“水乡左金刀’莫逢时,一生精研刀法,功力精深无比,见识渊博无比(刀法)。他忽然炬压刀,意思和守财奴忽然发觉不见了所有钱财一样,这是所有武林名家都值得痛哭的大醉的事,绝对没有一点可笑,只有悲哀。
  “天绝刀”莫非当真可以横行天下?何以冷见愁随随便便站着,就已无懈可击?
  碰上这种敌手,辛辛苦苦炼了几十年的武功又有何用?
  火炬一支支飞向江中,江南十二位武功路数全不相同的名家高手,都—一宣布认败服输,将来其中一定好几个终身有不敢提到“武功”,又岂止痛哭沉醉而已!
  但仍然有一支火炬独撑残局,是“雪婷”,这个既野性又美丽的年轻女郎,及时另行点燃一支火炬,高高举起,虽然她被无声的悲壮凄凉场面感动和热泪盈眶,但她的手仍然很稳定,高举着火炬。
  至少目前还有两个人未曾认输,雪婷是这样想法,一个人是“羽扇纶巾”范慕鹤,他的气概,沉稳的态度,足可以都江南千万美女为之倾心仰慕不已!
  另一个是年过八十白发满头的“海龙王”雷傲侯,他眼中光芒锐射,充满了不可测度的智慧。这位曾在是全国典押业之王亦是一代武林高手,他能不能抵抗“天绝刀”的威势?他忽然动员全部力量——三十年前的旧部属,以及故人的子弟等——
  是不是一心一意要击败冷见愁?为什么要击败冷见愁?
  “羽扇纶巾”范慕鹤突然朗声长笑,说道:
  “傲老,晚辈平生大小近两百战,所有的痛苦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多!”
  雷傲侯道: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蹈险!”
  局面本来很紧张,范雷两人一说话,立时缓和了很多,可是听雷傲侯的口气,似乎那范慕鹤不愿罢手,所以出言相劝!
  冷见愁亦感到范慕鹤的杀气越盛,斗志越坚,一般来说正当对峙之时,一说话就不免松懈下来,但范慕鹤却与原则相反,冷见愁因此感到奇怪。
  “傲老,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晚辈直这一刻才深深体会这句话的味道,晚辈承蒙做老瞧得起,飞羽相如,而且核定为江南三十八家之首,士为知己者死,晚辈已经豁出去啦!”’
  冷见愁虽然感到对方威力随着话声越来越强,但仍然不作声。
  雷傲侯道:
  “范世兄,在我一行的看法跟你有点不同,我这一行讲究的毫厘不差,当机立断,只值十两银子的东西,打死也不肯出十一两,你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范慕鹤大声道:
  “冷见愁,我们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冷见愁道:
  “听见了。”
  范慕鹤道:
  “如果换了你是我,该怎么办?”
  冷见愁淡淡道:
  “我不喜欢猜测,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
  范慕鹤道:
  “但你知不知道我们已交锋许多回合了!”
  冷见愁道:
  “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分别?腰缠万贯的财主,多花了十两和多花了二两银子有何不同?”
  范慕鹤半晌没有作声,雷傲侯长长叹息一声,道:
  “范世兄,现在大概已到了黄河吧!”
  一盏孤灯把小小的茅屋照得相当明亮。
  榻上躺着的人,右手和左肩都包扎着厚厚的白布。
  他脸色灰白,气息也很微弱,冷见愁俯视了一阵,破感心酸,前几天还是生龙活虎般的青年,怎的已变成奄奄一息的病患?
  茅屋内还有雷傲侯和雪婷,他们都没有作声,这种沉默使人感觉到“死亡”。
  冷见愁静静瞧了一会,忽然动手把白布通通解掉,露出碗上和肩上的伤口。只见鲜血仍然从伤口渗出,止血的金疮药似乎毫无用处,任何人像连四这样停地流血,一定早已断气。但连四还未死,他生命力之强韧似乎强胜过常人很多。
  冷见愁沉声道:
  “有没有参汤?”
  雷傲侯应道:
  “参汤么?容易得很……”
  雪婷已经奔出去,片刻就回转,带来一壶凉凉的参汤。
  冷见愁拍拍连四的面颊,好象大人安慰小孩子一样,但连四的嘴巴在这时张开了,冷见愁道:
  “喂他参汤,不要急,但也不要停止。”
  雪婷挤到床头,依言而做,参汤一匙匙喝入连四口中。
  冷见愁用白布拭去伤口血渍,看了一下,说道:
  “是剑伤,这口剑很特别,只有半寸宽,剑身其薄如纸。”
  雷傲侯叹口气,雪婷道:
  “烟雨江南严星雨的‘芳草剑’正是薄如纸,只有半才宽。”
  冷见愁道:
  “既然证实是严星雨,事情就好办了。”他忽然走出去,隐没在黑暗中,连四面色苍白像死人一样,两处伤口仍然渗出鲜血。雪婷惊疑地望着祖父,道:
  “他会不会回来?连四会不会死?”
  雷傲侯道:
  “冷见愁正在想法子抢救连四。”
  雪婷道:
  “我也知道,但这个人好象一团迷雾,任何事情到他身上便不能确定,他本来应该像只死猪躺在船上,我明明点了他一十二处穴道,又用种种方法测试过,甚至利用每个男人最强烈的本能欲望试探,但他却根本没有被我制住,爷爷,你为什么装出受制的样子?”
  雷傲侯摇摇头,但这位世故智慧的老人并没有迷茫疑惑的神色,因此他的孙女不明白他摇头到底是表示不知道抑或是不愿解答。
  冷见愁忽然在灯光下出现,放了一些白色晶状物在参汤中,另一只手拿着陶罐,他撕了一小块白布,蘸透那无色液体迅快洗涤两处伤口,他动作迅快而又轻柔,屋子里充满了刺鼻的陈醋气味。
  冷见愁一面动手,一面说道:
  “我早已回答过你的问题,你还记得么?我说我要看看连四,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刀已被夺,身负重伤,但我却知道你会把他的消息告诉我……”
  连四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白色,很明显的一个现象是鲜血已经不再渗出来。
  雷傲侯现出惊奇之色道;
  “我用的金疮药是真正少林秘方,比云南白药好十倍都不止,但仍然不能止血。那两处剑伤并不厉害,想不到像无底深洞一样可伯,冷见愁,你用的什么药物?”
  冷见愁道;
  “不是药,只不过一把盐和一罐白醋而已!”
  “盐”放在参汤里,恐怕是中国人懂得食“参”以来第一次,用“醋”洗伤口而能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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