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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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漫-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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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长得很像兰香的青衣女子被他们抓了以后,他们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也不知阮娇娘给她服了什么药,她不再闹了,只是对荷衣仍旧陌生。

    荷衣相信,天底下没有长得如此相象的人,所以笃定她就是兰香。

    他们所当的东西不多,不能当完以后就断了生计。所以,荷衣拿着当初折枝送她的珠宝一并当给当铺以后,拿着银两在蜀都城开起了茶桩,起名茶吧,很引人注意的名字,以经营茶叶,茶具和传播茶道文化为主的生意。

    荷衣动用了前世的商业头脑,将茶吧的以连锁的经营模式开展,用一年的时间在蜀都城已经开了第三间茶桩,统一了整个茶桩布局摆设,从店门外的招牌颜色,到字体,到对联,总之风格统一,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连锁店来着。古域国的人们,第一次接触这个新名词,“连锁”

    偌大的茶桩挂着一副文人墨客,官家,商家,有钱的老爷们偕一睹叫好的对联――茶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这茶吧的生意,那个好,堪称风风火火。在外人眼里,只看见了荷衣这个女老板的雷厉风行,却没有人知晓其生存下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钦涯走的时候,她曾想过追随他而去。然而,那种心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放不下思念的感觉,像一张遮住她整个天空的黑布,抹不净,摘不掉。但是,依旧要活着,她欠身边的人太多,太多。阮娇娘,纯儿,兰香,子期兄,他们不是店里的伙计,而是她的亲人,所有赚来的钱任由他们支配。

    今儿是钦涯的忌日,一大早的阮娇娘就吩咐下去准备纸钱香蜡,张罗着上山看他。

    纯儿转达说:“小羊姐,姐姐说不必备香蜡纸钱,她说只是去看看钦涯,并不上香。”

    阮娇娘眉头轻轻皱着,锁着眉心,道:“那怎么行,不烧纸钱,不上香,钦涯怎么能收到钱财,买通鬼差,以在阴间安生的过日子。”

    荷衣踏着碎步从闺房里走出来,目光轻柔地看向阮娇娘,轻声道:“娇娘,这些香蜡纸钱就别带上路了,提着水果酒肉就好。”

    阮娇娘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荷衣看着远方,淡淡地说道:“娇娘相信因果关系吗?种下恶因必得恶果。这些钱烧给钦涯,他也未必能收到。如果他现在正在地府,那么一定是在无间地狱,没有使用这些冥钱的权利。”这是如果,还有一层意思,荷衣不愿说出来。她烧了纸钱给他,不就承认他确实已经离她而去了吗?虽然,他是她亲手埋的。

    初春,和煦的阳光照下来,给大地披了一件新衣裳,亮晃晃的。一切都太过于新,小草,春树,路边的野花,脚下的泥土,都翻了新。连他们的生活也是新的。阮娇娘不得不佩服荷衣的经商头脑,自从他们开了茶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不再担惊受怕,蜀都城内的人们一听是茶吧的人,都敬仰三分,礼让七分。官府见了,也礼貌地招呼。当初买通官府时,阮娇娘才知道,荷衣这样不沾世俗的女子也会通这些情。她笑,是呵,活在这个世上,不得不被逼成这样,连荷衣这样透明的可人儿也心知肚明。

    轻风吹过,荷衣的细发被它掳起,显得有些零乱。她挽着纯儿,步行上山,娇娘,子期一前一后地走着。许是他们是江湖中人,外出行走都留了心眼,倍加小心。

    阳光明明很暖,却让荷衣觉得冬天还没有走完,隐藏在这刺眼的阳光中,冰冻了她的心。她就像一株走过了冬天却依旧生机勃勃的小草,叶儿嫩绿,然而谁也看不见她的茎杆已经空了心,再也无法成长,面对这刺眼的阳光对她来说,那是独独的疼。

    钦涯说,要带她去眉山隐居,从此再不过问尘事。所以,她把他葬那儿了,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风清云淡的地方。

    山路颠簸,马车行驶到山脚下就停了。他们步行上山,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顾赶路。一切如昨,正如同她和钦涯还有山间初来眉山的时候一样。只是,初来的时候是秋天,如今是生机勃勃的春。

    “你喜不喜欢这里?”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就搬到这里来住吧。我们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

    “我可以,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跟你一起过的。”

    “嗯。以后和你在一起过平淡的生活。生相随,死相伴。”

    那些话儿,还如同轻烟薄雾缠绕耳际,任她如何命令自己不要想,不去想,仍旧如昨地响在耳边。那是初来眉山时,钦涯对她的承诺,“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生相随,死相伴。”

    来之前,她对自己说过,不要再想起从前,不要。然而,那些画面一幕一幕地出现,如同放了一部很长的电影,那些钦涯曾经说过的话,一句也不落下地重新再响起在耳边。叫她如何释怀?如何不再想,不再忆。山腰起了雾,正是初来时的样子,像轻纱一样环绕着整座山林。步行在那片竹林的时候,一叶一叶的飞舞着绿色的蝴蝶,带着她昨天的记忆一并飞来。

    生相随,死相伴?

    而如今,钦涯已经走了,她却安好地活着,吃好,穿好,富裕地活着。她说,不哭,一定不要哭。如果钦涯在上面看着,一定不忍心她哭泣。

    于是,她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继续挽着纯儿大步向前。

    钦涯的坟葬在竹林偏东的位置。于子期说,那里面朝山口太阳旭日升起的方向,代表新生,代表如获重生。

    那会儿把钦涯葬下的时候,她曾想过要不要在这山上替他守孝一年。然而她还是毅然地下了山,开了茶吧,彻底告别过去。府里没有钦涯的灵位,想看他一眼也得跑到这山上来。然而她说,不用看,不用想。心痛已经代表了所有的思念。

    这一别,就是一年,没有人来替钦涯扫过坟。坟顶上压着泥土,已经生长了许多的野草。野草下面还躺着腐烂掉的竹叶,给它添了肥,催了长,看它正茂盛成长,翠绿青葱。

    荷衣远远地看着钦涯的坟,手从纯儿的手腕里抽了出来,肃穆地站着。然而,随意一场风吹来,就能把她吹走似的。她太单薄了,经不起这一年以后的相见。那种打击,跟刮风一样,一阵一阵地呼呼啦啦地在心里涌动。

    荷衣轻轻接过纯儿手中的竹篮子,说道:“纯儿,把篮子给我。”只是那么七个字,抬起唇来的瞬间却觉得心里太痛,把她压得连张开唇的力气也一并没有了。接过纯儿手中的篮子,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钦涯的坟前,每一步,都如同当年踩在冥界的冥掌上,细细的钢针穿插透她的脚掌,冐出了一粒一粒细细的血珠。

    终于,走到坟前,终于看清楚如今的钦涯。他曾经温暖的身子变成了冰冷的坟。她在心里问他,“钦涯,很冷吧,先给你倒一杯成年女儿红,暖暖身子。”她蹲下身子将酒杯平放在地面,倾壶倒出玉液琼浆般的女儿红酒。

    “第一杯,衣儿敬你。”她举杯对着钦涯的坟前立的石碑敬酒,然后倾倒在地,洒下一行香浓的酒,酒味飘香。

    “第二杯,还是衣儿敬你。”这杯酒,她一饮而尽,心里祈祷,钦涯不管你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天边飘着淡淡的云朵,不浓,很轻,似乎架着风,正向她这里飘来。她想,钦涯一定在看着她。所以,饮酒下肚的时候,她笑了,如花美眷。

第226章 风清云淡的钦涯1

    荷衣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坐在钦涯坟前。

    夕阳西下,近黄昏。云朵被淡淡地染上桔黄色,忽远忽近。很清凉的风,送来,卷着新生的竹叶气息,一层一层地翻涌。

    阮娇娘走近荷衣,轻声说:“荷衣,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声音之轻,不情愿打断了她的思绪,似乎看见她在神游,正和钦涯畅谈言欢。

    她只是在静静地沉思,享受着坐在钦涯坟前的安宁,再无风波,再无大浪,如同娘亲的胎盘里一样。听到阮娇娘的话,她转头看她,微微笑了笑,动了动唇,道:“该回去了?”然后打量四周,才发觉天色渐晚。

    噫,子期兄怎么不见了?她看见了纯儿,看见了阮娇娘,只是未见到于子期的身影。当初,荷衣问过兰香,要不要同他们一起上山。兰香说,她不认识钦涯,不必了,她看着茶桩的生意。说也奇怪,阮娇娘一剞药下肚,她兰香对他们竟然不再仇恨了。只是,仍旧换不回她的记忆,见了荷衣格外生疏和客气,“子期兄呢?”她看了看阮娇娘,看了看纯儿。

    纯儿上前两步,说:“子期兄他说,怕钦涯见了他不高兴,所以回避了,在竹楼等我们。谁知姐姐你往这坟前一坐,就是一天,从早到现在。”

    荷衣心想,这一坐何止是一天,恍若两生两世,把前前尾尾所有的事都想了个遍。其实想想,那些折腾真的够累人的。幸好,钦涯如释重负地走了,否则他们现在不知又是哪一波起,哪一波落,“纯儿,麻烦你前去竹楼把子期兄请来一躺,让他跟钦涯说说话,说完了我们就下山。”她知道,于子期心里怕见钦涯。越是这样,越要让他见他一见。钦涯是个心胸宽敞的人,对于子期并非埋怨。只是于子期会错意了。

    纯儿应声道:“是,姐姐,纯儿这就去。”

    当于子期现身在钦涯坟前的时候,万分的不安,无颜面对,“我……我对不起钦涯兄……”话未出口,他的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双泪成行,如雨而下。说到底,还是钦涯把他从冥王尊主手里救了下来。

    荷衣扶他起来,道:“子期兄,起来说话,跟钦涯聊聊,就像平时一样,别这样。钦涯他不喜欢你这样。”钦涯下了地狱,一定找回了从前的记忆,那么又是那一个风清云淡,看淡一切的男子,不记仇恨,包容整个天下。

    “子期兄,你相信我。钦涯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告诉过你他的往事。现在的钦涯不会怪罪于你,你起来说话。就在这里,把你心里的疙瘩给解开,别再自责了。”荷衣劝说着。

    风停了,不再有竹叶飘来,很静,很静。

    荷衣说:“钦涯有感应的。”

    这一次眉山之行,所有的恩怨都会解开的,她坚信。

    于子期站起身来,默默地聆听,钦涯真的没有怒意,真的没有。他许下承诺,钦涯兄,你在下面安息吧,荷衣就交给我来照顾,一定不会再让她受苦受难。

    离开眉山之间,刮风了,急雨降下。天边的彩霞突然变了颜色,黑丫丫地向着眉山这片土地压来。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他们躲在竹楼里,“荷衣,不如今晚暂时在这里住下,明日天睛后再走。”

    纯儿顿时毛骨悚然,道:“住在这里啊,可是这里一户人家都没有。”那种气氛,比起她所在的地宫还要恐怖,让她感觉到异常的不安。她想,该不会是钦涯没有原谅子期兄,故意不让人下山的?

第227章 风清云淡的钦涯2

    荷衣镇静地站在纯儿身前,目光淡定,握紧她的手,示意说:“纯儿,不用怕。今晚我们就住下了,明日再走。”

    夜晚,大家吃了带上山的干粮,将往日荷衣取胎时备好的被褥整理在一楼的地面上,挤一块儿睡下了。为了安全,于子期也同他们同屋,睡在靠门的位置。

    夜里,总能听见狼的叫声,嗷……嗷……嗷……

    所有人都没有睡意,总觉得门外有黑影飘过。于子期咳了两声,镇定气氛,“咳……咳……大家都睡吧,明日赶早下山,兰香一个人忙不过来茶桩的生意。”

    黑影,没错,从那窗户口一闪而过,像精灵一样。晚上做梦的时候,荷衣梦见了这精灵,带着面具,身材魁梧,把她的魂都给勾走了。她总觉着,这精灵的背影怎么如此像钦涯。结果跟了去,精灵消失了,无影无踪。

    又是那一片迷雾,缥缈,奇幻,有点像黄泉之路。连她踩上去的步子,也轻了,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那精灵又一闪一闪地出现在眼前,稍纵即逝,晃了一下又没了。

    荷衣轻轻唤道:“钦涯,是你吗?”眼睛眯成了缝,细细地盯着前面。纵使是她的目光能穿透这层层迷雾,仍旧看不清前面的一景一物。她被某种力量牵引,一直往前,总想探个究竟。

    她想,也许是钦涯招她来见最后一面的。只是个也许,并不靠谱的猜测,直到看到脚下开满了曼珠沙华,才明白,这里真的是黄泉之路。

    她是新人,路旁的鬼魂们都对她虎视眈眈,旁眼相看。这气氛,并不害怕,鬼怪之事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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