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春光[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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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春光[豪门]-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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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过去闸北区的医保医院不同,这家名叫凯恩国际的养老院红墙白瓦,设施齐全,是上海近几年入驻最顶级的养老机构之一,虽然有着号称宾至如归、面面俱到的服务,却因高昂的陪护费用,常叫人望而却步。
  但对于陈昭来说,没有什么比给爷爷一个足够舒适的养老环境来得重要。
  所以,自打三年前她攒够第一桶金,便把爷爷转入了这所养老院,成为了长期续约客户之一。
  陈昭闻声顿步,转而走向前台,俯身写写画画。
  “最近老人家情绪是不是比较稳定?我能不能把他接出去住几天?”一边登记姓名和探望时间,也和前台的工作人员攀谈两句,“立春都过了,也该多点晴……”
  话兴正浓。
  她一边扫过登记册上的信息,没两下,匆匆写就的笔迹,却倏而一顿。
  墨渍在某处晕开,她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纸页的最上方,四十分钟前的登记单上,是似乎有些眼熟的笔迹,苍劲有力的六个字。
  姓名:钟绍齐。
  与病患关系——
  孙女婿。
  就连耳边,工作人员今天对她的语气,也格外客气温柔,“可以啊!随时都可以,陈小姐,正好,今天还能让您先生帮忙,是再好不过了。”


第28章
  ——“我靠,钟邵奇?!你没看错?”
  陪爷爷坐了一个多小时;又吃了顿轻便的晚饭。
  陈昭和院里的陪护人员约定好;周末过来接爷爷回家住两天;随即便离开养老院;坐上了宋三少在大门前久候多时的车驾。
  回程的路倒是平静很多。
  唯独的波澜壮阔;是她在车上随口提起今天登记簿上窥见的名字,引来宋三少一句愕然惊呼。
  吓得她嘴角一抽,微微侧过脸,“这么惊讶干嘛;你认识?……不会是你的哪个朋友在恶作剧吧?”
  宋致宁冷汗直冒。
  分明听得话音轻松戏谑,他握住方向盘的手;却跟着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好半天,方才挤出一句试探性的:“不、不知道,就是听着有点耳熟,香港钟氏集团那个太子爷;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
  陈昭沉默。
  似乎真的认真思索着;想到眉心微蹙;唇角紧抿。
  比起钟邵奇这个名字;“孙女婿”三个才是让她心里一惊的罪魁祸首,结果听了前台小姐打趣,匆匆跑上楼看了一眼,除了一束康乃馨,一提果篮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旁的痕迹证明曾有人来过。
  倒是爷爷看起来状态不错,甚至能认出她,说两句家常话,有这份喜事冲淡,她也就早把这场恶作剧抛之脑后了。
  如果不是宋致宁这反应稀奇,她根本不打算细究。
  末了。
  思索无果,陈昭抱了手臂,笑一句:“你别吓人了行不行,那个登记簿上叫钟绍齐,介绍的绍,整齐的齐。”
  “再说了,”顿了顿,她摊手,“我有你这么个纨绔子弟老朋友就够了。钟家,你当我是长臂猿啊,高攀到哪里去了。”
  “哈,也、也是,陈大师,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确实,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讷讷应和两句,努力不露破绽地圆着谎,补着缺。
  唯有前视镜里,映出他面上表情莫测。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不知何时靠上椅背、闭目假寐的陈昭,冷不丁地,复又补上一句。
  “说起来,钟家那个太子爷,本来应该跟你姐结婚的吧?要真是这么恶作剧,你可得告诉你姐啊,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小三了,千万别把你们豪门恩怨跟我这种小人物扯上关系。”
  话音稀疏平常,还带着三分打趣,换了平常,他铁定要搭腔调侃。
  然而今天不一样。
  “他……”
  喉口嗫嚅着。
  宋致宁悄悄侧过视线。
  一旁街灯昏黄,透过车窗,映在她脸上,映出长睫微颤,仿佛只有累得安安分分的时候,才难得有这样的平静温柔。
  许许多多的话,便都这样咽回腹中。
  “知道了,”末了,他说,“谁敢惹你这个泼妇,放心吧,陈大师。”
  泼妇?
  陈昭眼也不睁,嘴里蹦出个字:“滚。”
  “不滚,要滚你滚,跳车吧要不你,”他笑嘻嘻地,仿佛再不记得方才的纠结难堪,“我还得送您回家,滴滴司机54238,竭诚为您服务。”
  “……”
  她不说话了。
  不跟蹬鼻子上脸的冤大头计较高低。
  这么一送,不知过了多久。
  养老院为了保证环境适宜,建在上海远郊,陈昭买的那区区六十来个平方的新房在静安区,等到车停在小区门前的临时泊车处,宋致宁抬起手腕一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
  自己的夜生活还没开始的时候。
  他还没来得及侧身去拍拍肩膀把人叫醒,副驾驶座上,陈昭便相当之自觉地睁开了眼,满目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说是假寐——在他身边,她好像确实从来没有安心踏实地睡着过。
  保持着对商业伙伴的礼貌,还有一点插科打诨又在分寸之内的玩笑。
  宋致宁撇了撇嘴。
  那厢,陈昭显然并没意识到他的心情波澜,只拎起包,撂下一句:“走了,不用送。”
  他笑笑,不搭话,只吊儿郎当地做做样子摆摆手。
  而后,目送她下车,刷卡进门,身影在小区门前的树荫中隐匿,再看不见半点残影。
  他许久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半晌,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几个熟悉的数字,拨通电话。
  “喂?对,李局长,是我,宋致宁,这么晚真不好意思打扰你。”
  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着客套话,他一边划过屏幕,若有所思地调出一则收藏已久的旧新闻。
  那是2015年的1月26日。
  在香港,发生了一起街头恶意械斗事件,并因之引发了意想不到的连环追尾车祸,造成25人受伤,7人死亡。
  那则新闻,引发了两地三岸巨大的讨论狂潮,当日,港股暴跌3。6%,无数媒体争相报道,到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场意外中不幸罹难的豪门子弟,香港精英。
  他往下拉,手指摩挲着屏幕上,遇难者名单的倒数第四行,那个熟悉的名字。
  “……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拜托你帮我查查最近几天的出入境记录。对,我要查的人是——”
  =
  陈昭在楼底下连跺好几下脚,好半天,年久失修的感应灯才终于应声而亮,昏黄灯光照亮狭窄楼梯通道。
  上海的房价过于恐怖。
  虽说为了工作方便,她年前一咬牙在静安区买了套房子,但最后百般权衡,买的也只是个老式小区、并不那么受欢迎的八楼顶层房。
  物业说装电梯说了一年多,总也没有实际行动,她只能日复一日,懒洋洋地扒拉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上挪。
  大抵是触了冤大头那飙车的霉头,晕车的后劲还没过去,今天头格外痛,眼格外酸,总觉得楼梯爬不到底似的。
  甚至刚走到一半,恼人的电话铃声还跟着响起,她只得微一蹙眉,低头,看了眼来电人。
  【洛大明星】
  最最粘人的老主顾和大财主。
  她一挑眉。
  摁住绿色的接听键,往上一滑。
  “说吧,什么事儿?”心里疑惑,话倒是依旧说的开门见山,“洛一珩同志,别告诉我你这么晚还要我□□,我可不是什么睡衣设计家。”
  洛一珩话里总带笑,听的久了,活生生起一身鸡皮疙瘩:“话说到哪去了~我们可是公私分明的好朋友,这么晚还过来打扰你,当然是讲正、事了。”
  “……”
  陈昭的头疼来得愈发强烈,只挤出一句:“那你就说,别拐弯抹角。”
  那头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洛一珩似乎是抿了口酒,顿了老半天,方才直说来意:“别那么大火气嘛。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下礼拜纽约时装周,我可不想只是带着曼托塞进来的那个小丫头一起。”
  有钱拿,算得上名利双收的事,陈昭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分明是好端端的公事,话到末了,洛一珩又突兀地说了句:“你最近要注意安全,这一换季吧,很多不安分的事儿就冒头了。”
  让人心里怪发毛的,仿佛这谈话都变了味。
  她敷衍两句,挂掉电话。
  心里却清明得很:隐隐约约总觉得这天大家都不对劲,一个赛一个都藏着秘密,又不愿意好好坦白说清——
  “噔。”
  什么声音!
  她无来由的沉思被一下彻底打断,登时一个激灵,后退数步。
  四顾无人,抬起头,楼层的声控灯只亮到自己所在的这一层。从她的位置往上看,只能看到七层的拐角阴影里,隐隐约约,露出半点人影,对方指间夹着的烟头,亦在昏暗视线中带来一丝绰约火光。
  烟味呛鼻。
  裹着密不透风的口罩,帽檐压低,倚着墙,微微弓腰,吞云吐雾。
  她只能依稀分辨出来,对方是个男人,也是个纤瘦的高个儿,身材是好,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心下发紧,脚步便也跟着顿住。
  她不上,他不下,在安全的距离范围内,陈昭攥着手机,步步后退。
  可高跟鞋的响动到底骗不了人。
  男人看着她,直起身子,手里那根残烟抖了抖,被丢在脚下,碾灭。
  “……”
  相顾无话。
  他在阴影里凝视她。
  在对视的瞬间,陈昭有些恍惚。
  她没从那个眼神里看出半点阴狠威胁。
  却莫名其妙地,像是久别重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温柔到骨子里的怜惜啊。
  好像要问她很多。
  却最终,什么也不必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
  男人走下楼,一步一步,刻意放慢的脚步,走到感应灯所能照到的明朗视野中来,也与一动不敢动的陈昭擦肩而过,自始至终,陈昭不发一语,身体僵直,搁在手机紧急拨号键上的手指从未挪开过。
  直到耳边沉重的脚步声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楼道中。
  陈昭松了口气。
  奔命似的,她一边往上走,一边着急忙慌地摸索着包里的门钥匙,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确认对方不是玩的欲擒故纵的把戏。
  还没顺利开门。
  突然地,她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心里“咯噔”一声。
  她忍着恶寒,低头一看。
  还好。她擦了擦汗,只是个……丑不拉几的娃娃?
  她停下手里开门的动作,弯腰,将那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攥在手里。
  观摩半晌,才勉强辨认出那身黑色礼服,金丝眼镜——似乎还是个蛮正经的男娃娃。
  只是边边角角似乎都被烧过,破破烂烂的,填充的棉花也有些漏,看起来像是隔壁家两三岁的小女孩才会拿来玩过家家的小玩具。
  她失笑,好心地帮娃娃掸了掸灰,末了,复又伸直手,把娃娃随便塞进了隔壁家的防盗门门缝里。
  随即,扭开钥匙,进门,脱鞋,关门,一气呵成。
  “……!”
  一声闷响过后。
  没了旁的动静,楼道的灯,不一会儿也灭了。
  那娃娃在阴影里,像个多余又可怜兮兮的黑团子,被塞在可怜的缝隙里。
  漏出来的棉花没人补上,偶尔冷风一灌,就吹落些许,飘在地上。
  仿佛世上没人再记得。
  它也曾,是某个人的无价之宝。


第29章
  次日早晨。
  陈昭刚洗完头,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正对镜遮瑕;试图掩盖住自己昨晚哭肿了的眼皮和失眠的黑眼圈。
  一阵有气无力的敲门声却恰时从客厅那头传来;打断了她愤愤动作。
  等到她拉开防盗门;平视的视线里空无一人;往下看,这才发现,隔壁领居家那个不过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孩——和女孩高高举起的手里,紧攥着的破旧布娃娃。
  “姐姐;是你的吗?”女孩童声清脆,“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我从来不玩布娃娃的吗!你怎么丢到我家门口啦,还给你。”
  话说完,娃娃一塞,女孩扭过头去,蹦蹦跳跳回了对门。
  陈昭:“……”
  她摸了摸布娃娃。
  在隔壁家吹了一晚上的风;掉了一晚上的棉絮;里头某处;硌人的手感还是没有消失。
  “没办法了;丑不拉几的,让你当门神得了。”
  她随手把娃娃放上鞋柜,对准大门的方向,不忘扯过一张纸手帕,把它屁股上棉花有些漏出的地方遮好;“你最好感慨一下,已经两年了,不然,我一定直接把你扔垃圾箱里。”
  话说完,她耸耸肩膀,又坐回梳妆台前。
  半小时“作法”完毕,行云流水地换衣,拎包,出门。
  Venus的造型工作室坐落于陆家嘴成业商务大厦17层,是宋笙丈夫江瑜侃名下的重要单位之一。
  她作为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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