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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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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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的丁零来使,若是我判断不错的话,也许便乃陈明峻本人。”
  “竟然…还有此等奇事?”她的表情极为惊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我颔首以对:“不过现下,我还不太肯定,因为皇帝在我身边安排了太多的线人,行止和自由受锢,所以,我根本无有机会去证实此事。”
  闻言,她深深叹息,眼眶内又渐渐朦胧上了一层雾痕:“倘若陈将军不是谋逆罪名,倘若静柔公主对我的芥蒂不那么深重,我想…我还可以为小姐尽一些绵薄之力,但是刻下,静柔公主已在宫闱周遭布满了眼线,正极力搜罗着我的错处和不是,稍有不慎,我便会陷于设计,万劫不复。虽然于生死欲念,我早已置之度外,然而,现今却与彼时不为不同,铄儿他还尚在襁褓,体质孱弱,唯待我的尽心护顾和照看才行,故而,我委实帮不了小姐太多,还望请小姐能够谅解。”
  “雅卿,你万千无须如斯自责,你之现状,我皆了然于心,所以,我又何尝会为已私心而责怪于你呢?皇帝之心深奥不测,其留我性命,定有其打算和计划,我之处境,尴尬微妙,以防将来被我牵连,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承认你与我的关系为好。”
  “小姐……”她深深蹙眉,欲接话反对。
  我急忙打断了她的话语:“雅卿,在此事上,你万千要依我所言而行,我无所牵挂,凡事皆肆意而为,但是你却不同,三皇子尚且年幼,还离不得你。再者,你已为我做出太多,于此,我心感甚,若是又次连累你受苦遭难,我…怎堪承受?”
  
  她泪眼婆娑,有些发怔,见状,我强自莞尔一笑,握紧了她的双手,示以安慰,因为不忍心她为难伤怀,遂转移了话题:“为何静柔公主对你的敌意会有如此之深?”
  “此事言来,倒有一番缘故。”顿了顿,她陈述道:“六载前,陈氏族人突遭变故,我有幸而逃离死境,且遭遇皇上,并入宫为妃。自安定下来之后,我便多次遣人暗地里寻你,然而,每次线人皆无功而返,虽然,我一直为你的安危忧心重重,但是却因为陈氏的谋逆罪名,又不敢明目地依仗皇上去寻你,几载下来,都是关于你杳无音讯的消息回报,长此已久,我的心情则一日比一日濒临绝望,于是便在恼怒之下,游说皇上做了一件狠事。”
  “狠事?”我不解地反问。
  “我猜测,也许你已经落入了谕王之手,故此,谕王才向皇上谎报道你已经与大火同焚于藏心阁内,所以,于愤怒之下,我便借着谕王骄横起兵的声势,游说皇上将谕王流放不杀的罪名改作了斩立决。”
  吸了口气,眼眶微微酸涩:“雅卿,你如此待我,我……”
  “我本想着谕王一死,你便会逃离其控制束缚,得以自由,但是,我却失算了,因为谕王死后,我还是无法查询到你的形迹,反而却为谕王之事而被静柔公主所记恨埋怨。”
  “谕王依功自傲,已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其实无须你游说,我想皇帝亦有除其之心,静柔公主应该通晓其理才是,奈何还会因此而责怪于你?”
  “当年,太后并不受先帝所宠,故而生活清苦寂寥,很不如人意,静柔公主虽然贵为金枝玉叶,亦因彼时母妃之故而遭受宫人冷落,谕王乃先帝幼弟,离京去往封地甚晚,其虽非善人,却反常地对其多番照顾,为此,静柔公主记念于心,十分敬重于他,故而,在谕王起兵被捕后,她多次拜求皇上能够饶其性命,而我,则与其意见相驳,一直坚持让皇上除掉谕王。后来,谕王终于被杀,未如其愿,便因此而恨我入骨。”
  “如此,雅卿,你…受委屈了。”
  
  “不提如此不快之事了,还是说说小姐你吧!尚记得,韩子湛在归朝之初,皇上曾欲将静柔公主婚配于他,而他却为自己的妻子而严词力拒,坚决不允,听闻此事之后,我方才放宽心来,原来小姐你真的还活着,而且还嫁给了自己所恋慕之人,琴瑟和鸣,万事圆满,每念及于此,心中甚悦。虽然置身于宫闱,不得与你重逢,但是却很为你高兴,因为韩子湛待你之心切切,并不曾辜负了你。此下,皇上却因为陈将军之故而直直地拆散你与韩子湛,让你们难以聚合,思念成灾,白日里见你们忧伤难舍的表情,我…真替你们感到难过,但是,我却不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听闻着雅卿的言语,我如窒息了般心房一阵阵刺痛难耐:“雅卿,你错了,我并非韩子湛之妻,其妻,则另有其人。”
  她睁大不敢相信的双眼:“怎么可能!?小姐,你千辛万苦地寻他念他,他怎会舍你而娶别人?起初,听闻到韩子湛之妻名为‘尚伊’,便由此而联想到‘羽裳’之‘裳’字与‘茗漪’之‘漪’字,还以为韩子湛特意将你的真名隐匿,别有心意地取了‘羽裳’和‘茗漪’中的‘裳’字与‘漪’字组合成‘裳漪’一名来称呼于你,不成想,我却猜错了。小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会弃你而娶了别人?再者,他娶了别人,你…怎么办?”
  我鼻翼酸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艰难地将几载的经历略略告知了她,而其中的重点则是自己与韩子湛的漠然重逢以及与陆文航的婚约承诺。
  听毕,雅卿久久沉默,良久,她方才叹道:“还真是造化弄人!不成想陆文航倒是对小姐一往情深,其真情委实难能可贵!那么现下,小姐作何打算?”
  我迷茫摇首,难以作答,突然间,白日里她望向韩子湛的深邃眼神滑过脑际,心中突然有些焦躁不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出了口:“曾经,我太过大意自私,不曾察觉你对韩子湛的心思,对不起!”
  她怔了一下:“小姐,还提旧事作甚,我差点就淡忘此事了,现下,我可只恋慕皇上一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并无要紧,但是还希望小姐能为我保密,因为我乃贵妃,只属于皇上,若是被他人知晓往事,我想又会是一番风波。”
  我微笑着颔首:“你且放心,我知晓的。话转回来,似我希冀你一般,我与韩子湛之事,虽然亦已成为过往,但是以防万一,我与他相识之事亦希望你能为我隐匿。”
  “小姐无须担心,我会守密的。”语罢,她眼珠一波,熠熠生辉:“哦,对了,小姐,你适才言,秦磊那个呆子亦还活着,那么,他可否一切安好?”
  念及秦磊,我的心房又沉重疼痛了起来:“雅卿,唯有秦磊,唯有他,很不好!”
  “呆子…他怎么了?”她立即关切地追问道。
  “他还活着,但是却受了很重的伤,我进宫之前,曾委托陆文航来为他疗治,入宫之后,消息闭塞,亦不知他现下可否脱离了生命险境。不曾知,不曾知何人竟如此地残忍,就那般惨无人道地割去他的舌头,即便他能够醒来,他亦再无可能言语。”
  不待我道完,雅卿便轻声啜泣了起来:“那个呆子……”
  “起先,听闻大夫告知我这一噩耗,我无论如何皆无能接受,此下,唯一能祈求的,便是陆文航能够不顾忌我对他的残忍对待,帮我为秦磊精心疗治。”                    
作者有话要说:  




☆、漫漫人世

  韩子湛闲闲地抚弄着手中的短狭竹箫及繁复流苏,其修长的指尖在箫管的纹理上一圈又一圈地往返打转,久久出神沉思,似怀有无尽漫辽的心事。
  尚伊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望观着他那卓然俊雅的仪态,心中的酸涩赍恨更盛,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带着不满的情绪容忍地睨了眼韩子湛身后的那幅绢画,也许是心中的怨愤作怪,那本来已使她麻木冷视的画景霎时间竟又显得分外刺目——
  毋庸置疑,现下韩子湛眼中流露出的那丝少见的温柔溺色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个孱弱苍白、毫无长处、却又总是让他舍而难舍的美丽女人。
  念及于此,她心中的妒火便如荒草般滋延肆意,无可抑制,是的,她在嫉妒,嫉妒得简直要发疯——
  虽然韩子湛从未在她面前肯定过什么,但是那个女人,早已经在韩子湛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毁灭的痕迹,而且亦在无形中左右了他的判断和抉择,故此,于自己的私心而言,那个女人则是她的绝对威胁,她恨她忌她憎恶于她,更迫切地,希望韩子湛能够为了大计而完全地置她于不顾,然而,令她失望痛心的则是,韩子湛已不若以往般果断干脆,而是一直在矛盾和犹豫,从未明确地声言放弃于她。
  心中虽然如斯愤懑,但是,她却不得不继续保持缄默,并不得不努力地克制自己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因为她清楚地晓知,韩子湛乃深沉寡言之人,凡事皆运筹于心,因而,他甚不喜他人来琢磨且猜测其心思,倘若自己一意孤行,多语诋毁那个女人,那么,最终殃及的亦还是自己罢了。
  韩子湛默默地凝望着掌心中的那只青翠如玉的箫管,仿若在瞻仰着一幅诗意绝胜的美景画卷,仿佛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他眉宇微蹙,侧目向尚伊看去:“尚伊,自八岁起你便跟随于我,为我之事,尽心戮力,但是,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我?”
  “公子…究竟是…何意?奴婢…不甚明晰!”闻言,尚伊一怔,觉得甚是错愕,此种探寻意外的话语,还是首次听闻韩子湛问起。
  “算了,你不了解亦罢!”韩子湛微微一叹,似乎不愿再接续适才的突兀话题,他眼波流荡,无有暖意,如诉家常般道了一个残忍的决定:“尚伊,太后寿诞之夜,你便易容改装代她入宫吧!”
  那一刻,尚伊的心房如同万箭穿心,眼前一片黑暗苍茫:“公子究竟还是放不下她!”
  韩子湛轻轻地将竹箫搁置在几案上,复缓缓地从椅座上起身,行至窗前,并未正面回应她的质问:“尚伊,若是一味地固执己见,根本无有任何的意义。自从你接纳了‘尚伊’此名,便应该有所觉悟,倘若你不情愿我的安排,我亦不会因此而逼迫于你。”
  尚伊顿时滞语,良久才言道:“公子之吩咐,我定会遵照行事,不过,奴婢还尚有一事待需公子释惑解疑。”
  “你讲吧!”
  “奴婢于你,亦唯有利用的价值罢了,是否?”
  韩子湛转过身来,慢慢地踱到她的身边,深邃如潭的目光静静地投向她:“尚伊,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会弃你不顾!”
  尚伊心酸备至,暗自下决心博上一博:“既然公子不会弃我,那么,为何公子还要让奴婢易容去代替她的位置,莫不是公子后悔心软了?”
  “尚伊,凡事我皆自有计较和安排,今次让你入宫,只是欲让你助我一臂之力,让事情无有丝毫纰漏,能尽快完结。你见过她,亦应该能看透她,她乃良善至纯之人,思虑浅薄,关怀他人之心远胜于已,牵绊甚多,顾忌不忍亦繁复,如若让其继续留滞于宫中,只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和破绽,但是你却不同,你是我的心腹,亦是我的希望,境况俱通透了然,利弊分明,此番,若是能代她入宫,那么,继后的计划则能更为顺妥地进行。”
  “公子若是如此思虑,为何…不干脆地除去她,以免留下不必要的祸根?”尚伊的悲伤稍稍缓解,因心中另有顾忌,则故意向韩子湛建议道,心中却盘算着韩子湛若是听闻此言该会有如何的反应。
  “尚伊,至于她的去留,你便不必费心了,孰轻孰重,我想我还能辨得清。”韩子湛的眼神冷峻了下来,清湛的面容亦开始变得高测莫深,见状,尚伊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和陌生。
  
  “愚人,你可都准备万全了?”静柔公主凝睇着一身行装的陆文航,眼眸中朦胧着一丝微不可见的不忍,不过未几,她便又若无其事地平述道:“宫内的守卫我皆已打点收买了,你们离开的路线我亦已布设稳妥,因母后寿诞和丁零来使的牵绊,是夜,皇兄定然自顾不暇,你大可放心地带她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陆文航轻轻颔首,看着她的眼神透出几分温暖:“璐瑶,教我如何感谢你?”
  “我如此作为,可并非是为了你的谢意。”静柔公主牵强一笑,娇俏的容颜上布满了落寞和哀怨:“既然留不下你的心,那么,留下你的人又有何用?我肯放你们走,心中总归有些不甘和失落,故而,你万万不要再如此温柔地看我,给我以希望和期盼。”
  顿了顿,她故意蹙眉加重语调威胁道:“若你再不对我残忍坚决些,言不定我支撑不了自己的骄傲,从而改变主意。”
  陆文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臂,宽慰一笑:“璐瑶,你一向都是如此,嘴上虽然刁钻,心中却充斥着大义。”
  “此番,丁零国要我和亲大漠,朝臣上下对此皆无良策,但是唯有你,肯替我开解反对,以古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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