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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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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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怎么了?”
  片刻微寂,又见岑天幕抬起头来,脸色更添几分凝重:“吐蕃那边情况有变,吩咐下去,各队即刻做好作战准备!”
  “是!”
  天边,阵云久久凝着。
  不散。
  ……
  烛影微摇,荡出不安分的波光,恰似一滴露水落入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公主,两国的盟约,明日便可签下了吧?”犹疑着,赵启还是问出了这句想象中一般人都会问起的话,只是这话出口的时候,他没敢看那个烛下水般沉静的女子。
  “不错。”林慕水点点头,却也在同时微微蹙了眉心“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啊!”
  “担心?此事既然已经定下,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光影轻荡,带着那温润的声音一并如流水般荡开:“赵将军此话差矣,今夜恰恰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今夜平安无事,那么明日一切都会顺利;可如果今夜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非但之前的努力会付诸东流,就是两国的战事,也再无回避的可能。”林慕水一顿,却是无可奈何,“可今夜,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的,否则,事情会更糟——赵将军,你说如果有人想破坏两国的盟约,今夜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波澜无端自心湖涌起,赵启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过分的敏感,还是她已经将自己完全看透。如果她知道,怎么会如此淡静,恍若说着别人的故事?可如果她不知道,那双如水明眸,又似乎已将一切清楚地倒映在眼底。
  “我只能做到如此了,究竟如何——”林慕水忽的一声笑叹,仰头望向窗外吐蕃净彻的夜色:“就看老天眷顾谁吧!”这一叹便也回神,淡然转向赵启,“赵将军请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是。”
  赵启应声,刚要退下,却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堪堪响起,当下转头看向林慕水。其人拢在烛光下,光线太过明亮,一时竟无法分辩其人表情。目光下移,但见那案上白纸已被揉碎在一双素手下。刚要说话,林慕水便已开口,声音却是洞彻一切的沉静:“开门。”
  “公主,快走吧!”门外,伦珠嘉措早已顾不得什么礼节,急道,“外面说是有大周军队深夜袭城,我看事情不对,赞普已下令将士们放手反击,战争恐怕是止不住了,公主还是快走吧。”
  “五王子,不知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这仗来得太突然了,肯定有蹊跷,只可恨两国刚欲定下盟好……就是不论赞普的态度,那些元老也必迁怒公主。伦珠不能做什么,只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公主,希望还不晚。”
  “公主……”赵启双眉一皱,亦是望向林慕水。
  但见烛光下,其人淡静地起身,施礼道:“慕水多谢五王子冒险相告,五王子好意慕水记在心里了。”礼罢,又凝神道,“赵将军,你速诏集随行侍从,由你带队返回陇右。麻烦带句话给几位将军大人,之前的话都不要忘了,如果三天后我还没有回去,便无需他们操心了。”
  “公主?”
  “我说过,今夜无论如何,我都不回离开这里。吐蕃信也好,不信也罢,那是他们的事。”林慕水淡淡一笑,“让侍卫离开,是因为我不能让大周无谓的损失;我留在这,是因为大周的意思始终都在这里!”
  ……
  洛阳城外,云来客栈。
  酒水洒过伤口,冰凉的液体便和着灼热感便火辣辣的漫过全身。房间外,楼梯木板一声无力的呻吟,却又让这一切瞬间归于沉寂。
  “客官,您要的纱布和白药。”
  “放外面吧。”
  出乎意料的,房外并没有因此而安静下去,反而有人径直推门而入。房内之人本能的回身,却留下大片的沉寂。
  半响,方听那声音再次响起:“段南轩,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李将军不欢迎我。”段南轩落寞地一笑,反上前几步,“你伤在背后,还是我来吧。”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一如预料中的,李元芳不动声色的避了过去,但起身披了外衣,复又坐下,“来者即为客,坐吧。”
  “李将军害怕我再给你下一次药么?”段南轩心中一涩,不由暗叹:段南轩啊段南轩,你自己中下的果子,好吃吗?
  “李某这里不太方便,段将军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李元芳亦不回答,但将目光淡漠的平投过去。
  “李将军可以不待见我,但别不待见你自己。”段南轩微一犹疑,还是上前取了白酒纱布,“给我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后我自然走人。”
  背后一阵清凉压上,李元芳不觉皱了皱眉:“你又何必,呵,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南诏的段南轩,还是大周的段南轩。”
  “这有区别吗?”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一时沉默,段南轩不再说什么,默默替那人绑好了纱布,又顺势把了把脉,脸色顿时一沉:“进洛阳来,你又动了几次内力?”
  不待李元芳回答,一道暖流便已抵上其人后心,接着一个沉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解药已经配齐了,明天我会送到你房间里,你一定去取。”
  “能晚两天吗?”
  “不能!”段南轩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再晚两天神仙也救不了你!”段南轩缓一口气,又道,“要么明天我给你送来。”
  “不必了,我自己去。”李元芳微微一顿,“大人那边,是不是开始查什么东西了?”
  “大人在查金吾卫,怎么了?”
  却看李元芳兀自点了点头:“这就是了,看来大人是触到他们的短处了。”
  “你是因为——”段南轩一惊,却见对面之人没事儿人一般,径自递过一个铜簪,“帮我把这个交给大人。”
  “你放心让我传么?”
  “我相信那个南诏的段南轩。”李元芳微抿嘴角,“别让大人知道我在这儿。”
  片刻沉默,段南轩深吸口气,终于点点头:“你身上的蛊毒比先前又重了,你休息会吧,我帮你看着。”
  “我没事,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李元芳抬眼,但见段南轩毫无要离开的意思,当下一挑眉毛,毫不客气地指了指桌上的更漏,“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你故意的是吧?心下无奈。“不好意思,我改变主意了。”段南轩把手一插,亦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段南轩!”李元芳终于无奈,“你知道,现在牵扯进来的,不仅是你我,也不仅是大人,还有边关的安宁,边关千万的百姓,那个幕后之人想用我来牵制大人,进而控制边关局势,我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我李元芳,不会是任何人操控别人的工具,他们可以让我死,但休想通过我左右边关!”
  “你就,那么不想活吗?”段南轩低头苦笑,“事情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大人有突破了,想知道么?”
  “什么?”
  “那你听仔细了。”段南轩略一停顿,借势靠近两步,突然翻手点了李元芳的黑甜穴,“李将军,你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再这么下去,我真难保救得了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莫使艾萧欺兰若

  晨光甫彻,霜露犹重,空气却是清极。沁寒冷的气息浸入心脾,使人顿觉心头一片空明。骋目远眺,但见远天一色瓷白,白得清寒,白得纤尘不染。偶有几缕单薄的云影浮着,更平添几分肃萧之意。
  冬,又是冬。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上天既然创造了生气盎然的春夏,又何必再生出萧索肃杀的秋冬,让希望蓬勃生长,又这般无奈消亡?明年纵然还是莺歌燕舞、绿柳成荫,却再也不是曾经的了。
  是的,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仿若走在一条不见尽头的路上,只能走下去,不管前方是不是渺茫不见,不管身后是不是渐渐模糊。那么蓦然回首,会不会感到一种悲凉?可是,却也从来不后悔生长过,希望过。
  “慕将军”远远的一声将廊前之人的思绪堪堪扯了回来,慕子归闻声回头,便见狄春端着茶盘从这边经过,心中猜测定是给狄公送去的,当下微微一笑:“大人起这么早?”
  却看那小厮颇为无奈地摇头叹道:“哪里啊,这又是一宿没睡呢!”狄春耸耸肩,四下看了一眼,“哎,慕将军,您的房间不是在前院么,怎么到花园来了?”
  “哦,随便走走。”慕子归笑笑,“我来府中已有几日了,我现在既然是大人的卫队长,也该早些熟悉府里,好确保大人的安全。”
  “难为慕将军上心了。”狄春礼节性地客气道。
  “哦,对了,我看那间屋子有人住的样子,但这几天也不见人出入,不知那是谁的房间?”慕子归指指对面檐下正对花园的一处屋子。
  但看狄春刚才还轻松的表情无端的沉了下去:“那原本是李将军的房间,老爷没吩咐什么,小的们也不敢收拾,一直就是原来的样子。”
  “是我突兀了。”慕子归抱歉地笑笑,“看狄管家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慕将军客气了。”狄春刚要走,又忽的想起什么,“对了慕将军,老爷让将军去他书房一趟。”
  慕子归随狄春一并踏入狄公书房时,狄公正抚案沉思。狄春习惯性的往案上看去,便见那案上亦如想象中的一般:一砚干墨,上架一支狼毫,案前没有铺纸,却是随意扔了几个揉皱了的纸团——想来是因为没有人陪老爷彻夜分析案情的缘故吧?
  狄春想着,不由偷偷一笑,却也随即敛了笑容,但看那案前老者犹然不觉,却也惟得上前轻声道:“老爷,慕将军来了。”
  “哦?”狄公闻声抬眼,果见一白袍将军挺然立在门前,当下微微一笑,“慕将军坐吧。”
  “卑职还是站着的好。”慕子归略一犹疑,拱手道。也就在那一刻,狄公再次抬眼,那仿若可以洞彻人心的目光,直看得慕子归颇有些不自在。
  “哎呀慕将军您就别客气了,我们狄府最不讲究这些规矩的!”狄春憨憨的插话适时解了这份尴尬。
  狄公借势笑道:“是喽,要不我非先罚你这小厮!”
  “嘿嘿。”狄春干笑两声,心知狄公断不会因此罚他,索性连招呼也不打便溜到门外去了。
  “慕将军不必拘束,坐吧。”看慕子归坐下,狄公又添一句,“慕将军受伤了?”
  “啊?”慕子归明显被此话问的一愣,随即便也回神,“回大人的话,卑职并未受伤,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哦,我闻到慕将军身上有股草药味,故此一问。”
  “有劳大人费心,那不过是从前军中健骨强身的汤药,每日当做茶水喝的,让大人见笑了。”慕子归答道,“不知大人叫卑职来,有什么吩咐?”
  “哦,也没什么。”狄公淡淡一笑,“我想知道关于使团的详细信息,张环李朗两人未必说的清楚,慕将军既为使团副将,想必更清楚其中情况,所以想问问将军。”
  “大人请问。”
  “使团究竟为什么改道?”
  “回大人,快到阳城的时候,使团一行过河,不巧轩车走到桥中央时,木桥突然断裂,好在有惊无险,使团上下都没有伤亡。卑职本也以为这就是个意外,但当夜,李将军给卑职看了他取到的一截断桥横梁——那断梁并不是自然朽断的,而是被人刻意截断了一半!所以轩车过桥时,桥才会因不胜重力而断裂。”
  “那也同时意味着,使团的路线已经暴露,所以你们冒险更改了路线。”
  “是。”
  “但你们的危机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进入大漠后,罗盘偏差,导致你们险些误入突厥境内。”狄公继续道。
  “不错。”
  “这就很清楚了,使团这一路上,不仅有外在的阻挠,更有内奸的配合,这使团,怎么能不在他们的掌控之内?”狄公不由一叹,“好一个精巧的布局啊!”
  “里应外合?难怪使团一路上,总是觉得步步受制。”
  “是啊,元芳跟随我多年,未必看不出其中玄妙,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之所以绝口不提内奸之事,是想给最后一搏增加一个砝码,所谓将计就计。”狄公说着,抬眼看向慕子归:“慕将军可以说说使团出城会见吐蕃小队时,是怎样的排布吗?”
  “这个,卑职也不清楚,李将军只是命令卑职带领由部分使团军士和王府侍卫组成的假小队第一批出城,作幌子。倒是张环李朗跟在李将军身边,想来会更清楚。”
  狄公点点头:“可以说,到那时为止,元芳的决定都没有大的失误,但是有一点他没料到——吐蕃的迎亲小队已经被人换了。纵然他能对付这一路上的波折,这最后一关,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更改不了了。或者说,使团,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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