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倾城 by 醉卧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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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倾城 by 醉卧长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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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你管我如何。”鹿肖玉锦袖一拂,优雅支肘,“我好心寻给你,你用是不用?” 
朱祁沧梭巡这一堆床第逸趣之物,又是好笑又是头疼:“我若带回去,怕也用不上。” 
“你该不会还没……”鹿肖玉啧啧嘲笑,“让我小瞧你。” 
“你那师哥难磨得紧,又古板正经,你不是不知道。”朱祁沧苦笑,“万一他恼了,踢我出来,你白捡热闹看。” 
“那,钦王爷请便,我就不耗您时辰了。”鹿肖玉不与他啰嗦,端茶送客。 
一只手按在描金匣盖,轻轻阖上一匣莹润,昔日的钦王爷叹气。说不动心,才是骗人,“不过,试试也好。” 
“那好,惠顾一千两。” 
“不是送我的吗?” 
“我现在心情不好。” 
朱祁沧啼笑皆非:“鹿师傅,在下早已是庶人,无爵无俸,哪里有银子孝敬您。” 
“钦王爷倒也不是游手好闲之徒,削爵两年,却暗里做起了买卖,听说上个月还敲了当今圣上五千两,如今逍遥自在得很。” 
“所以,鹿师傅来分一杯羹?” 
“不,我只是心情不好。”鹿肖玉慵然狡黠,“皇上想寻手足回去,大老远派人来传话,不找该找的,却啰嗦我三天,烦我耳根生茧。你说,我心情会不会好?” 
朱祁沧哑然,若真是宫里再寻他回去,从今后麻烦不断,鹿肖玉替他挡了驾,只怕还真要谢他一谢。 
“一千两,过几日给你就是。” 
他言出必践,收了桌上东西便走。 
待身影转出门不见,鹿肖玉才眨一眨媚丽的眼。 
“原以为该要还到二百两,他倒大方。”伸个懒腰,再挥了下精致绣袍上本就不存在的轻尘,他掩口无聊,“早知这样好敲,多要一千两才是。” 
进了门,便见卿程坐在窗边看书,听得他进来,只略抬了抬眼,随即又埋首书中。 
夕阳映入,窗边青年安详静谧,端正宁和,像幅清淡画卷,一纸水墨浅浅,赏心悦目。 
朱祁沧便觉怀抱这一堆物事,对眼前这人这景,多么轻亵不敬。 
“盈儿小宁今天过来吗?” 
“他们今天偷懒,在练功院受罚,怕是过不来。 
卿程分心答一句,将最后一个商音划掉。 
听到两个小鬼不能来,那鬼鬼的念头又冒出来。朱祁沧将东西放在桌上:“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煮。” 
“我回班里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卿程随意道,看得眼睛疲累了,便合目一小忽,再张眼接着看。 
脚步声响起,在他身后停下:“今天看谱子看了几个时辰?” 
“三四个……”话出口随即后悔,应该少说些。 
果然,一条布巾凭空来系住他双眼,同住人的语气不容置辩:“今晚不要看了,歇一歇,我煮些粥,多少再吃一点。” 
手里的曲谱书也被拿走,卿程微微笑,摘掉眼上布巾。朱祁沧多数时不扰他,很多事也都由着自己,唯独少睡熬夜忘记用饭等琐事,他时时管制态度坚决,唯恐自己多思伤身过损精神。 
“我在你这儿住了十天,盈儿小宁怕是在我屋子闹翻了天,我明天回去住,也免你总是费心惦记我定不定时吃饭。” 
“我偏是爱费这个心,你若嫌烦也没办法,往后还有几十年,你能甩脱我,就算你厉害。” 
在身后抱住他笑,朱祁沧趁机黏上来厮磨。卿程虽在这里住了十天,但一晚熬夜未睡,三晚冷盈小宁来搅局,一晚鹿肖玉晃了来。他只仅仅摸上床五次,还两次被卿程不耐赶下去。就算成功三回,却只是浪费大好良宵地……睡觉而已。 
自从那一次将疲极惫累的卿程缠得没法,勉强应他一回,他销魂蚀骨识髓知味,这呆子却像天生少了份欲念,长久不发泄居然都不想,过得清心寡念,只苦了心痒难搔的他。 
“你不是要煮粥,不煮的话,我先回去。”卿程皱眉,朱祁沧总爱黏在他身上动手动脚,让他无奈且忍耐,不明白这样搂搂抱抱到底有什么舒服。 
“我马上去,你也别看书了,歇歇眼,吃完饭给你瞧好东西。”朱祁沧笑得神秘,很快活地去煮粥。 
卿程倚在厨室门框看他忙东忙西。他自贬黜后寻到惊舞来,一切都要学着自行动手,亏他旷达乐观,不以为苦,还颇自得其乐。 
只是,他除了粥煮的意外之好,其它……乏善可陈。 
“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赵,恐怕三五个月才回得来。”朱祁沧添了把柴,忽然回头道。 
“哦。” 
“你都不问我去哪儿?” 
卿程淡淡一笑:“问不问,你都一样要说。” 
朱祁沧盯他一阵,站起身大步走来,待卿程警觉要往后退,已被他凑近来在唇上吻了一下。 
“我去边关办件事,你别趁我不在,又像上回一样,由了性子熬身体,我叫盈儿小宁看着你,你瘦一分……”他邪气地笑,蠢蠢欲动,“我就磨你一夜。” 
卿程平静地拍掉他摸过来的毛手:“到时我是瘦是胖,还不是任由你说。” 
朱祁沧朗笑,将他压在门框上,低声抱怨:“你别总这么八风吹不动的,偶尔也该有点念头,人说食色性也,你怎就跳到了老祖宗的法则外头?” 
“什么法则,按法则该娶妻,阴阳才相配,你遵了哪一条。”卿程扭过脸,不自在道,“你拖我作伴,一缠多年,还要怎么样。” 
“我的少爷,看来祁沧伺侯得您还不够,来来来,这回必定更加卖力,保证您舒心满意……” 
实在捺不住地踹了他一脚,卿程耳鬓发热,“你正经些说话!” 
这无赖腻着他压着他,缱绻缠绵地亲吻,温暖的身体亲密的拥抱,不知何时起,都已经习惯了。不渴望,也不算厌恶。他的年华,还来不及寂寞,就被强行并入另一生命轨迹。 
要相伴一生呵,多么漫长的岁月。 
“今晚,好不好?” 
吻得有点失控,朱祁沧抑住喘息,悄声征询。 
卿程心里微慌,他始终不对这种事有所企盼,过度的肌肤相亲、肢体交缠,情欲被挑拨起蠢动,想想都觉难堪,为什么有人能这般热衷? 
院门适时被人敲响,解了他的窘境。 

“卿师傅在不在?” 
他推开朱祁沧,松口气:“有人找我。” 
门外是一名惊舞弟子,恭敬递上一幅画轴:“班主让我送来的,我到卿师傅屋里,您不在,我想您应该在朱爷这儿。” 
弟子传话后离去,朱祁沧好奇心强些,替卿程展开画幅。画上是一名女子,眉目清秀,身姿婀娜。两人相视一阵,朱祁沧恍悟笑道:“邵班主叫你去相亲?” 
卿程怔了怔:“我不知道。” 
“别管他,乱点鸳鸯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朱祁沧惦的是另件事,“糟了,我的粥!” 
急急赶回去看粥锅,还好没有熬干,添些水,再压一压火,米香已溢满整个厨室。 
转头看卿程,他眼里宁静而略带柔和,隐隐含了一丝笑意,朱祁沧心头怦动:“你笑什么?” 
“没有。”卿程微垂睫,即使觉他下厨好笑也不能说,他若恼羞成怒赖在自己床上一个月,不是玩的。 
“我是吃过了,你只喝粥,能饱吗?” 
无孔不入的男人巴巴地贴上来咬耳朵:“你给我吃,就饱了……”被一掌拍回去。 
香喷喷的白粥在朱祁沧缠闹中煮熟了。不得不说他是有些天份的,卿程不饿,也吃了两碗。才知他下午从肖玉那里大啖一顿回来,肚子也不空。 
“肖玉身边无伴,你寻他,不是刚好。”很期待地建议朱祁沧另觅他人,这么长久纠缠下去,要到何年月。 
“天下只一个卿程。”他笑吟吟道,无庸置疑地确定立场。 
下了两盘棋后,已渐渐入夜,卿程不动如山,朱祁沧心猿意马。 
“不下了,给你看几样有趣东西。” 
将卿程哄到床边,只待他心念一乱,便是羊入虎口,实在方便。 
开启檀匣,捡一支莹润洁白给他,忍笑问:“识得吗?” 
卿程只知是玉器,观其形状,困惑不解:“蕈子吗。” 
朱祁沧偎着他闷笑:“你说是就是。” 
卿程爱书卷,径自便拾了那幅画轴打开,展开之下登时吃了一惊。 
十余幅妙笔春宫,张张栩栩如生,描绘精致,细微处纤毫毕现,让人血脉贲张,如遇火炙。 
“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他不知说些什么好。 
颈后气息徐徐,有力手臂从腋下穿过,摆弄一件鎏金佛像给他解释:“佛曰修炼千法,不依定律。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有观世音化毗那夜迦身,皈依善教。” 
他隐隐潜动,轻语调笑,“谪仙,你也渡我一渡。” 
卿程也是读过佛经的,对密宗以明妃修炼也略有耳闻,本想反驳那是男女双修,与己何干,却被他炽热手掌按在肋上,一时微惶,说不出话来。 
“《佛说秘密相经》曰:作是敬爱时,得成无上佛菩提果,或成金刚手等,或莲华部大菩萨,或余一切逾始多众。”耳畔低沉嗓音一本正经吟诵,“当作和合相应法时,此菩萨悉离一切罪垢染着。” 
卿程虽不机敏,却也不是傻子,这两样东西既都与鱼水之欢有关,另一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料。他指向那一匣玉器,涩声问:“这个做什么用?” 
朱祁沧附他耳边,悄笑低诉:“这个,大有妙处……” 
每说一句,卿程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听完,他脊背僵直,冷冷道:“我早说过,你还是另寻他人作伴的好!” 
午夜时分,某人被赶出房门,万分惆怅地抱着木匣来到院里,坐在老树下哀悼他的一千两银子。 
可怜他央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磨得同住人勉强同意一试,结果不到一盏茶时间,同住人就恼怒地将他踹下床,并且交待:不把那一匣污七八糟的东西砸得粉碎,他从此可以不必踏进房门一步了。 
暗夜悄悄,有人无眠有人酣然好睡,梦里也偷笑。 
谁说千金难得,多么好赚。 
没几天,朱祁沧使出门办事。 
瘟神走后,卿程大感轻松,每日里看书舞剑、拨弦弄曲,无人啰嗦,可谓随心所欲。本来冷盈凌小宁在近前侍奉,但近段时间州府举办大型官宴,抽了各个班子的年少弟子到官宴支应,这两个孩子都被选了去。 
后来又邀各班师傅前往教导携援。这种累人事项,鹿肖玉是退避三舍的,绯儿有了身孕,担子只得落在卿程和另一位师傅身上。 
于是,又连轴转地忙起来,教导排舞、演练新曲,与其它班主师傅商讨协作琐事,一连两三个月,也没得空睡个囫囵觉。更意外的是,不知谁先受了凉染了风寒,一个传十个,不久,连躲在班里享清闲的鹿肖玉都咳了起来。 
卿程已一连几天感觉不适,仗着年轻精力旺没大在意,白日里忙碌时精神颇足,晚上回去便渐渐惫懒不想吃东西,弟子送来饭菜,常常原封不动地收回去。 
口里无味忽然想吃粥,这才蓦然想起煮粥的人已离去一季多。相隔千里无音信,朱祁沧曾道多久回来?他轻轻一叹,当时并没有留心记。 
肖玉絮絮咳着登门来:“我们护院回来没有?我吃得腻,想喝清粥。” 
卿程从一堆丝竹弦管里抬眸,倦倦淡淡:“我最后一次吃粥,是几月前。” 
“再不回来,就轰他出班。”骄扈任性的师弟抱怨着爬上他的床,懒懒滚在褥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卿程当师弟发热胡扯,不加理会。坐得久了,便站起身舒展肢体,松驰筋骨。 
鹿肖玉在床上作拱桥,柔软腰身弯折如柳,还自漫然笑道:“小时候,你教我练基础,我怕摔,下腰翻滚都是在床褥上学会的。” 
卿程走到床边,微微莞尔。十来岁时,两人还算相处亲善。不知怎地,大一些后,肖玉就似是视他有仇,每每寻衅讥讽,如刺在身。直到当初他被困钦王府,十个月后艰难脱身回到班里,肖玉才渐渐与他亲近起来。 
“上来,你也来做。” 
鹿肖玉催他,唤他一同回味少时练功情景。 
卿程便依他,脱鞋而上。两人齐齐向后仰弯,如虹凌跨,柔韧优美,依稀往昔年少时光。 
在身底相视而笑,鹿肖玉撞过去,卿程疾转挪移,又一同翻身而起,懈懈倚坐。 
“朱祁沧若是不回来,你怎么样?” 
卿程淡淡应:“能怎么样。” 
“他要是死了呢?”怔一怔,有些茫然:“不知道。” 
肖玉滑枕在他膝上,低低叹:“能相伴一生,多好。” 
人事无常,顺其自然,这世上多少人多少事,强求不来。 
卿程眼里温和,清澄宁静。两人同样年岁,历事却大相径庭。肖玉激狂,他所求一生相伴的那个人,永远都无法遂他心愿。 
肖玉在他膝上睡,半生浮梦,梦里烟云。 
他也睡,朦朦胧胧,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醒来时,膝上已无人,想起身,全身却委顿乏力,强挣虚脱。 
卿程记不起,他病了吗?又睡了多久? 
屋子里空空荡荡,似已久无人烟,是他遗世而居,还是尘世遗他而另在。 
还是有人的,徒儿小宁急匆匆地,慌乱跄踉奔进屋里大叫:“卿师傅,朱祁沧死了!” 
他呆了呆:“死了,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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