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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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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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也不用旁边的宫女太监,自己亲自扶了温如玉,慢慢回了明华宫。
  燕脂一路上心情颇好。直到进了延禧宫,太后旁边的沉香笑着“呦”了一声,要接过她怀里的雪球,“皇后娘娘,把它先放奴婢这吧。”
  燕脂一怔,复又狐疑的问:“母后不喜欢小狗?”
  沉香摇摇头,“太后喜静,延禧宫从来就没有养过小动物。”
  燕脂看着雪球滴溜溜的大眼睛,心里一堵。太后既然不喜欢猫狗,雪球就不可能是她送的。雪球被沉香抱走,呜呜的低叫,她心下不舍,手下意识的伸出去,心内却一阵茫然。
  燕脂,即便你入皇宫是个错误,我也要它是个美丽的错误。
  他的话宛若魔咒一般,一字一字又在耳畔响起。好乱,从她戴上凤冠,上了花轿,她的人生就已经乱的一塌糊涂。
  心里烦躁,面上便沉了下来。进了内殿,就瞅见福全低眉敛目的站在暖间的帘外。一见她,连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燕脂的脚步停下来,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折身就往回走。他在这,皇甫觉自然也在。过了昨夜,她最最不想见到的便是这个人。
  暖阁的门帘一挑,出来一个身穿暗红色五福捧寿团纹衫的嬷嬷。
  一见燕脂,便连忙跪下请安,笑着说道:“太后今日还念叨,可巧娘娘就来了。”
  燕脂无法,只得先让她起身。赖嬷嬷喜笑颜开,也不问燕脂为何往回走,扶着她的手就往暖阁里让,“娘娘身子可算大好了,太后也不用一天念叨几回了。”
  皇甫觉果然在这儿。与太后一左一右坐在硬木嵌螺钿炕桌上,九龙白玉冠冕下的黑眸似笑非笑睨着她。
  太后笑着挽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我的儿,你可算好了。皇上也是刚到,呦,莫不是约好了?”看她脸色恹恹,也不抬头,诧异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有谁给你气受?”
  皇甫觉轻笑一声,语含戏谑,“母后,全盛京都知道您娶了个骄横跋扈的儿媳妇,哪儿还有人敢欺负她。”
  “胡说!”太后故意把脸一板,“燕脂可是最懂规矩的。谁要是敢说你不好,母后拿着龙头拐杖去捶他。”
  燕脂半靠在她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只轻轻唔了一声。
  “燕脂,这是皇上刚刚带来的雪莲果,瞧瞧跟花似的,哀家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尝一个好不好?”
  “不渴。”
  “赖嬷嬷最拿手的千层金仁酥?”
  “不饿。”
  。。。。。。
  太后终于无语了,这两个人,一个神色淡淡,一个不明所以。她便是再迟钝,这稀泥也活不下去了。干脆手一摆,“哀家想起来了,阿琅说要来看我,让我与她的小三看门亲事。不留你们了,你们两个刚好可以结伴走。”
  太后口中的阿琅,便是先帝的胞妹,皇甫觉的姑姑,昭阳公主。她的小儿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已经二十三了,正妻之位一直空虚。
  皇甫觉微微一笑,漫不经意的说道:“姑母既然要来,母后便与她仔细合计合计。正巧延安侯也请朕为他家止殇赐婚,若有好人选,便替儿臣留意着。”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逆光而立,眉眼深深,“皇后走吗?”
  燕脂看着他,清冷的眉眼里无声的燃起灼灼火焰,一重寒冰一重火焰,奇异交融,绝艳夺目,她慢慢开口,“臣妾,自是陪皇上一道。”
  延禧宫向南,遍植奇花异草,采南山白玉铺就曲折小路,花木掩映处有一楼阁,名唤花萼相辉楼。
  宫女们流水一般端上茶水糕点,又悄悄退下。
  燕脂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清澈的双眸直视着皇甫觉,缓缓开口,“皇上,今日晚洛实言相告。进宫之前确曾有心仪之人,若不是燕晚照私逃,原也轮不到我进宫侍驾。”
  准皇后在大婚前与人私奔,私奔的对象是十二皇子—皇甫钰。这样听一听就要株连九族的丑闻就让她这般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
  皇甫觉拿着描梅紫砂茶盖轻轻拨弄着茶叶,嘴角有几分冷厉,“皇后是在提醒朕,你也准备给朕戴一顶绿帽子吗?”
  燕脂摇摇头,“我既然已经进宫,就已斩断尘缘。只是晚洛性子舒懒,悖逆礼教,这中宫之位却是坐不长久。”
  皇甫觉放下茶杯,凤目含煞,冷冷盯着她。
  自家哥哥的幸福攥于他人之手,燕脂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说:“皇上宽大为怀,虽不追究燕家欺君之罪,燕家也该知耻而退。爹爹的年纪也大了,还望皇上能放他回家想想清福。晚洛也不望其他,青灯礼佛足已。”
  皇甫觉的视线在她身上慢慢转了一圈,手指轻叩着桌面,“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后可是担心朕没有容人之量,早早替家人铺好后路?”
  燕脂脸上已有倦色,手指下意识的摆弄着衣襟上的嵌玉盘扣,“晚洛并无他意,只是想求家人平安和美。燕家已是烈火烹油,若再与高门联姻,族人必生骄奢之心。与其日后招惹横祸,不若现在急流勇退。”
  皇甫觉气极反笑,语气越发低柔,“说到底,皇后只是不愿朕赐婚而已。燕脂,你是怕燕止殇与你一样,不得所爱吧?”
  他眼线极长,平日不笑亦含情,此时斜睨过来,却像春意料峭的湖面,乍解还冰,艳丽的肃杀。
  燕脂心中一颤,只静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皇甫觉探手过来,闪电般攫住她的下巴,倾身相对,不足一指。唇角勾起,笑意却未达眼底,“朕、不、应。你与朕拜了天,祭了祖,入了皇室宗谱。生,是朕的人,死。也要与朕同葬。”
  燕脂并未挣扎,只是眼里有淡淡嘲意,轻轻说道:“强求很有意思吗?”
  皇甫觉眯眯眼,脸贴了过去,就在她耳边低语呢喃,“放心好了,男女之间,总得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燕脂的脸红了红,论其无耻,她肯定不是对手,索性闭口不言。
  皇甫觉将她放开,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转,方开口道:“身子不好,就不要胡思乱想。燕家一门忠烈,朕绝不会亏待。延安侯所请之事,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止殇已请命赶赴西域,朕答应了他,两年之内,若是打下铁勒,就允他一个请求。”
  他顿了一顿,负手而立,暗紫衣袍之上金龙几欲腾空。忽的咧唇一笑,眉目之间,风流尽显,周身的光线尽暗了一暗,“所以,你也不用绝望。”
  燕脂呆坐半晌,只觉心口烦躁欲呕。在他迈下大理石瑞草纹石阶时,方幽幽开口,“为什么非得是我?”恰巧清风拂过,檐上金铃叮当作响,她本以为他没有听见。心里是有万分不甘,这雕栏画阁,玉宇楼台,重重交织成密密蛛网。她愈是挣扎,愈是想要振翅,陷得就越深。心头一点清明,手脚却动弹不得。
  皇甫觉的脚步却顿了一顿,“从来就没有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收收长了好多,偶心窃喜,谢谢各位亲,谢谢大家的留言,谢谢大家的鲜花。。。。。。

  ☆、自在

  
  这雕栏画阁,玉宇楼台,重重交织成密密蛛网。她愈是挣扎,愈是想要振翅,陷得就越深。心头一点清明,手脚却动弹不得。
  皇甫觉的脚步却顿了一顿,“从来就没有别人。”
  未时一刻,延安侯夫人奉了皇后口谕,动身前往未央宫。
  初夏的阳光正好,鎏金粉彩流云纹的窗户都开着,清新的水泽之气夹着淡淡的花香涌进了屋子。
  燕脂就在殿中候着娘亲,等待的时间总是难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往门外看了几次,心里说不上是惶恐还是期待,手心已是汗啧啧的。
  梨落知她心意,早早便去外面迎着。
  因要见娘亲,她换了一件云纹绣百蝶的烟罗衫,配了一条盘锦彩色的纱罗裙,斜斜梳了一个坠马髻,在鬓角插了一支云卷珍珠卷须簪。玲珑嫌她脸色苍白,又抹了一点天巧阁的胭脂。若不是心事重重的双眸,实是清水芙蓉,天成妩媚。
  宁云殊甫一进来,胭脂霍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一品诰命的行头,累累珠钗,烁烁明珠,却只显得她面白如纸。没有随身服侍的人,也未见梨落的身影,她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进了殿。黑眸恍惚,似有万千心事。
  “娘,你怎么了?”燕脂忙上前。未及近身,就怔怔停下。空气中突然多了一种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
  燕脂只觉心跳已快的不受控制,死死压抑才能不让自己大喊出声
  师父!
  天上人间绝不会再有同样的香气。
  她十岁那年学医初成,迷上制香。化了雪山玄冰晶,融了千年莲子心,取了雪域九九八十一种异草的精魄,方制成这香。作了他生辰贺礼。
  从那日起,只要有师父,就有这兰麝之香。
  “师父,”她小声的喃喃一声,眼里马上就是水蒙蒙的,原地转了一圈,“师父。。。。。。”
  宁和的风突然狂躁起来,屋内形成了小小的漩涡。玲珑还未来得及惊呼,双眼一翻,人已软软倒下。“砰砰砰”四面窗户全部合上,一道白影凭空出现,渐渐清晰。
  宽袖羽衣,黑发飘扬,双眸沧桑寂寥,似已看尽千百年人事更替,变幻无常。
  燕脂低低哽咽一声,人直直的奔了过去。
  白自在看着她,双目精光一闪,袍袖无风自扬。宁云殊急急低呼一声,“师兄,不可。。。。。。”话音未落,燕脂只觉自身像是撞上了飓风海啸,百道劲力一叠一叠压了过来。她倒退几步,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她呆了一呆,双眸委委屈屈的望向白自在,“师父。。。。。。”
  白自在一愣,顷刻间双眼已怒火滔天。身形一闪,燕脂的手腕已被他抓到手里。中指一探,脸色已是大变,低叱一声,“孽障!”
  “师父。。。。。。”燕脂一把抱住他的腰,满腹的心酸难受突然都有了发泄的地方,哇哇大哭,“你。。。。。。欺负我。。。。。。你打我。。。。。。”
  她三岁起,就被白自在带回雪域,只在夏季才会返家。对于她来说,雪域更像真正的家。师父才是最亲最近的,亦师亦父,亦朋亦友。
  白自在负手望天,由她在怀里撒娇耍痴,忽的一声清啸,啸音无声,屋内成套的景泰蓝瓷器却突然有了细细的裂痕,一化十,十化百,转眼便是一堆细细的粉末。
  九州清晏殿里,皇甫觉正挥毫泼墨,旁边有一黑衣人抱剑而立。
  黑衣人的耳朵突然一动,“来了。”声音单调,竟如金属相碰。
  皇甫觉一手背于身后,仍是笔走游龙,淡淡说道:“如何?”
  室内光线极好,却照不进黑衣人周围方寸之地,他的面庞似乎笼罩在雾气当中,影影绰绰,瞧不分明。他沉默片刻,方才开口,“他似已入天人之境,自在法已臻圆满。”
  皇甫觉停笔收势,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字迹,“十年前,你还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现在呢?”
  又片刻沉默,声音更加生硬,“。。。。。。三招。”
  皇甫觉一怔,随即大笑,竟笑得十分开怀,“让夜鹜他们都撤了吧,无论多少人都是当炮灰的份儿。”
  白自在一啸过后,双目闪电一般夹黄河滔滔怒意望向宁云殊。一探之下,他已知燕脂体内真气全无,一身武功尽废。他无妻无子,四个弟子中独宠燕脂,实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眼见燕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怒极痛极。
  宁云殊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一双眼睛只痴痴望着燕脂。身体微微踉跄,跌在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里。她已是伤心至极,女儿从未在她面前掉过一滴泪。她此时方知,她唯一的女儿,最脆弱时需要的怀抱却不是她的。
  一滴清泪缓缓从眼角滑下。燕脂,娘对不起你。
  她本来容颜极美,此刻神色凄婉,更楚楚堪怜。白自在看着她,想起她一身红衣站在玉兰花下,红唇嘟起。师兄,从今往后,你都不能再欺负我,我说什么都对。要不然,我便只和青松子玩。
  弹指一瞬间,转眼二十年。他心里长叹一声,神色慢慢放缓。小丫头眉形未散,处子之身未失,他来的总还不是太晚。
  手抚上燕脂的后背,真气在她体内运行了一周期,化了方才的淤血。见燕脂一边抽搭一边将鼻涕眼泪尽数抹在他的衣衫之上,皱眉说道:“难看死了,别哭了。换身衣服,跟我回雪域。”
  燕脂抓着他的衣襟,抬起小脸,眼已经肿的像核桃,“师父,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雪域中人终身不得涉皇室吗?”
  白自在一张俊脸已微微扭曲,“我何时干涉皇室中事?”雪域门人十诫第一条,进皇族,干涉朝代更替,死!
  燕脂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可我现在是皇后,你早不来晚不来,我都已自废武功,嫁了皇帝,你还怎么带我走?”
  白自在被她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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