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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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告诉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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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关键似乎不在刘路易身上。

    我围着他绕了一圈半,用牛顿观察苹果爱因斯坦观察星星的眼神540°地观察了他一遍,再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停在他的正面,缓缓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克制住脑海中的千百种念头和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声带,故作镇静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你,看到我了?”

    “刚才撞的时候没看到,是那胖子推我的。”他直起上半身,扬起一只胳膊指了指一瞬不远处已经快消失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回应着我的注视,“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吗?”

    “我要出门。”

    “你敢。”

    “我再说一遍,我、要、出、门!”

    “我再说一遍,你敢。”

    “我敢,所以你预备怎样?”

    我抱起胳膊气定神闲地站在舒默面前,扬了扬眉毛,眼神挑衅地看着他,“你是人,我是鬼,你摸不到我碰不到我,你能把我怎样?”

    我知道这是舒默的死穴,一戳必死,百发百中。

    果然,舒默就好像被葵花点穴手击中的祝无双,恨恨瞪着一双小鹿斑比似的溜圆大眼,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又好像刚中了冰魄神掌的张无忌,随时都会痛苦的大叫一声双手扶胸喷出一大口黑血。

    舒默不喜欢被提醒他摸不到我碰不到我,说白了,他不愿意面对某个货真价实却时常被日积月累的假象所掩盖的真相——我是个鬼,而他是个人。

    他的这种心情其实很容易理解,这就好比一只活泼可爱的哈士奇支楞着浑身的白毛在离你两米远处冲你欢畅地狂吠,你不会因为此刻碰不到它就觉得它其实并不存在,或者怎么说,不是以一只活狗的状态存在着。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们很容易对自己亲眼所见的投以百分之百的信任。舒默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身边晃悠了快十年,按照谎言说一千次就是真理的原理来推论,舒默在连续三千五百六十天里,欣赏了我每天坚持按照活人的生活习性做死鬼的行为艺术(譬如坚持刷牙洗脸涂香香在家换睡衣出门穿外套就算不过年不过节也要定期不定期地换新衣潮鞋各式发型发色连同指甲包包手机壳)的最终结果就是:舒默那根强劲的中枢神经被成功清洗,在某种有条件的前提设定下承认了“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

    但我再强调一次,是在某种有条件的前提下,譬如说:“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成立,但只能是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或者,“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成立,但只有在不碰到她身体的时候。

    所以,舒默会做一些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每次做饭都会做上两人份的饭菜,然后在餐桌上摆上两副碗筷。再比如打从国外开始租房都只考虑两居室,因为他和我要一人一间,并且会按照我的喜好把我的那间一律粉刷成水蓝色。

    再比如卫生间永远摆着两只插着牙刷的杯子,挂着两条毛巾,客厅门口的鞋架上永远并排摆着两双拖鞋等等。舒默甚至会在看到我坐在餐桌对面对着满桌的饭菜发呆的时候给我夹菜,当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自带圣光的修长手指夹着细细的竹筷子停在我面前,在我眼皮子低下那只盛满了白米饭的青花瓷碗沿儿上叩一叩,语气自然地仿佛是在医院对病人下医嘱:“你最近怎么又瘦了,好好吃饭,别学人减肥。”

    当然,这些情况都只在条件成立的前提下才会出现。在有旁人在的时候,舒默那根自我设定运行程序的彪悍神经会顿时调整到另一个不知名的情景模式。那个时候他不会对我说话也不会对我笑甚至会刻意减少和我的眼神接触,即使我故意喋喋不休在他耳边果蝇一样的嗡嗡嗡,又或者直接贴到他鼻尖上做各式鬼脸,他那根扛得住老虎凳炮烙铁的坚强神经也不会让他脸蛋上的笑肌动上哪怕一下。

    但这个“曾子若是鬼是真空”的情景模式在第三人消失的一瞬间会再次自动切换,然后强大的舒小默就会像野蛮女友里的全智贤一样,斜睨着眼睛吊儿郎当的努努嘴,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一句:“找死么?”

    然后我就会用当下很流行的女神专用短语作为对他智商的嘲讽:“呵呵。”

    很抱歉,我是鬼,实在没法再找死了。

    舒默在这种不间断的模式切换状态下渡过了国内的高三申到了美国的医学院,在读完四年Bachelor之后又追加了五年PHD,从而最终成为一名手法一流医术精湛的留洋博士。在经过全美排名前十的医学院的严格测评,确定没有心理变态没有精神分裂之后顺利取得了在美国执业医师资格证书,最终衣锦还乡落户在T城这座全国最繁华城市之一的最高等级的医院里,成为了这座医院创建以来最年轻有为最文质彬彬最清秀俊朗的内科主任兼无数小护士的梦中情人。

    这,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但就像金庸小说里所有的武林高手都有一个致命的死穴,舒默那套由他那超人般强悍的中枢神经操控的自动情景切换程序也有个巨大的BUG。

    的确,当他处在第三人场景时,就算我使劲浑身解数彰显我的存在他也有本事将我自动隔离。但当他处在独处模式下,一边冲我温柔地微笑,一边指着IPAD上某个自带灿烂阳光清爽海风金色沙滩和蔚蓝大海的旅游胜地,问我休年假时要不要去那里度假的时候,我只要到他面前轻轻弯下腰,把我的身体从他面前那座实心桃木的电脑桌中实实在在地穿过,他那正沿着设定好轨迹运行的大脑被一只无形的手点开了包裹着熊猫烧香病毒的邮件——瞬间当机。

    重启总是需要时间,此刻舒医生在沉默中系上了印满金色橙子的水果围裙转身进了厨房,正当我准备拔腿奔向我的自由狂欢夜之时,却忽然听见舒医生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曾子若,如果你敢踏出这个家门半步,我保证有办法让你后悔,哪怕——你是鬼。”

    客厅的水晶大吊灯有点太亮,我眯起眼睛朝他望去,舒默慢慢转过身来,他唇边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看着他黑色琥珀一样深邃发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他那颗嘎嘎叫着重新飞速运转起来的大脑,“下午你看到牧师就怕成那样,如果我买一本圣经放在家里,你说,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看着舒默红润的薄唇重新抿成一条细细的弧线,嗓子眼儿里像突然掉进了一只七星瓢虫,顺着喉管儿滑进了五脏六腑,痒得我抓耳挠心。片刻之后,我展开蹙着的眉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舒医生,晚上咱们吃什么?”

    晚餐丰富得像是过年,点缀着粉萝卜雕成的玉兰花的各式盘子簇拥在那樽正冒着袅袅热气的水晶汤煲的四周,阵阵浓郁的肉香从厨房里飘来,我耸耸鼻尖一闻就知道是舒默的招牌私房菜——元宝肉。我闻得口水直流,还没等我钻进厨房去探个究竟,系着水果围裙的舒默就顶着一对被水蒸气熏得红润润的小脸蛋,双手捧着一块大大的新鲜出炉的苹果派走到了餐厅门口,看到正趴在桌子上吸着鼻子挨个闻菜香的我,眼里顿时露出了某种被满足了的得意,嘴角扬了扬,声音也轻快得很好听:“洗手吃饭。”

    我转身进了洗手间,理所当然地象征性地呆了十五秒就闪了出来。作为鬼,我自然是不必也不可能真的去洗洗手,就像我不必也不可能真的刷牙洗脸换衣服化妆一样。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是意念,就像我们的存在本身。

    我可以在浏览设置成自动翻页的电子杂志的同时,手中不经意地冒出一只Valentino 2013最新款圣诞系列铆钉女士手包;

    可以陶醉在那部讲述和外星人玩穿越虐恋的韩剧里的同时,在不经意赞叹了一句全智贤那头自然得仿佛完全没有经过顶级造型师精心打理就弯成了极浪漫弧度的柔亮金棕色长发的一瞬间,就顶出一个仿佛复制粘贴来般的一模一样的发型;

    如果不是怕导致舒默脑回路的二次死机,我甚至可以立即让身边的空气里平地冒出一个和洗手间一摸一样的水池,在拧开水龙头就哗哗流出的自来水里淡定地洗个手,然后在伸到安装在空气墙的烘手机下烘干,最后再挥一挥衣袖让它们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消失。

    当然,既然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头发,自然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所以其实,一直活在大家童年记忆中的长发披肩鲜血淋漓又酷爱打电话的贞子小姐,对于我来说也很难称得上是个艰巨的COSPLAY。

    但是,舒默明令禁止我改变除头发指甲之外任何的身体部位。至于原因……大概和大一那年,我在万圣节派对上给他的那个小惊喜有关。

 第5章 chapter5

    听起来很酷吧?说不定,还会有人嫉妒。毕竟,这种想到即为拥有的能力简直是随身便携式精灵教母,可以让灰姑娘随时变成公主,或者直接穿越成电影里的安妮海瑟薇,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兴奋地尖叫着冲进那间敞开大门的顶级奢华陈列室。

    但事实上,这和男*丝幻想林志玲给他捶背,范冰冰给他洗脚,章子怡喂他吃饭Maggie Q给他擦嘴一样,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华丽的意淫,其存在的唯一价值似乎就是和舒默的分享。如果没有舒默这个被动的观众,我打赌自己如今一定可以素颜上阵出演韩日惊悚片里那些劈头散发面青唇紫的女一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周一面准时收看《女人我最大》一面绞尽脑汁地琢磨,时尚一九分及肩直发和自然毛躁感的大地色蛋卷头到底哪个更适合自己。

    “相由心生”对我们这个种族来说实在是货真价值的至理名言,保持乐观积极追求美好的生活态度,真的比神马都重要。不然你们以为贞子小姐是为了什么从如花似玉的小清新美女直接变成了中老年心脏病患者的致命杀手?

    帮帮忙,你被你亲爹一斧子砍死推到破井底下封起来再暗无天日地呆上那么久,你会发自肺腑地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说到底,那姐姐也只不过是太颓废。

    这样说来,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任何事物的意义和得到它所需的付出成正比。给你捶背的林志玲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她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形气泡,而你手里一碗普通的白饭却能填饱你因为意淫消耗太多能量而咕咕乱叫的肚子,是因为那碗米饭凝结了你在寒冬酷暑的清晨和傍晚,在黑压压的同胞们中面无表情地厮杀进地铁公交时闷出的热汗。

    “你没买蛋糕?”我扫了一眼餐桌没看到生日晚餐应有的主角,抬头询问似地看了一眼舒默,“还是你提前订好了正在送来的路上?”

    “今晚不吃蛋糕了,我现在闻见奶油味有点腻歪。”舒默腾出一只手重新规划了几个盘子的原有位置,然后把那只还冒着香甜热气的苹果派挨着水晶汤煲摆在当中,“吃苹果派好了,低脂肪低热量高纤维,也能插蜡烛。”

    “行,能插蜡烛就行。”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大牙,“我喜欢吹蜡烛。”

    除了意念,空气大概是我唯一能施加些局限性影响力的东西了,原理么,和声波之类的差不多。随着我当鬼的年岁逐日累积,这种控制空气的能力也渐渐增强,从刚开始只能扇点小风翻翻书页,或者在窗户上哈出一口呈现不规则圆形的热气再看它慢慢模糊消失,到现在我不仅能在窗玻璃上用热空气写字,还能挥一挥衣袖扬起飘落满地的丁香花瓣在空中舞出一曲《忐忑》。至于吹灭生日蜡烛这种小case,自然不在话下。

    “一口气吹灭!”我拍拍胸脯,能和舒默齐力完成某件事的念头总是让我很兴奋,“不然许的愿不灵!”

    舒默从围裙里掏出一包被压得扁扁的彩色蜡烛,随手丢在桌上一角:“先吃饭。”

    和往常一样,舒默先拿起我面前的空碗,盛上了满满一碗当归红枣鸽子汤,很自然地搁在我面前,然后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他缓缓坐下身,吹了吹汤碗上拢着的一层热气,拿白瓷汤匙舀了一勺清汤递到嘴边,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眉头很舒服地展开,啧啧道:“还不错,我还担心时间太短鸽子没有煮出味。”伴随着唇边那个微微荡漾开得笑涡,舒默又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对自己的赞许,“看来真是只要厨艺好,没有办不到。”

    我托着腮帮子无奈地看着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汤,抬头看了眼正在喝着自己煲的汤,神色*得仿佛在喝鸦片一样的舒默,咬着手指头墨迹了两分钟,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开了口:“舒默,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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