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麦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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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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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使鞭精准,有种手法就是能打得人皮开肉绽却衣物无损,可是如此?”

  那军士不知阿麦为何如此问,只得点头。

  阿麦轻笑道:“军中物资匮乏,还请你留的我这身袍子完整,不知可否?”

  那军士一愣,他执鞭刑多年,不是没见过上了刑台面不改色的硬角色,还是却还没见过像阿麦这样谈笑风生,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别毁了身上衣物的。

  见那军士点头,阿麦转回身去伸手抓住两边的绳索在手腕上绕了几圈,说道:“开始吧。”

  执鞭军士告了声得罪便开始挥鞭。那鞭子乃是熟牛皮所制,阿麦再怎么狠决也是个女人,不比的军中汉子的皮糙肉厚,只几鞭下去就让阿麦面上变了颜色,可她偏偏不肯向商易之示弱,只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肯呻吟一声,那军士见她如此硬气,心中也有些佩服,手下的劲头不由略收了些,可即便这样,等挨到五十多鞭的时候,阿麦背后已透出血迹来。

  唐绍义哪里还看得下去,一急之下冲过来挡在了阿麦身后。执鞭的军士见状只得停下了手,为难地看着唐绍义,叫道:“唐将军,请不要让小的为难。”

  唐绍义怒道:“我又没有抓住你的手,你尽管打便是。”

  执鞭军士知唐绍义是军中新贵,哪里敢打他,只好停下手站在那里。正僵持间,就听阿麦轻声唤唐绍义,唐绍义连忙转到她面前,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唇瓣已被咬得渗出血来。

  “唐大哥,”阿麦轻唤,深吸了几口凉气才攒出些气力来苦笑道:“你还不明白么?你越是护我,我挨得鞭子越多。”她见唐绍义明显一愣,只得强忍着背后火烧般的疼痛,又解释道:“大哥又不是不知军中忌讳军官私交过密,何苦这样,二百鞭子又打不死我,只不过受些皮肉之苦,挨挨也就过去了,大哥还是让开吧,让他们早些打完了我,我也好少受些疼痛。”

  唐绍义咬牙不语,不过却不再坚持,默默闪开身来走到一旁,只眼看着阿麦受刑。

  阿麦微微一笑,抬头间,不远处的商易之还看向自己这里,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又大了些。身后的军士又开始挥动鞭子,阿麦本以为打到一定程度也就不觉得疼了,谁知每一鞭落下去都似抽到了心上,让人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蜷起来。阿麦心中默记着数字,还没数到一百的时候,就觉得意识似乎都要从身体上脱离了……就在疼痛都已快消失的那一刻,模模糊糊地听到张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麦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深夜,先是听到外面隐约传过来的喝酒喧闹的声音,睁开眼,张士强正守在床边抹着眼泪:“大人何苦要这么倔,也不想想二百鞭是轻易可以受的么,这才一百鞭就打成了这样,要是二百都打下来怎么办?”

  “才打了一百鞭?”阿麦有气无力地问道。

  “嗯,”张士强点头,“元帅说剩下的一百先记着,以后再打。”

  “嗬!”阿麦自嘲地咧嘴,“还不如趁着昏死过去的时候一下子打完呢!”她转头,看到张士强眼圈通红,不由得取笑道:“真丢人,都这么大的人了一怎么就哭,让王七看到了少不得又得骂你。”

  “他才看不到呢,他这会也正在床上趴着呢!咱们营里的人除了我,这会都在床上趴着呢。”张士强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只因他是亲兵,早上并未去校场,反而逃过了这一劫。

  阿麦被他气得一笑,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得哎呦了一声。

  张士强大惊,想要看她背上的伤却又不敢下手。

  阿麦费力转头,见自己身上依旧是那件被血浸透却仍然完好无损的战袍,伤口竟然未作任何处理,忍不住骂道:“张二蛋,你死人啊?就不知道替我处理一下伤口?”

  张士强被阿麦骂得手足无措,只得答道:“元帅有令,不许任何人帮你们清洗疗伤。”

  阿麦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商易之的用意。

  张士强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问道:“元帅是不是已经知道大人的身份了?”

  阿麦不语,过了片刻后才答道:“不只元帅,军师也是知道的。”

  “啊?”张士强失声惊道。

  阿麦苦笑道:“你也是见过我女装模样的,就那个样子稍有些眼力的人就可看出,别说元帅和军师这样的人了。他们怕是早在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才会选我去豫州。”

  张士强不由得咋舌,心道元帅和军师果然都是异于常人,他和阿麦一个营帐里睡了多日的都不曾发现她是女子,元帅和军师竟然早就知道了。

  “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拿把剪子来把衣服给我剪开。”阿麦吸着凉气说道。

  张士强连忙去取剪刀,拿过来了却依旧不敢下手。见此,阿麦无奈地说道:“张二蛋,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保命都是最重要的。”

  根由

  张士强连忙去取剪刀,拿过来了却依旧不敢下手。见此,阿麦无奈地说道:“张二蛋,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保命都是最重要的。”

  张士强嗯了一声,拿着剪刀的手悬了半天才敢落下,小心翼翼地把她背后的衣服和裹胸布条从两侧剪开,可接下来却又不敢下手了。阿麦被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气得无语,最后只得气道:“出去,出去吧,去看看王七他们如何了,把剪刀和伤药留下,我自己来好了。”

  张士强如释重负般长松了口气,把剪刀和药瓶都放在阿麦手边,这才往外走,临出门时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大人自己能行吗?”见阿麦气极,张士强吓得连忙带上门出去了。

  阿麦忍着背后的剧痛强自半撑起身体,外面的衣服倒还好脱,可里面的裹胸布条却早已被污血粘在了背上,阿麦只轻扯了一下就痛得眼冒金星,一下子趴倒在床上,半天才敢喘出那口气来,不想眼泪也跟着刷的一下子流了下来,阿麦顿时觉得心里委屈无比,干脆发狠地把一段布条直接硬扯了下来。

  阿麦这里正痛得涕泪齐流,就听见张士强又推开门回来了,满腔的怒气顿时冲着他发了过去:“滚出去!”

  话未落地,阿麦却愣住了。

  商易之看了她一眼,走到床边淡淡说道:“趴好。”

  阿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趴回到床上,任由商易之替她处理背后的伤口。商易之的动作很轻,可即便这样阿麦还是痛得几欲昏厥。

  “可知我为什么罚你?”商易之低声问道。

  阿麦松开紧扣的牙关,颤着声音答道:“私自出营,深夜纵酒。”

  商易之手中动作未停,静默了片刻后一字一顿地说道:“阿麦,你记住,我容你纵你,不是让你来花前月下、对酒当歌的!”

  阿麦连抽了几口凉气,这才敢出声答道:“记住了。”缓了片刻,她又接着说道:“不过,阿麦也有句话要告诉元帅,我来这江北军也不是为了花前月下,对酒当歌的。”

  商易之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替阿麦清洗背部的鞭伤。

  阿麦不愿在他面前示弱,愣是咬着牙不肯吭出一声来,捱到极痛处,更是痛得她身体都战栗起来。每到此时,商易之手下便会停住,待她身体不再抖了才又继续。他是好心,可怎知这样更让阿麦受罪,就这样断断续续,只把阿麦疼得如同受刑一般,几欲死去活来,冷汗把身下的棉被都浸湿了。到后面阿麦实在捱不住了,只得说道:“元帅,您——能不能干脆些,给我个利索?”

  其实商易之额头上也冒了汗,他出身高贵,哪里做过这样伺候人的事情,听阿麦这样说,面上闪过尴尬之色,一狠心把一段紧贴阿麦皮肉的布条一扯而下。

  这一回阿麦再也没能忍住,“啊”地一声惨叫出声。

  徐静刚推开屋门,被阿麦的这声惨叫吓得一跳,一脚踩在门槛上差点绊了个跟头。他抬头,只见商易之正坐在阿麦的床边,而阿麦却赤着背趴在床上,两人齐齐地看向他。徐静一怔,连忙打了个哈哈,赶紧转身往外走:“走错了,走错了。”

  “先生!”商易之和阿麦异口同声地喊道。

  徐静停下,却没转身,只收了刚才玩笑的口气,淡淡说道:“元帅,我替阿麦从营外找了个郎中来,已等在门外。我找元帅还有些事情,请元帅移步到外面。”

  徐静冲着门外点头,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商易之见此默默从床边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去。徐静转头看了阿麦一眼,跟在商易之身后退了出去。他两人刚出去,那郎中就一下子跪在了阿麦床前,一边磕头一边求道:“求女将军饶命,求女将军饶命,小人家中有老有小全靠小人养活着,求女将军饶过小人一家性命。”

  阿麦看那郎中模样着实可怜,问道:“军师如何交代你的?”

  “军师?”那郎中面现不解之色。

  阿麦暗叹一口气,说道:“就是刚才领你来的那老头。”

  “哦,”那郎中连忙答道:“他问我可擅长治疗外伤,然后许我大量钱财来给您疗伤。”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说让我饶你性命?”阿麦不禁问道。

  那郎中又磕了个头,带着哭音答道:“您营中就有军医,何需让小人一个山间野民过来,再说小人是被几个换了装的军爷从家中硬掳来的,就是没想让小人活着回去啊。”

  阿麦心道这还真是徐静的风格,看来他是想要把这郎中事后灭口的。不过这郎中能想到这些倒也算有些见识。她低头,见那郎中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不觉有些不忍,思量了片刻后问他道:“我乃是江北军第七营的主将,你可愿在我营中做个随军郎中?”

  那郎中略略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阿麦如此问便是要留他一条性命,急忙又连连磕头道:“愿意,愿意,小人愿意,小人谢过女将军。”

  阿麦盯着那郎中说道:“以后只能叫将军,如果你要是泄露了我的身份,别说是你的性命,就是你全家人的性命也都保不住。”

  那郎中知阿麦这话不是恐吓,又生怕阿麦不肯信他,连忙就要发毒誓,却被阿麦止住了。

  “我从来不信什么誓言,”阿麦淡淡说道,“你只需记得我会说到做到好了。”

  再说商易之和徐静两人默默而行,直到院外徐静才出声叫道:“元帅!”

  商易之站住,转回身看向徐静等着他下面的话,可徐静张了张嘴却又停下了,只看着商易之沉默不语。反倒是商易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首先说道:“先生想说什么易之已经知道了,先生过虑了。”

  见徐静仍带着疑色看向自己,商易之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张纸条递给徐静。徐静诧异地看了眼商易之,接过去借着月光细看那纸条内容,面上的神色也渐渐变了。

  “这是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给先生过目。”商易之解释道。

  徐静还有些震惊于纸条上的内容,出言问道:“这消息可是精准?石达春只是降将,陈起会让他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

  “是石达春安排在崔衍府中的一名徐姓侍女传回来的消息。陈起伏兵于秦山谷口,给周志忍筹集的粮草果真全部转移到了跑马川。”商易之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叹道:“果真如阿麦推测的一模一样,只凭借我们昨日所说的只言片语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了。”

  商易之转头看着徐静道:“每近她一分,她的天分便让我惊艳一分,先生,你说这样的军事奇才,我怎舍得把她当作一个女子!”

  徐静闻言大松了口气,习惯性地去捋胡须,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又观察了一下商易之的表情,试探地说道:“不过今天阿麦挨这鞭子……有点屈了她了,她是和唐将军一同从汉堡城死里逃生的,两人可算是生死之交,关系自然非比其他将领。”

  商易之沉默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唐绍义长于勇,先生精于谋,而阿麦却善于断,你们三个人在一起才能撑得住我江北军,而前提就是阿麦不能当自己是个女子,因为唐绍义是个性情中人,而女子一旦牵扯到‘情’字,就会当断不断了。”

  徐静不觉点头,想想商易之所言也对,又听商易之竟然而把自己和阿麦以及唐绍义放在一起,心中便知他必然还有下文,果然就听商易之又接着说道:“我江北军乌兰大捷之后朝中已经嘉奖过一次,而这次朝中又专门派礼部大员来这宣旨奖赏,除了显示恩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要让我同宣旨官员一同回京城述职。”

  徐静心思已是转到这里,便问道:“元帅已经引起朝中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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