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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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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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就飞到电脑那里,一副职业女性的摸样。

    我看着她,抿了口咖啡,说,他要敢弄死你我就……

    金陵看着我,说,怎么?

    我说,敢埋!

    金陵说,我还以为你要弄死他为我报仇呢。

    我说,好!我弄死他跟你合葬!

    金陵说,那你还是别给我报仇了!我宁肯跟柯小柔合葬!至少还有头发!说到柯小柔这里,她说,凉生说你回来是为了参加柯小柔的婚礼?

    我点点头,一面喝着咖啡一面绕到她身后,说,你赶紧写稿吧,我就在一旁看看杂志,一会儿中午饭,我们去吃,嗯……

    当我的眼睛不经意瞟到了电脑的文档上时,突然沉默了,愣愣地盯着屏幕,回不了神——清冷美丽的女孩,大学时被不负责任的初恋抛弃。后来,她有了新男友,初恋男友的舍友;初恋因嫉妒挑唆,一次酒后,在他们的寝室里……

    从此,便是永远得不到幸福的爱情!如同被魔鬼诅咒的糜烂的青春!荒芜不堪回头痛不可测的过去!

    女孩毕业后躲开了城市,去了山区,一晃七年的支教时光。纯白的深山之雪,孩童无邪的眼睛,一草一木一如来,灵魂在此得到解禁,上帝之吻重新垂获……

    金陵转头看着我,看着我脸上微微痛楚的表情,表示很能理解的样子,她说,哦,这是我们报社徐囡从论坛上看到的,然后我们就去采访了发帖的人,不过,他始终不肯透露她的真实姓名,只说自己是她的高中同学。

    她看了看文档,叹了口气,说,经历这样的事情,死亡可能对这个女孩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唉。她只是被上帝带回去了。

    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说,金陵,这个新闻稿不能发!

    金陵看着我,有些奇怪,说,怎么?你认识她?!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摇头,我说,我不认识。但是这个稿子不能发!

    金陵看着我,她似乎并不想戳穿我的谎言,但是,她却依旧很为难地告诉我,姜生,这个稿子没法撤的,为了它,徐囡费尽了心思,平日里催柯小柔这个王八蛋的稿子都没这么出力。更何况又是王主任拍板的,会有争议性,也有话题性……

    我很直接地问,需要多少钱才能撤下来?

    金陵看了看我,有些惊讶。很久,她才缓缓地冲我竖起两根手指,说,你是想去跟程大公子要?还是跟你那新贵的哥哥要?

    我说,我有!

    金陵吃惊地看着我。

    那是一个我一直都不肯动的小金库,在我读大学的四年里,程天佑曾经往我的卡里一次又一次地转入在当时的我看来是天文数字的人民币;少女时代的倔强与清高,我只用很少的钱来维持着我的生活,后来,开始勤工俭学,也就慢慢地又还回到卡里,此后,我一分不肯动,我以为这就是我青春的尊严和体面。

    一个尚不成熟的女孩,用这样的自尊来维持着她对男人的不依靠——如同她所看过的所有言情小说里的女主那样,清高到矫情。

    可现在看来,又怎样呢?

    你没钱,你就是有过爱情,都会被人怀疑动机;你有钱,就是不必恋爱,都可以直奔婚姻主题,还会被万人祝福羡慕。

    这就是我和那个沈小姐的不同。我是小家碧玉,她是玉叶金枝。

    金陵也愣了愣,她看了看电脑上的word文档,良久,她转脸,问我,她到底是谁?

152 惩罚了自己一生

    那一天,我没有回答金陵。

    宋栀说过,每个人都有过去。

    我想妥善地保护好她的过去,和每一个过去的秘密。

    我知道那本日记上所有的秘密,她的秘密,那些痛苦淋漓的伤口,那些擦不去的回忆,让她将自己捆绑在一个自以为宁静的地方追求着灵魂的洗礼。

    我们每个人都倔强地生活着,独自痛苦,独自折磨,却又坚强着不放弃。

    那个冬天,我们离开支教的地方,并不是因为王林要我们走,而是一直那么爱着宋栀的王林,看到了宋栀的日记本后,想将她的故事登上报纸,希望感动更多愿意无私地走向支教事业的人。

    我和贾冉最终离开,就是不愿意看到一个那么爱着她的人,突然要贩卖她的过去,在她尸骨未寒的日子里。

    而我,后来,也找到了宋栀日记本里的那个男子——那个让她忘不掉,却将她推向痛苦深渊的初恋情人。

    算是替她偿还掉生前的心愿。

    那还是半年前,一月的三亚,阳光充足而温暖,全不是宋栀葬身的山区的雪地冰天。

    他的手里牵着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一副慈父与好丈夫的模样,阳光那么好,洒在他的脸上,无人知道他在过去,曾经糜烂的青春中,那么卑劣地伤害过一个女孩。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愣,似乎是在努力地辨认什么。

    他每天要见的病人太多太多,大约已经忘记了,去年五月的三亚,他曾救治过的那个溺水的女子。

    我说,秦医生。

    在他沉思之际,我提起了钱助理,他才恍然大悟,说,原来是你……

    我说,我姓姜。

    他就笑,说,对对,姜小姐。

    他说,怎么这么巧。身体都康复了吧。

    我说,身体康复了,不过,不是巧,是我专程来找你的。

    他一愣。

    我说,秦医生,您还记得以前有一位故人吧,她叫宋栀,就在不久前,她去世了。

    秦医生的脸微微一变,但是变化之轻,让人觉得是在一堆旧衣服里仔细地翻捡寻找一般,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

    他看着我,接起,应承着,说,妈,嗯,我一会儿就和小容带浩浩回去了。嗯嗯。记得浩浩的红烧肉里要放上话梅啊,对,不要放太多,放五颗正好,太多了容易话梅味太浓,就没有肉香了,对对!啊,是的妈,还有一定要给小容煮个青菜,对对,只用水煮,不要放油,一定不要放油,她减肥,哎,我怎么会嫌她胖呢?她就乱任性,想一出是一出。您又不是不知道!好的!好的!妈……

    当他抬头的时候,我已经远远走开了。

    我宁愿,我从没来找过他。

    我宁愿,他留给我的记忆停留在那年五月,他望到我病榻边的那束粉色蔷薇时的一时失神,微微动容。

    对不起,宋栀。

    我想为你做一件你此生都想做的事,就如你日记本里写的那样——

    虽然已不爱,可有时候我仍然会想去找到他,问问他,这些年来,会不会在睡不着的每一个暗夜里,想起那些曾经对我的伤害,独自折磨,辗转难眠?

    我多么想找到他,听他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可以让我的一生都得以解脱,至少,他曾在意过,爱过,遗憾的是,我只有能力让他爱上我,却没有能力让他一直爱着我。

    这样,是不是很傻?

    秦明,如果我死了,那时候白发苍苍的你,会不会捧一束粉红蔷薇,送到我墓前,忏悔那些对我的伤害呢?

    我一直记得粉红蔷薇,它们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

    它的花语是,我要与你过一辈子。

    如果不是为了一辈子,谁会那么轻易将自己交付?

    秦明,有时候,我相信,上苍会有报应!报应到你头上,让我看着你痛苦,哀求,落魄……就如曾经的我,哀求你不要再伤害我。

    ……

    宋栀。

    你心里那个高冷成神的彼时少年,正在油腻腻地絮语着妻与子的所有,没有白衬衫,没有眉眼清冽,一点儿都不美好!

    当然,他很幸福,并未得到报应,妻子漂亮,儿子健康。这世界,只有你不好,用他的错误,惩罚了自己整个青春,整个一生。

    你拿一生惩罚了自己,而他,却在知道你死讯的那一刻,心里装的却是儿子喜欢的红烧肉妻子减肥的水煮青菜。

    你以为你穷尽一生去爱去恨的一个人!而在他心里,你却什么都不是!

    你以为当陈年旧事成尘,提及你的名字,他会天崩地裂一般伤感,就如电视剧里的那些负心或者错过的男子那般问一句——她还好吗?

    不!天崩地裂的只有你的人生,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那一天,三亚的艳阳里,我的世界寒冷到雪地冰天。

    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我在三亚见到秦明的那一天,那个伤害过宋栀的男人,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他幸福而美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这也是在巴黎时,无论陆文隽的出现让我多么痛苦,我都倔强着不放弃自己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那个伤害过我的人,我以死作祭,他也会活得坦然自在。

    上帝,你是瞎的吗?为什么恶人作恶,善良的人却受惩罚?

    是了!这世界,本无上帝。一切救赎,只能靠自己。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一场内心不断被摧毁、却又自我重建的旅程。

    有人浴火焚毁,有人浴火涅槃。

    我不知我的未来会是哪一种,却依然要倔强地走下去,哪怕是故作坚强。

155 天佑,我们结婚吧

    那个夜里,我梦见了程天佑。

    梦见了我们睡在一张大大的床上,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几枚扣子是解开的,露着诱人的颈项和结实的胸膛。

    而我,安心地蜷缩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窗外的天空上,繁星密布,他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我一生所欠。

    我梦到了巴黎,梦到了那个等不到位的花神咖啡馆,梦到自己问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他说,娶她,做我的妻子。

    这句话,刺得我的心揪揪地疼,梦不成梦。

    突然,我翻身,头埋在他的怀里,手无意识地搁在他的胸口,大着舌头,呓语了一句,天佑,我们结婚吧。

    他一愣,跟被雷劈了一样,脸上表情分明是: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口齿不清地嘟哝了句,不要在意那些细节。然后,抬手,一把拍开他的脸,好烦躁的一只苍蝇啊。

    即使醉着,我都知道自己这梦话说错了。

    怎么能是“结婚”呢?

    我该说的是,程天佑,让我做你的情妇吧,暗无天日也好,永生不见光也好,让我偿还掉这良心债吧。

    我快被我的良心给逼疯了!

    我似乎听到他起身下床的声音,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似乎是想解释一样,又嘟哝一句,程天佑,让我做你的情妇吧!

    这一刀似乎补得更狠。

    然后,我就听到似乎有人一脚踩空——直接摔到地上的声音,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好好地睡觉吧——

    只是,天佑啊,谢谢你还肯入我的梦里来坐坐,或者,躺躺,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此后的日子,或许,我们只能在梦里,才能说这么多的话了。这宅院,这所在,连为曾经说一句“对不起”都是错;最好的姿态是沉默。

    我们终究是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天佑,晚安。

    天佑,对不起。

156 想忘,又忘不了

    他从卧室里走出的那一刻,脸色尚未恢复正常。

    她那两句话,差点吓出他的心脏病。

    ——天佑,我们结婚吧。

    ——程天佑,让我做你的情妇吧!

    书房里,钱至见他走过来,连忙撇清,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冷着脸,不说话。

    钱至说,三少奶奶果然、果然不走寻常路。

    他回了他一个“闭嘴”的严厉表情。

    这世界,有这么一种悲哀,大约就是,对于一个人,想爱,爱不得,想忘,却又忘不了。

    他转头,不再去听,卧室里,床上的她,呼吸渐渐均匀。

    只是,她那句话依旧萦绕在耳边——

    凉生啊,你十九岁那年,第一次住进这里的时候,就决定要放弃我了吧?这么大的房子,仆人成群,富贵无边……

    听这话,是两个人吵架了,怪不得蜜月期里,她会独自一人从法国回来。

    他低头,心底有个声音低低叹息——

    我愿意放弃富贵无边,只为换粗茶淡饭与你共一生枕席。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痴人说梦而已。

    他抬头。

    窗外,月朗星稀。

    钱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说,大少爷,我父亲他今天去了上海,听说是转机去法国了。

    他说的小心翼翼,看着程天佑的表情,说,怕是……去找三少爷了。

    程天佑没说话。

    钱至的意思,钱伯若去法国,八成是去游说凉生归国;若是游说凉生归国,八成又是爷爷要为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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