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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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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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两个人不是糟了吗?许远军中有那么多人,你们怎么会是敌手?”
  “不是两个人,是四个人,智怕还带了两名侍从,那两个人也是很杰出的剑手。”
  “四个人也不行呀,许远军中有千军万马呢!”
  “他的人马虽多。但是在他的中军大帐却容不下多少人。那些甲兵所持的是长矛斧钺,倒不如我们的三尺利剑来得方便。在一场大战之下,我们折损了一人,对方死了将近有四五十人。”
  说到那场战斗,预让禁不住眉飞色舞,但范中行已吓得脸色苍白,忙问道:“结果怎么样?”
  文姜很从容的接道:“还用问吗?预先生能安然无恙回来,自然是许远吃了大亏。”
  范中行这才略略放心道:“是的,是的。预先生神勇无匹,在大帐中,人多也拥不进来,想必是稳操胜券。”
  预让道:“我们虽然最后突围而出,却也没有那么轻松,多亏智伯与他的那位随侍奋勇替我挡住后面,使我能飞跃而出,直扑许远……”
  “先生杀了他没有?”
  预让道:“要是杀了他,我们也别想生还了。我只是把他制住了,挟持住他作为人质,喝令他的部属住手,这才冲出了重围,脱身而出。但是智伯因而受了两处外伤,他那另一位侍从也英勇的战死了。”“这……,真是太危险了。”范中行道:“智伯也真是的,干嘛要孤身深入呢?他应该带了兵马去的。”
  预让冷冷的道:“他如带了兵马去,一个谈不拢,就要付之一战了,这一仗却打得太没来由,因为许远并没有侵犯河东,他是为了我们范邑而出头的!”
  范中行这才道:“这……也是为了他自己。赵襄子对他在河东日渐壮大的事已感不安,迟早也会向他开刀的。”
  预让道:“也许有一天,但现在还不到时候。智伯向我分析过,他目前的实力自保有余,攻人则不足,如果他率军轻入晋城,对方必有所备,另外遣军截其后路,必无胜算。所以他只有微服简从,孤身前往,他的计划中也是准备跟我一样,如果善言无效,就出其不意,挟制许远,来到河东,迫他接受放过范邑的条件。”
  范中行感激的道:“智伯为我们倒是费了不少的力,你们最后是怎么回到河东的?许远的部属没有赶到吗?”
  “我们挟持了他们的主帅,他们怎么会不追呢?不过智伯已经有了准备,来到边界处,那里已经埋伏了一支劲旅接应,挡住了追兵,我们才算真正的脱困了。”
  大家也都吁了口气,范中行笑道:“智怕长于谋略,虽然冒险深入,也有妥善的安排。”
  预让冷冷的道:“城主,我们回到河东,赵襄亲自率军赶到,陈兵边界,两相对垒,最后因为双方都没有作战的准备,协议商订城下之盟。”
  “条约怎么订定的?”范中行急急问道:“对我们的事如何决定?”
  预让道:“智伯既答应了王飞虎,自然不会背诺,他坚持要赵襄今后不得干与范邑的事。”
  “谢天谢地,今后我们就可以安心了。”
  “可是河东因而跟赵侯交恶,双方抓破了脸,智伯立刻下令全国备战,而城主放心得很,居然已经大开庆功宴了!”
  范中行道:“智伯的盛情,我当然很感激,不过他跟晋城赵侯之争。由来已久,绝不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只不过适逢其会,假我们的借口作了一次新的冲突而已。”
  “这就是城主对此事的看法?”
  范中行发觉到预让的不快,干笑一声道:“预先生,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太忘恩负义,不过谋国之道,本来就是如此。智伯跟范邑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他为我们出头,绝不是为了道义,而是另有其目的。”
  预让点点头道:“不错!智伯自己也跟我说过,如果要保护范邑不受侵犯,他只要不让许远的兵借道就行了,并不要他跑一趟,更不必冒生命之险去找许远面谈。”
  “可不是吗?我们要求他的也只是阻住许远的兵马过来,他居然跑去找许远,实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他不是为城主去的,城主不必为此不安!”
  “这个我知道,我跟他没这么深的交情,也不希望他冒这个险。幸亏他成功了,要是他失手,把自己陷进去不说,连我们范邑也跟着玉石俱焚,那才冤枉呢!”
  这种论调连文姜都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道:“城主,你别忘了是我们惹的祸,也是我们反托他的。”
  “我知道,可是他那种解围的方法叫人不敢领教,要是不成功的话,许远挥军东下。我们连命都保不住,那还不如乖乖的向许远认罪,每年多贡上一些钱粮……
  文姜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预让却冷冷的道:“城主,杀死范同的事总算告一段落,预让的任务已告成,现在是特来告辞。”
  范中行并不意外。他心中也巴不得能早点送走这个祸患,尤其是知道文姜对预让特别激赏时,更不想他留下来了。但是口中却不得不道:“预先生怎么要走了呢?你答应留此一年的,现在只过了一半的时间。”
  “记得城主说过,预某只要办妥了范同的纠纷,就可以离开了的。”
  “当然,当然。我是说过,而且我也不是以此强留先生。事实上先生为范邑出的大力太多了,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抵过先生所支的报酬,没有范同的事,先生要走,也没人能拦住先生。”
  “预某却不是那种不告而行的人。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事事交代得明明白白,预约的期限还有半年,虽然城主口头答应过可以提前离去,但预某是要退还一半的钱,这一包金片请城主收下。”
  说着他取出一个包包递了过去。
  范中行忙道:“先生说那里话!你为范邑解了危机,我还要好好的谢你呢!这金子绝不能收。何况我已经说过了,完成这一次任务后,先生可以走的……”
  预让道:“反正我已告诉过城主了,也取得了城主的允诺,今天留此一宿,明天走时,我也不来辞行了。”
  他把金子安放在地上,回身欲行。文姜忍不住道:“预先生志在千里,范邑这个小圈子是留不住先生的,但不知先生此去何方?”
  “上河东智怕那儿去。”
  “上河东去?智伯虽然对先生十分礼遇,但不会比在这儿更受恭敬吧!“那儿人才济济,也不像在这儿唯先生是。若是先生要继续从事游侠,我们是不敢挽留,若是居间作客,河东何如范邑呢!”
  预让道:“我欠了智伯。”
  “先生又欠他什么?”
  “欠他两条人命。智怕这次上晋城去见许远,丧失了两名好手,我只有以一命为报。”
  “那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而带去的。”
  “但是,智伯上晋城去,就是为了我。他听说我去见许远,怕我失陷在那儿,这才赶了去接应我的。”
  “这怎么可能呢?他跟先生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有几个朋友在他的幕下作客,他从朋友的口中听说了我……”
  “这只是他说而已,是他仰慕先生之名,早就该着人相请的。”
  “他希望我去,可是他也知我不受人拘束,不肯在一个地方久留,所以才没有冒昧从事。他怕我拒绝一次之后,再也不便开口,因此他一直在等机会,在等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时候,然后才提出邀请。”
  “这次就是机会了吗?”
  “是的。他得知我将孤身前往许远军中探消息,也知道我一个人的力量,绝对说服不了许远,所以才赶了去!”
  “那是出之我们的请求。”
  预让笑道:“他说了,若是范邑跟许远之间的摩擦,他绝不会插手,因为这本不关他的事,否则上次范同带了五十骑过境,他就不会放行。他之所以答应为范邑说项,就是为了我的缘故。”
  “先生相信他的话吗?”
  “乍听很难相信,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没有冒险的理由。夫人能指出来吗?”
  文姜也说不出来,智伯荀瑶以千金之躯,伯君之尊,居然轻身进入敌方大营,实在没理由。要不然,他真是为了营救预让去的,但那可能吗?
  她想了一下才道:“先生,你以为他是为了结交你吗?”
  “当然不是。他胸怀大志,也不是豪侠中人,不会只为了道义而结交我。他要拉拢我为他所用,帮他练兵,帮他策划扩展,甚至于替他作刺客。”
  “这可知他是有所为而去的。”
  “我知道。但是他所付的代价很大,他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而且也幸亏有他帮助,否则我绝无可能从许远的军中生还。”
  “最后是先生挟持了许远而救他出围。”
  “那是另一回事,他为我而去是毫无疑问。”
  “这是权术,是苦肉计!”
  预让叹道:“不管他的目的何在,他是以生命来争取我这个人,就值得为他卖命了。我在别人心目中,只是一名剑客,充其量也只能做做打手刺客而已,但是他却能看重我其他的能力,这份知己之情。也值得我以死相报了,这是任何人不能给我的。”
  文姜轻叹道:“智伯的确是个人杰,他能见到先生别人见不到的长处,只此一端,也是我们不能比的,所以我也不再说挽留的话了,敬奉一杯,祝先生此去鹏程万里,创下不朽的功业。”
  她端起自己杯子,满斟一杯,走出来双手递给预让。
  预让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了文姜,头也不回地去了。
  文姜接了酒杯,忍不住眼泪直流下来。
  这个场面使得宴会变得很尴尬。
  预让之去迟早的事,谁都知道他不可能久留在范邑。他现在要走,是突然一点,但是文姜为他流泪,却是说不过去的事。
  范中行干笑一声道:“夫人,预让得到智伯的器重,到河东正好大展抱负,这是好事,你难过什么呢?”
  文姜居然道:“这么一个大好的人才,就这么走了,而且是被人从我们这儿剜去的,你还笑得出来?”
  范中行一怔:“这是他自己要走的,我留不住他,有什么办法?我对他并没有少半分恭敬,在范邑,谁不是将他高高的顶在头上?连我这个城主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还要怎么样?”
  “你怎么不能像智伯一样,做个人杰呢?”
  “我?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不是人杰,这可不是我的错。”
  听了范中行自嘲的语气中有着一丝苍凉,文姜也感到歉意。范中行再窝囊,毕竟是一城之主,当着这么多的人,给他如此难堪,也太过份了。可是她再看看厅上的人,每个人神色都是跟她一样的失望,一样的茫然,茫然的望着预让所去的方向。
  范中行对她是百依百顺,好得不能再好了,对那些门客也都十分的优遇,既不小气也没有架子。
  可是没有挡住任何一个人,只要预让开一句口,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跟预让走了。
  范中行突然感到很悲哀,他发现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这边的,尤其以他美丽而能干的妻子为然。大家的意兴都很萧条,预让的归来证实了范邑的危机已正式的除了,这应该是欢宴的时候,但是谁也提不起兴趣,于是一场庆功之宴,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解散了。
  预让在屋子里整理着行装,其实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整理了,他来的时侯,只有一人、一剑、一马,现在屋子堆满了金珠、锦绣,这些都是范中行和文姜陆续馈赠的,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内,居然又添了很多的新装,连被褥卧具也都换成了新的。
  预让叹了口气,抱着头在榻上躺了下来,他想找出自己的旧衣,也就是他穿来的一件,他准备走的时候再穿上,可是没找到,想想只有算了。就穿他一身衣袍走吧,替人工作了半年,带走这些代价也不能算是过份了。
  门上响起了剥啄声,预让问道:“是谁?”
  “是奴婢,来侍奉先生入浴的,汤盆已经准备好了。”
  那是侍候他起居的女侍英子的声音,跋涉终日一行百余里,预让倒是认为有此需要。于是他起来宽了衣,披了一件浴袍,来到偏室的浴室中,这是预让唯一要人侍候的地方。
  他的生活平易,凡事自理,只有在就浴时,他没有拒绝派来的侍女侍奉。英子是平凡老实的女孩,相貌平平,年龄不大,但是有一双细巧的手。
  她侍奉预让入浴很能使预让满意,尤其是浴后按摩,能使预让的肌肉得到适度的舒张,除疲劳,对一个剑手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全身的肌肉必要有适当的运作,以保持其灵敏,以备必要时发出雷霆的一击。
  尤其是一些极少用到的肌肉,又占很重要的地位,像颈项、背上以及腰腹等处,平时必须作很多特异的动作来运动它们。后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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