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05鑄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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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05鑄蟬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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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颜铸挥挥手让满头冷汗的大夫退下,又返转房内。

  被包裹得像个白粽子的小蝉躺在榻上,那个贱人连脸都不放过,一道血痕从额角直扫到右嘴角。

  “啊──”榻上的小白人痛苦地喘息呻吟,服侍的丫鬟拿湿巾替她拭唇,她还是左右翻滚。“痛──”

  滔天的怒意泛上男人阴郁冷森的眸子,他风一般卷出去,大喝:“兰俊,召集所有近身护卫到轩内!”

  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颜铸对着满院站着的数百护卫已有两个时辰,一言未发。

  天之将亮,晨曦微露,几个受不住的已被人拖出去。

  颜铸才慢慢说道:“你们中间有些是颜家的世仆,有些是这多年来投奔我颜铸的。我颜三对女人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对手下却向来言出必行,赏罚分明,从无半分亏待。”

  他长长吸了口气:“你们中间或有像颜礼那样受了李玉珂的胁迫,做过叛主的事情,在这刻之前,颜某既往不咎。”

  森森的眸子横扫众人:“你们记着!李玉珂能干出的狠事,我颜铸干得比她狠一百倍;李玉珂能许的好处,我颜铸许得比她多一千倍。我今日就要斩草除根,你们若还想跟着那个贱人,尽管去通风报信,可以赌赌看,是我赢还是她赢。”

  侍卫中果有人神色不安,但一众人都晓得颜铸一贯的狠辣为人,况都深信只要他想对付谁,没人能逃脱,即算有过叛意,此刻也万万不敢去投李玉珂。

  众人轰诺:“誓随主人剿灭贱妇李玉珂!”



  八月初五千秋节,正午时分,颜铸命侍卫将颜府西南侧的开鸾居团团包围。

  李氏李玉珂面含微笑,端坐正堂。

  “小三儿,你来啦?”

  颜铸深深注视眼前年过四旬的妇人,十多年前两人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光。

  “你还带了那么多人,做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颜铸微眯眼,柔声说道:“玉珂,你是前唐留下不多的皇族血脉,只因我们颜氏一族世受皇恩,老爷子才冒天下大不韪将你娶回。为了安顿你,颜家举府南迁。你年轻时,就嫌二哥懦弱,将他毒得半死不活,还和徐温的义子徐知诰暗通款曲。这十年,你瞒着大嫂,做下重重杀孽,后山的山洞里冤鬼无数,我也睁眼闭眼。盛德还跟我说,郁森的病怕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在府里安插手下,培植势力,处处掣肘,动辄以十万唐军胁迫我,你为的是什么?真只是为了爱我颜铸颜季淩吗?”

  李氏听着十年未闻的柔语轻声,两行泪悄然滑下。

  “季淩,季淩,你不信玉珂是爱你的吗?当初与昇哥,是为了颜家的基业;如今与他,那是为了保命。没有命哪能看到你呢?”

  “你与我欢好数月,便再不睬我,今日与郁谨的娘好,明日与郁环的娘好,我一个人躺在榻上,把牙齿都要咬断,你也不回个头,我恨,我好恨。我杀了她们,那是便宜她们!”

  “季淩,我真的爱你!”

  “好,那就好!”颜铸眼里精光闪过。“今日,我便成全你,让你爱我一辈子,我断断不会忘了你!”

  话声刚落,他运气沉喝,开鸾居大门被猛地撞开,侍卫如狼似虎冲进来,其中两个一把将李氏从座上揪下按趴在地上。

  李氏脸被踩在地板上,仍是咯咯尖笑:“季淩,你真要杀我吗?你别忘了,你在江宁没能把我昇哥杀掉。我死了,大军即刻压境,有你陪我我死都值了!咯咯咯──”

  颜铸睨眼对着李氏:“哼,你将消息递给李昇,他的计策就是:连着你一起把颜府围个水泄不通,然后通通饿死,那样好东西谁也得不到!你死不死大军都要压境!”

  “嘿嘿,我可没指望李昇留着我的命!不过,小三儿,我不死,你好歹能拖延三月五月,你真不要这里的大好基业了吗?”

  “我最想做的事是让你死生两难!”

  “咯咯咯──”李氏疯笑,“我晓得了,我杀了你的宝贝疙瘩,啊哈哈哈──你对那样子的臭东西动真心,季淩你──”

  颜铸眼色一沉,侍卫一个巴掌朝李氏掴去。

  “你想错了,她没死。”颜铸凑到她耳边,“你忘了,盛德还在大别山!”

  李氏眼睛通红,在地上颠仆:“不,那个小贱货,我亲眼看到她只剩半口气──不──颜盛德,你又坏我大事……”

  颜冷笑,吩咐手下:“鞭死她,别留一口气,割了她的头,扔到那个山洞里!”说完,转身就走。

  李氏倒抽口气,在他背后狂笑高呼:“小三儿,你和我才是相同的人,你和那个丫头绝不会有好下场,没有好下场,啊哈哈哈──”

  颜铸脸上肌肉抽搐,步出开鸾居。

  一时间,侍卫尽皆出动剿杀李氏余党,李氏的人濒死挣扎,颜府上下一片杀声,情状恐怖。

  到太阳落山,柳兰俊清点死尸,共有一百二十三具。

  李氏一党自此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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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蝉满身的血痂在半个月后才开始脱落,露出嫩红的新肉,碰到布料又痒又痛,有时难受得在被褥间翻滚。

  颜铸一直守着她,但她始终没有清醒过,嘴里呜呜咽咽,又不知说些什么。

  看她难受,男人也只能轻轻在耳边哄慰。

  大夫开出清淡的食谱,他每日嘴对嘴喂她吃些东西。

  她就像个婴孩儿,饿了,便会叫嚷,等吃了点,又沉沉睡去;要排泄出恭,就哭,等服侍她方便完,她也安静睡去。

  颜铸出奇地好耐心,兰俊和一众下人都惊奇,一个大男人这么地服侍女人吃饭睡觉喝水拉屎,简直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是发生在三老爷身上?

  颜铸自己做得很舒坦,有时都觉得幸福。

  是很不可思议,当初强占她的时候也只是一时性起,后来顺口就让下人称她“三夫人”,难道当初就是一意地维护她么?

  她说不生自己的孩子时,怒火冲天,这种心绪往昔又何尝有过。

  他巴不得她只剩自己一个,好独独占有她的全部,身体和魂灵全都占有。

  她要毒杀自己,竟跟她讲起从不轻吐的尘封往事,她撒下剑嚎啕大哭,他心里满是喜悦。

  看她对着肚里的孩儿窃窃私语,他嫉妒,恨不得以身代之。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小东西,占有了他几乎全部的生命。

  他将容忍了十年的李氏鞭死,只为她竟敢伤他的她。

  “小三儿,你和我才是相同的人,你和那个丫头绝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他心里也有不确定。

  小猫若是一直不醒来,那就一直属于他。他总有害怕,怕她一日醒来,怪他责他恨他不要他。

  他不悔当日所造的杀孽,但,他怕报应到她的身上。

  “痛──”床上的小蝉喃喃低吟。

  他轻轻替她抹去额上的冷汗,唉,知道喊痛了!

  她蹙紧眉头,嘴张张合合,低嚷着:“宝宝、宝、宝……”还裹着白纱的小手探向腹部。腹部当然是平的,她喊得更厉害:“宝、宝、宝宝……”

  男人再帮她搓掉眼角滑下的泪,将胳膊放到被里。

  七个月大的成形的男婴,郁淩……埋在颜家祖坟。

  她双手又伸出来,轻轻挥动:“我要回家……回家……放开我,放了我──”

  男人心口一窒,这里还不是你的家……

  “痛──”

  “哥──嫂嫂──呜呜──”

  “好痛──”

  她小小的身躯瑟缩在一团被子里,额上密密的一层细汗擦掉又出,擦掉又出,反反覆覆地唤着兄嫂。

  男人轻叹,忍不住伸出臂膀紧紧拥她入怀。

  “啊,痛──不,不要──”

  她挣扎,喊着:“不要,不要你。呜呜──不要你……”

  不准!不准你不要我!

  男人抱得更紧,用尽全力吻上她左脸的鞭痕。

  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不──”

  “鸣柳,带我走,柱子哥──”

  幽光闪过男人的眼。

  她快醒来了,醒来后会怎样?这时候,她喊的也不是自己……她不要他,她厌憎他……要不要放了她,免得跟了他受他该得的报应。

  望着满是痛苦的小脸,他知道他再也承受不起像山洞里的那种死别,宁可自己放开她,也不要她毁灭,地狱就一个人下吧。

  男人苦笑,咬牙,松开双臂。

  顿失温暖的她哭喊着,昏迷中她什么也不晓得,只知道好痛要回家、要离开他、离开痛苦。



  小蝉清醒是九月初,经过一个多月的昏迷,好像是再世为人。

  身上血痂已经脱去,但是还是留下满身累累的红痕,印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小蝉第一次看到这个丑陋的躯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身子。

  女孩儿家,谁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身体,她的泪水珍珠般滴落到手心、被褥里。

  下人们不敢让她照镜子,怕她看到镜子里被一鞭毁掉的样貌,她也不提,也搞不清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已被毁容。

  她知道孩子没了,想往了半年,结果却是埋在墓里刚成形的肉团。她最终没能保住她的宝宝,在祖祠里自毁名节不就为了保住他吗?真是没用啊!

  除了宝宝,她想得最多的竟是颜铸。

  下人们说,他六天六夜没合眼赶回来救自己,说他衣不解带服侍自己吃喝拉撒,可是自从她清醒过来,他便再没有出现。

  是不是仆人们安慰她?

  昏迷中,总感觉有一双温暖的臂膊,无处不在呵护她,是他吗?

  可他为什么不来见她?

  看看身上自己都恶心的斑斑伤痕,他也嫌弃自己了吧!

  脸上……她偷偷在水里瞧过,那是鬼一样的脸!

  谁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更何况,女人对他本就是一时新鲜,那么贪恋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他儿子的妻子,格外有份禁忌的感觉吧?!别人越讨厌、越排斥,他就越是要做,还做得越开心。

  只是,他不要她了,心里竟是这样难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颜铸还是不露面,小蝉明显的憔悴,下人们也议论纷纷,三老爷毕竟是始乱终弃了!

  小蝉只能期望,他不要她,能不能把她放走。

  其实,又能去哪里?世上每一处地方对她来讲都是一样。曾经她还能有他,如今,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亲人、朋友、孩子、容貌、名节……什么都没有,她竟然还傻傻地以为她最终还能剩下他。

  永远别想逃走,即使是死。

  如今,你该放了我了吧。

  这么反反覆覆地想,心神不宁,恢复了大半的小蝉竟又开始发高烧。

  大夫说这很危险,鞭伤最忌反覆。

  男人站在小蝉的塌前,手轻轻拂过她的脸……

  我该把你怎么办呢?你让我把你怎么办呢?

  他根本不敢来见她,怕见了她,便舍不得放了她。

  但是,大军压境,危如覆卵,怎么能把她留下。



  小蝉高烧退尽,醒来已不在大别山。

  睁开双眼,那不是颜家方回轩的西厢房,不大不小的屋内光线充足,自家做的小几、小凳都有模有样,就好像是以前柱子哥给大毛做的那种。

  那时候,她就老缠着柱子哥给她做鸟笼,做小椅子,做小碗,小锅……

  突然,屋外响起人声。

  “你干吗做那么多小椅子、小凳子、小鸟笼,你又不是小孩儿!”

  就像是被闪电劈中,小蝉整个人都呆了,那、那是鸣柳的声音……

  “管你什么事,你怎么那么罗嗦!”

  天哪,那是柱子哥的声音……

  小蝉捂住嘴:“我是不是到了天上?”

  “刷”一声,屋里的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俏生生一个丫头,瞥了瞥床上的小蝉,冷冷说:“你做什么捂着嘴,以为碰到鬼啦?”

  “鸣、柳──”真的是鸣柳,“鸣柳──”

  “真是个孩子!叫什么,没叫过吗!”鸣柳眼里闪过水光,嘴里却仍是冷冷的。

  “鸣柳,你、你没死吗?”小蝉要爬下床,要去摸一摸是不是真的,却全身瘫软用不得力。

  “什么死啊死的,咒我呢?!”鸣柳凶巴巴过来一把将她拉起,两行清泪却已簌簌流下。“你看看你,本来就土不拉几,现在更像个丑八怪!”

  “鸣柳──”小蝉紧紧抱住鸣柳温软的身体,像小孩一样哇哇大哭。“鸣柳,呜呜呜──我以为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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