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狂飙 作者:伍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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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狂飙 作者:伍近先-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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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的船,不论江南江北的,通通弄过来烧了!”“干部战士”接过公文边走边传看起来,一个个故作惊诧:“哟,烧了怪可惜的,放哪里藏起来不就行了,或是沉到水里也成啦,老百姓造只船不容易啦!”文书说:“嘿,你们才有所不知哩,龙主席前几天下的命令就是沉船,过后修修还能用不是?他娘的老蒋不同意,说从那里到那里,所有船只都得集中起来烧掉,不能藏河岔里,或是沉到水里了事。这死老蒋……”他说着猛地把话打住,翻了个白眼,又在自己脸上连连打起耳光来:“该死,小的该死,胆敢在中央军的面前放肆……”巴掌正响着,刘伯承走了上来,问道:“船烧了没有哇?”文书一看是当大官的,脸更不是色了,慌忙道:“报告长官,烧船的命令才接到,我这正赶去传达。”刘伯承接过连长肖应棠递上的公文看了看,说:“很好,这事由我们来办吧。”接着,他又问了问当面皎平渡的河宽、流速、水深、守渡口的兵力等情况,小文书见当官的说话倒也和气,便悄声道:“长官,我替老百姓求个情吧。辛辛苦苦一辈子置起来的家当,一把火点了,往后咋办呢?是不是拖到岔沟里藏了起来,或是沉到水里了事。我们求菩萨保佑长官和弟兄们在外步步高升……”刘伯承笑笑说:“你这个人倒还有点良心喽。听你这样说,船是有藏起来的了?”文书说:“不瞒长官说,老百姓哪有愿意烧船的呢!”刘伯承说:“那好吧,你带我们去找船吧!”小文书傻了:“长官?”刘伯承说:“你不用怕,我们也不会白用老百姓船的。你要是把船烧了,我还真要找你的麻烦哩。”小文书的脑子全乱了:“长官,你们是……”刘伯承说:“我们是红军!”小文书傻了一般,想往前走却迈不动腿。肖应棠在一旁叫道:“快带我们去找船!船要是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临近江边,刘伯承兵分两路,一路由小文书带路,在江这边的河岔里找船;一路夺取渡口,直到消灭对岸的守敌,完全控制皎平渡。天黑时刻,刘伯承带着人马来到渡口南岸,暮色中,一只送探子过江打探情况的木船停靠在江边,船工正等在船上。前卫连的侦察小组来到船头,船工以为是探子回来了,说道:“回来了?”侦察员顺口答道:“回来了。”几个侦察员上得船来,把船工拉进船舱,控制起来,船便成了前卫连的渡江船。肖应棠命令3排在南岸掩护,他带两个排飞船过江。船靠北岸,侦察小组摸上岸去,敌人的两个哨兵也以为是过江的探子回来了,待到近前一看,想盘问一句也没有来得及,便当了俘虏。接着,根据小文书提供的情况,1排往左打民团,2排往右打厘金局。1排来到民团门口,哨兵问:“谁?”刚抓来的俘虏回答说:“自己人。”敌人哨兵再要问什么,两个红军战士已经拗住了他们的脖子。十几个红军战士冲进了院内,几十个民团正在抽大烟。战士们大声喝道:“缴枪不杀!”民团队员有的举手举枪,有的还倒在那儿:“莫慌莫慌,我抽完这一口……”打厘金局的2排是船工张朝寿带的路。张朝寿出主意说:“厘金卡子,用不着动刀动枪,我把你们带进去就是。”黑地里,全排便冒充纳税的来到了厘金局。厘金局的头目姓林,人称林师爷。张朝寿又说:“你们是外地人,口音不同,我来叫他开门好了。”说着便朝院里喊:“林师爷,请你起来一下,我们是赶猪卖的,来给你上税。”林师爷正躺在被窝里睡觉,只听他在屋里恼道:“啥子嘛!深更半夜的,不办公事,明天赶早来!”当地人都摸透了厘金局视财如命的德性,张朝寿便又喊:“林师爷,你要是觉得打搅了瞌睡,我们又要赶路,这回的税金就算喽。”林师爷连忙在屋里叫道:“你到底是哪个?等等,我马上起来。”一会儿,只见门缝里灯光一闪,大门洞开,林师爷便被捆了个牢牢实实。红军战士涌进厘金局,不费一枪一弹,缴了厘金局的枪,还发了笔大财,没收了5000元大洋。

  干部团2营连夜过了金沙江,完全控制了北岸渡口。天亮时刻,担任找船任务的一路,在小文书的带领下,在下游的小岔沟里找到了5只木船。刘伯承高兴的,把眼镜都跳落了。他连忙用无线电报告毛泽东,提出军委纵队立即开进到皎平渡渡江的意见。接着,他同宋任穷渡江到北岸,在北岸的山洞里起草了《渡河守则》,从干部团抽调干部设立了渡河司令部。刘伯承跟宋任穷说:“任穷啊,你是当渡河司令,还是做政治委员呀?”宋任穷说:“不不,看样子,从这里渡河的不只是军委纵从,这渡河司令和政治委员,是个蛮大的官,我不能当,还是你来吧。”刘伯承说:“你是怕我先斩后奏,毛泽东不批准是不是?不,他会同意的。我知道,他会同意的。”宋任穷踌躇片刻说,“行啊,我就给你当个帮手,在江边挥挥小旗好了。”刘伯承说:“那,你还是做政治委员吧,司令的位置给陈赓留着。现在,你赶快去弄几头猪几头羊来,要是能弄到酒,也弄些来。别舍不得花钱,我们手头不是有现成的5000大洋吗?”宋任穷眨了眨眼睛说:“明白了,红军到四川了,总参谋长要尽尽地主之谊了。”刘伯承笑笑说:“你呀,想得倒美!我刘伯承现在有那个本事,能招待得起千军万马?我是要款待我们请来的船工。几十个船工,除了让他们吃好喝好,还要按天给他们发工钱。那个小文书还得单给一份奖励,他帮了我们的大忙。”宋任穷猛地跺脚道:“糟糕!总参谋长,那个小文书可能还在俘虏队里啦!”刘伯承也跺了一脚:

  “还不快去把他弄出来!”

  毛泽东是5月4日过的金沙江。也许是宋任穷的“地主之谊”还留在刘伯承的脑海里,刘伯承领着渡河司令部的干部战士在江边列队次迎。毛泽东第一个走下船头,接着是周恩来、王稼祥、朱德、洛甫、博古,还有李德。毛泽东好不高兴!他咧嘴笑着,快步走近刘伯承:“我没有说错吧,你刘伯承就是神龙下水呀!”周恩来也到了跟前,握着刘伯承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呀,伯承同志!”刘伯承说:“上岸休息吧,刘金定已经把房子安排好了。”毛泽东说:“伯承同志,我们可是踏上你四川的土地啦,光是这么欢迎一下子不行啊!”刘伯承说:“喝碗羊杂汤吧!这地方出山羊,管保好喝,我要宋任穷弄去了。”王稼祥愣问道:“就让我们喝碗羊杂汤?”刘伯承说:“对不起,主任同志,羊肉我得拿来款待我们的船工。”王稼祥还想回什么嘴,毛泽东说:“伯承说得对,划船人呷肉,坐船人喝汤,公公道道。”一伙人便都乐了。

  就在江北岸的崖坎下,临时召开了简单的负责人会议。刘伯承介绍了北岸的地形、敌情,说到起草了《渡河守则》,成立了临时渡河司令部。朱德说:“根据刚才收到的情况报告,1、3军团在龙街、洪门渡架桥很困难,船只也很难搞到够用的,是不是都到这里来过江,这样也许还要快些。”毛泽东问刘伯承:“要是都从这里过江,大概要几天时间?”刘伯承说:“7条船。只要抓得紧,秩序好,一天过万把人是没有问题的。”毛泽东说:“就这么办,请朱德同志安排一下,都赶到这里来过江。看得出来,伯承同志早就是这么打算的,连渡河司令部都组织起来了嘛。”刘伯承说:“说到这,我可是先斩后奏了。我让宋任穷做渡河司令部的政治委员,司令员的位置给陈赓留着,不知中央和军委……”刘伯承的话没完,只听江面上有人在喊:“总参谋长刘伯承!总参谋长刘伯承……”有人问:“那是谁呀?”毛泽东说:“谁?红军中不大不小的人物。

  伯承啦,你去对付他吧,我们上岸去了。”

  刘伯承往坡下走去,只见陈赓拄着棍子从船上走下来。陈赓,人年轻,资格老,第一次国共合作期间,搭救过蒋介石,“四·一二”被蒋介石抓进监牢,杀不敢杀,放不敢放,是宋庆龄把他保出来的。他在红军中做过团长、师长,屡立战功,部队精简整编,他做了干部团团长,算哪一级干部,说不清。总之,是红军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他一边瘸着腿往坡上走一边嚷道:“总参谋长刘伯承,你干的好事嘞!你为什么把我甩到医院去了,害得我开小差也开不成!”刘伯承迎着说:“你不是负伤了嘛?”陈赓说:“负伤?你负过伤没有?你的一只眼睛还瞎了呢!你也太不关心我陈赓了,负伤就甩!你说,过金沙江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有战略意义的事对不对?你却把我甩了!叫后人怎么说?陈赓是躺在担架上做梦,梦见龙王爷背着他过的金沙江……”刘伯承乐了,说:“你想怎么过金沙江呀?”陈赓说:“怎么过?你怎么过,我也得怎么过!”刘伯承说:“那好,我现在给你宣布,你是渡河司令部的司令员!刚才中央和中央军委批准的。”陈赓哑了半天,问道:“真的?”刘伯承说:“军中无戏言。我敢跟你开这样的玩笑?”陈赓把木棍“嗖”地甩进金沙江里:“准是你总参谋长提的名了!走,快给我说说任务。”

  几分钟后,毛泽东改变了刘伯承的决心,任命陈云为渡河司令部的司令员,蔡树藩为政治委员。他当着刘伯承和陈赓的面说:“干部团这两个人我经常要用,你不能动我的。”陈赓后来有戏言:“袁世凯做了80天的皇帝,我陈赓做了8分钟的渡河司令……”军委纵队过江以后,接着是1军团和3军团过江,最后是后卫5军团,9军团同时在下游会泽过江。这期间,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一直住在金沙江北岸半坡上的山洞里,像检阅似的,看着一船船的部队渡过江来,又一路路一行行地在山路上向北开去,他们心里头是何等的得意和激动!部队渡过金沙江,把几十万敌人甩掉了,四渡赤水之战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此去川西北,同4方面军的会合也就有了实际的可能性……

  除了指挥事宜,毛泽东每天总要在洞口的石崖上坐上一阵。5月7日,1军团全部渡过了金沙江,军团政委聂荣臻来到毛泽东住的洞口,向他报告了部队渡江情况。毛泽东大概是想起了林彪的那封信,说:“好嘞,你们过来了,我就放心了。”聂荣臻听出了毛泽东的话里有点别的什么,接着又道:“我们有个野战医院是在鲁平渡过的江,林彪赶到前面去查看情况去了,他特意要我来向你报告。”毛泽东“噢”了一声,说:“谢谢他了。呃,荣臻啦,你们龙街方向为什么就搞不到船呀?”聂荣臻明显地感觉到毛泽东对林彪的不满,他想做点弥合的工作,说:“船,是我亲自带人找的,那边的地方官执行命令坚决,查得也严,渡口两岸十几条船,有的真烧了,有的叫船主敲散了,把木头埋在地里。野战医院是跟侦察分队过的江,因为船是临时钉起来的,他们过了一趟,就不能用了。而要架桥,没有船是很难的。万幸的是军委干部团找到了这么多的船,他们为全军立了大功……”毛泽东笑着扬了扬手,说:“荣臻啦,应当说,你的说明是有说服力的。怎么样,你对全军渡过金沙江一事有何评价?”聂荣臻说:“我认为,中央红军西征以来,遵义会议是一个转折,这次渡金沙江是又一个转折,这后一个转折是从前一个转折来的,是军事上的一个转折,它说明我们四渡赤水之战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不知道这样看对不对?”毛泽东高兴了。他觉得聂荣臻把全军渡过金沙江的军事行动同四渡赤水联系起来,从战略意义上作出评价,是很有些见地的。他说:“荣臻啦,你抓到事物的本质了。说得对,四渡赤水之战的终点不在乌江,也不在北盘江,而在金沙江!”

  第二天一早,3军团开始渡金沙江。下午,毛泽东又来到洞口的山崖上,他在那里坐了好久,他想见见彭德怀或是杨尚昆,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有聂荣臻那样的评价。他希望他们在事实面前能有那样的评价。但是,他等了好久,彭德怀没有来,说是带着部队从另外一条路走了,杨尚昆还在医院的行列里。傍晚,他不再去琢磨什么“评价”问题,他把自己全身心地投进雨后斜阳下高山大河的壮丽景色中。他看着部队抖擞地行进在苍茫暮色中,他的诗兴又发了,又想起了辛稼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那么多诗家骚客,却偏偏又迸出个辛稼轩来。他想赶走辛稼轩,却赶不走辛稼轩的一首《西江月》,便信口吟了起来:

  千丈悬崖削翠,一川落日溶金。白鸥来往本无

  心,选甚风波一任。别浦鱼肥堪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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