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城市建设的文化阅读--杨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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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城市建设的文化阅读--杨东平-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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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城市建设的文化阅读杨东平

    2002年06月24日 10:59 

    主持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圣凯诺·世纪大讲堂。主持人阿忆知道一位教授,他原来学的是自动控制,后来搞的是高教研究,他还写过《城市季风》,他研究城市建筑。他还是〃自然之友〃的副会长,同时他还是央视〃实话实说〃的总策划,这个人是谁呢? 

    观众:杨东平。 

    主持人:大家都知道,杨东平就长这个样子。欢迎您来,我还没有介绍您要讲的题目,一会儿咱们再说。咱们先看看杨东平长这个样子,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呢?还得细挖。先看一下他的履历,杨东平,1949年9月生,这个日子很奇怪,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的国庆,换句话说您也是国家的同龄人。 

    杨东平: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 

    主持人:旧社会赶上几天,现在是52岁,在上海长大,有一次我坐飞机带着太太,碰巧几个人都在讨论他们对上海人的蔑视,我就看着我太太的脸,她是上海人,不停的在红,您怕不怕别人说,上海男人,尤其是男人。 

    杨东平:因为在上海,人家都认为我是北方人。 

    主持人:对,上海人没有这么魁梧的人。 

    杨东平:因为我的父母亲也是北方人。 

    主持人:那怎么您在上海长大呢? 

    杨东平:南下干部。 

    主持人:是这样,那还可以寻求一点心理安慰,尽管我生长在这儿,我的种子是北方的。1968年毕业于上海中学,在黑龙江插队落户。我比您小好多,我理解〃插队〃那是没问题的,我理解〃落户〃是把户口放在那个地方,您就消掉了所有的什么干部调令、城市户口,就变成农民了。 

    杨东平:对。 

    主持人:然后您要选择太太的话,必须是农民太太。 

    杨东平:当时还没考虑这个问题,还比较小。 

    主持人:尽管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发育成熟,想到要娶哪位农村太太,但是过来的人都有一种习惯,就是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总觉得当时有一个女孩我们很在意她,只是当时能力有限,还没有娶她,您没有这样一位村里的姑娘叫小芳? 

    杨东平:没有。 

    主持人:好,饶了您了。1975年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自动控制系,这个消息不会是错的吧?1975年就毕业了? 

    杨东平:我们是工农兵学员,就是从农村到学校来上学了。 

    主持人:好,留校任教,从那儿毕业了留校任教,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一直是在北京理工大学,但是当时叫北京工业学院。好,80年代初开始从事教育研究和文化研究,讲授中国高等教育史和教育社会学,这我也很奇怪,这跟您的专业,尽管咱们是工农兵学员,但是毫不搭界呀? 

    杨东平:因为我后来自己转向教育研究,现在我们有个硕士学位点,所以刚刚讲的是开设的硕士学位的课程。 

    主持人:好,杨老师的回答一般都很朴素。现在咱们再往下进展,说您是中国第一个民间环境保护组织〃自然之友〃的副会长,自动化咱也不干了,研究的高等教育,怎么突然又变成了搞环保的了呢? 

    杨东平:搞环保是专业以外的行为,是一个民间组织,也是个自愿者的行为。 

    主持人:下面呢,您怎么又跟电视有关了呢,怎么又做了〃实话实说〃的总策划? 

    杨东平:当时中央电视台要创办一个谈话节目,面向台外招聘一些知识分子。 

    主持人:您去应聘了吗? 

    杨东平:我是经人推荐到那儿去的。 

    主持人:就是,咱们这么大教授,不能让他们招聘咱们。咱们闲话少说,下面呢我们就由杨东平教授给我们带来他今天的主题讲演报告,这个报告的名字是〃对城市建设的文化阅读〃,有请。 

    杨东平:大家好!由我来谈中国城市建设的问题是有些勉为其难的,因为我是非专业人士,我要谈教育的话可能更合适一些,只是因为建筑问题或者城市建设问题事关重大,每一个公民、每一个市民都有自己的意见,而且也应该有更广泛的公众参与,我想我是在这个意义上,对中国当前的城市建设问题发表一些个人的意见,供大家参考。 

    在近20年的社会现代化的过程当中,中国的城市面貌发生了非常深刻地变化,我们听到很多城市都已树立了雄心勃勃的目标,所谓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五年怎么样,北京最近定下的规划是五年之内危旧房改造全部完成,在我们的居住环境和生活质量得到明显改善的同时,我们也感到了现代化带给我们的所谓一种断裂或者失落,在这个过程当中呢,我们也丧失了很多东西。所以关于城市建设,尤其是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这个问题,成为知识界和建筑界内外全社会高度关注的一个问题。 

    有一个土耳其的诗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人的一生有两样东西是不会忘怀的,一个是母亲的面孔,一个是城市的面孔。所以,关于城市,我们有各种各样的文化的定义,比如说讲〃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城市是石头建筑的历史,城市是部打开的书〃等等,但是我们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建筑凝固的不仅仅是音乐,也凝固了很多噪音。 

    在城市这部石头的书里面不仅记载了一代一代人的奋斗、追求和抱负,也记录了很多急功近利和短期行为。所以,在我们这个城市发生剧烈变革的这么一个,尤其是在当前全球化、国际化的背景下,中国的城市建设向何处去?有人称之为叫做〃处于十字路口的城市〃,它的状况和命运是非常令人关注的。 

    那么,我想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回到我们过去生活过的城市,如果我们是生活在城市的话,恐怕都会有这种感觉,就是我们的城市变得越来越雷同了,越来越单调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立交桥成为了一个普适的风景,而我们曾经熟悉的那些城市记忆、那些文化街区、那些生活环境,正在日新月异的消失。当我们欢欣鼓舞地为这种城市的变化而高兴的时候,我们也感到了刚才讲的某种失落。 

    另外一方面,我们的城市变得越来越令人陌生,因为城市它本质上还是刚才讲的,是一个人的生活空间和文化空间,当代人的文化认同和文化的归属感,很大程度上是体现在他的居住环境和城市环境之中,如果这些东西都失去了以后,我们会有无根的这种困惑。同时呢,生活质量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并不仅仅是我们的住房增加了几倍我们就感到更幸福,如果我们的交通更为拥挤,空气更为浑浊,蓝天更为稀缺,那么我们的幸福感自然会受到制约。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在近20年来城市现代化的过程当中,受到危害最大的就是那些历史文化名城和历史文化遗产。 

    大家都知道,像福州著名的清代建筑群,叫三坊七巷,被开发成了商业街,破坏殆尽。前几年在舟山,在旧城改造的过程当中,把有几百年历史的定海古城也是破坏殆尽,引起了一起市民状告政府的官司。那么在北京这个问题同样也很严峻,在近几年修建平安大街、广安大街和拓宽新街口、菜市口大街的过程当中,像戊戌维新重要的遗址粤东新馆,被众多专家认可的广渠门的曹雪芹故居,包括具有高度文化价值的美术馆后街22号院等等,都在现代化的名义下被夷为平地。在上海的话同样是如此,浦东已经是高楼林立,一派现代化的景象,但是我们当时甚至没有把宋庆龄先生的出生地能够保留下来,它的传统的面目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就是我们通常所谓叫城市的文脉、城市的记忆就消失了。 

    那么,中国城市的这种变化并不是从最近开始的,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从50年代初,当时围绕着北京的旧城的存废问题就产生过一场非常著名的争论,当时著名的建筑学家梁思诚和陈占祥先生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希望把中央行政区建设在今天的公主坟这一代,当时被否定了。所以导致了在旧城内见缝插针、遍地开花式的建设,最后导致了800年古都的几十座城楼和所有的城墙基本上全部被拆毁。所以,曾经作为人类建筑的最伟大的一个文化遗产之一的北京古城,基本上就已经在我们的面前日新月异的消失了。 

    那么实际上,以北京城为例,对北京城的破坏不限于50年代,实际上对它的命运更深刻地改变还是在80年代以来,而且如果我们回顾一下城市变化的历史,造成的动因是不太一样的。在过去的话,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对历史文化的,出于当时的一种比较左的意识形态,对传统的历史文化缺乏一种尊重和保护的态度。在当前,尤其是90年代以来,伴随着大规模的房地产开发,对历史文化街区的摧毁规模更大、速度更快,而且它是建立在一个完全商业化的机制上。所以,有人说现在的城市建设是规划听领导的,领导听老板的,有很多问题大家都可以感到,就是不受制约的商业化导致了对城市命运的一种很深刻地改变。 

    杨东平:我想着重说的是我们在城市现代化的过程当中,对现代化的一些误解,而且是一些非常流行的误解,这种误解不仅存在于建设者和管理者当中,也存在于大多数的老百姓的概念之中。而正是这些因素作为一种文化的力量,导致了我们整个城市命运的某种逆变。 

    我想这种对现代化的误解第一点,就是把城市现代化误认为是高楼大厦、玻璃幕墙、车水马龙,这是一种非常流行的见解。而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在世界上的大多数的发达国家的城市,这并不是一个典型的面貌,所以很多朋友到过欧洲、到过英国以后产生了一个很大的困惑,看着人家到处都是绿树红墙,三层楼、两层楼的小房子,很少有高楼大厦,只有在少数几个中心城市。甚至产生这种疑惑,到底是我们中国更为现代化呢?还是英国更为现代化?把现代化等同于高楼大厦,而且对高楼大厦的竞争是方兴未艾、如火如荼,尽管发生了〃9。11〃事件以后,全世界普遍对超高层建筑的安全性产生了担忧,但是在中国这种竞赛仍然在加速。大家都知道,在浦东,在金茂大厦旁边,一个高度466米的环球金融大厦正在施工,在北京朝阳区的中央商务区的规划当中,也要有一批300米左右高度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北京的奥运村原来拟定的主体建筑是所谓的双塔,是500多米的,但这个计划现在可能已经被搁置了。 

    事实上,在国外的这种火柴盒式的高层建筑是在二战以后,当时在战后重建的过程当中,也伴随着当时的一种现代主义的理论产生的,已经被证明是不太适合人居住的,它的管理成本和造价都比较高,而且会造成很多阳光缺乏的住户,造成影响老人和孩子出行和邻里关系等等,有好多负面的因素。所以,在大多数的国家,这种超高层的火柴盒建筑已经被禁止建设或者正在陆续拆除,我们知道上海也已经在前年立法,禁止建设20层以上的高层民居。所以张开济先生认为中国的城市比较合适的模式是〃多层、高密度〃恐怕是更合适的,来替代这种〃高层、高密度〃。这是一点,对高楼大厦的竞争透视的实际上是一种城市建设的〃香港模式〃,它不能跟现代化划一个等号。 

    第二点,我们在城市建设的过程当中,片面地把城市发展和传统文化、传统风貌的保护对立起来,甚至认为现代化就是一个破旧立新、推陈出新的过程。毫无疑问,现代化和社会地进步、文明的发展必然包含着推陈出新或者叫新陈代谢,但是这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是把过去的城市面貌、是把我们的历史文化遗产推倒重来,用我们现在所谓的推土机开路的这种模式,有人称之为我们现在成片的危旧房改造和旧城改造是一种〃三光〃政策,就是〃房拆光、树砍光、人搬光〃,这样子的政策对于一个有丰厚的历史积淀、有悠久历史的城市和文化街区都是非常残酷的,也是不太负责任的。所以,以我们所居住的北京城为例的话,在50年代初的时候,当时有7000多条胡同,到了80年代中期的时候还有3800多条胡同,最近几年,在大规模的房地产开发过程当中,这是报纸上的公开数据,胡同正在以每年600条的速度消失。所以,有人做一个不太乐观的预言,如果我们到了2008年的时候,我们的北京可能就没有胡同了,当然这个情况正在发生变化,最近北京市修改了原来的历史文化街区的计划,在原来的25片之外又增加了一些区域,就是说,现在我们已经把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提到一个重要的议事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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