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2by寐语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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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2by寐语者[1]-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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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我挑眉瞪他,复又叹息,“采薇是个可怜可敬的女子,不要这样说她。”

萧綦讶然,“难得你会说一个小女子可敬。”

我叹息,“她敢坚持,既不放弃心中梦想,也不求非分之念。”

萧綦默然片刻,点头道,“实属难得。”

一阵风卷得珠帘高高抛起,清越脆响不绝,听在耳中越发叫人心里烦乱。

侍女忙将长窗合上。

“江夏王到了。”阿越挑起帘子,低声禀报。

我与萧綦诧异回首,见哥哥白衣落寞的出现在门口。

“哥哥?你怎么……”我蹙了眉,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倦怠地挥退了侍女,郁郁坐下来。

“我见过采薇了,她不肯听我。”哥哥脸上一丝笑意也无,也不见了平素的潇洒落拓。

“她不是一心盼你回心转意么?”我愕然不解。

哥哥端了茶盏,默默出神,也不回答。

我欲再问,却见萧綦微微摇头。

哥哥喃喃开口,“那天她来府里见我,或许是我将话说得太绝……当时我尚且不知顾允汶逼她下嫁,只想绝了她的痴想,早些死心为好。”

料不到中间还有这样两重情由,想起顾采薇那兄长的小人嘴脸,便叫人生厌。

“顾允汶将她许了什么人家?”我想起她说过,与其嫁与旁人,郁郁一生,不如远嫁突厥。

哥哥眉头一拧,“是西北商贾豪富之家。”

我惊怒之下,还未开口,便听萧綦冷哼一声,“无耻。”

这两个字用在顾允汶身上,太贴切不过,这番行径简直是市井小人。顾家破落至此,大半家产被他挥霍殆尽,如今竟连唯一的妹妹也要卖,堂堂公侯之家,怎么沦落到这一步。

顾采薇去求哥哥,大概是得知婚讯,存了最后一线期望,却被哥哥断然回绝。

“那日我不明就里,出言伤了她……方才我应允向她兄长提亲,纳她为妾,她已断然不肯了。”哥哥语窒,再说不下去。

要怎样的绝望,才能让这样一个弱女子,甘愿舍弃一切,斩断情丝,只身远嫁异国。

我有片刻的恍惚,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种种,即便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绝望。只因我从来不是孤立无缘,总有最信赖的一个人站在身侧。比起顾采薇,或是朱颜那样的女子,我实在太幸运。

雷声隆隆滚过,雨点打在琉璃瓦上,急乱交错,声声敲在人心。

“阿越,让人撑伞出去,替顾姑娘遮一遮雨罢。”我无奈叹息。

哥哥忽起身,“让我去。”

萧綦沉默了许久,此时却开口,“阿夙,你若不能爱她,不如放手让她离去。”

哥哥怔住,蹙眉看向萧綦,“放手离去,当真嫁去突厥?”

“人各有命,嫁往突厥未必对她就是坏事。”我恍然有所顿悟,“哥哥,你若只因怜悯而纳了她,或许只会伤她更深。”

哥哥神色怅惘,呆立良久,还是一转身走了出去。

一时间,我与萧綦相对无言,只听得风雨之声,分外萧瑟。

“你们兄妹实在生反了性子。”萧綦忽然笑叹。

我一怔,却听他说,“阿夙看似风流,实则胆小,不敢真心待人,只知一味回避。他若能像你一般果决勇敢,也不会害这诸多女子伤心。”

“我勇敢么?”我苦笑。

他握了我的手,深深凝视我,“阿妩是我所见过最勇敢的人,连男子亦不如你。”

哥哥陪着顾采薇淋了彻夜的雨,她终究不肯改变心意。

我不知道她是太聪明还是太傻。

不错,自从之后,哥哥是再也忘不了一个名叫顾采薇的女子,然而她自己也亲手毁去了唾手可得的幸福。也好,或许对于哥哥这样的男子,未得到,已失去,反而是最珍贵。

顾采薇与哥哥这番痴缠,叫人唏嘘不已。

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

一对男女,若不能在恰好的时候,恰好的时节相遇,一切便是惘然。

纵然有千种风情,万般风流,也只落得擦肩而过。

非但哥哥如此,便是子澹与胡瑶,贵为帝后,也是一般的境地。

凭心而论,顾采薇坚贞刚烈,倒也确是和亲的上上人选。

数日后,太后懿旨下,收顾氏女为义女,晋封和靖长公主,赐降突厥。

此去塞外,朔漠黄沙,故国家园永隔。

顾采薇别无他求,只有一个心愿,请求以江夏王为送亲使,亲自送她出塞。

哥哥当即应允。

长公主离京那日,京城里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烟雨迷蒙,离人断肠。
63、两难顾和亲之事至此尘埃落定。

宫里却突然传出喜讯,胡皇后有了身孕。

中宫女史入府密报的时候,我正闲来提笔画一幅墨荷,闻听此言,顿时失手滴落一团浓墨在纸上,怔怔转身,又碰翻了案侧锦瓶。

阿越忙上前搀扶,我霍然拂袖,“退下,全都退下!”

侍女们立时垂首退了出去,只剩中宫女史甄氏静默地立在那里,等我示下。

一时间心念百转,五味杂陈,又是欢欣,又是忐忑,更有说不出的辛酸滋味。

是子澹的孩子……子澹,和胡瑶的孩子。

自他大婚以来,与胡瑶不可谓不睦,诸般礼数周全,人前也算琴瑟相谐。

我亦期望他得遇佳偶,珍惜眼前人,然而,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原以为,能这样相敬相守的一辈子,或许也够了,却没有想到,上天如此仁厚,早早赐给了他们一个孩子——这何尝不是对子澹最大的慰藉。

一个孩子,可以让一个寂寥的女子重获希望,也能让一个脆弱的男人,成长为坚强的父亲。

“太医证实了么?皇上是否已知道?”我镇定心绪,忙问道。

甄氏垂首道,“是,太医确诊无误,今早已经向王爷禀报,内廷稍后奏知皇上。”

“王爷已经知晓?”心中格的一下,莫名紧窒,我起身踱至窗下,沉吟道,“平日为皇后主诊的,是哪一位太医?如今可有变故?”

“回禀王妃,平素是刘太医为皇后主诊,今日刘大人告病,已换了林太医主诊。”

甄氏的话,让我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一整天不见萧綦回府,到了夜里,又是子时将近,他才悄然踏进房来。

我并未睡着,只阖眼向内,假装没有惊觉。

侍女都退出门外,他自己动手宽衣除靴,动作极轻缓,唯恐将我惊醒。

“嗯……”故意发出一声朦胧梦呓,我侧身,微微蹙眉。

感觉到他俯身看我,轻轻抚拍我后背,掌心温暖,尽是抚慰怜惜。

我睁开眼,望了他恍惚一笑,“回来了……”

“睡吧。”他在我耳边低语,眉目间笑意恬定,平日冷厉神色一丝也不见,全然只似一个寻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可是,对于另外一对母子,他该是怎样的冷酷无情。

思及次,身子不由微微一颤。

他立时察觉,抚上我脸颊,“怎么了?”

“我,梦见阿瑶。”我望向他黑眸深处,“阿瑶。。。。。。她抱着个小孩子,一直哭泣。”

萧綦凝视我,眼底精芒一掠而逝,唇角隐隐勾起笑意,却毫无温度,“是么,那是为何?”

“我也不明白。”我直视他双目,“她贵为皇后,如今又有了皇嗣,怎会无端悲泣。”

“既然是梦,岂可当真。”他微笑,抬起我的脸,“你的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我深深看他,“我的小心思,都明白告诉了你,可你的心思,却不曾告诉我。”

他沉默,渐渐敛去笑意,眼神冷锐,“你想知道的,不必我说,不也猜得到么。”

这话里隐含的芒刺,扎下来,隐隐的痛。

我怔怔看他,无言以对,喉间似乎涌上浓稠的苦涩。

他这样说,便算是承认了——他不会让胡瑶生下子澹的孩子,不会让皇家再有后嗣。

而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劝阻反驳,因为,他实在没有做错。

——狠一时之心绝无穷之患,成帝王业者,哪一个不是踏着前朝皇族的尸骨过来。

可是,那是子澹,那是子澹的妻儿,亦是我的亲人。

“也许,会是一个小公主。”我的挣扎,连自己都觉得孱弱无力,“皇室到今日的地步,早已是个空壳,留下这么个孩子,又能碍什么事。若是女孩子,未尝不能留下。”

萧綦脸色沉郁,望定我,似有悲悯之色,“不错,女孩可留,但若是男孩又如何?”

我僵住,半晌方艰难地开口,“至少,还有一半生机。”

身子阵阵发冷,抑不住地颤抖,萧綦终于叹息一声,不忍心再逼迫于我。

“好,就依你的一半生机,且待十月,留女不留男。”

这一句“留女不留男”,如寒冬冰凌,扎进心底。

翌日一早,我进宫贺喜,却在朝阳殿里,见了子澹。

我踏进殿中,正看见子澹温柔地将一碟梅子递给他的皇后。

胡瑶依在他身旁,颊上略有红晕,眉梢眼底都是温暖笑意。

刹那间,心口微微一抽。

那样熟悉的眼神,如旧时一般温存。

他转过头来,见了我,眼神凝顿,递出一半的手僵在半空。

“臣妾叩见皇上、皇后。”我垂首低眉,屈膝向他叩拜。

“平身。”眼前晃过明黄的袍角,他上前来搀扶,双手还是那样苍白瘦削。

我抬起头,却见他的目光痴痴流连,从我脸上移向依然细削的腰间。

脸上一热,我不动声色地抽身退开,转向胡皇后,微笑着道贺。

看着我与胡瑶言笑融融,子澹静静坐在一旁,带了格外温柔的笑意,却一语不发。

不多时,太医入见,为皇后诊脉。

我起身告辞,却听子澹也道,“朕还有事,晚些再来探视梓童。”

胡皇后眼神一黯,却不多言,只是欠身送驾。

一路从朝阳宫出来,行至宫门前,子澹始终沉默地徐步走在前面。

鸾车已在前面候着,我欠身淡淡道,“臣妾告退。”

子澹沉默,亦不回身。

我走过他身侧,擦肩而过的刹那,臂上蓦地一紧,被他用力握住。

一瞬间,我只有本能的警觉,如母兽一般惊恐,立刻抽身后退,来不及思索,伸手握住了怀里的短剑!

短剑,只拔出来一半,我已清醒,看清眼前是子澹。

然而三寸许的剑刃,已寒光乍现。

我僵住,怔怔望向子澹,看见他眼底的惊痛,全然未料到我会有如此反应。

方才的一刹,是母亲的天性让我失去常态,还是,连子澹也不再是可以全心信赖之人?

张了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明知道深深伤了他,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两人僵持,只是短短一瞬,却似无比漫长。

子澹惨然一笑,缓缓放手。

春色转暮,夏荫渐浓。

午后小睡初起,浑身慵倦无力,坐在镜前重新梳妆,见两颊泛起异样的嫣红,越发衬出唇色的苍白。这一阵子,精神渐渐又不如前,虽有各种珍奇药材不间断的进补,却并不见效。

人是越发容易疲惫,也越发消瘦下去。

唯一可欣慰的是,宝宝一直很好,很乖,似乎已能感觉到他的活泼好动。

“王爷回府了。”侍女在屏风外低声通禀。

我看着镜中苍白面容,涩然一笑,沾了胭脂,重重染在唇上。

还没见人进屋,就听见萧綦的声音,“不必看了,丢了便是。”

“丢什么?”我回眸望了他微笑。

萧綦笑而不答,身后的侍从不便跟入内室,立在外头,迟疑道,“王爷,是要将那些折子都拿走吗?”

我闻言恍然,又是这些折子。

这段时日,每天都有雪片般的折子递上来,全是上书叩请萧綦还朝主政的。

奏疏被直接送到府里来,堆满了书斋,每天都要差人清理。

萧綦韬光养晦,蛰居王府这许久,差不多也该到火候了。

等北疆大吏更替,整肃军中陈弊的大事落定,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大业将成,又该有怎样一番天地翻覆。

抬眸望去,萧綦广袖高冠,隐隐已见龙行虎步之势。

然而,垂了眸,心底却掠过另一个单薄寂寥的背影。

那日之后,子澹命人送来一只锦匣。

里头是一副已经发黄的绢画,淡淡笔触勾勒出秀美少年的侧影,恍如梦中。

那是我的笔迹,昔日偷偷摹了他读书时的模样在绢上,不敢被人看见,万般小心的藏起,却终究被他发现。他欢喜不已,央着求着要这张画,我都不肯。直到他离京,去往皇陵守孝的那日,我才将这画封在锦匣里,送了给他。

如今,锦匣与绢画双双退回,我惆怅良久,终究将其付之一炬。

礼官上奏,宫中一年一度的射典将至,陈请豫章王主持典仪。

本朝重文轻武,骑射只做为高门子弟的一项礼艺来修习,年年射典都不过是应景的游乐。直至萧綦主政,尚武之风大盛,朝官贵胄纷纷热衷骑射,论其盛况,尤以射典为首。

今年更不同往常,礼官有意借射典盛况,贺皇上与豫章王双双得嗣之喜,故而有意铺排,隆重之极。虽然礼制没有限定,然而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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