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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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449-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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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谦:皇上,废皇太子之念万万不可有…… 
  景帝却摆摆手:好了,于爱卿哪,先不说这个。朕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思呐。 
  于谦:皇上请讲。 
  景帝拿起刑部的奏折:这是刑部报给朕的奏折,判于冕、女贞斩立决,于爱卿,想必你已知晓了。 
  于谦:是。 
  景帝:朕可以不斩于冕、女贞,让他俩活着回到你身边,尽享天伦之乐,这个,于爱卿,你知道吗? 
  于谦一愣,已明白了景帝的用意,脸色肃然。 
  景帝观察着于谦的反应:于爱卿,你也老了,年岁不饶人哪,你夫人又去世多年,现今你身边就剩下于冕这个亲人,朕不忍心让你于家断子绝孙哪。 
  于谦还是一言不发。 
  景帝说得更露骨了:朕可替你续上于家的香火,千秋万代传下去,怎么样?于爱卿。 
  于谦冷冷地:皇上的意思,莫非也指的是皇太子吧? 
  景帝模棱两可地:哈哈哈哈,于爱卿,你看呢? 
  于谦:皇上是想把皇位子子孙孙传下去,如此这般,江山就永固了。可皇上想过没有?若皇上以一己私欲坏了朝纲,让天下人以为皇上不讲信义,皇上,你觉得这江山真能永固吗? 
  景帝有点恼怒,又不便发作,强忍着,脸色已经铁青了:于爱卿,朕只是跟你商议,又何必危言耸听? 
  于谦:臣还是那句话,社稷为重,皇上!   
  十九 生死交易(11)   
  景帝大为失望,仍不甘心地:于爱卿,朕也把话都说在前面了,朕再问一句,此事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于谦正气凛然地:朝纲国法如可以你我一两个人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朝令夕改,那么,这普天之下,哪还有什么公理可言?我大明哪还能立于天下? 
  景帝完全给惊呆了。 
  于谦:皇上,臣再进一言,有法不依,有理不循,国将不国,而且,当今乃重振大明、整肃朝纲之际,更不可乱了法度! 
  景帝尴尬:于……于爱卿,你这话是不是又……又说给朕听的?实是另……另有所指啊? 
  于谦肃然:恕臣斗胆直言,冒犯圣威,请皇上三思。 
  景帝一下瘫坐在龙椅上,似乎浑身无力,挥挥手,让于谦出去。 
  于谦:臣告退。 
  于谦大义凛然地走出门去。 
  景帝目视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慢慢把刑部的奏折拿起来,痛心地:既然如此,于爱卿啊,你也就别怨朕不讲情面了! 
  景帝自语着,又取过朱笔,紧紧捏住,往奏折上于冕和女贞的名字上画了两个大红圈。 
  然后,景帝砰一声将朱笔抛在地上。 
  朱笔上朱红色的颜料顿时飞溅开来,如同人的鲜血,洒在地上……   
  二十 刑场诀别(1)   
  1、死牢 
  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的于谦来牢房探视女贞,两人隔着栅栏,默默相对。 
  良久,于谦才慢慢开口:我是来求你原谅的,女贞。 
  女贞淡淡一笑:我做的事情,我不后悔,更不会怪你,你就不要内疚了,更 
  不用请我原谅。 
  于谦: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你对我情真意切,我不但无以回报,还将你送上了绝路。 
  女贞:我早想明白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女贞命该如此! 
  于谦痛苦之极:不,是我的错,我害了你,要是你不遇上我,何至今日? 
  女贞:要是没遇上你,我女贞是有可能免去今日这飞来横祸,可即便是活着,又有何意义? 
  于谦听了微微一震,心里在既疼又爱,百感交集。 
  女贞深情地看着于谦:说起来,我还得感激你,这些年,我觉得自己好幸运,上天让我跟你在一起,那是上天厚待了我,就为这个,明日死了,我也觉得值! 
  于谦一阵冲动,握住女贞的手:女贞―― 
  女贞抚摸着于谦的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你……你可得保重啊! 
  于谦大为感动泪水夺眶而出:女贞,我实在不忍心让你离开啊! 
  女贞也哭了:于大人,我也舍不得离开你,没有我在你身边,这往后的日子,谁来照顾你,你……你孤单了,谁来劝慰你?我就是死了,也永不瞑目啊! 
  于谦:女贞,好姑娘,你对我的心意我都领了,我…… 
  女贞听着于谦的表白,突然抹抹眼泪,含泪笑了:于大人,有你这句话,女贞就是死了,也心满意足了。 
  于谦点点头,哽咽地:女贞,你还有什么话,就尽管对我说吧,啊? 
  女贞想了一想,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捧到于谦眼前。 
  于谦浑身一震。 
  女贞手上捧着的,正是兰心送给女贞的那副耳环。 
  女贞凝视着于谦:我别无他求,就想在临死前,让你…… 
  于谦完全明白了女贞的意思,点点头:好,我替你戴上。 
  于谦说着,哆哆嗦嗦取过耳环。 
  女贞凑过脸来。 
  于谦隔着栅栏,替女贞将耳环戴好。 
  女贞摸摸耳环,突然含泪笑了:好看吗? 
  于谦看着女贞含泪的笑脸,用力点了点头:好看,真……真好看! 
  一言未了,他的眼泪终于毫无顾忌地流了下来。 
  2、刑场 
  于冕、女贞被押赴刑场。 
  京城的百姓们围了好几圈,都心事重重地看着于冕、女贞。 
  廖大人端坐在台子上,前面一个竹筒里插着一支竹签,上面写着鲜红的“斩” 
  字。 
  两个刽子手提刀杀气腾腾地站在于冕、女贞身边。 
  于冕和女贞的脸色都非常平静。 
  静默中是一种异常紧张的气氛。 
  廖大人看看天空,朝刽子手示意:时辰快到了,准备吧。 
  刽子手一声断喝:拿酒来! 
  有人递上了酒。 
  两个刽子手接过酒,喝了一口,然后呸一声,把剩下的酒全喷到亮晃晃的鬼头刀上。 
  围观的人群吃了一惊,有的把头低了下去。 
  两个刽子手又举起衣袖,将刀刃擦拭干净。鬼头刀光可照人。 
  两个刽子手提着刀,分别架到了于冕、女贞的脖子上。 
  于冕、女贞闭上眼睛,准备领死。 
  正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小声地:于大人,于大人。 
  廖大人见人群骚动,脸色一变,正要呵斥,抬头一看,见于谦出现在人群外,倒微微一惊。 
  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让于谦慢慢走进来。 
  人群的议论声:于大人,于大人来了。 
  于冕先轻轻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完全叫他惊呆了―― 
  于谦满头飞雪,一夜之间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不少。 
  此时女贞也睁开眼,看见了于谦一夜白头的景象,心如刀割。 
  于冕极为震惊:爹―― 
  于谦扑上来,抱住于冕:冕儿―― 
  于冕颤抖着手指,想摸于谦的白发:爹,你这头发,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全……全都白了啊? 
  于谦:冕儿,爹想你啊! 
  于冕潸然泪下:为儿不孝,害爹一夜折寿,爹,孩儿对不起你啊! 
  于谦:冕儿啊,为父恨不能代我儿受刑,为父的这心里痛啊! 
  于冕擦去眼泪:爹,有你这样的好父亲,孩儿死又何憾! 
  于谦不由热泪盈眶,轻轻抚摸着于冕的脸:冕儿,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女贞也含泪地:少爷,让你爹好好看看你,啊? 
  于冕抬起脸来,让于谦轻轻抚摸着:爹! 
  于谦:不怨爹吗?冕儿。 
  于冕:不怨,爹。 
  于谦:好孩子,爹没白养你。 
  于冕:爹,我死之后,你把我埋在娘的身边,我要守着我娘。爹,你答应我吗? 
  于谦:爹答应你。 
  于冕:如果有来生,孩儿还要做爹的儿子,为爹分忧,好好孝敬爹,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铸下大错,抛下爹,让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   
  二十 刑场诀别(2)   
  于谦:冕儿,你这不是让爹的心都碎了吗? 
  于冕扑通跪下:孩儿不孝,请爹受孩儿一拜。 
  于冕庄重地叩头,砰然有声。 
  女贞见了,也流下泪来。 
  于谦热泪横流,哽咽地:冕儿,起来,起来。 
  于谦一阵心痛,眼前一黑,晃了一晃。 
  女贞大惊:于大人―― 
  于冕已将于谦扶住:爹,你可要挺住啊! 
  于谦沉痛地:白发人送黑发人,爹心里的伤痛,莫过于此了! 
  于冕反而平静下来:爹,别难过,你的身体要紧,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孩儿九泉之下也难瞑目啊! 
  于谦:冕儿,爹不劳你记挂,爹能挺住。 
  围观的百姓见了,莫不流下泪来。 
  廖大人也动了恻隐之心,叹着气轻轻摇头。 
  于冕:孩儿事到如今,都想明白了,还请爹多保重了。 
  于谦颤颤巍巍地:为父的记住你这句话了,啊? 
  女贞:少爷,今日是于大人送别我们的日子,振作点,别让于大人为我们难过了。 
  于冕点点头:好,爹,孩儿要高高兴兴跟爹话别。 
  于谦:说吧,冕儿。 
  于冕:记得当年孩儿赴桃源县为官,爹曾送给孩儿两件东西,爹,你还记得吗? 
  于谦:爹记得。 
  于冕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女贞姑娘的父亲桃源王遗书,这里面还有爹从桃源县带回的一把麦穗,爹把这些交给孩儿,是要孩儿记住,这天下大事,最紧要的是“民为重”三个字。 
  于谦点点头:没错,冕儿可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了? 
  于冕:明白了,孩儿一叶障目,只知眼前百姓利益,却不知天下百姓疾苦,悔之晚矣! 
  于谦柔声地:冕儿,为了这三个字,一个人的生命又何足惜! 
  女贞热泪盈眶地:所以,它得用鲜血和生命来写啊! 
  于冕轻轻一笑:爹,孩儿受之有愧,现今把它交还给你了。 
  于谦颤巍巍地接过桃源王的遗书,慢慢打开,里面的麦穗金光闪烁,他久久凝视着,眼前又突然出现了麦浪四起,丰收在望的幻觉。 
  于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一件东西,就是爹送给我的诗了,那年我十三岁,爹特意给我写了一首《示冕》。 
  于谦从幻觉中回过神来:是啊,那年我正在塞北巡视边防,这首诗是随家信一块寄回。 
  于冕:我还记得爹的这首诗,这会儿再念给爹听听。 
  于谦:唔,爹听着呢。 
  于冕念诗:阿冕今年已十三,耳边垂发绿鬖鬖。好亲灯火研经史,勤向庭闱奉旨甘…… 
  于谦和女贞也动情地接着念起来:衔命年年巡塞北,思亲夜夜梦江南…… 
  于冕大声地:还有最后两句:题诗寄汝非无意,莫负青春取自惭! 
  于谦:好,好,冕儿,看样子,你是把爹的希望一直记在心头,爹的诗没白写啊! 
  于冕:爹的教诲孩儿是历历在目,一想起这首诗,就惭愧得很,爹,孩儿辜负了你的期望了。莫负青春取自惭,孩儿现在连自惭都来不及了。 
  于谦:冕儿,有你这句话,也算没辜负为父的一片心意。 
  于冕:对了,爹,以前都是你给我写诗,孩儿今日与爹生离死别,就让孩儿为爹吟上一句吧,聊表孩儿心中的感念之情。 
  于谦:好,爹听着。 
  于冕一字一顿地:可惜孩儿只想了一句:生平未报恩…… 
  于谦喃喃念着:生平未报恩…… 
  于冕:还有一句,就请女贞姑娘续上吧。 
  女贞想了一想,郑重地:好,我就续上这一句: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于谦热泪盈眶地重复着: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于冕:爹,这两句就算是孩儿和女贞姑娘这一生的绝句吧。 
  于谦再也忍不住了,哽咽地:冕儿,女贞…… 
  这时,斩首的时辰到了。 
  有人吆喝:午时三刻到! 
  廖大人抽起竹筒里的竹签,高举到手上。 
  于谦泪眼朦胧地朝于冕、女贞点点头,踉踉跄跄退下。 
  于冕、女贞平静地昂首而立。 
  围观的人群一阵涌动,随即心惊胆战地盯着于冕、女贞。 
  廖大人大声吆喝:午时三刻到,开斩―― 
  随着廖大人的喊声,他手上的竹签飞出去,落在了地上。 
  两个刽子手同时高高举起了鬼头刀。 
  眼看鬼头刀就要砍到于冕、女贞的脖子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刀下留人! 
  众人都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兴安赶到了。 
  兴安:皇上驾到―― 
  兴安话音刚落,景帝已从轿子里出来。 
  廖大人吓得惊慌失措,一时竟呆住了。 
  于谦、于冕、女贞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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