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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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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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托品,那是什么?”这是不常听见的药品,矢村皱了皱眉头。

  “具体不太清楚,好象是一种烈性药。”

  虽然弄清了喝下去的可能是阿托品,但却没有找到喝阿托品所用的容器。对现场的每一片草叶都进行了仔细检查,仍然毫无踪影。因此可以推测这是他杀,是杀人犯把容器带走了。

  “可奇怪的是,谁也没有进过院子。”

  细江侧着头,说道。朝云家的院墙是钢筋预制板的。高高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埋着一排玻璃碎片。只要有人越墙,必然会留下痕迹,因为玻璃要被弄碎。而且,院内墙边松软的土地上,没有任何脚印,也没有使用过任何工具的痕迹。大门一直锁着,是悦子打开门跑到街上去的。

  假设凶手是在院内,又怎么逃跑的呢!

  “容器?”矢村抱着胳搏,“毒药不能是固体的吗?”

  “不,像是液体。”

  “屋子里边呢?”

  “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那种药。当然也没有装药的容器。另外,根据法医鉴定和现场勘验推断,毒药就是在他死的地方喝下去的。”

  “明白了。”

  矢村点点头,朝法医和鉴定员那边走去。尸体还在现场。“在这儿喝的根据是什么?”

  “这个,有好多现象可以说明。”鉴定科一个老鉴定员答道。

  阿托品是从日本野生的天仙子等茄科植物的根茎中提炼出来的,具有与度若碱和菲沃斯相似的化学结构式。经常与麻醉药并用,或用于散瞳、防止结核病患者盗汗、治疗肠和支气管痉挛等等。不过,因为是烈性药,常用量仅为0.001克,致死量是0.005克。超过致死量时,大多因延髓中毒引起猝死。

  如果在室内喝下去,走不到院子就得死去。可是,朝云是穿着拖鞋死的。任何一种毒药的致死量,对不同的人稍有差别。但如果从服药到死亡存在一段间隙,那就要陷入狂躁状态。菲沃斯和莫若碱都有相同的幻觉作用,它的特点是刺激大脑兴奋,服后大吵大闹,同居人对此不可能没有察觉。因此,可以断定是在院子里吞服,作用于延髓后立即死亡。

  “猴子好象折腾得挺厉害。”

  地面上有猴子乱抓乱挠、满地打滚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它不象朝云死的那么容易。

  “是的。一般认为,阿托品混在食物里对于猴子、狗、兔子、鸟等动物就不起作用。如果吃下提炼的纯阿托品,可能就出现眼前这种现象。”

  “是这样。”矢村点点头,“怎么确定是阿托品呢?”

  “这个吗,没解剖之前还确定不了,但也可以看得出来。”

  鉴定员指指朝云的眼睛。

  “眼睛?”

  “是的,瞳孔扩大了。”

  瞳孔扩大是一般死尸的特征。但在朝云的扩大了的瞳孔中间,有一块水汪汪的黑点。这就是阿托品的作用。瞳孔周围有一圈红膜,内含色素细胞,有黑色、褐色、茶褐色、蓝色等等。阿托品就作用于虹膜括约肌,使虹膜成为紧缩的环形。因为这种药能使眼睛看来有如一股清泉,所以,过去的贵妇人为了使自己的眼睛澄清如水,都把含有阿托品的茛菪草视为珍宝。

  此刻,朝云正透过扩大了的瞳孔中那股神秘的清泉,凝视着死亡的世界。

  “是这样……”矢村不再说什么了。

  朝云是在早晨五点到六点钟之间死的。从猴子身上二拴着绳子这点看来,当时他正在逗弄猴子。就在这个地方,他喝下阿托品,侵蚀了延髓,和猴子一起死去了。但是,没有容器,朝云和猴子又用什么喝的阿托品呢!

  也许是凶手花言巧语骗他喝下阿托品,然后把容器带走,但却没留下任何出入住宅的痕迹。

  ——这是密室中的犯罪。

  也许,矢村并不这样想吧?杜丘看着矢村阴沉的胳,想道。当然,矢村的脸上从来也没有过一丝柔和的表情。

  “阿托品的气味和颜色?”杜丘问。

  “无色无味。”

  “是吗。”杜丘细心地观察着周围。“猴子的嘴、鼻子都沾上了蜘蛛网,这是为什么?”

  “蜘蛛网吗?”细江在旁边答道,“我们来的时候,满是扯破的蜘蛛网。可能是猴子太痛苦了,脸撞到蜘蛛网上了吧。”

  杜丘默默地点点头,向空中望去。旁边有棵高大的银杏树,树枝和屋顶之间挂了三个蜘蛛网。蛛网很奇特,好象只织了一半就不织了。而且破裂得相当厉害,留下一些奇形怪状的几何图案,三个蛛网一模一样。

  “这是受到公害影响的蜘蛛,”一个鉴定员说着,把照相机对准了蛛网。“由于环境污染,它们把结网的方法都忘啦。”

  杜丘仍然默默地观察着银杏树。

  “检察官,”细江说,“从墙上跳到这棵银杏树上是不可能的,已经查过了。”

  “搞得怎么样啦?”矢村有些不耐烦地说。

  酷热的阳光开始洒向大地。

  第二天,矢村打来电话。

  “朝云是自杀,”矢村说,“在朝云的两只手上,发现了相当数量的阿托品。他是在屋里把阿托品倒在手掌上,到外面喝下去的。这就是结论。”

  “猴子呢?”

  “可能也学着他的样子喝的。猴子的手掌上也有药。”

  “即使是在室内倒在手掌上的,那先前的容器呢?”

  “那好解释。例如用杯子把药倒在手掌上,然后把杯子放到水槽里,用胳膊肘拧开水龙头冲洗一阵,再关上水龙头,这样就可以了。那个水槽里确实有一只杯子倒着。”

  “我反对自杀的看法。如此复杂的自杀,闻所未闻。”

  “那么,你是说,犯人进了院子,把药放到朝云手上让他喝下去,然后又让猴子喝的了?要知道,朝云是医生!而且犯人的出入地点又怎么解释?再说,他也有自杀的动机。”

  “那么微不足道的动机就引起自杀,我不那么看。”

  “好吧,”矢村有些冷笑似地说,“我们这里的见解是一致的。你们那里随便好了。”

  矢村放下了电话。

  事情就从这开始了。

  杜丘开始独自追查朝云的死因。他了解到,朝云死的前一天晚上,有三个人来过他家。从十点多一直谈到凌晨三点。

  一个是朝云的同事青山祯介,另一个是厚生省药事局药事科长北岛龙二,再一个就是东邦制药公司营业部长酒井义广。

  三天前的晚上,这三个人也来过一次。

  另外。据女佣人证实,出事的那天晚上三点之前她来送茶时,酒井义广说他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到院子里去了一趟。从客厅可以直接走到院子。

  杜丘就在跟踪那个酒井的时候,冒出来了那件所谓“抢劫强奸案”。

  雇用横路夫妇的就是酒井,或者说就是他们那个集团。事到如今,已经不能不这样怀疑了。此外再也想不出还能有别人。但是,也还不能完全断定就是酒井。因为警视厅认定为自杀,没有设立侦查总部,所以酒井可以说安然无事。仅仅因为一个年轻的检察官的活动,就设置一个很可能是自掘坟墓的陷阱来陷害检察官,似乎无此必要。

  ——但这也是可能的。

  横路敬二曾经经营实验用小动物,而酒井则是制药公门审实权的营业部长。他们过去就有过某种联系,所以现在有这种关系也毫不奇怪。还有那个厚生省药事科长也是一样。如果横路与酒井没有什么联系,杜丘的推论就是不值一提的无稽之谈。但如果能够了解到其间的其种联系,这个推论就能达到预期的结果。

  ——那个蜘蛛网……

  杜丘感到奇怪的景象,就是挂在院子里银杏树上的那三个既象几何图案又不象几何图案、只织了一半的蜘蛛网。供实验用的小动物,当然也有蜘蛛在内。

  近来在城市里,蜘蛛已很少见。然而,朝云家里却布满了蜘蛛网,又是那么奇特,这是怎么回事?经营实验用小动物。制药公司、药事科长、医务技术官之死,再加上为检察官设下的圈套……

  杜丘看见一条奇异的蛇从冬眠中醒来,从他眼前蜿蜒爬过。这令人战栗的蛇,要爬到哪里去呢?

  这条蛇袭击了横路加代,咬死了她,现在又要逼近横路敬二了。它一屈一伸地活动着躯体,向前爬去。

  不能让它肆意横行!

  必须尽快回到东京,杜丘想道。

  此刻,真由美所说的榛老人的那个小窝棚,已经出现在一个小池塘边上。

  
  




            




第四章 金毛熊

  小窝棚是用茅草盖的,俗称叩拜小窝棚,形状就象一个人合掌而拜。

  榛老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杜丘告诉他,自己是远波真由美介绍来的,现在正被警察追踪。听了这后一句话,老人表情依然无动于衷,只是指了指那张圆木拼成的床。

  风雪在老人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皮肤象锈铁一样,闪出黝黑的光泽。小窝棚中间挂着熏烤的兽肉。可能是由于熏烤兽肉,茅草和柱子都熏得黑亮黑亮的,令人感到连这个小窝棚也快成为熏烤制品了。

  杜丘在这个小窝棚里过了三天。尽管还没有发现追踪队的迹象,他还是时刻警惕着。这位脱离红尘的老人,在深山老林里修建了这所茅屋。这个地方,大概只有真由美知道。

  这三天,老人几乎一言不发。但看来并不是出于厌烦。他把熊皮睡袋让给杜丘用,又默默地端出食物。一日三餐,几乎全是熏兽肉。最初的两顿,他吃得很香,似乎感到比其他任何一种熏制食品都更有味道。但吃到第二天的时候,他有些倒了胃口,再加上本来就不太喜欢肉食。

  “好象腻啦。”第三天晚上,老人竟然开口说起话来,

  “嗯,有点。”杜丘不加掩饰地答道。

  “这里也只有这个了。”

  “这就满不错。”

  比起只有猕猴桃和野草莓充饥的日子,已经是天壤之别了。这里毕竟有熏兽肉,小窝棚尽管狭窄还有股难闻的气味,但屋前的水塘却清澈透底,对岸一簇簇芦苇和背后那一片松林的影子,清晰可见地倒映在水中。

  “大马哈鱼就要上来啦。”

  “大马哈鱼?……”

  “是啊。咱们偷着去打点,也得做些现鱼啦。还能弄到大马哈鱼子,象你们爱玩的弹子球那么大。”老人的眼里充溢着安祥的目光。

  “象弹子球那样的鱼子?你见过弹子球吗?”

  “在札幌的时候,有时从早玩到晚呢。那是老婆和女儿死以前很久的事了。”

  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里。蒙上了一层追怀往事的暗影。

  “夫人和女儿都不在了吗?”

  “五年前,被熊吃了……。”老人的声音嘶哑而平缓。

  “被熊……”

  “我的运气不好。那只熊,我找了它四年,到现在还没碰上,真够倒霉的……”老人的声音低落下来。

  “提起熊,真由美倒碰上一个,差点丧命。”

  “她碰上熊了,什么时候?”老人急促地问道。

  “四天前。”

  杜丘把来这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那熊什么样?”老人的双眼炯炯发光。

  “金色的毛,一百二、三十贯重,很吓人。”

  “打中了吗?”

  “好象打流血了,似乎不是要害。”

  “啊!”老人悲愤地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喊声,“是那个东西,那就是我要找的熊。这一带,那么大的熊只有它了。”

  老人眼中的光芒猝然隐去了。

  “它有什么记号吗?”

  “不,没有。”老人摇摇头,“虽然没有记号,但我一看就能认出来。它要吃人的时候,眼睛象疯了似的冒着火。”

  “要吃人的时候……”

  杜丘想起了当时那只熊要吃掉爬到树上的真由美时,一边拼命地撕咬树干,一边大声吼叫的情景。

  “是啊,一般的熊遇上人都要躲开,它可不同,我亲眼对过它发疯的样子。”

  老人失去光泽的眼睛里,浮现出无限的凄楚与哀伤。

  ——遭遇到那只能,是在六年前。从很早开始,榛幸吉就来日高牧场做工了。妻子和女儿就住在牧场附近。女儿嫁给了样似町锯木场的一个同族青年,因为要生小孩,回到了娘家。那时,阿伊努族的风俗习惯已逐渐淡漠,尤其是青年人。幸吉这一代人虽然还有一点老习惯,但他从年轻时起就不住在村里。他当过矿工,后来又被雇到牧场。

  年轻的牧童们前来找幸吉,商量一起去偷捕大马哈鱼,幸吉答应了。大马哈鱼在所有的河里都是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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