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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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迷途-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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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他意料的,我回道:“不想。”
  “你说什么?”
  “我不想听。”
  他阴沉地盯着我:“你前几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淡然笑道:“忽然之间不想知道了。你说得对,我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所以,到此为止。”
  “即使有关人命也不在乎?”
  “人命?”我笑,“那是老天的差使,我管不了。”
  他冷笑道:“哼哼,他们谁恨谁,谁要谁的命,你是管不了!”
  我冷淡地道:“够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完。至于其他,随他去吧。”
  他愤然转身,摔上帘子前,恨恨道:“这原委目前还只我一个知道,改主意乘早!”
  光收红利不做事,他还有什么不满的?这年头什么人都难伺候啊!
  
  户部终是批了免选,老爹的来信欢喜之情溢于字里行间,也着实让我松了口气。原是打算回盛京的,便干脆让红月儿把所有的东西都打点收拾了。整理着,居然发现有那么多他送的,绿地粉彩花鸟纹笔筒、妆花缎骑装、银面嵌螺钿怀表、白瓷画珐琅酒杯、楠木镶玳瑁书格……
  红月儿问:“这些都收拾了吗?”
  “理个空箱子收起来吧。”我轻道,“怪累赘的,也不必带回去了……”
童话的结局
  李浩进屋来,先解了身上的斗篷,红月儿从旁接过,抖落上面的雪片,拿到熏笼边仔细烘着。
  我搁下手头的书,对他道:“外面冷吗?坐炭炉边上来。”
  “雪大着呢!”他在我对面坐下道,“幸不辱命。”
  “你我是信得过的。”我笑道,“说说情况吧。”吏部山东清吏司郎中海都,是最后的难点,的确让我费了些心思。托那文五爷约了几次,终于勉强答应见一面。让李浩出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事也真只有他能办。
  李浩啜了口热茶,道:“也就照你编的身世说,谎称那杨季绍是表叔。‘大姐为了表叔的事忧心致病,我和二姐知道大人最是公正廉明,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表叔清白’——就这样是吧?噢,对了,还真在那茶楼碰见九爷了。”
  那是当然的,否则聂靖可以提早回家抱孩子。李浩有些疑惑道:“我照原先预定的说了,情形跟你想的差不多。但是,姐,‘老爷子我们会照看着’是什么意思?九爷认得杨季绍吗?”
  “不认得。你别管,我诓他们的。”我又问道,“九阿哥还说了什么没有?”
  他便答道:“九爷没说什么,就问姐最近如何。姐,你打的什么哑谜?”
  我叹了口气道:“唉,你别问了,不知道比较好。”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问:“高凌,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对他笑道:“没事,我自己会解决。”
  他望着我只是发呆。我想了想,握住他的手道:“我想最早年前,最迟四月回盛京去。以后,就只得你一个人在京城。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姐,你想说什么?”李浩紧紧抓住我的手,焦急地问。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和容惠的事没法改变,但,以后尽可能不要跟那些皇阿哥们走得太近。若是有机会,寻个放到外面的差使,一来为着历练,二来……京里,不适合你。”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我压着他的手背,问道:“你能答应我吗?”
  李浩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我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微微点头。我才松了口气,对他笑道:“我知道有些事由不得自己,在有选择余地时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我不知道他听懂没有,他已经不是孩子了,话说到这样我想也足够了吧!
  
  权势真是一个好用的东西,放了一点点关于‘大姐’与老九虚无缥缈的暧昧风声,演了完全没头没脑的一出,郎中大人就上钩了。
  我在马车里隔着窗口纱质的外帘,对另一辆车里的海都幽幽叹道:“姐姐便是那晚差了人去看表叔,才害得他被指认会见可疑之人,受这牢狱之灾。若是表叔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便……唉……还劳烦大人为表叔之事多费心。”
  只听那边道:“那是一定,一定。” 
  “如此,我便代姐姐和小弟谢过大人了。”我说完,让红月儿捧了锦匣下车交给海都。
  “这是?不敢当……”对方推拒不受,红月儿只是举着不动。
  我笑道:“早闻大人清正廉洁,匣内只是几样点心,家里的厨子做这个还算过得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命小厮收了礼物。
  点心之外,匣内还放了一个小小的玉包拯像,玉石成色不错,雕工也勉强能看,送这么个东西,也只是过过场而已。
  待红月儿上了车,我便向他告辞,然后放下内帘,叫聂靖赶车离开。
  
  复审的结果,没几天就出来了,疑窦重重,自然是发回重审。接着,便有人举报事主龚额为强占邻宅之地建造花园,逼死人命。取供后,便也怀疑其陷害杨季绍,为的是同一目的。杨家的房子跟龚额家的后院只有一墙之隔。
  聂靖奇怪地瞪着我问:“杨先生能无罪也就结了。你还找那些人翻老帐出来干什么,又治不死龚额?”
  我喝了口银耳羹,搅着勺子道:“哪能这么便宜了他!呵呵,不是听说这家伙钱多么。”
  “他有钱关你什么事?”他道,“我说你原先那么无关痛痒,现在这么积极又是为什么?”
  “叮”我把调羹放进空碗里,对他笑道:“不为什么,也就发泄一下。”
  现在不挺好,所有人各得其所:姓杨的不用被砍了脑袋或者绞断脖子;刘寺丞满足了他的正义感;察尔奇赢了上司的欣赏,得了宪眷;海都么,也没被揭发失于回避,丢了乌纱。至于龚额,只要他识趣,也不会怎么样。
  聂靖的婴儿脸,气鼓鼓的样子挺有趣,我便想再刺激他一下:“对了,听说你们三合会,最近又抢了两户旗民,一家还是闲散宗室,打死一人,伤了七人,挺能的啊!害得京里薄有财产的,人人自危。”
  “放屁!”他太阳穴青筋直跳,然后,似乎努力压低声音道,“疯子邪教,受了那‘老二’的指使收买,放烟幕乱闹腾,这也算了,最不该冒了我们的名义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老二?”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瞪着眼,半是讥讽半是怀疑地盯着我。我吸了口气,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
  他冷笑道:“我不管你想不想听,实话告诉你吧,他们最迟也就在这二十天内下手。恨谁杀谁,你应该知道,不用我说了吧。这是前两天刚抓到一个邪教人拷问出来的,除了你我,没别人知道。”
  “那个人呢?”
  “谁?”他问。
  “就是你抓到的。”
  他掸了掸袖子道:“哦,料理了。”
  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我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我有个让我们都轻松的办法。”
  他挑眉道:“说来听听。”
  “你把他们的行止踪迹透给步军统领衙门。自然都解决了。”我用茶水漱了漱口道。
  看他半是犹疑,半是不屑,我又加了两句:“既然都不是朋友,让他们一方帮你铲除另一方,你不觉得方便多了吗?要是依了我的法子,就算把搞姓杨的事欠我的两清了。你想想吧。”
  
  两方面的事情都算顺了我的心,龚额那方,果然托了海都奉上两千两银票,只说给杨季绍压惊。我给了文五爷三百两,再加上活动经费用去的六七百两,净赚了一千有余。我让文五传话,不过是误场会,表叔既然只是受了牢狱之苦,龚爷担着些旅途劳累也就算结了。
  文五走之前,我又对他说:“诬告人死罪未决,按律须连坐,也不用太难为他,打发去黑龙江蹲个两三年就算了。”多好,支援边疆建设。
  而聂靖那儿,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的建议。但闻步军营、巡捕营最近破获了不少‘三合会党徒’强盗案,也就放心了。
  
  喝完了腊八粥,过年的气氛便更浓了。家家户户都买年画、春联、挂钱、金银箔,请门神。穷人家只备些铜板当压岁,有钱人家则到钱店银号换金银小梅花海棠元宝。
  老爹来信说,挑了几门合适人家让我先看看。我对那些家世描述只匆匆扫了两眼,便扔在一边,准备回盛京再细细选。反正老爹都让我慢慢来,不用急了。我本来就不急。
  这天,我正想午歇的时候,红月儿捧了茶盘进来。她放下之后却还直直杵在那里,我便问: “有事?”
  她回道:“舅太太叫巧燕姐姐过来传话,让小姐去舅太太那里挑料子,裁新年衣裳。”
  “哦,知道了。待会儿过去。”我应了一声,看她还没有移动的意思,就问,“还有什么事?”
  她咬了咬下唇抬起头,道:“小姐,求你依了十四爷吧!”
  我愣住了,好一会才眨了眨眼,问:“我依他什么?”
  “这些年,十四爷对您的心思,难道您不知道!既然您跟四、四爷都……为什么不跟了十四爷呢?”她莹莹的眼含着水气,对着我大声问。
  我真是不明白,只能柔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一下跪在我面前,‘咚’地一声,震痛我的鼓膜。她紧抓着我的手,泣道:“小姐,小姐,求你了!”
  我捧着她的脸,问道:“红月,你……你是不是喜欢十四?”
  泪水从她眼眶里溢出,一滴一滴滑下脸颊,落到衣襟上。这样的脸,我似乎很熟悉,却又觉得如此陌生。喉咙发出的声音,也不像是我自己的:“我不能答应你。你也不该奢望跟他的,你明白吗?”
  她摇着头,珍珠的耳坠和滴落的泪水一样,在空中颤成闪亮的弧线。她泣不成声道:“小姐,我这种卑贱的身份……从没……从没有想过得到十四爷的垂青!但是,您不一样!十四爷心里只有你啊!”
  我深吸一口气,肯定地对她道:“红月,我不会适合他们任何一个,你也一样。知道吗?”我不理她哭泣求饶,掰开她的手,也不顾她扑倒在凳子上,颤抖着抽泣着,就这样木然地出了屋子。十二月的寒风,也没让我清醒。
  恍惚地沿着回廊往前走,直到一条斗篷兜头砸过来,才感到刺骨的冷。赶紧抓过披上,打了个冷颤后,对站在廊下斜睨着我的聂靖道:“出去透透气,要不要跟着来?”
  
  鞭策着暴雪冲上山坡,刺骨的风钻进衣领里,脸跟手都冻得发僵,却奇怪地有种畅快的感觉。快到坡顶时,缓缓地勒住缰绳减慢速度,北京城雍容繁华的远景就这样毫无障蔽地展现在眼前。巍峨的城墙,层叠的屋宇、盘旋在城市上空的鸽群……构成了一幅和谐优雅的画卷。
  聂靖驭马与我并列,举着马鞭遥指隐约可见的宫城道:“你看,景山之南便是神武门。我真是很好奇,十五丈宽的护城河环绕、三丈高的青砖城墙包围的紫禁城之内,是怎样的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我看了看他,笑道:“你要真想知道,只有净了身去里面当公公。”
  他这次却没多大反应,无谓地笑了笑:“你就不好奇吗?只要你愿意,要见识什么是天家富贵真是一点不难。”
  我往冻僵的双手上呵着白汽,对他道:“我去过里面的。不过是湖广、山西的木料,房山的汉白玉石,盘山的虎皮石,曲阳县的花岗石,苏州的墁地砖,山东临清的砌墙砖,山东鲁山和宣化烟筒山的颜料。”参观故宫博物院的时候,足够看个尽兴了。而且也不觉得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会舒服。
  聂靖狐疑地看着我道:“你真进去过?”
  “我做梦呢!”对他笑道,“就是做梦的时候,也没什么兴趣。”
  聂靖似乎了然地瞟了我一眼,喃喃自语道:“也就想看看罢了。真要把我圈在里面,换个皇帝给我当也不干……”
  “你放心,没人会换给你的!”大笑着对他甩下一句,我便勒转马头,沿来时的路奔下坡去。这回映入眼里的全都是起伏的山峦,总觉得这样的线条比刚才所见要娇媚得多。
  
  回去的时候,在大街上被一个长随模样人的拦住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路边马车里英苏稍稍露脸,对我笑着招手。我叹了口气,下了马,硬着头皮走到车前。英苏催促道:“姑娘快上来。”没办法,只得跳上车,掀了帘子钻进里面。
  八福晋笑盈盈地指着英苏对我道:“还好她眼尖,要不还截不着你!”
  我笑道:“福晋也出来逛,好兴致。”
  “哪里,从庙里酬神回来。”她拉着我的手道,“见着你正好。我还想差人跟你说,十九 封印之后,跟我们去庄子里玩两天。”
  我婉拒道:“谢福晋盛情,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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